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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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位安平郡王叫武攸绪,是武攸暨的二哥。武惟良这一房生有三子,老大武攸宜,现为羽林卫大将军。老三武攸暨,驸马兼右卫大将军,都是手掌兵权的人物,这个老二远不如他的兄长和弟弟出息,如今除了一个王爵,只担着一个鸿胪少卿的职务。
杨帆对那么多的武氏族人还真不是个个了解,之所以对武惟良这一房三兄弟比较了解,是因为他在武攸宜麾下为将,同时太平公主下嫁武攸暨的缘故,所以多多少少对武攸绪也有些了解。
杨帆对武攸绪怀有敌意的语气有些诧异,转眼又看见坐在他旁边一席的武攸暨,怀着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才“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整个武氏家族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向他行着注目礼,难怪那目光有好奇、有愤怒,居然还有……嫉妒!
嫉妒?嫉妒的目光居然不是来自武攸暨,想到这一点,杨帆还真替这位驸马爷感到难过。杨帆忽然意识到今天到这里来,似乎是来错了。不过武攸绪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话碴儿却不能不答。
他淡定地笑了笑,说道:“安平郡王所说的那位妇人,就是太平公主吧?没错,太平公主对在下也有援手之恩,在下谢过恩师和梁王殿下之后,就要登门去谢过公主殿下的。哦!对了,安平郡王方才说的是美艳妇人……”
杨帆微笑着颔首道:“不错!在下也以为,公主殿下美艳无双,堪称人间绝色!”
杨帆从来就是这个性子,谁对我有情有义,我就绝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辱于别人。当初在史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学士和一个卑贱的小内侍,他就敢公然顶撞大学士关老夫子,如今武攸绪提到太平公主刻意加上一句“美艳”,分明是暗含讥讽,杨帆明知在场的都是武氏族人,也不想含糊过去。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杨帆公然承认太平公主对他有援手之恩,而且他还要登门拜谢,武氏众族人就已有些骚动了,等他含笑承认太平公主“美艳无双”时,大家可不认为他这只是在夸奖李令月的美貌,这……分明是一语双关呐,这是公然挑衅呐。
除了坚定地追随在武三思身边的那些人,哪怕是那些明哲保身、处于中立状态的武氏族人都感到愤怒了。
薛怀义见武攸绪当众驳他面子,斥他爱徒,本来要勃然大怒,这时见徒弟绵里藏针,反驳得有力,满腔怒火突然一扫而空,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只管笑眯眯地看热闹。
武攸暨听了杨帆的话,一张脸登时赤红如血,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勃然斥道:“堂堂男儿,乞伏于女人膝下,摇尾乞怜,当真是恬不知耻!那贱妇,也是个无礼绝义、没有廉耻的贱人!好一双狗男女,做下如此丑事,还敢如此堂皇!”
他这句话说出来,杨帆面色不改,神情自若,反倒是满面笑容的薛怀义腾地一下,面皮子胀得发紫,武攸暨这番话,简直就是扇在他脸上的一记大耳光。武三思见闹的不像话,本来想出面制止的,一瞧薛怀义的表情,他又缩回去了。
当初,他奉了姑母旨意,毒死了武攸暨的夫人,武攸暨恨他入骨,便加入了武承嗣的阵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拉拢薛怀义,可这薛怀义看似鲁莽,却也奸诈,两边谁请都到,谁送礼都收,即便是他的徒儿杨帆与自己走的近,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倾向于自己的意思。如果让武攸暨得罪了薛怀义,那薛怀义还会不站在自己一边么?
想到这里,武三思乐得坐山观虎斗,便沉住气,又坐稳了。
武承嗣也很为难,让武攸暨得罪薛怀义固然是他所不愿,可人家武攸暨是苦主儿啊!如果他出面阻止,势必寒了众人之心,谁还肯归附于他?无奈之下,武承嗣也只好装聋作哑,只在心底里盘算着事后如何送份厚礼化解薛怀义的怒气。
杨帆固然恼恨太平公主趁火打劫,逼迫婉儿和小蛮这两个深爱自己的女子发下毒誓,从此相离,可是这太平公主,他能骂得,也能打得,偏偏容不得别人稍加侮辱,哪怕这个人是太平公主的丈夫。
杨帆对武攸暨被毒死妻子,逼走儿子的遭遇,也是颇为同情的。但事不关己则罢,一听他把太平公主骂的如此不堪,杨帆不禁心头火起,便故作不知他的身份,毫不相让地道:“不知足下何人,竟对太平公主如此侮辱?
