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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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老虎来了（）
“哦！杨郎中千金？”
杨帆看她几眼，瞧她鸭蛋清儿似小脸蛋儿，眉目清秀，眸如点漆，这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小姑娘，再想到杨明笙那副凹目鹰鼻，带些胡人血统样子，杨帆不禁暗想：“恐怕那些大婶大娘们猜测不是空穴来风，这小姑娘长相跟她爹还真是不太一样。”
杨帆拧着衣服上水，问道：“那你这儿干什么？”
小姑娘道：“阿爷被坏人打伤了，我想去看看他，可阿爷不让我进房间，我很不开心。”
杨帆安慰道：“或许……你爹是怕自己样子吓到你吧。”
小姑娘默默地摇摇头，小小年纪，居然一脸忧伤：“阿爷对我不好，从小就不好。阿娘去看他，阿爷也不许她进去，其实……我从小就很少看见阿爷，他总是忙他自己事情，捧着一大堆厚厚书，看得津津有味……”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地道：“我听人说，我不是阿爷亲生女儿呢。”
杨帆愣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她。小姑娘看看他，又轻轻叹口气，百无聊赖地托起下巴，粉腮被她小手托起，显得憨态可掬：“大家都是这样，背地里起劲儿地说你，你真想问问他们时，就一个个嘻嘻哈哈，什么话都不肯说了。”
杨帆看着这个似乎不太成熟，比起她年纪，似乎又太成熟女孩儿，轻声问道：“令尊对你不好，旁人又说你不是令尊亲生女儿，那么他受了伤，你担不担心他，会不会恨那个害他人？”
“当然会啊！”
小姑娘眼帘忽闪忽闪，认真地答道：“不管阿爷是不是我亲生父亲，我总是他养大呀，我不担心他又去担心谁呢？坏人害了阿爷，我当然要恨那个大坏蛋啦！”
杨帆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道：“是啊，就算没有生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呢。做人，恩，要报！仇，要还！”
“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向他甜甜地笑道：“虽然你本事不怎么样，不过你说话很对喔！我叫杨雪莲，你呢？”
杨帆笑了笑，轻声答道：“我姓杨，我叫……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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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回到前宅五梅亭时候，马桥正把饭菜摆到几案上去，他挺会来事，哄得刘管事开心，陪他身边做事，活儿清闲，吃也比其他坊丁好些。看见杨帆一副落汤鸡似模样，马桥赶紧迎上来，惊讶地问道：“这才多大功夫，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杨帆叹口气道：“唉！我到后宅送饭去，刑部那几位差官见我佩着刀，非要跟我较量较量武艺。”说着从腰间摘下朴刀，拔出刀来把刀鞘一倒，“哗”地一下，脚底下又是一汪清水。
刘管事持箸正要夹菜，听到这句话把筷子往案上重重地一搁，怒声道：“哼！这些小人，这是知道我家阿郎大势已去，才敢如此放肆！我杨府，居然还惹出这样是非，要不是阿郎现需要静养，老夫一定……”
他语气一顿，看看杨帆，又叹口气道：“你这孩子，也是太过老实。不惹事生非固然是好，可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呀。”
杨帆腼腆地笑笑，还适时挠了挠头，一副憨态可掬乡下孩子模样。
刘管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道：“你这孩子，真是叫人又心疼又生气。这都深秋时分了，你这样**还不着了风寒么，可有带来换洗衣裳，去换了衫子再吃饭吧。”
杨帆道：“小年轻，身子壮，不碍！”
马桥却清楚，他是根本没有衣服换，便道：“走，我刚好多带了一套换洗衣裳，咱们回去换换！”
马桥拉着杨帆回了柴房，取出自己换洗衣裳给他换上，除了稍显肥大，倒也还算合身，两个人又回到五梅亭，刘管事已经吃饱了，看见他们回来，招呼道：“坐下吃东西吧，再搁一会儿就凉了。”
杨帆和马桥道了谢，几案两边分别坐下去，刚刚拈起筷子，一个家丁就急急地赶进来，禀报道：“刘管事，右奉宸卫中郎将蔡东成大将军，前来探望咱家阿郎。”
