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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部分

庆余年-第460部分

小说: 庆余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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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胆敢以血肉之躯去拦,就算身负严命的明家私兵也是如此,只听得轰的几声闷响之后,传来无数声细细碎碎的破裂声音!

    明兰石尖叫一声,赶紧下马查看,只见那一百多面银镜…绝大部分都被压成了碎碎闪光的镜片,虽然依旧反射着迷人的光芒,可是…

    山下官道上顿时大乱,无数人拔出兵器,双方对峙着,大战一触即发。

    明兰石眼前一黑,马上知道完了,他狠狠地转头,盯着那二百骑兵的首领人物,咬牙说道:“果然…堂堂监察院黑骑,什么时候也做起了杀人劫货的事情?”

    那名首领人物脸上罩着银色的面具,并不意外明家少爷能认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因为他们今天本来就没有准备遮掩身份。

    监察院黑骑副统领荆戈望着明兰石冷漠说道:“本将没有杀人,也没有劫货…本将护送内库三大坊所需要石材途经此地,尔等民间商人竟敢阻路,道路窄且狭,不幸翻车,双方均有损失,某不要你们赔偿…尔等也休要鼓噪,激怒了爷爷凶性子,仔细你的人头。”

    明兰石眼光有些昏暗,看了看那些浑身铁血气息,似乎跃跃欲试的黑骑…他强行将胸中的愤怒压了下去,只觉咽喉里一片血腥味道,瞪着眼睛痛苦失神道:“翻车?”

    这世上有翻车翻的这么准的?双方均有损失?你家的石碌怎么翻也不会少个角,而自家…却是脆弱的银镜啊!

第八十一章 这是一个阴谋

    安静的山谷中,一片压抑与恐慌,却没有人敢动手

    明兰石当然知道这是范闲安排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但他不明白对方毕竟是朝廷官员,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来面对着这样一枝可怕的骑兵,明兰石不想与对方火拼,从而送掉自己的性命,可是满地的碎片让他的脑中一片愤怒!

    “我要去京都打官司!”

    明兰石大怒尖声骂道。

    “随便,本将不奉陪。”

    荆戈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便率队走了,走之前还没忘了把那重重的石碌也抬回了马车上,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明兰石、那些满脸瞠目结舌的明家私军,还有一大片散落地上,晶晶发亮的玻璃碎片。

    往年间明家暗中蓄养海盗,与胶州水师勾结,于东海之中抢船劫货,杀人如麻,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条性命,强抢了朝廷多少货物,如今范闲反其道而行之,不在海上下手,却在陆上动刀,既不害你明家人性命,也不夺你货产,只是…尽数毁去,让你明家哭也不哭不出来。

    天理循环,天公地道,便应是如此。

    事情还没有完。

    穿着一身官服的洪常青咳嗽了两声,从山上走到了明兰石的身边,微笑说道:“明少爷好。”

    “洪大人?”明兰石此时已经麻木了,看见范闲的亲信也不怎么意外,只是不知道对方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我本名叫青娃。原来也是那个岛上的兄弟。”洪常青凑到明兰石耳边咬牙冷狠说道:“这些不值钱地玻璃片,是本官替猛子哥,兰花姐,还有岛上死去的几百兄弟…谢您的。不会忘了兰花姐吧,那可是您最疼的姨太太啊…”

    洪常青说完这句话,胸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大声说道:“谢您了啊!”

    哈哈大笑声中,洪常青潇洒离开,留下明兰石面如土色,一脸震惊。他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此时才想起。自己曾经用这双手结束过一个对自己满怀痴情女子的性命。

    …

    消息传回苏州城外的明园,明青达右手一抖。手中捧着的上好官窑瓷碗迸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因为那些银镜摔碎成玻璃片的脆响,已经让他心疼到毫无知觉了,这位老爷子忽然觉得自己地心,也像这地上的瓷碗,那处地银镜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

    “打官司?我不怕。御前官司就更不怕了…他找谁去替他打?”

