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5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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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竹婷提起嗓门,大声吩咐着,阿奴悄悄按住了腰间的剑。看到这些契丹人。她就想到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杨帆,每一个契丹人在她眼中都是死敌,她恨不得把这些人剁成肉酱。
“阿奴!”
古竹婷看到阿奴异样的眼神,立即厉声提醒。
阿奴慢慢吁了口气。松开了握剑的手。
契丹兵看到了这支商队,一队哨骑立即奔过来,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纵马撒欢儿。看着伙计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嘻嘻哈哈嘲笑不止。
过了一会儿,大队人马过来,护着一辆重兵把守的车子,从这支明显是商队的人马面前横穿过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后续的兵马中有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策马过来,扬声喝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契丹兵答道:“是一群商贾!”
那将官颜色一喜,挥手道:“搜搜他们的车,看看拉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是!”
立即就有两个士兵翻身下马。提着刀走过来。大声吆喝道:“统统下车、下马。你们是干什么的?”
古竹婷安抚地拍拍阿奴的手臂,率先下了马,堆起一脸生意人的恭维笑容:“将爷。小的们只是做小生意的,车上是往千金冶城运的一些煤炭、木炭。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各位将爷大人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运炭的?”
那契丹人一听就没了兴趣,他们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根本没必要费那气力往山里运炭,他绕着几辆车子看了看,见上面用草绳捆着一口口的坛子,不禁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正好站在车边的大管事战战兢兢答道:“回将爷的话,这……这就是一口口的空坛子,里边啥也没有。”
那契丹人不信,把刀一翻,用刀背“砰砰”地打碎了两口坛子,果然都是空的,不禁大失所望,恼火道:“他娘的,你们运这么多空坛子干什么?”
这大管事多了个心眼儿,生怕说是给阵亡的周军将士用的,惹这契丹人不满,自己的死活可全在对方的心情好坏,忙苦着脸答道:“小老儿就是个做生意的,客人要买咱就卖,客人买去做什么,咱也问不着啊。”
“你他娘的,这是说老子多嘴了?”
那契丹兵狠狠推了他一把,大管事踉跄几步,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契丹兵见他狼狈,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候,众兵士护卫下,又有一辆车驶过来。
这辆车比起方才那辆华美的大车可逊色不少,车上面的遮阳棚儿是临时搭起的,也不知已经赶了多久的路,那棚子都快倒了,车子一走就摇摇晃晃的,全凭四根长杆上的绳索勉强系着,车子简陋,就是普通庄户人家运粮运柴的车子。
车子上面堆满了布匹衣物,里面一坐一倒,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费沫,费沫现在已经能侧卧了,他侧卧在车上,一手托着毛茸茸的腮帮子,做睡罗汉状,双眼带睁不睁的,杨帆坐在旁边,用衣物布匹拱出个窝,懒洋洋地靠在上面,正看着这些被困的路人。
杨帆见那队人马是一队过路的商贾,被这些契丹兵围在中间,其状甚是可怜,便扬声唤道:“余富,你跟一群混饭吃的较什么劲,都是苦哈哈,活的不容易,放他们一马吧!”
这些日子,费沫真不把杨帆当外人,吃宿都在一起,嘴里不说,实则已把他当了自己兄弟,余富就是困住阿奴等人的这一路骑兵首领,他是费沫的外甥。因为费沫对杨帆的态度,他手下这些人对杨帆也恭敬起来,所以杨帆才出言劝阻。
扮书僮的阿奴站在古竹婷旁边,木然直立,两眼只是盯着地面,头都不曾抬过,她怕自己眼神中露出克制不住的仇恨,会引起这些契丹人的注意。
杨帆的声音一入耳,阿奴的心头就是急剧地一跳,跳得她的心都有些痛。
她霍然抬头,死死地盯住车中说话的那个人,这一眼望去,她整个人都欢喜的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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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三征河北()
“哈哈,你们今儿算是遇到贵人了!行了,老子不跟你们啰嗦,快滚吧!”
