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宝-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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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余味示意道:“看这个罐上的青花发色就知道了,呈色蓝中泛灰青。清澈而明晰,充满了淡雅的意味。与浓艳的苏麻离青相比,这种淡雅的色调,更加符合文人的审美情趣,所以成化瓷才在短短几十年之间,取代了永宣瓷的地位,成为了主流。”
“不过与苏麻离青差不多,平等青的使用时间也不久。”
余味回忆道:“根据文献资料记载,在嘉靖二十年的时候,瓷都的瓷业工人与雇主之间发生了一场惨烈的争斗。当时有千人以上参与仇杀,使得许多作坊暂停经营,更让平等青的来源都断绝了。等到恢复生产的时候,就改用回青料了。”
“也就是说,平等青料就是成化、弘治、正德,再加上嘉靖前期,就是这段时间才普遍存在,后来基本上没用了。”余味较真道:“所以在我看来,这个天字罐无论是釉料。还是青花料,甚至斗彩的矿石彩料,都充满时代气息,你凭什么说是赝品?”
“他这样说。肯定有理由。”俞飞白倒是很有信心,同时也驳斥道:“古代失传的釉料,在现代照样能够找到。重要的不是釉料的相似度,而是烧造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效果。”
“没错。我就是想说这个。”
王观赞许笑道:“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釉面的干涩程度。众所周知,斗彩瓷器需要经过两次烧造。所以水分蒸发得更加彻底,使得胎质釉面比较干涩。对于这个情况,想必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干涩……”余味沉吟了下,直接伸手在釉面拂过,顿时皱眉道:“有摩挲的感觉,难道还不够干涩吗?”
“确定有摩挲的感觉吗?”王观郑重问道:“这很重要,希望你能辨认清楚。”
“我可以肯定,非常肯定。”余味确信道:“釉面光滑,但是指尖拂掠的时候,却充满了丝丝阻滞感,很涩手。”
“那就没错了。”
一时之间,王观仿佛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道:“我还以为判断错了呢,没有想到你也赞同,那更证明东西有问题了。”
“什么?”余味瞠目结舌,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反对,怎么到了他口中就变成赞同了?
然而这个时候,钱老等人眼中却掠过一抹笑意,微微地点头,似乎很满意王观的判断。
“为什么?”
适时,俞飞白挠了挠头,错愕道:“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你不是说干涩是成化瓷器的显著特征吗,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干涩是正常的,但是太干涩,却是比较明显的破绽。”
王观笑了笑,直接解释道:“你要知道,成化至今已经有五百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之中,无论东西是传世品,还是出土文物,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干涩的程度肯定不会十分明显。但是这件东西的釉面却出现摩挲阻滞的情况,足够说明其中的蹊跷了。”
“当然……”
知道余味要辩解,王观又抢先说道:“如果单单是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情况,但是与周老的判断综合起来,问题就大了。另外我还有关键的证据……”
“什么证据?”余味急忙追问起来。
“这个……”
王观有些踌躇,迟疑问道:“钱老,我能说吗?”
听到这话,不仅是钱老目光一闪,旁边周老和常老的表情也微变。
“时间不早了……”
适时,钱老忽然笑道:“孔兄开业庆典,我们也没带来什么像样的礼物来贺,所以干脆合计一下,在我家略备薄酒,想请孔兄移驾赏光一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第898章 不去英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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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突如其来的邀请,却是让孔老先生微微一怔。毕竟按照刚才的议定,应该是他请客,并且已经在大酒店定好了位置,等大家过去就直接开宴了。
然而,孔老先生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最重要的是察觉钱老语气中的深意。当下肯定是顺水推舟,笑容可掬道:“钱兄有请,我怎么能够推托,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常老站了起来,大咧咧招呼道:“对了,把天字罐也带上,以便助酒兴。”
这话有些牵强了,罐子又不能说话,更不会轻歌曼舞,怎么可能助酒兴。不过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没有必要说破。毕竟戳穿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得罪人。
接下来也不必多说,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贵宾室,通过内部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然后在钱老的指引下,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抵达大宅门之中。
下车之后,打量气派清雅的大宅门,孔老先生羡慕叹道:“钱兄老福气啊。”
人老了就喜欢怀旧,就算孔老先生在国外享受奢华的生活,但是居住的地方却是西方式别墅。以前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看到古朴自然的四合院,小时候的记忆一下子就涌现出来,自然有几分莫名感叹。
“孔兄觉得不错,不妨在这里留宿几天。”钱老微笑道,伸手迎请起来。
这个时候,孔老先生也暂时把心头的迷惑抛开,兴致勃勃地走进大宅门,饶有兴趣地参观浏览起来。前院后院转了一圈之后,这才意犹未尽走进了客厅。
分主宾坐下之后,王观和俞飞白配合默契。一个烧水沏茶,一个清洗茶具。为了照顾孔老先生的口味,两人特意彻了一壶滇红。毕竟身在国外,应该比较喜欢喝红茶吧。
沏好茶之后,不知道合不合孔老先生的口味,但是余味确实是喝得津津有味。
“钱兄。”
与此同时,孔老先生抿了口茶就搁下杯子,轻微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刚才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成化斗彩天字罐。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天字罐的问题不大,关键是东西的背后,问题却十分严重。”钱老沉声道:“孔兄,恕冒昧问一声,你的天字罐是怎么得来的?”
“收上来的。”
知道东西有问题,孔老先生表情却十分沉稳:“三百万欧元,在一个同行的手中盘下来。就是由于价格比较便宜,所以我总有些不放心……”
“那个同行是你朋友吗?”常老追问起来。
“不是。”孔老先生摇头道:“只是偶尔打过交道。”
听到这话,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王观等人还是不可避免一阵失望。
见此情形,孔老先生终于忍不住问道:“钱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感觉这件事情好像有什么蹊跷。能够告诉我吗?”