    在颍州逍遥了半个月后。范闲等到了王启年,终于坐上了马车,开始继续往杭州驶去。

    监察院的消息早已经传递了过来,范闲挑了挑眉梢,有些好笑,有些快意。去年在江南虽然也在呼风唤雨,但总被明青达那个老狐狸郁闷拖着,此时京都平。自己将对方玩弄于手掌之中,实在是很快活地事情。

    他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方略,而具体的执行者却是下面的人,他也没有想到,洪常青直到如今还记得那个岛上的惨剧,硬是不肯让明家死的痛快些,非要这么慢刀子割肉。

    “慢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范闲对身旁的王启年说道:“我都替明家感到心疼,传令下去,火候到了,让儿郎们别再贪玩,赶紧收了地好。”

    王启年在京中留了近一月,就是为了注视着宫里的动静,说道:“再过两天,长公主和太子爷,已经顾不得明家的死活,要抢在明家反应过来之前动手,现在正是时候。”

    范闲点点头说道:“要的就是他们想不到我会下狠手…明家现在只怕我还会继续陪他慢慢熬下去,我就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忽然笑了起来,掀开车前的帘布,看着缓慢倒退的江南官道,忍不住心中地快意,哼起了小曲。

    王启年在一边听着那种怪声怪腔的曲子,忍不住笑着问道:“大人,至于乐成这样?”

    范闲哈哈大笑道:“憋了一年,终于可以放手做事,想不乐也难啊。”

    …

    当钦差大人的马车仪仗用最缓慢地速度向杭州进发时,苏州城里地诸人却是各有心思,权倾江南的总督大人薛清收到了范闲亲笔书信后,便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他左右二位师爷也知道了书信中的内容,与大人一样都在发呆。

    看着就像是三尊泥菩萨。

    薛清离京早,路上快,二十几天前就到了苏州,对于这些段日子里明家吃的亏清清楚楚,但他本以为这只是监察院对明家的再次削弱,却没有想到范闲在信里竟说的那般自信,竟…像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了。

    “范闲他凭什么?这又不是打架?”

    江南总督薛清明显不知道关于招商钱庄的勾当,在苦苦思考范闲的信心来自何处,为什么要在信里向自己通气,让自己做好准备。

    “钦差大人既然这般说,那便是心中有定数。”左师爷皱眉出主意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薛清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范闲真的能够把明家吃掉,他身为深知陛下心意的亲信,当然会好生配合,可问题在于…他对于明家身后的皇族势力也是颇为忌惮,一朝京中没有明显的倾向,他是万万不敢抢先动手的。

    “要不然…咱们就和去年一样,再看看?”右师爷想了半天。只想出一个和稀泥地法子。

    薛清忽然双眼一睁,两道寒光射了出来:“看…当然要继续看下去,但不能光看,范闲只是行江南路钦差,他就算有办法在明面上赶走明青达,可暗底下却不方便让监察院出手…总要照顾一下江南的民心。”

    江南总督大人最后说道:“调州军看住明园和明家的那一千私兵…如果范闲没办法,咱们就继续看着,如果范闲成功,咱们就得帮他把这些人吃掉!”

    右师爷颤着声音说道:“大人,调兵杀人…如果被宫里那些人知道了。会出大麻烦。”

    薛清挥挥手中范闲寄来的亲笔密信,平静说道:“他既然敢做。就一定对京里的局势有把握,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可不是一个傻子…写信告诉我。便是要分我功劳…可这一年江南路衙门什么都没做,如果想分这笔功,就一定得出力。”

    忽然间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薛清皱了皱眉头,师爷上前开门,一位江南路衙门的下属官员惶急走了进来,来不及躬身。直接对薛清禀报道:“总督大人,明家出事了!”

    明家出事了?

    薛清在心中一惊,暗叹范闲动手好快,面色却依然平静,问道:“具体讲来。”

    那名官员吞了口口水,说道:“上午的时辰。内库转运司衙门上明园收了一批帐,名目好像是银镜。”

    薛清知道那批银镜被范闲使人砸碎的内幕,眉头微皱。也不禁有些心疼,问道:“那又如何?明家签了协议,这银子自然是要给地。”

    这话明显是偏着范闲那边,朝廷对付商家,总是这样的不要脸。

    “关键不是这笔银子。”那名官员看了总督大人一眼,小心说道:“听说…明家地周转出了问题,与他家有关联的几家钱庄…现在都去明园里逼债了!”