据在下所知,公主殿下十六岁成亲,与薛驸马七年夫妻,恩爱甚笃,天下间从无只言片语可以谤之。足下所言,似乎是说太平公主不守妇道了?试想,公主殿下与薛驸马七年夫妻,谨守妇道,夫妻和睦,恩爱无双。何以薛驸马身故,公主再嫁之后,就如足下所说的这般不堪了呢?”
杨帆说的义正辞严,武攸暨听在耳中,却是肺都要气炸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推心置腹()
杨帆犹不自觉,他掸了掸衣袖,又义正辞严地道:“晏子曾说,南桔北枳!如果真如足下所言,依在下看来,如今的太平驸马,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过不堪,难以匹配佳人!呵呵,人家两夫妻的闺中隐情,外人无从得知的,所以足下还是不要贸然品评吧!
至于在下么,要说起来,在下曾与公主同场击鞠,蒙公主赏识,引为知己,仅此而已。至于私情,那是没有的。杨帆男儿身,这事说将出去,乃是一桩风流韵事,自然没有什么,可是坏了公主名声,那就是杨帆的罪过了,故而不可不予言明!”
酒博士抱着两坛子酒站在墙角里,竖着耳朵听着,眼珠子骨噜噜乱转:“不愧是太平公主相中的人呐,当着武家这么多人,他竟敢这么说话,这份胆色当真令人钦佩!从他说的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莫非这位武驸马当真身有隐疾甚至不能人道?
哎呀,那可怪不得人家公主了,堂堂公主,还能给你守活寡不成?那不白瞎了人家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儿么,那么肥沃的一块上等良田,你没本事耕得,还不许人家替你松松土?只是不知这位杨郎将,胯下那话儿是不是真的能力挑大石啊……”
武攸暨眼都红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杨帆怒声道:“你竟敢如此相欺,这么说,你是承认与那贱人私通了?”
杨帆拂然道:“足下何人。再这般出言不逊,杨某可不客气了!”
武攸暨暴跳道:“我就是太平驸马。武攸暨!”
杨帆惊讶道:“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武驸马当面,驸马爷,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能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呢?在下已经说过了,承蒙公主殿下青睐。以知己相待,所以在下与公主是异性知己。私通这种事,那是要徒一年半的,在下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与人私通呢!”
杨帆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向他暗示自己与太平公主有私情,只是……私通是犯法滴,要判处徒刑滴,所以我是不能承认滴,于是否振振有辞地以什么异性知已为托辞,当真把武攸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武三思一看那架势马上就要动手,倒不便继续看戏了,便咳嗽一声道:“攸暨,坊间传言虚无缥缈岂可相信呢?杨帆是薛师的高徒。怎么会做这种事,今日家人团聚,你莫胡闹,叫兄弟伙们看笑话,坐下!”
武攸暨听得“薛师”二字,神志一清,明知此时动手绝对讨不了好去,只得把心火压了压,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一张利口!杨帆。莫让武某抓到你的把柄,否则,哼哼!”武攸暨冷笑两声,重重地坐下。
武攸绪同这位三弟一向关系最好,见他坐下,便凑到他耳边道:“老三,你可记得房陵故事么?”
武攸暨愣了一愣,迟疑道:“房陵?你是说房陵公主?”