“还有你刚才想说的第三点是什么?”余味看向王观,补充道:“现在应该不用吞吞吐吐地隐瞒下去了吧。”
“那就由我来解释吧。”
适时,王观示意孔老先生把天字罐拿出来,然后捧在手中掂量了下。再指着罐子表面一片海草纹饰道:“余先生,你看这里!”
“这里怎么了?”
余味凝神打量,只见纹饰是一簇从岩石旁边冒出来的海草。那处形态好像是随着海水波浪摇曳,几根细长水草交杂了起来,显得有几分杂乱。
不过,在余味的眼中,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况,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反倒有些怀疑王观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啊。”
然而,旁边的孔老先生也随之望了过来,乍看之下他却是一愣一惊一急一震:“朱……是他,难怪了……”
“咦。”
一瞬间,王观有些奇怪,惊讶道:“孔老先生也知道朱大先生?”
“怎么可能不知道。”
与此同时,孔老先生苦笑起来:“我又不是第一次回国,三十多年前,中国革新初有成效的时候,我就返乡探亲了。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一次,对于那场变故也有所耳闻。不是说已经扫清遗害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东西流传?”
“难得我运气居然这么好,居然碰上了漏网之鱼,怪不得买到东西之后总是心神不宁。”孔老先生摇头叹气,在开车过来的途中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现在只是确定下来而已,倒不至于有什么惊怒,最多是一阵无奈失望,自认倒霉。
这个时候,王观等人也恍然大悟,还以为孔老先生是初次回国呢。没有想到人家是经常回家,而且对于当年的秘闻也了解清楚。
不过知道自然最好,也省得大家多费唇舌解释朱大先生的“丰功伟绩”,而且如果不是想在孔老先生口中得到更详尽的情况,也不会考虑告诉他这件事情。
当然,也有不了解内幕的人,比如说余味现在就是这样,一头雾水道:“什么朱大先生?他是什么人,又和这件天字罐有什么关系?”
“一个仿造瓷器的高手。”
此时,王观解释起来:“天字罐就是他精心制作的赝品,而且并不是当年的漏网之鱼,而是最近才新做出来的东西。”
“什么?”
孔老先生和余味同时一惊,但是惊的方向却不一样。孔老先生是在吃惊朱大先生再次重出江湖,这是大危害。余味却是在吃惊天字罐真是赝品,而且还是新做的东西。
随后在王观的仔细解释下,余味才算是知道了朱大先生的来历。
“不可能……”
了解前因后果,余味的第一反应是表示怀疑,不相信有朱大先生这种造假高手的存在。毕竟这事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一个能把历代名瓷仿得以假乱真,极少人才能发现破绽的人,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些玄乎。最重要的是,这大大颠覆了他多年以来形成的观念。
年轻人还是太嫩,不知道朱大先生本身就是毁三观的存在。
俞飞白的目光略带同情,浑然忘记余味比他大二十多年的事实。当然,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或许还会振振有词反驳,年龄不是区分能力的标准,达者为师啊。
余味不信就算了,感觉孔老先生心中还有两分疑虑,钱老直接挥手道:“王观,你去把东西拿来,让他们看看……”
王观轻轻点头,招呼俞飞白同去。不久之后,就带着几件东西回来了,逐一摆放在桌上。只见这些东西非常精致,有明代祭红天球瓶,清代八骏图瓷板画,包括前不久才在汕头海关带回来的永乐青花绶鸟大盘,以及瓷母。
看了一眼,余味表情就变了,忍不住看了眼钱老,眼中透出钦佩之色,感觉钱老不愧是大收藏家,随便拿几件东西出来,就是宣德青花蛐蛐罐一个级别的珍宝。
然而孔老先生却多想深了一层,打量着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珍贵瓷器,迟疑揣测起来:“钱兄,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朱大先生的杰作?”
“没错,就是一年以来,我们在各地收集到的东西。”
钱老脸色也有几分沉重,毕竟这些东西是王观遇到,发现是朱大先生的赝品,这才收集起来了。反过来一想就知道了,王观遇上的就这么多了,那他没遇上的呢,又该有多少?
“钱老,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都是……赝品?”与此同时,余味傻眼了,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是假的。”
“为什么不可能。”俞飞白笑眯眯道,感觉余味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立即过去推一把,将桌上东西的破绽列举出来,包括一个个暗藏起来,却又完全相同的朱字暗记。逐一点明,再示意余味看清楚。
“……居然是真的!”
片刻之后,余味彻底崩坏了,一脸茫然的表情,饱受打击。
“飞白,不要胡闹。”钱老轻斥起来,随即认真问道:“孔兄,那个卖你天字罐的人,能和我们细说他的情况吗?”
或者说那个人也是受害者,未必就是朱大先生,但是好歹也是条线索,更是调查的方向,自然要了解清楚。
“那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也了解不多。”孔老先生迟疑道:“那是在去年,我到伦敦参加一个聚会……”
“等等,伦敦?”
听到这话,俞飞白怔忡道:“王观,看来你不去英国怕是不行了。”
“什么意思?”
钱老等人有些迷惑不解。
“一会儿再说。”俞飞白卖个关子,又好奇道:“孔老先生去伦敦参加什么聚会?”
“瓷器研究交流探讨会。”
此时,余味表情有些黯淡:“那个聚会是我召集的,没有想到居然给孔老带来了损失,真是对不起你。”
“与你无关。”孔老先生摆手道:“是我眼力不行,打眼也是正常的事情。”
“过程是怎么样的,能和我们说说吗?”俞飞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