“哦？”
刘管事刚刚吃完，听了急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道：“我去相迎，你报与阿郎知道。”
刘管事匆匆擦了擦手，起身向外便走，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怪！平素与阿郎来往官员里并没有什么武将啊，这位将军闻讯即来，倒与我家阿郎很熟悉似。”
杨帆耳朵微微动了动，把刘管事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去。
一会儿，刘管事回来了，笑容可掬地引着一位客人，马桥和杨帆正坐五梅亭里吃东西，这亭子无窗，也是八面通透，将路上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两人都好奇地向那位大将军看去，虽然就活天子脚下洛阳城，这么大官儿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呢。
刘管事微微欠着身，引着那位将军正走树荫下，两行大榆树，从正厅一直到前门，笔直两行，中间是砌着石板一条整齐路面，树荫茂密，阳光透过树荫斑斓地洒到路面上，因为微风摇曳缘故，枝条空中婆娑起舞，阴影花了一地。
杨帆一眼看去，目光自下而上，先映入眼帘是一只黄牛皮薄底战靴，战靴一脚踏来，一片树叶翻卷着还未落地，正被他一脚踏下面，靴再抬起时，落叶已粉身碎骨。战靴抬起，再落下，踏出一种韵律力感，杨帆目芒不禁微微收缩了一下。
目光继续上移，飞掠过粗壮结实身躯，直接落到他脸上，这是一个赤红脸膛魁伟大汉，穿着一身奉宸卫武官袍服，战盔挟他肋下，头发挽起，自额头往上，乌黑头发紧紧地绷着他面皮，有种不怒自威气势。
刘管事欠身肃手，向这魁伟大汉做出一个请动作，大汉稍稍一转，便踏上了拐向后宅道路，转身之际，浓黑如戟粗眉下，两道锐利眼神向这边亭阁里扫了一眼，目光从杨帆和马桥身上一掠而过，未做片刻停留。
这位奉宸卫中郎将眼睛里，坐五梅亭里杨帆和马桥，与他一眼扫过石桌石凳、亭柱盆景、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当他转身折向后宅时，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胸口袍服被贲起肌肉绷得紧紧，手臂甩动间袖上皮护腕铆钉阳光下挥出一道道金黄色光线。
“喝！好大威风！”
马桥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
“好大煞气！”
杨帆心里默默地追加了一句。
到郎中府来所有客人，都是他怀疑对象，而武将尤其如此。方才刘管事自言自语那句话，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这些年来，杨明笙结交官员大多是文官，少有武将与他来往，这位蔡中郎将是从不曾登过门，而杨明笙刚刚出事，他就来了！
虽然，他是奉宸卫中郎将，而非龙武军，但是……安知今日奉宸卫中郎将，不是当年龙武军一校尉？
杨帆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铿铿铿……”
脚步声铿锵，跟蔡郎将背后，还有四名军将，蔡东成向后宅甬道一拐，他们正好并排而来，这是四个千牛备身，奉宸卫**有十二千牛备身，亦属高级武官，他们就是其中之四。
四人并列而行，左首一人燕颔豹髭，虎背熊腰，第二人猿臂长躯，如同一头敏捷猎豹，
第三人尖颌隆额，双颊微陷，看着精瘦，但是一双斜飞入鬓剑眉，甚有英气。第四个人，相比这三个人体态略胖，却也丝毫没有臃肿迟钝感觉。
尤其叫人惊奇是，这四个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形如一人，横看竖看，犹如一人三影，甚至就连他们眼神每一次移动，都准确地落同一个点上。
他们既身行伍，或许当初确曾下过一番苦功练习队列之法，但是现他们所表现，却不仅仅是行列整齐。何况，这里他们根本不需要刻意整齐，他们每个人都是走自己路，并没有刻意地去配合他人，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走，不管他们脚下是是慢，都始终如同一人。
甚至当他们沿那道路折向后宅时候，内圈人放慢了步子，缩小了步距，外圈人迈大了步子，加了速度，都是那么自然，看不出一丝刻意，如同一堵肉屏风，或者说……一面铜墙铁壁。
他们单独拿出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如中郎将蔡东成赫赫威风，可是当四个人走一起时，似乎连蔡东成都被他们比了下去，那种浑然一体，给人感觉是无懈可击。