余富见这些人确实没什么油水,又有杨帆替他们说好话,便很慷慨地答应下来。
那些伙计们如蒙大赦,连忙鞠躬道谢不止,只不过契丹人的大军正横过道路,他们一时还走不了。
这时候,费沫懒洋洋地张开了眼睛,方才众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只是半睡半醒的还有些困倦,懒得搭理。
这时,他瞧了瞧这支运炭的车队,懒洋洋地吩咐道:“人可以走,就不难为他们了,车马要留下!把车上的那些破烂都推下去,余富啊,你把那几辆快散了架的车上的东西都挪过来!”
“是嘞,大舅!”
余富答应一声,把手中长刀一挥,瞪起牛眼道:“都听见了没有,快把车上的炭和坛子都搬下去,快点快点!”
这车上的财物都是属于古竹婷这位大商人的,那些伙计但求活命,哪有什么不舍得的,连忙卖力地把东西从车上往下搬,不过他们好歹念着自己收了人家的钱,不好真的把坛子都推下去摔碎了,因此搬得还算小心。
那些车把式却苦起了脸,这车和牲口都是他们谋生的工具,被人夺走,他们以后如何过活?可是在契丹人的刀剑面前,他们哪有勇气多置一辞。
阿奴站在那儿,痴痴地凝望着杨帆,眼睛一眨都不眨,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眸。然后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腮边流淌下来,凝聚在她尖尖的下巴上。
她没有想到杨帆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眼看着杨帆坐在车上的样子。阿奴欢喜的心都要炸了,晕陶陶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让那泪水尽情地流淌着,渲泄她久久的思念和无限的欢喜。
好在阿奴现在是书僮打扮。女人一扮成男人,年岁马上便似小了许多,所以这时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因此她流泪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只以为她是因为又惊又怕,并没有多生疑虑。
杨帆乘坐的那辆车子一直就没有停下,他向余富喊话的时候车子正横过大道,等费沫吩咐完了,车子已经沿着旷野走了下去。杨帆虽想救下这些可怜的路人。可是费沫这么吩咐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乔装打扮之后的阿奴此时就算站在他的面前。若不主动说出自己身份,他也顶多会觉得对方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绝不会认出对方就是阿奴。更不要说他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认真打量过阿奴了。
可是阿奴的眼神却像有一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似的,始终一瞬不瞬地追着他的身影移动。当杨帆所坐的车子离开大道的时候,阿奴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可她的手臂随即就被古竹婷死死抓住了。
阿奴抬起迷离的泪眼,古竹婷一脸肃然地向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宗主健在,这是大喜事!知道他的去处咱们就好办了,此时万万不可妄动!”
阿奴也知道此时不是上前相认的时候,如今看来,杨帆没有性命危险,而且同契丹人的关系还挺不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生死之敌结下的交情。不过如果自己想要有所蠢动,只怕就会害了他了,至少令契丹人提高了警惕,再想救他出来就不再容易,只得强捺着焦急的心情站住。
车马辘辘,坐在车上的杨帆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估摸着再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腿伤就能痊愈了,不过那时候他一定已在深山里了。
杨帆暗自思索:“进山的路一共走了三天,等我养好了伤,只要带足食物,也未必就走不出来。山里虽然容易迷路,可是他们想追剿我也不容易。”
大路上,车上的炭和坛子都被搬了下来,在契丹人的命令下,那些伙计又拿出吃奶的劲儿,把长途奔走,以致快要散架的几辆车上的粮食布匹都搬上这些车子,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驾驭着它们,飞快地追赶大队人马去了。
大管事跟那几个车把式核计了一下,一起走到古竹婷身边,大管事搓着手,一脸难为情地道:“东家,你看这事儿闹的,人家千军万马的,手里有刀有剑,咱们也不敢反抗啊,结果这……”
古竹婷冷眼看着契丹队伍远远离去,随口对那大管事道:“放心吧,这事儿怨不得你们,我不会在意的。”
大管事脸色一僵,讪讪得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才好。
一个车把式性子急,见他讪然,忍不住开口道:“东家,您这东西都在地上呢,小的们搬的时候都挺仔细的,没损坏多少,回头再找些车子来运走就是。倒是我们的车,还有我们的骡马……,东家你看?”
