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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醉枕江山-第68部分

小说: 醉枕江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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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想看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劫法场前边的人怕误伤了自己,又拼命地往后退,刑场登时乱作一团。

    马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其中也不乏心眼灵活、机智聪明的,一瞧这场面,登时在法场周围乱窜起来,拼命给马桥制造更好的脱困机会。

    这劫法场,在评书、戏剧里是经久不衰的必现场面,可是在现实中,一百年也遇不到一回,那些公人例行公事惯了,平素处决犯人顶多就是遇到哪家犯人家眷哭闹的太厉害了,哪天围观百姓太多,冲倒了法场四角绷着隔离绳索的木杆了一类的小事情,何曾见过劫法场?经验不足,一时间竟然反映不过来。

    那蒙面人拉着马桥击退两个公人,往人群里一冲,上千号人混作一团,还上哪儿找去。二十多个负责维持法场秩序的公人提着刀到处乱窜四下里沸沸扬扬的都是人群,哪里还分得出谁是人犯、谁是百姓。

    马桥娘从晕迷中悠悠醒来,惨叫一声:“我的儿呀……”

    江旭宁喜孜孜地叫道:“大娘,马桥让人救走了有人劫法场啦!”

    江旭宁说着,心中便浮起一抹疑问:“奇怪救人的人会是谁?看那蒙面人背影,怎么那么像小帆?”

    ※※※※※※※※※※※※※※※※※※※※※※※※※

    蒙面人拉着马桥一路狂奔,甩脱追捕的公人之后,跑进嘉善坊,在坊间巷弄中一通拐绕,最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停下,回身看了马桥一眼,用一副中年人的沙哑嗓音道:“你家怕是回不去了,趁着城门还未封锁,速速出城避难去吧!”

    马桥凝视着他道:“小帆?”

    蒙面人眸中倏地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仓促之间,他只撕了一截袍子内襟蒙在脸上,头发、皮肤未做修饰,看着的确比中年人要年轻一些,但是马桥又何以如此肯定是他?

    马桥肯定地道:“小帆,我知道是你!”

    蒙面人眸中微现犹豫,随即一把扯去蒙面巾,露出他的相貌,果然是杨帆,杨帆一脸疑感地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马桥脸上也现出古怪的神气,说声道:“我认不出,我只是知道,必定是你!旁人谁会救我?呵呵……其实,那天晚上,在杨郎中府,黄麒麟被杀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一箭射杀花小钱,又跃回去,仆倒在地装晕。”

    杨帆怔了怔,眸中便露出一丝温暖之意,他拍了拍马桥的肩膀,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陪你出城!”

    人犯被劫了法场,这法场还就在天子脚下,在京城里立即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那监斩的栩推官气极败坏,一面命人回衙门禀报,一面命人通知九城,加强出入人员的盘查,自己则带了剩下的公人,气势汹汹地追着杨帆他们消失的方向而去。

    杨帆丢了鬼头刀和蒙面巾,和马桥穿街过巷,只走小路,急匆匆赶到城门口,就见城门方向出入的行人排成了一条长龙,许多人怨声载道地正在那里发着牢骚,马桥变色道:“不好!咱扪来不及出去了!”

    这时候,又见大道上七八个公人提着刀跑向城门,当中一人正是今日的监斩官栩破,栩推官怒气冲冲地大叫道:“严加戒备!府衙已增派了人手,务必要抓到人犯,抓到那个劫法场的大胆狂徒!”

    “此处不成了,咱们走!”

    杨帆拉着马桥,退回巷弄之中,又往别处逃去。

    此时,白马寺的薛怀义领了一帮无赖和尚,正大摇大摆在走在路上,忽然瞧见许多公人衙差提刀捉棍,往未匆匆,不禁好奇地自语道:“这些衙狗子,忙甚么呢这是?”()

第九十七章 普度众生薛大师() 
薛怀义话犹未了,就见一位身穿圆领大袖长袍,头戴文士巾子的中年人,陪了一位女眷在街头闲走,后边还跟着一个小厮和一个丫环。

    薛怀义眼睛一亮,把手一指那中年人,向左右问道:“你们看,那厮可是侍御使范斌么?”