杨帆暗自思忖：“这四个人，一定相交多年，且擅长联手合击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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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诱杀、杀诱！（）
现任何出现杨府人，都是杨帆假想敌，何况是这几个疑点重重军人。
一俟发现他们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杨帆本能地就想了解他们身分来历和长处、弱点。
凭着他好人缘，杨帆很就从刘管事口中弄清楚了这几个人身份：奉宸卫中郎将蔡东。那四个铜墙铁壁般千牛备身，则是蔡东成麾下四大干将：刘奎、沈家辉、吴少东、黄麒麟，这是他右奉宸卫重要班底。
杨明笙寝居内，蔡东成跪坐榻前，腰背挺直一线，给人一种标枪似感觉。
蔡东成注目看着五官难辨杨明笙，沉声道：“你是说，这人是当年岭南韶州环山小村漏网之鱼。”
“是！”
蔡东成目光缓缓地垂下来，思索道：“那小村中，一共有贺兰、夏侯、杨、沈、李、赵、王、裘、方、冯、韩共十一姓人家，多是文人，没听说他们之中有什么武技高超之辈，若有这等高来高去本事，当初怎么不见他们有所举动？”
杨明笙阴恻恻地道：“当初又不曾有人去灭他们满门，为何要有所举动？”
蔡东成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虽然他们因为当年共同办下那桩大案，彼此间有了一个共同秘密，又同样靠着这个秘密，他们仕途一帆风顺，如今杨明笙成为刑部举足轻重司法司郎中，他是荣升为右奉宸卫中郎将，可他与杨明笙来往着实不多。
文人与武人，就像水和油，能融合一起，实不多。他所记得，是当年杨明笙性情，他不知道这几年杨明笙官升脾气长，本来就已变得这么阴阳怪气，还是因为成了残疾才性情大变，总之，听他说话叫人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看到杨明笙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蔡东成不想再与他计较，蔡东成仔细地想了想，又道：“只凭一个苍老声音，便想查出对方身份，实无可能。除非能确定对方身份才有一线希望。”
杨明笙道：“这十一姓人家被贬谪岭南，同去有他们家眷、还有部曲和奴仆，他们那山中住了十多年，生老病死之下，还剩下多少人，我们并不清楚。唯一能够确定是，此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当初至少也过了中年。”
蔡东成冷冷地道：“这个线索，有等于无！或许……查出对方身份关键是……他为什么现才找上咱们。”
杨明笙道：“也许他刚刚才查到咱们。”
蔡东成冷笑：“查？怎么查？他能从哪儿查到咱们？”
杨明笙默默地坐着，一言不答。
蔡东成看着那张被白布完全裹起来脸，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刷地一下变了颜色，过了半晌，他哈地一声笑，道：“杨郎中，你不会是怀疑……那个人吧？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如果是那个人想杀我们，只要动动念头，我们就灰飞烟灭了，何须如此大费周张。”
蔡东成此时神情非常不安，他气势本来就像一柄无坚不摧利剑，无人可掠其锋，可是此刻竟显得异常惶恐，以致他问了杨明笙一句，甚至不等他答复，便立即匆匆否定了这个可能，心中实已不安到了极点。
杨明笙缓缓说话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当然不会怀疑那个人！如果是那人派来刺客，刺客一刀杀了我就是了，何须如此折磨？”
蔡东成松了一口气，似乎只要不是那个人，他就再无任何畏惧，那无坚不摧犀利气势重焕发出来：“那你想什么？”
杨明笙道：“我想……他此刻应该正看着我，躲某个离我很近地方盯着我，盯着所有会接近我人。”
杨明笙一面说，一面扭动头颅，向左右“张望”，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或许，查出他关键，根本不需要任何线索，我们只要坐这儿静静地等他就行了，他一定还会来……”
蔡东成先是眉头微皱，继而恍然大悟，他霍地站起身来，又惊又怒地道：“你是说，他故意放过你？他以为你饵，诱我出来？而你，就如他所愿，把我找来了？”
“不要吵！”
杨明笙微微侧着头，好象倾听什么声音，静了一静，才正了身形，对蔡东成道：“蔡郎将，我杨某人并不是没担当人！我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