另一个车把式也哭丧着脸道:“是啊东家,那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我们是给东家运货才被契丹人给劫了的。我们这些苦哈哈,都有父母妻儿一家老小要养活啊,这下子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他也知道没理由要人家负责他的损失,只是觉得这个东家出手大方的很,而且在千金冶城还在做大善事,既然这么有钱,自己说得可怜一些,说不定能够得到一点赔偿。
古竹婷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连忙往怀中一掏,摸出一个钱袋,数也不数,便把钱袋塞到了大管事的手里,道:“你们几个分一分吧,地上这些坛子和炭也都归你们了。阿奴,咱们追上去!”
古竹婷说罢,手在马背上一按,整个人轻如一片飞羽,一个飘身就落到了马背上,那马低头吃草,浑然不觉,这等身手当真高明之极。
阿奴被她一唤,也惊醒过来,立即纵身跃上战马。一提马缰,便当先冲下了大道。
古竹婷急道:“阿奴,慢着些,远远辍着。别叫他们发现!”说完双腿一踹马镫,也跟着她追了下去,旷野中千军万马行过,车辙蹄印清晰了然。不怕追丢了人。
大管事大惊失色,捧着钱袋高声叫道:“东家、东家!要我说就算了吧,东家,你别追啦,东家……”
古竹婷和阿奴充耳不闻,片刻功夫已然远远离去。
大管事跺了跺脚,叹息道:“东家是好人呐!可怎么就舍命不舍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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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尽忠病逝以后,孙万荣自知在族人中自己的威望和凝聚力远不及李尽忠,唯恐消息泄露。军心涣散将不可收拾。而一旦大军回山。想保持这个秘密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时的契丹人远没有汉人那样森严的阶级和制度。无法把一个统治者长期和他的子民隔离开来,还让大家坚信他还活着。
因此孙万荣决心先瞒下李尽忠的死讯,再以李尽忠的名义下令轻骑出战。一战立威,树立他的威信。是以他把掳粮归山的消息放出去之后。便只率轻骑快马日夜兼程快速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了冀州。
打下冀州之后,为了扩大影响,他又下令大开杀戒,斩杀冀州刺史陆宝积及从吏官兵数千人,粮秣辎重无法运走,也都一把火烧了,随即马不停蹄,又去攻打河间。整个河北为之震动,消息快马递报进京,武则天闻讯也是大惊失色。
这时,朝廷与突厥人的议和,正在不断地讨价还价,突厥人其实也不看好契丹人,如今朝廷在北疆战事如何,他们无法及时了解到最新的战报,所以对朝廷也不敢逼迫过甚,急于议和完成。
双方各有顾虑之下,议和的基本条件已经统一了。武则天同意以武周王爷迎娶默啜之女为王妃,封默啜为左卫大将军、迁善可汗,另赐金珠玉宝、缯帛布匹、谷种农具,但割地弃民的要求绝不答应,现在双方只是在馈赠的财物数量上还有分岐。
孙万荣又破冀州的消息传来,武则天慌了,连忙授意鸿胪寺与突厥使节再度合议,同时严密封锁朝廷再吃败仗的消息。
鸿胪寺卿知道如果突然改变态度,迫不及待地答应突厥人的条件,反而会引起突厥人的疑心,这些胡蛮心思狡诈,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因此耐着性子又跟突厥人谈判了两天,拖拖延延的陆续让步,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朝廷答应停战条件:给付突厥谷种四万斛、杂彩布帛五万匹,农器三千具、铁四万斤,农书、医书一批、药材二十车,另付黄金千两、明珠十斗,以作聘礼。
突厥使节得偿所愿,双方签订国书,随即突厥使节便得意洋洋地陪着准备去做突厥驸马的武延秀押着无数财物回返突厥去了。
朝廷把突厥使者打发走了,马上再议增兵河北之事。契丹人不断南侵的消息令整个朝廷都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尤其是突厥和吐蕃籍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