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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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末世小说，《末日秀》，书号252445，金寻者作，敬请欣赏。
第九十四章 太师傅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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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遏飞舟，惊涛拍崖，几只海鸥贴着浪尖一掠而过。
一位白发白须麻衣老人稳稳地坐惊涛骇浪间一块礁石上，手中持着一根钓杆，鱼漂就一团团白色浪花间，可那双锐利老眼似乎依旧能够看得清楚。
他身边不远处，被海浪一遍遍地拍打冲刷着低矮礁岩丛中，站着一个赤足少年，少年光着脊梁，腰间只围了一块兜裆布，稳稳地湿滑礁石上扎着马步，任由一个个大浪拍打他身上。
“太师父，您是不知道，您传奇，大唐广为流传呢。说起您大名，那是妇孺皆知，人们都说，虬髯客一生未尝一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人们还说，虽说您没有夺得天下，但是绿林道上，古往今来，却是再无一人能与太师父您比肩了。”
少年扎着马步，一边任由海浪冲击着自己身体，一边对高坐崖上垂钓老者大声说着。
老者放声大笑道：“纵横天下，未尝一败？世人都是这么传？嗯，倒也有理，这才符合他们心中豪杰形象，就算老夫亲自站出来否认，恐怕都是不行。
哈哈，这天底下，哪有常胜将军？哪有不败英雄？老夫当年闯荡江湖，结识天下豪杰，欲谋大事，何尝没有落败时候，何尝没有被人追杀得狼狈逃窜时候？打不过，就要逃。不逃都是蠢蛋！
说什么莫以成败论英雄，可是这天下间俗人太多，有几个人做得到不以成败论英雄？所以啊，做事时候别都可以不想，退路一定要想。假如老夫当年便死了，还夸耀个屁，不过就是与杜伏威、窦建德、王伯当、李密之流一样结果。成王败冠罢了。
可这些，人家是不会记得，世人心中英雄啊。会被吹捧得完美无暇，到后，你自己都不认得他们说那个人就是你了。”
“太师傅也有失败时候？”
“当然有。人力有时，单打独斗，老夫也不敢妄言天下无敌，何况，争天下谁会跟你单打独斗，千军万马压上来，你纵有通天本领，累也能活活把你累死！老夫若非实力不济，又何必远避海外？”
“呃……，帆儿听说。当年太师父曾入太原府，面见秦王李世民，见他意态扬扬，貌与常异，有王者之气。乃真龙天子之象，于是才洒然退出，散家财，远走海外呀。”
老者捧腹大笑起来：“啊呀呀我呸！扯他娘狗蛋！还王者之气，他李二做了皇帝就有王者之气，不做皇帝。他就是李二，上边还有个李大，李大上边还有个‘阿婆面’李渊，李二哪来什么鸟王气，哈哈哈，这定是那些捧李二臭脚无耻文人编排出来了。”
麻衣老者乐不可支地道：“隋末天下大乱，各路义军不下百余支，如今安？老子不是不是不争，是争不过他李渊呐。李家魏晋时就是‘八大柱国’之一，代代传承，根基深厚，势力庞大，老子先天不足，如何与他相争？放弃争霸，是老夫识时务罢了！”
他把手中钓杆一收，一尾银色鲜鱼就活蹦乱跳地提起来，老者麻利地摘下鱼钩，把鱼丢进鱼篓，放好鱼饵，再度往海中一抛，说道：“不过，如今看来，李二虽然称帝，却远不及老夫活啊！
这南洋小国，民风朴实，优游自，无国事烦心，无权谋虞诈，想当年老夫豪情万丈，如今老了老了，大概是看开了吧，反而觉得隋末诸多豪杰，这一辈子过得活，只有远走海外老夫一人，那些身败命丧反王固然不及，便是李二那小子，也是大大地不及。”
麻衣老者睨了一眼站浪中少年，又道：“孩儿，你要记着，凡事都要给自己预留退路！做什么事，未虑胜，先虑败！世人都说我虬髯客猛不可当，老夫告诉你，武功，只是小道，一个单纯倚赖武功人，注定成不了大器，就算他练到天下无敌，也不过是别人手中一件器物，真正厉害，是这里！”
麻衣老者指了指自己脑袋，又道：“匹夫之勇，难成大事。”
“太师父高见！”
“嘿嘿，你小子，少拍老夫马屁，这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心眼多了而已，哈哈哈哈……”
