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2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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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报社都集中在这个区。相对比之下,梧桐中学所在的这个南区没有明显优势,有过盲区的说法,当然,这种说法不准确,应该是旅游区才算准确。南区的旅游景点不是很多吗?凭空而起的劳动服务公司就增多了。学生的家长大都从事这些公司的买菜、拖煤、送水。你说这样的子女怎么能把学习搞上去?唉!教育不好办呢!有门路的老师来了就走了,校长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一个小插曲让会议热闹了半会,很快又进入最后的高潮,多媒体会议室飘出了欢快的乐曲。随着回荡在会议室的音乐声,开始颁发优秀教师奖与教师职称证书。那一本本红本本如同教师们脸上贴的金,只要能得到一本,脸上就会像这红本本一样焕发出光彩;得不到红本本的人,脸上就像罩着一层深色的纱,使本来带有红润的脸色变成猪肝色,当然更多的人是带着猪肝色离开的。
6
夏可可从会议室回来,发现伟业站在她楼梯口。
夏可可略惊了一下,开着门说:伟业,你来不先打个电话,等久了吧!
伟业没说话,进门往沙发上一躺,全身像散了骨架,一堆肉摊在那里。
夏可可问,你怎么啦?
我被下放了!
被下放了?好好的,被谁下放了?说具体一点,我不明白。
我们学校被市政府往下面放,我们的关系也被迫跟着学校下到区里了。这不叫下放叫什么?
夏可可明白了,市里对教育减负采取强制步骤,伟业学校先走一步了。这下,夏可可真正理解梧桐中学为什么要拼命升重点。不升重点,学校下到区里,老师的面子往哪里放?怎么说中学教师也是个知识分子。区中学与市中学比,凭空矮了一截。教师本来是平等的,突然之间有了省属市属区属之分了,叫人怎么受得了?这样一来,经济上也有了区别,比如加工资,区属中学归区财政,区里不发就吃亏了。
伟业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说,本来职业中学的老师享受不到教书的乐趣,师生波动很大。学生似乎比老师更明白自己的身份。逃的逃学,旷的旷课,混一天算一天。刚才几个同学手持凶器,在商业广场准备和另一个学校的学生决斗,我们全体老师出动,才制止了这场流血事件。
咳!中国的职业中学不像英国更不像美国,国外的职业中学是国家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
还发展途径!职业中学是从各学校挑剩的学生,社会上对这样的学校有看法,家长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对子女要求不高,只要轻轻松松拿到个高中文凭,在社会上能有一碗饭吃就行了。现在下放了,我不知道以后的情况会怎样,看不到一点希望。
再看看,再看看,也许事情不会是你说的那样坏,也许事情有转机的。
转机?怎么转机?除非是离开这个学校。伟业气急败坏,不断地发着牢骚。
夏可可走上前,抱住他的头,轻声说,我不希望你这样痛苦。真的。你痛苦,我也好不到哪里。伟业反手勾住她的头,狂吻起来,另一只手扯脱了她胸前的纽扣,捉住她的两个乳房,将整个头埋进她的乳沟里,又抬起头,偏向右边的乳房,像饥饿的小孩样,使劲地吸吮起来。夏可可感到一阵疼痛,她本想叫他轻点,说出来的却是,只要你不那么痛苦,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伟业兜着声喊可可,一只手顺着乳沟往下滑。突然,楼下有人喊夏可可去办公室。夏可可推了推伟业,伟业很不情愿地抬起头,然后走出房间。
夏可可回到办公室,爱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哎呀!你终于出现了。爱爱穿了一套大红套裙,似一道红光闪过,把夏可可的眼睛都晃花了。
什么事?爱爱?
你看见黑板上那幅画没有?
夏可可这才想起黑板上那幅裸体漫画。我叫班里的人擦掉了。
爱爱直直地望着夏可可,就擦掉这么简单?
我并不觉得有多么复杂。
你们班那个,那个金果,简直就像个小流氓。
怎么了,爱爱?夏可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金果画的裸体女人,头像个狮子,满头碎发里长出一个血红的尾巴,还有那……那黄色那淫秽我都说不出,简直是个流氓!
我看不像你,不过,那幅漫画画得还挺有水平的,突出了女性的美,把臀部和乳房夸张了。
你,你,难怪你教不好学生。爱爱感到不妥,赶紧捂住了嘴。
爱爱,那只不过是一幅漫画而已。
这不怪你,我要找杨校长去说,要把那个金果开除!
夏可可有些纳闷,一向开朗的爱爱,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爱爱疯狂地在外面上课受到老师的指责,气没地方发,发到学生身上?还是……总之爱爱有些陌生,不符合爱爱原来在夏可可心中的形象。
夏可可说,开除学生是件大事呀!要不我和金果谈谈。
有你这样护着学生的吗?
