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4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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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一直不肯答应…这也算是当年的一椿异事,太子你也清楚,早年间比较荒唐,喜欢流连于教坊妓寨,本是个对男女之事大有兴趣的人,却偏偏不肯大婚。”
范闲想了想后说道:“可是太子的婚事,可不是他说不愿意,就可以不要的。”
“这处就显出太子的聪明来了。”范建笑着说道:“要说服太后与皇后,太子也想了不少辄,首先便说大皇兄和二皇兄都未曾婚娶,庆国以孝治天下,讲究个兄友弟恭,自己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抢在二位兄长之前成亲…那时节大皇子还在西边打胡人,一时间哪里能够安排婚事,这便一直拖到了后来。”
“理由虽然充分,但没什么说服力。”范闲苦笑说道:“搞来搞去,原来我是早婚人士的代表,这第一个生孩子,也算自然。”
“同样的道理,但涉及天子家事,自然需要从有说服的人嘴里说出来。”范建笑道:“太子请动了当时的太子太傅舒大学士,舒大学士这人性子倔耿,深以为太子所言有理,不止自己上书请皇帝暂缓太子婚事,甚至还写信去了北国,请庄大家发了话。”
范闲笑了起来:“原来庄墨韩先生当年也做过这种事情。”
范建忽然看着儿子的眉眼间有些疲惫,叹息了一声,说道:“是不是这几天没有睡好?快去休息下吧。”
范闲尴尬的一笑,告辞出了书房。
他这几天确实休息的极差,首先是思思怀孕,自己当然要时时守在身旁,多加宽慰和体贴。另一厢婉儿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还在乐滋滋地操持着思思的小子,但谁也清楚姑娘家的心情肯定是百味交陈,范思大感心疼,也得拿出很多时间去陪伴安慰,两边都要照顾着,自然他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了。
在书房前的廊下,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苦恼地摇摇头,心里忽然想到不知多久以前,也是在自家府中的圆子里,他曾经想到的人生至理。
男人,结婚的太早,总是一个很愚蠢的举动。
…
然而太子坚持不肯早婚,只怕也是基于一个很愚蠢的念头。范闲打着呵欠,在心里叹息道,看不出来太子倒是个多情人,真是孽缘啊!
忽然间看见柳氏温和笑着陪着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范闲张大了的嘴巴一时间闭不起来,便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你终于来了!”
来者不是客,乃是范闲十分尊敬十分信任十分喜爱的费T老师,然而今日师生二人隔了近一年头一次见面,一老一少间隐藏着风雷激荡,刀光剑意大作,似乎随时会抛出一把毒药请对方尝尝。
柳氏何等聪慧的人,虽然不解缘由,但也看得出来此地不宜久留,随意说了两句便走了,费介到来的重要消息,竟是连范尚书都没有通知。
“先生。”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费介眼中的那抹怪异颜色,说道:“躲了我这么些天,怎么今天却来了?”
