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5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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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的是老气横秋,八点档之气十足,也是范闲在马车里憋了半天才想出来地辞句。此言一出,王府门口围着的那些人脸色剧变,这句话看似寻常,其实却是异常狠毒,一开口便把王家小姐此时地行为,带到了家教之上,看似批的是这位女子,实则却是冲着女子身后的人来的。
一位家将盯着这两辆马车,强压怒气,说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到来。”
除了那位小姐之外,王家史家都没有傻子,来人既然敢在和亲王府门口如此托大的说话,自然有其背景,而这位家将已经发现了马车上刻意露出的标记,知道对方是监察院官员。
整个庆国朝廷,如今敢不卖军方燕京派面子地官员极少,但是监察院地官员则有这个底气,因为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极为护短的老祖宗,虽然那位坐在轮椅上地老祖宗已经渐渐隐退,但是紧接着又出现了位更为护短的小祖宗,而且这位小祖宗行事更狠,背景更深,入京不过五年,已经弄死了好几位尚书,甚至连太子长公主之辈都是倒在了其人地手下。
有这样一位小祖宗护着,监察院的官员,敢如此嚣张也说得过去。这位家将回京之前,曾经得过都督大人的密令,在京都一定要隐忍做人,尤其是切切不可得罪监察院,所以此时听着车中人暗讽王家家教,这名家将依然能够强行压抑下怒气,保持平静地询问。
车中人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一名下属一掀车帘,范闲从车中行了下来,于众人之中,走到和亲王府紧闭的大门口,扭头看了一眼踩在石狮上地那名女子。
这位王家小姐虽然行事暴燥,语气泼辣,但着实有几分奇妙之处,明明此时已经来了外人,可她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无比委屈,无比愤怒地对着王府里喊话,直到…被这位年轻的监察院官员看了许久许久…
她狠狠地瞪了范闲一眼,骂道:“看什么看?闭上你那双狗眼!”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安静。范闲身后的监察院部属冷冷地盯着踩着石狮地王家小姐。沐风儿地面部表情一阵扭曲,似乎随时可能上去把这名女子暴打一顿。
那名家将及管家发现事情不对。赶紧拦了上来,隔开了范闲与自家小姐,管家低着头连连道歉。那名家将地表情也极为难堪。
范闲看着这幕,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王家小姐此番前来闹事,定是被人挑弄着来地,只怕王家的管家家将都还不知道原因。有这样稳重的部属。王志昆才会放心让自己娇纵不堪地女儿回京,又怎么可能让这位小姐冲到了和亲王府。
范闲看着那名管家问道:“你们是哪家的?”
那名管家看他气度不凡,虽然不知是几品的官员,但是监察院官员在朝职之外,往往兼有爵位,不敢怠慢,说道:“老奴是王家管家。刚刚从燕京回来不久,小姐久在燕京。不知京都体例,若有得罪处,请这位大人多多见谅。”
王小姐听着二人说话,将脚从石狮子上收了回来,骂道:“这又是个什么东西,用得着给他说软话?”
老管家嘴里发苦。老爷一直吩咐要在京都夹尾巴做人。可小姐今天不知患了什么失心疯,居然会摆脱家人的阻拦,冲到了王府来。居然骂对方这位年轻官员是什么东西…京都可不是燕京,水要深太多。街上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有什么可怕的背景…
“燕京?”范闲微惊说道:“王大都督地家人?”
王小姐盯着范闲,说道:“你知道我家?你又是什么人?”
范闲却是根本不看她一眼,对着管家和家将温和说道:“快把你们家小姐劝回去吧,这宫里还没有发旨,她就这般来闹。传出去怎么见人?”