武攸绪阴沉沉地道:“不错,就是房陵公主!这事儿,丢的是咱们兄弟的脸,这种事若也忍得,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武攸暨低下头沉思半晌,咬着牙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两兄弟说的房陵公主是高祖李渊第八女,这位公主后来嫁给了窦皇后堂兄窦轨的儿子窦孝节,他和房陵公主是表兄妹。后来,房陵公主与杨豫之通奸,这杨豫之是房陵公主亲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房陵公主就是他的亲姨妈。
姨妈和亲外甥通奸,这且不算,杨豫之娶的还是李元吉的女儿寿春县主,寿春县主是房陵公主的亲侄女,房陵公主这等于是挖了自己亲侄女的墙角。
结果这事被驸马窦孝节知道了,窦孝节可不是后来老婆偷人他站岗的房小二,得知真相,窦孝节立即带人抓了杨豫之,割去他的耳鼻,一通暴打,把他活活打死,回去又一纸休书把房陵公主给轰回了娘家。
按理说,和奸顶多判一年半的徒刑,可窦孝节把杨豫之给打死了,这就犯了国法。更何况这杨豫之是长广公主的儿子,齐王李元吉的女婿,人家的来头也不小,可是结果如何?这是皇室的一桩大丑闻,李渊不但没把他怎么样,还得竭力安抚。
武攸绪是告诉他兄弟,你别看他是薛怀义的弟子,又拿什么律法说事儿,这件事要么不闹,闹就往大里闹,干脆把他打死,事情一旦闹大了,皇帝就会出面,皇帝只要出了面,薛怀义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这两兄弟暗暗计较着,开始悄悄派人回去调集府中武士,那边武三思已摁住了局面,薛怀义把杨帆唤到身边,叫他陪自己饮酒。
大概经历过一场死局的人,总能比别人多看破一些东西,杨帆如今比以前更要洒脱几分,明明得罪了一位大将军,而且是武氏族人,他也毫不在乎,与薛怀义只管谈笑风生,为了表示谢意,他又向武三思敬酒三杯。
武承嗣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老大不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杨帆的到来,武氏族人的酒兴大减,武承嗣勉强陪了几杯酒,便籍口酒兴已尽,要散了筵席。
薛怀义正喝的高兴,不愿就此离去,杨帆见状,便道:“师父酒兴不减,那弟子来陪师父,各位郡王、将军都有公务在身,就不要耽搁了。”
武三思今天和薛怀义一下子拉近了关系,心中非常高兴,又见这位给武家人戴了绿帽子,还得被武家人奉若上宾的杨帆确实令许多武家人不自在,其中也包括自己这一边的人,便道:“说的也是,你师徒二人平素也没机会时常相见,便多饮几杯吧,我等这便散去了。”
薛怀义只要有人陪他喝酒就好,倒不在乎人多人少,便挥着手臂道:“且去、且去,洒家自与徒儿喝酒!”
这些人原也没指望薛怀义会送他们,便纷纷告辞离去。这时武攸暨和武攸绪两兄弟已经秘密调了人来,就埋伏在“金钗醉”附近,二人佯作离去,待离开众人视线,又悄悄回来,到了附近一家酒楼,要了楼上一处雅间,居高临下盯着这边动静。
酒楼里,一时间只剩下杨帆和薛怀义二人了。
两人吃了几杯酒,杨帆又要说道谢的话,只是一启话题便会被薛怀义打断,只好按下不提,只对薛怀义道:“师父,弟子有几句心里话,想对师傅说。”
薛怀义睁着一双醉眼道:“有什么话,你讲就是,只是那道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师父没本事把你捞出来,丢脸的紧,你要谢我,那就是打师父的脸了。”
杨帆笑了笑道:“好,这个话题,徒弟不说了,徒弟记在心里就是。”
一见薛怀义又要瞪眼,杨帆忙道:“不说不说,不说就是了。师父,经此一难,弟子深有感触。朝中政局纷芸,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不管是王侯还是将相,纷纷往这个坑里跳,他们各有所图,或为江山社稷,或为名传千古,或是为了那至尊宝座,不管为公为私,都是有所图的。
可是师父你不同啊。师父地位超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实在没有必要和他们搀和到一块儿,师父只要置身事外,陛下在时,可保你高枕无忧,陛下千秋之后,也无人会打师父的主意。这是弟子的一番心里话,或许不怎么中听,却是为了师父打算。”
薛怀义一开始听他说话,还是大口喝酒,并不在意,等杨帆说到一半,他就睁着一双大眼,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杨帆。
杨帆这番话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也的确是为薛怀义打算。在他看来,别人不管为公为私,都有一个目的,唯有薛怀义掺和到这政争里边,却是根本没有目的,他并无所求,而这风险却甚大,如果真的碍了武则天的眼,未必就会怜惜他这个情夫。
换作以前,杨帆是绝不会对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