费介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别想好事,你送过来的药和方子,我试了很多次,想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基本上…很难。”
范闲苦恼地摇摇头,他本以为费介既然肯来府上,一定是解决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听到一个并不怎么美妙的答案。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并不是太在乎婉儿能不能生育的问题,就连自己有没有后代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在澹州悬崖上和五竹叔说的三大目标之一的狂生孩子只是顽笑话罢了,可是…婉儿不会这样想,她太想一个孩子了,于是范闲也只有被迫的紧张起来。
师徒二人在范府后宅圆中一个安静角落里坐着,有仆妇送上茶后又退了下去。
“表兄妹结婚,会不会对后代有什么影响?”范闲沉默许久后,问出了一个自己许久都没有问过的问题。
费介看了他一眼,沙声说道:“你难道认为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
范闲笑了起来,暗想也对,只不过是个概率的问题,而自己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
“会不会…比较难生孩子?”范闲忽然皱着眉头问道。
“谁说的?”费介明白他是在说血亲的意思,嘲讽说道:“一百多年前,当年的大魏皇帝强奸了自己的女儿十几年,结果一连生了七个崽儿。”
“当然,七个崽儿没几个正常的。”费介耸耸肩膀。
“乱…皇室果然是天下最乱的地方。”范闲感叹说道。
费介眉头微皱,不知道徒弟这句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只是那件事情牵连太广,为了保护范闲,他和陈萍萍都不会在事前就和范闲说些什么。
“先生今日前来何以教我?”范闲诚恳问道。
费介想了想后说道:“院长大人猜到你家宅不宁,所以让我前来安安你的心。”
“安心。”
“是的,再给我半年时间,有可能解决你们夫妻二人头痛的那个问题。”费介微笑说道:“然后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你的归期快到了,不要借口思思有了身孕,便不去江南。”
看宫中的态度,范闲有可能因为此事被留在京都,这才是陈萍萍和费介真正担心的事情。范闲想了想后,点了点头,隐约感觉到陈萍萍和费先生不希望自己在京都停留太久,看来对方也应该察觉到京都可能会发生某些大事。
他终于忍不住了,费介是他孩童时的老师,在他看来是世上最不可能害自己的人,犹豫片刻后说道:“是不是宫里要出什么事?”
费介笑了起来,说道:“能有什么事儿?”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却瞒过了范闲的眼睛。
他看着范闲那张依然如十几年前般清净无尘的脸庞,不由想到那时节带着范闲挖坟赏尸,剖肚取肠的时光,心头微黯,轻声笑着说道:“以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要像小时候那样,经常被人骗。”
范闲微愕,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急促追问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费介挠挠头,浑不在意头皮屑乱飞着,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你知道我长年都在山里逛,很少在你身边…嗯,异烟冰那药,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明白,是我的不是。”
范闲好生感动,赶紧说道:“先生这是哪里话,没有你,我们夫妻二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费介笑了笑,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日入宫谢恩,范闲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脸上依然堆着诚恳感恩的笑容,四处宫里行走了一遍,尤其在太后与皇帝面前,更是将自己感恩的心捧了出来,再抹上了一层初为人父的不知所措与激动,表演的精彩极了。
一路行走,朱宫之中白雪已无,清静雅美,范闲此时正坐在东宫之中,看着面前的太子殿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他看着这位穿着淡黄衣衫的东宫太子,看着他那张看似很诚恳的脸,想到不久以后的事情,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歉意。
此时太子正在劝他和姑母,也就是他的丈母娘和缓一下关系,看得出来,太子说的很真心,只是不知道他是站在范闲还是长公主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以前的事情都算了,就像在抱月楼中本宫对你说的一样,长辈的事情,何必影响到我们的现在?”
太子平静地说着,拍了拍范闲的肩膀。
第七十七章 态度决定一切
有多大的利益,便会滋生多大的谎言,培养出多么优秀的演员,范闲深深相信这一点。立于朝堂之上,彼此试探的乃是关于那把椅子的归属,这是天底下最大的利益,所以太子就算当着他的面撒个弥天大谎也不出奇。
问题在于范闲根本无从判断太子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如果他自己处于太子的位置,会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以前的事情就算了?
以太子的先天地位,太后的疼爱,还有与长公主那层没有人知道的关系,如果再加上拥有监察院和内库的范闲支持,日后他的登基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大势,所以如果能够谋求到范闲的支持,太子似乎可以做出足够的牺牲。
问题在于,以范闲的人生历练和认知,根本认为这种交易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太子真的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之人,而如果对方真的变成这种人,范闲又怎敢与对方并席而坐?
他和太子温和地聊天着,偶尔也会想到初入京都时,这位东宫太子对自己良好的态度和那些故事,心中那抹复杂颜色的云层愈发地厚了。
“婉儿妹妹还好吧?”