管家和那名家将连连称是,
望两眼。却不敢上去扶自家小姐。因为先前已经试本没有法子。范闲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老管家地脸上有几道鞭痕,虽然受力不深,却也渐渐渗出血来。
他转头一看,便看见那名刁蛮王家女的左手上拿着一根马鞭。不由脸色阴沉起来,有这样一位忠诚管家,应当珍惜才是,居然还用鞭子殴打,对这女子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恰在此时。这名王家小姐见范闲不理自己问话,摆出一副鼻孔向天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被关在和亲王府门口外面半天,她已经丢了大脸,此时一个不知姓名地年轻官员,居然也敢给自己脸色,她哪里还肯再忍,心头怒火大作,眼中泪水涟涟,左手一挥,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马鞭呼啸着挥下,快要触到范闲的鼻尖,范闲却只是看着这个女子,在心里嘲讽想着,自己这一世,所遇见地女子总是各有各地美妙之处,在澹州时便是想寻一个恶霸也寻不到,没料到今天终于见着一颗嫩生地鱼眼珠子了。
嗤嗤数声,几道寒风闪过,王家小姐手持的马鞭在范闲身前断成四截,垂落在地。
监察院六处地剑手,哪里会让一个刁蛮女子伤了自家的提司大人,只见寒光大作,六七把铁钎便将这位王家小姐围了起来。
管家与那名家将哪里想到这位年轻监察院官员身边居然有如此多高手,心中大惊,担忧小姐安危,齐齐护在了王家小姐地身前。如果是放在往日,只怕他们就应该猜出了范闲地真实身份,只是全京都人都知道,监察院的小祖宗还在代陛下巡视西凉归来的路上,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到此点。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在王府外面动起手来,监察院的剑手虽然可怕,但是燕京王志昆派来保护自己女儿的家将也不是闲手,最妙地是,和亲王府地大门还是那样紧紧关着。
范闲却不动怒,反而笑眯眯地望着王家小姐,说道:“你继续骂,我不拦你,只是日后我要去问问王志昆,你这样一个异类,究竟是怎样教出来地,改明儿我也得去问问史飞,他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没有空教你,要不要让我来教。”
场中大哗,庆国朝廷里,敢直呼王大都督与史统领姓名地年轻人,绝对不超过三个,除了两位皇子之外,便只有那位年轻人,管家与那位家将对视一眼,看出对方心中地震惊与悔意,嘴唇都开始发起抖来。
偏那位王家小姐却是个愚钝之辈,听到对方直呼自己父辈姓名,大怒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父亲大人说三道四,居然敢说管教我!”
范闲看了她一眼,冷笑说道:“我连叶灵儿这匹野马都能管地服服帖帖,更何况是你这头脚驴子。”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那些惶恐不安地王史两家人物,直登上台阶,啪一声锤响了和亲王府的大门,恼火说道:“看够了没有?还不给我开门!”
饶是王家小姐再蠢,此时也终于知道了对方地身份,心里面一时间乱了,眼眶里哗啦啦地流下泪来,只是这泪流的有些莫名其妙。
王府地大门终于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子,却没有人露面,看来王府只准备让范闲进去,却还提防着王家小姐这位怪兽级人物。
范闲忽然回头,望着王家小姐问道:“你喜欢大殿下?”
就算庆国民风再开放,但当着这么多官员下属仆人地面,问出这等男女之私,也太过分了,那名管家和家将一咬牙,也顾不得范闲的身份,便准备出言训斥,不料那位王家小姐一怔之后,咬着牙大声说道:“我就喜欢,怎么嘀?”
“不怎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事儿我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他顿了顿后,微嘲说道:“骂了半天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王家小姐呆在了原地,下意识里准备逃回史叔叔家里去,她觉得面前这位年轻权贵实在是诡异的厉害,让自己无来由地害怕,但是半晌之后,她将心一横,扔下马鞭地断梢,阻止了管家的阻拦,跟在范闲身后,进入了她梦想已久的王府只是这次进入的方式显得有些特别。
王府地大门在二人身后紧闭,不论是监察院的下属,还是王史两家忧心忡忡的家将管家,都被挡在了王府外面,不知道范闲此时带着王家小姐进入王府,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念头。
其实王家小姐居然敢直视自己的目光,勇敢或者说莽撞地跟进王府,范闲也觉得有些诧异。诧异之余,他地心底泛起一丝异色,心想这女子虽然刁蛮成性,一点都不体恤下人,与叶灵儿相较,捧心的姿式着实难看太多,但至少还是有叶灵儿的一椿好处。
那就是与一般京都小姐大相庭地直接。
“宫里的旨意还有出来,你跑这里来闹,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和史统领的心情?”范闲回过头来,将王府的管家赶到一边,看着王家小姐冷冷说道:“身为人子,孝字当头,今天你这般胡闹,可知错了?”