    旁边一个小和尚探头探脑地瞧了两眼,说道:“师傅说的是,正是那姓范的。”

    薛怀义道:“嘿!今日可教佛爷堵个正着!这厮时常在天后面前说我的坏话,前几天佛爷以无上佛法,感化了一浊老道入我佛门,又是这厮在天后面前叽叽歪歪,他娘的,给我狠狠揍他一顿,给佛爷我出口恶气!”

    “得令!”

    那班假和尚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泼皮无赖,得了薛怀义吩咐,二话不说,撸胳膊挽袖子就向那位陪着娘子正在逛街的范御使冲去。

    范御使正与夫人走着,冷不防几个横眉立目的和尚扑过来,摁住他就打,范御使一介书生,哪是这些拿打架当饭吃的无赖和尚对手,挣扎几下,反被打得更狠了,只好抱着头大声惨叫。

    范家娘子惊慌失措,哭哭啼啼地拉扯他们道:“你们这些浑和尚怎地平白无故便打人,你们可知我丈夫是何人,他可是当朝的侍御使!”

    和尚们打得兴高采烈,笑骂道:“滚你娘的,一个屁大的侍御使,拿来吓唬谁?老子打得就是他范御使,打!往死里打!”

    薛怀义拧眉立目,双手插腰,站在范御使前面看着。威风八面,对于当众殴打一位朝廷官员毫不在乎。

    他薛怀义就是个泼皮无赖出身,怕过谁来?不要说是区区一个侍御使,就算是当朝宰相又如何?前两个月他率兵征讨西突厥骨咄禄,宰相李昭德就是他的部属,帅帐中两人一言不合,他冯小宝照样挥拳就打。

    那李昭德强干有为,性情刚毅。又兼身为宰相,是个极厉害的人物,还不是惶惧求饶?何况今日这侍御使范斌,比起当朝宰相差了不只一个等级,只要不打死他,便是打得只剩一口气也不要紧。

    薛怀义得意洋洋地叫道:“打,只管打,娘的。敢告佛爷的黑状!”

    杨帆与马桥一路跑,接连几次被街头走过的公差衙役察觉形迹可疑,要追上来查问,亏他二人腿脚灵便,东拐西绕的都摆脱了,此时刚刚赶到这条大街。

    一群大和尚当街围殴一位士子,引得许多人围观,杨帆和马桥匆匆走过,往人群里瞧了一眼,登时认出这大和尚来。杨帆一见,计上心来,脱口道:“桥哥儿,咱们有办法脱身了!”

    ※※※※※※※※※※※※※※※※※※※※※※

    知守观里,一个师父,一个徒弟。

    徒弟一脸委曲地说道:“师父,张员外家的祈福法事,你拒绝了。”

    师父闭目盘坐,念念有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尤掌柜家的开光、安位法事,你也拒绝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洪秀才家的文昌官运法事,你依旧拒绝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今儿修文坊的苏坊正请您上门办一场祛邪、清洁法事。你还是不答应,咱们观里那口米缸,可就剩个米底子了。明儿咱们吃什么呀?”

    “大道无形,生于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徒弟恼了,顿足道:“二叔,你倒是说话呀!”

    老道张开眼睛,说道:“徒弟,去年春天咱们做的那两套八成新的道袍,为师已搁在三清座前了,你去取了,换些米面回来吧。”

    徒弟愕然道:“二……师父,那袍子是咱出门做法事时穿的呀,把它换了米面,以后怎么办?”

    老道叹了口气,道:“徒弟,弘首观的一浊道友,已经被薛怀义抓去做和尚了,这个时候,为师怎好出门去做法事?万一碰上那薛怀义,你叫为师可怎生是好?”

    徒弟嘟囔道:“信了佛便信佛呗,管饱就成。”

    “胡说!贫道自幼入道,信了一辈子的道,安能半途弃道从佛?”

    老道凛然道:“去,先把袍子取去换些粮食回来,那薛怀义只是一时兴起,断然不会天天上街抓道士当和尚的,过些时日风声过去,为师再接些法事就是了。”

    “喔……”

    小道童撅着嘴儿走进三清宝殿,片刻功夫,他就叫起来:“师父,师父,你说的那道袍在哪儿呢,没有啊!”

    老道刚刚闭上眼睛,闻言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非得把东西挂在你脖子底下,你才看得见。”

    老道起身走出去,到了三清宝殿,往那案上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嘴唇哆嗦起来。

    徒弟说:“师父,你看,我没说谎吧?这香案上确实啥都没有。”

    老道狠狠一跺脚,泫然欲泪地道:“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连出家人都偷!连出家人都偷,这是什么世道啊!”