“哗！”又是一个巨浪扑来，大概是这个浪头蓄势已久，扑得少年上身微微地晃了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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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杨帆秀气眉毛皱了皱，倏然从梦中醒来，他微微张开眼睛，只见柴扉外透进一抹清明光，天要亮了。
杨帆缓缓坐起来，小心地穿上鞋子，拉开柴门走出去，迎面就是一座青山，青山半隐于雾霭之中，半山腰上若隐若现云雾，让视野中一切都如梦似幻。
这儿是王屋山一个山坳。
氓山距洛阳城不过数十里距离，当天就可赶到，杨帆离开洛阳五天，却是第三天才赶到氓山，他那两天干什么去了？
安排退路！
未虑胜，先虑败。太师傅这句教诲，他一直谨记心头。
他先买了匹马，配了一副搭裢，扮成一个行商，王屋山隐蔽山坳里找到一户山民，自称是采买山货商人，交了定钱说要过几天来住些时日，然后便赶去了孟津。夜探军营当晚，他把那匹马拴营外林中，做好了一旦失败一切准备。
当丘神绩大笑一声，说出“某已候你多时”时候。杨帆立刻就动了，杨帆一动，当真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他抽身，疾退，闪避，上房。扑上院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反应之、动作之敏捷。简直无法言喻。
一见那副排场，他就知道计划失败了。暗杀变成了明斗，对方军营里明斗。无论胜败，他都死定了，用他太师傅话说：“那还打个屁呀！”
逃不可耻，还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败不可耻，可以再接再励，反败为胜。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那就蠢得不可救药了，这样蠢蛋，死不足惜！
杨帆不想成为太师傅口中那个蠢蛋。所以，他果断地溜了。溜速度之，甚至把丘神绩都吓了一跳。
丘神绩拔刀就追，一逃一追，途中两人只交手三刀。杨帆后腰被锋利刀刃切开一道口子。这是杨帆故意让出一刀，就是借着挨这一刀争取机会，他顺利地冲出重围，窜进密林，斩断缰绳，骑上了骏马。
虽然两人只是交手三刀。可两人交手过程，杨帆直到此刻还记忆犹。他已确定，丘神绩刀法如神，犹他之上。若是换了他师傅张暴，当可稳赢丘神绩，就算换了他大师兄张少为，或也可与丘神绩斗个旗鼓相当。
但是，他不行。
他练功很刻苦，根基扎得很牢固，可功夫是需要沉淀和积累，没有一蹴而就捷径，硬拼，他现不是对手。
然而，他要对付丘神绩，也不能再等几年，等自己功夫加雄浑强大，等丘神绩年老气衰，那不现实。丘神绩兵权手，非得和他单打独斗么？他唯一成功机会只有暗杀。
可是，重重护卫中丘神绩既然知道了他存，暗杀还有可能么？除非他丘神绩身边有个眼线，能够准确了解丘神绩坐卧起居，一点一滴，否则他就算这营外守上十年，和三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丘神绩又是他必须要杀，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杨明笙透露出这个人，是否真是屠村血案凶手话，现他已经确定了，丘神绩摆出这副阵势，明明白白地表明，他就是屠村血案幕后元凶。
杨明笙和蔡东成死，已经让他提高了警觉。甚至自己远氓山上面监视军营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周围有自己这样一个人存。
仇，一定要报。可是要杀他谈何容易？
杨帆负手站山间，看着那山腰云、山巅雾，心中一片迷茫。就像那山间虚无缥缈云。
幼年时，他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为父母亲人申张冤屈，后来，张暴怒闯都督府身影，他幼小心扉上打开了一扇大门，从那时起，他迷恋、追求并苦练武功，希望可以凭借匹夫之勇，意恩仇。
然而，现他才发觉，幕后凶手所拥有力量实太大，杨明笙、蔡东成，他可以凭借武力解决，丘神绩不但武功他之上，而且手中握有兵权，这就远不是他靠个人武力就能对付了。
还有那苗神客，从他现掌握情况看，这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士，即便他不会武功，仅凭强壮身体，想必也能结果这个老弱文人，然而，仅仅因为苗神客行踪控制宫阙里一个女人手里，他就只能望而兴叹。