王家小姐愕然直视着范闲的眼睛,她知道对面这人的身份,也知道对方厉害的能耐,更清楚自己最喜爱的叶家小姐,便是对方不记名的徒弟,可她依然没有想到,一进王府之后,对方第一句话,便是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开始对自己上课,两眼一红,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抽噎着说道:“王爷…王爷他骂我不知耻…”
第二十章 收不收,这不是一个问题
闲低着脑袋,凑到王家小姐的面前,仔细看着,直到哭的女子看的十分不自在起来,才认真说道:“难道你知道耻字儿怎么写?”
王家小姐一怔,咬着牙狠狠地盯着范闲的眼睛,王爷说她不知耻,她会伤心难过失望愤怒,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是委屈,所以今天才会跑上王府来向王爷寻一个公道,但面前的小范大人说自己不知耻,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了。
范闲直起身子,对身旁王府紧张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的更远了一些,这才对王家小姐开口问道:“难道你认为,今天这般闹很有道理?”
“我就是不知道,我和王爷只不过在叔叔府上见了一面,我怎么就不知耻了!”王家小姐咬着嘴唇儿,双眼红通通的,像一个时刻准备扑出去咬人的兔子,恼怒地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昨日我在宴上大气不敢吭一声,话也不敢说一句,结果却落了王爷一个不知耻的评语,今儿便要来闹上一闹,让王爷看看真正的不知耻是什么模样。”
范闲心里觉得微异,却也懒得往深里去探寻,自己只是看不过堂堂一位亲王,居然被宫里和一个刁蛮女子两方逼迫的闭门不出,这才现出身形,准备代王大都督管教一下这个女子只是此时心头灵机一动,却想到了另一个看似不错的出路。
被范闲静静的眼光无声地注视着,王家小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发泄不下去了。她心里觉得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见着对方这位年轻权贵,自己的气势便马上消失无踪,怎么给自己打气。自己也不敢向对方大吼大叫。
其实还是一个势的问题,如今的范闲官高位重,在庆国国境之内,是绝对无人怀疑地陛下身后第一人,加之两年前惊艳一枪破伤心小箭后。他心性又有突破,早已稳稳地站在了九品上的境界中,隐隐成为大宗师之下的第一流人物。
权势与气势相加,即便对面的是王大都督,甚至是当年凌厉绝然的燕小乙,范闲都不会有丝毫让步地想法。如今没有箱子在旁,他自忖也能与当年的燕小乙正面相抗,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只会撒泼的娇纵女子。
而且他常年在监察院的院务中浸淫。再如何明媚温柔的面庞,总会带上一丝深蕴其中的寒冷,这种寒冷,对于王家小姐这种女子来说,却是最可怕的感觉。
所以面对着范闲,王家小姐无来由地害怕。再也不复先前脚踩石狮,痛骂王府的气势,而是将头渐渐低了下去,可怜无比地看了看身后紧闭地院门。觉得自己跟着对方进王府,是不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范闲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她的表情,自行开口严厉地说了起来,包括京都西城门处的所见所闻,先前在王府前的丑态。以及老管家脸上的鞭痕,越说话语越是冷淡,语气越是刻薄。似乎是要将王家小姐羞到石头缝里去。
这时候地情景很妙,包括王府管家在内的所有下人们都远远地躲了开去,王爷和王妃更是老奸巨滑地缩在后院里不肯出来迎客,大门内里假山之旁的空地上,就是范闲与王家小姐这两个初初见面的客人。
两个客人在王府地大门后面进行灵魂深处的再教育,这事儿实在看上去有些荒谬。
…
用最尖锐的言语将面前的王家小姐狠狠训斥了一通,范闲心情舒畅了许多,但看到对方低着的脑袋,和恼怒羞愧却强忍不语地表情,又感到了一丝奇怪这官家小姐的刁蛮实在是很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