在皇宫里走了这么久,偏生只有东宫太子才是第一个直接问婉儿还好的人,问的很直接。
范闲笑了笑,神思有些恍惚。有一句没一句地对太子说着话,眼光却落在对方地脸颊上,认真地看着,渐渐看出一些往日里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太子很落寞。很可怜。
…
从东宫往宫外走去,此时夕阳已经渐渐落了下来,淡红的暮光,照耀在朱红的宫墙上,渐渐晕开,让他四周地耐寒矮株与大殿建筑都被蒙上了一层红色,不吉祥的红色。
范闲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平静,若有所思,今日所思尽在太子。正如先前那一瞬间的感觉。此时细细想来,范闲才察觉到,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位皇子中。其实最可怜的便是太子,这位东宫太子比自己的年纪只大一点,自己出生之前叶家覆灭,而太子呢?
…
在叶家覆灭四年之后,京都流血夜。太子母系家族被屠杀殆尽,他的外公死于自己的父亲之手,他失去的亲人远比自己还多。从那以后。太子就一个人孤独地活在宫中,一直生活在紧张与不安之中,唯一可以倚靠的,便是疼爱自己地太后和皇后。
不,皇后不算,正如父亲当年说过的那样,皇帝之所以不废后,不易储,正是因为皇后极其愚蠢。外戚被屠杀干净,这样一个局势正是皇帝所需要的。
太子所能倚靠地,只有太后,而当他渐渐长大,因为宫廷的环境与皇后对当年事情的深刻记忆,造就了这位太子中庸而稍显怯懦的性情,他没有朋友,也不可能有朋友,只有沉默着。
然而庆国的皇帝不愿意自己挑选地接班人永远这样沉默下去,所以他把二皇子挑了出来,意图把太子这把刀磨的更利一些,最后又把范闲挑了出来,打下了二皇子,继续来磨太子。
这样一种畸形的人生,自然会产生很多心理上地问题。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太子似乎是选择了后者,然而他的本心似乎并没有太过恐怖的部分。
范闲走到宫墙之下,回首看着巍峨的太极大殿在幕光之中泛着火一般的光芒,微微眯眼,心里叹息着,自己何尝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太子和二皇子比较起来,其实范闲反而更倾向太子一些,因为他深知二皇子温柔表情下的无情。
然而他可以尝试着把二皇子打落马下,从而保住对方的性命,却不能将同样的手段施展在太子地身上。因为太子的地位太特殊,他要不然就是入云化为龙,要不就是鳞下渗血堕黄泉。
二皇子必须做些什么,才能继承皇位,所以他给了范闲太多机会。而太子却恰恰相反,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能做,才会自然地继承皇位,一旦太子想透了此点,就会像这一年里他所表现的那样,异常聪慧地保持着平静,冷眼看着这一切。
然而平静不代表着宽厚,如果范闲真的被这种假像蒙蔽,心软起来,一旦对方真的登基,迎接范闲的,必然是皇后疯狂的追杀报复,长公主无情地清洗。
到那时,太子还会怜惜自己的性命?
只是二皇子没有被范闲打退,太子也冲了起来…他轻轻地攥了攥拳头,让自己的心冰冷坚硬起来,暗想,这世道谁想活下去都是不容易的,你不要怪我。
他最后看一眼如燃烧一般的皇宫暮景,微微偏头,这一切一切的源头,其实都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人。
范闲忽然生出一丝快意,他想看看那个中年男人老羞成怒发狂的模样,他想破去皇帝平静的伪装,真真撕痛他的心。
说到底,大家都是一群残忍的人
这一日天高云淡,春未至,天已晴,京都城门外的官道两侧小树高张枝丫,张牙舞爪地恐吓着那些远离家乡的人们。
一列黑色的马车队由城门里鱼贯而出,列于道旁整队,同时等着前方那一大堆人群散开。一个年轻人掀帘而出,站在车前搭着凉蓬往那边看着,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又是为什么?”
年轻人是范闲。时间已经进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