    “咦?师父,这香炉后面好像有东西。啊,是两吊钱呢!”

    “真的么?”

    师父一个箭步抢上去,就见香炉后面果真摞着两吊开元通宝,老道双手合什,向三清道尊揖了一礼,欣欣然道:“无上太乙天尊,天无绝人之路啊……”

    ※※※※※※※※※※※※※※※※※※※※※※※※※

    范御使被薛怀义手下一群和尚拳打脚踢,生生打得晕厥过去,薛怀义这才冷冷一笑,傲然道:“想跟佛爷我过不去。佛爷就叫你过不去!哼!再不知好歹,佛爷见你一回打一回,走!”

    说罢,领着一群膀大腰圆的和尚大摇大摆地走开了,范家娘子扑在丈夫身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小厮和小丫环年纪小不懂事,在旁边急得团团乱转。也不知道赶紧回家叫人抬了主人去医治。

    薛怀义晃着膀子刚刚走出几步,迎面就有两个小道士走来,脚下各穿一双芒脚,身上一袭八成新的青色道袍,头上挽个道士髻,看年纪都不太大,两人一边走,一边跟路人化着缘。

    薛怀义见了。把眼一瞪,喝道:“站住!”

    两个小道士突然被一群大和尚拦住,不禁有些胆怯,那年少一些的小道童怯怯地问道:“各位大师,不知拦住我师兄弟二人,要做什么?”

    薛怀义道:“你们两个,是哪座道观的道士?”

    小道童胆怯地道:“小道云帆,这是我师兄云桥,我师兄弟二人是云游道人,云游天下。传播教义。”

    “呸!不就是到处乞讨么,说得好听!”

    薛怀义不屑地道:“从今以后,你们不用做道士啦,就拜入本大师座下,做个和尚吧!来人呐,给他们剃度,换僧衣!”

    “不不不,我们不做和尚,我师兄弟二人虔诚向道,我们要从一而终。我们要守身如玉……”

    两个小道士胡乱叫着,被几个大和尚摁倒在地上,一心“度人向善”的薛大师拿过剃刀,又当街来了一次感化异教徒的壮举,片刻功夫,一地青丝随风飘扬,两颗光头锃锃发亮。两个小道童已然被剃成了光头。

    “把道袍脱下来,换上,快把这僧袍换上!”

    “喝!你小子头发一剃更俊俏啊!听好了。我们都是大师座下弟子,是弘字辈。现如今师父座下有十六个亲传弟子,你,从今往后就是弘十七,你,从今往后就是弘十八。”

    “可……云桥是我师兄啊,我怎么排十七了?”

    “入我佛门,当然重新排行,你们道家的排行不作数!好了,跟着师父走!”

    薛怀义志得意满,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众徒弟晃着膀子跟在后面,那两个刚刚“皈依我佛”的小道士被他们裹挟在中间,一脸的愁眉苦脸。

    薛怀义这些人刚刚离开不久,洛阳尉唐纵便提刀骑马,领着十几个公人从路上驰来,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竟是薛怀义,不由大吃一惊,连忙翻身下马,避到路旁,牵马垂首给他让路。

    薛怀义心情正好,见他对自己执礼甚恭,满意地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

    唐纵连忙道:“薛师,下官是洛阳尉唐纵。”

    “嗯,我瞧这满街都是你们洛阳府的公人,跑来跑去的,出什么事了?”

    唐纵道:“回薛师,今日十字街头处斩人犯,不想竟有人劫法场,救走了那杀人凶手,下官正带人到处缉捕。”

    “喝!劫法场?真是个人物!行了,忙你的去吧!”

    薛怀义挥挥手,唐纵就退回了一旁,十几个公人都按刀站定,欠身施礼,恭送薛怀义过去。和尚堆里,两个刚刚剃度的小和尚对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诡笑,就从唐纵面前大摇大摆地过去。

    送走了薛怀义,唐纵继续前行,那位范御使的娘子一见公人,连忙拦住喊冤,唐纵听清是薛怀义打人,不禁面现难色。

    范家娘子哭哭啼啼,只管讲诉丈夫的冤屈,待她说到薛怀义拦住两个小道士为他们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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