    逼债?

    薛清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明家在江南绵延百年,敢上明园逼债地…可没有几个,一则明家银子多,二则也没有钱庄愿意得罪它家,这…这怎么今天却忽然变了?薛清的心里马上转过无数个念头,难道范闲整了明家一年,竟把明家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明家真的还不出钱,被那些钱庄们逼的商行贱卖,家族大乱…这…薛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陛下的意思,明家一家要让朝廷控制,但是…明家不能乱!

    明家一旦真地破产,不说那族中的数万百姓,与之息息相关的江南百姓怎么办?

    “太平钱庄也去了?”

    “没有”

    “派人去明园外盯着。”听到明家最大的合作伙伴太平钱庄没有参与此事,薛清心下稍安,但面色依旧阴沉,吩咐道:“告诉那些人,明家与钱庄间的纠纷朝廷不管,但是明家不准倒!”

    …

    范闲和薛清一样,都很明白皇帝老子的意思,明家是要吃地,而且要整个吃过来,吃相还不能太难看,不能让明家自身的实力折损太多,从而影响了整个江南的稳定。

    所以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明家倒。明青达也不可能看着明家倒。所以此次逼债并没有存着清盘地念头,只是想谋取一些…极大的好处。而今日,之所以是几家钱庄一起去明园要钱…纯粹是因为范闲依然存着一丝奢望…能够把招商钱庄的幕后东家掩藏起来

     ̄

    这世道,欠钱的永远比借钱出去的有道理,有底气,所以明家当代主人明青达捧着微温的茶碗,一口一口缓缓啜着茶水,眼皮子都懒得抬一眼,虽然他的下方坐着的是各家钱庄的代表,从名义上来说都是他的债主。

    而那些钱庄的掌柜们也没有身为讨债人的自觉,很猥琐地坐在椅子上,只敢放上三分之一屁股,偶尔抬眼看看明家主人,眼中便会闪过一丝害怕。哪里像是来讨债的。

    这些钱庄掌柜知道自己都是小蚂蚁,只要明家主人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自己捏死,把自己从江南这块地方上赶出去。但是今天他们不得不来,因为连着一年明家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已经让他们起了担心,加上被有人心挑弄了一番,今天都汇聚到了明家地会客厅里。

    他们代表着资本,虽然银子不多,但依旧是资本。资本最心疼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损失。尤其是这一个月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监察院对明家的打击力度又大了起来。明家连受损失…而最近那批银镜的报废,今天上午内库转运司的逼银,终于成功地压垮了这些钱庄掌柜们的心理防线。

    一位老掌柜苦着脸,恭恭敬敬说道:“明老爷,明家执江南商界牛耳已近百年,若说还不出银子…那是谁也不信的,只是最近市面上传言极多。总想来求老爷子给咱们这些人一个准话。”

    “准话?”明青达厌恶地皱了眉头,这些蚂蝗一般的无耻东西!往常跪着上门,自己都懒得正眼看一眼,如今居然敢来…向自己讨话!

    明老爷子根本不在乎这些钱庄掌柜,就算现在明家的周转再困难,还掉这些银子还是绰绰有余。他地眼角余光只是淡淡瞥着一直安静坐在最后方的那位掌柜。

    那位掌柜是招商钱庄地大掌柜。身后站着一位面相英俊的年轻人,招商与明家地关系,没有太多人知道。招商钱庄在江南的名声也并不响亮,所以他坐在了最后面。明青达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招商钱庄今天来凑什么热闹?

    他没有兴趣再和这些掌柜们说什么,端起茶碗送客,同时冷漠地让这些人去帐房里把所有的借贷清掉,拢共十几万两的债务,明家受不得这种屈辱。

    那些钱庄掌柜们心中大喜之后复又大惊,首先是钱终于拿到手了,虽然损失了些利息,惊的却是,看明家这种豪气…难道是自己这些人收到的风声有问题?

    …

    所有地掌柜们都退了出去,明青达偏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一直未动的那位掌柜,轻声说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被你劝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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