这个世界上，匹夫之勇，一些时候甚至可以起到连帝王也做不到用处，但是多数时候，匹夫之勇毫无用武之地，这世上没有真正超越世俗力量剑仙神侠，那么庞大世俗权力面前，个人勇武，可堪一击？
“或许，我应该掌握权力！权力这把刀，远比武功这把刀加锋利，然而仕途这条路，却也比投名师习武功还要难上千百倍呵……”
这个早晨，杨帆望着山上雾，望着雾中山，想了许多许多。隐隐约约，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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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市井男儿（）
杀妻商人吴广德被洛阳府判处死刑！
这个消息修文坊里迅速传开了，有些人想起老吴平素为人还不错，不免为他糊涂举动扼腕叹息，有人说起他移情别恋，富而易妻，便一番唾骂，大感意。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吴广德那天酒醉，一早醒来时，愕然发现他娘子鲍银银躺地板上，脑后流出一滩血迹，大惊之下上前探她鼻息，早已气绝多时，不由惊慌失措，跑出门去便大喊大叫，一个巡弋武侯闻讯登门，见此情景便赶紧上街去找洛阳府巡捕公差。
官府派员前来勘查现场，发现他褡裢摞地上，鲍氏妇人仰面摔倒，后脑正磕一块银锭上，就此一命呜呼，这致死之因，定是后脑磕中褡裢所致。但是她为何跌倒，才是关键。
吴广德哪里能说得清楚，只好含含糊糊说是娘子失足跌倒，然而鲍银银娘家人闻讯赶来却不依不饶，跑到官府里连哭带闹，非说是吴广德杀妻，又矫饰了现场。
经手此案唐纵唐少府本也不想多事，但是苦主不干，只好调查下去，这一查竟发现吴广德大梁还置了一个外室，那小娘子今年芳龄十七，貌美如花，甚受吴广德宠爱，吴广德大梁那边外室，比他修文坊住处还要豪绰。
继而又发现，吴广德身为行商，因嫌用通宝和绢布交易太过麻烦，竟私下直接用金银等贵重金属与人结算。蓄养外室。虽是当时商人常见行为，可涉及杀妻，这就成了重大嫌疑，再加上他违禁使用金银，唐纵面前失了印象分，唐纵便对他严格盘查起来。
可怜这吴广德回了家就酣然大睡，酒醉醒来。连他当晚怎么回得家，与娘子说了些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哪里还能说得明白？
唐纵见他不招。便吩咐人用刑侍候。人治社会，给后人留下印象再如何清明，其实也不可能完全按照法律行事。就连民间传说中断案如神、执法如山包青天，任开封府尹时也曾干过严刑逼供，以致屈打成招事。
实际情形中，公堂上直接杖杀情况是寻常，吴广德如何吃得了这苦。三木之下，吴广德捱不得那苦，只好顺着狱吏话头儿，含糊答对了一番。这一来就坐实了他杀人罪，案子报到刑部周兴那里，周兴立即批复：绞刑！
唐时杀人。有斩、绞两种，绞刑能留个全尸。吴广德这案子不涉及朝政，只是普通民事案子，以用刑酷厉闻名周兴根本没兴趣关注，他正忙着折腾那些官儿们呢。随便就批复了下来。
其实按照律法，判处极刑案子还要复审，要报皇帝勾决，经过三道程序，但是因为近来连连出事，一连死了几个朝廷官员。城中有些动荡，周兴就从重从判决了，那么多官员抓进他大狱，未经判决就直接打死都大有人，他哪会乎一个小小商贾。
此时正值秋季，若不及时处决，这吴广德就得牢里多吃大半年闲饭，等到明年秋决，故而官府办事效率也了起来，准备了两日，走完了程序，就把吴广德押出来，予以公开处决。
处决人犯，一向是闹市区公开进行，这叫“弃市”，其用意就是以处决人犯震慑宵小，可以让一些心怀不轨者慑于律法，不敢再生歹意。处决吴广德这一天，修文坊里许多认识他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唐代处决人犯时间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到五点，消息头一天就修文坊里传开，马桥从早上起来，就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捱到中午，他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实吃不下去，就对老娘道：“阿娘，儿想出去走走，看看处决人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