那你就叫杨校长开除吧!反正我也没办法。夏可可见爱爱话很冲,完全不把自己当朋友对待,她回敬的话也相当硬。爱爱狠狠地盯了夏可可一眼,朝门口走去。刚到门边,被刘正民拦了回来。
爱老师,看在你们是好朋友的份上,原谅夏老师一回吧!她第一次带班没经验。刘正民又对夏可可说,你是怎么搞的,学生把老师画到黑板上,老师今后还怎么上课呀!
可能有什么原因。夏可可声音很细还是被爱爱听见了。
好吧!你去调查原因。爱爱冲出了办公室。
还不快去叫金果跟她认个错?你应该给她个面子。刘正民边说边朝爱爱追去。夏可可赶紧走进高一(8)班,对金果大声喊:金果,跟我找爱老师去!
金果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夏可可后面。
中部
1
夏可可教的高一(8)班从这个学期开始升为高二(8)班。这天开学,夏可可把教室的桌椅检查了一遍,又在墙上加贴了几张名人字画,她觉得满意了,才安心地坐到讲台上。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夏可可有一个假期没见她的学生了,发现女生长靓丽了,男生长高大了,有的男生还长出了嫩嫩的小胡子。同学们也不坐到位置上,都围着夏可可讲他们暑假里的收获,热闹非凡。透过热闹,夏可可发现徐开颜默不做声地坐在一旁,偶尔抬起头,也是一副忧郁的样子。徐开颜怎么像变了个人?那个活泼乱跳的徐开颜呢?这种感觉在后来越来越明显。徐开颜下了课,很少走出教室门,即使教室里阴冷,也不肯到太阳下去活动,也从没见她像其他女生一样开心地笑过。上课感到她思想不集中,不是摸圆规就是用书本遮着头,看似跟着老师的思维走,实际上是想遮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老师发现。有次,夏可可见她一个人坐在阴冷教室里,朝她走过去,她茫然失措,乖巧地走开了。望着她乖巧的背影,夏可可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不能消化。
这个暑假,徐开颜发生了些什么?夏可可想,如果她不弄清楚,怎么去解开她的心结?吃过晚饭,夏可可骑上单车往徐开颜家赶。
徐开颜住在最偏僻的一条小街的一套老式木板房里,小街飘着落叶,夏可可踏着落叶走进她家。她家非常安静,房里的光线也很暗,只有她母亲在厅里亮着小灯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很弱,像在看一部无声电视。
徐开颜母亲对夏可可突然家访有些紧张,嘴里不停地问:老师,开颜是不是没考好?
夏可可说:开颜很用功了,考得也不错。
徐开颜母亲紧绷的脸才缓和下来,才起身去泡茶。
夏可可问:开颜呢?
在里面学习呢!徐开颜母亲向里屋努努嘴,里屋门关得铁紧。
开颜是怎么啦,这学期像变了个人似的。
怪只怪开颜命苦。徐开颜母亲小着声哭泣起来。
夏可可一下子急了,伯母,你先别哭,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开颜母亲擦了把眼泪说,开颜父亲在两个月前从楼上的脚手架上摔死了。建筑包工头说她父亲是八小时以外的事故,不予赔偿。我带开颜到处告状,告了整整一个暑假,把家里的钱花完了也没有告倒对方,开颜很痛苦,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画画。我说你画画有什么用?你能当画家吗?你只有考上大学为父亲争气呀。她仍然没日没夜地画,我把她的画没收了,她就整天跟我哭跟我闹。
夏可可说,开颜想当画家也没错。
当画家?画家是她当的?我家祖宗十代都没出过画家。以前她爸爸支持,给她买纸呀颜料呀!现在她爸爸走了,我们哪还有买纸呀颜料的钱?我不让她画了,要她安心读书。
其实喜欢画画,一样可以考美术学院。
还考美术学院?我们是正经家庭,画画有几个是正经的?徐开颜母亲从一堆杂货里搬出个纸箱,从里面拿出徐开颜的画。你看,你看,她还哭着不让烧掉,这是些什么,全是污秽。她小脑袋想些这样的东西,怎么搞得好学习?
夏可可选出一幅清晰点的画,可也灰扑扑的,没有了原先的颜色。但夏可可还是能看出那些线条明快的人体。从那些裸体画中,可以看出徐开颜对人体结构和线条块面的表现都很到位,而且肌肉和皮肤质感通过光线产生的明暗对比效果也很强。人体的力量和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徐开颜母亲抢过夏可可手里的画,塞进纸箱,把纸箱又放到那堆杂货里。
老师,你可不能鼓励她画画呀,现在是高二了,我再也不让她碰这些东西了。徐开颜母亲一脸严肃地望着夏可可,夏可可显得有些尴尬,当她遇到徐开颜母亲那双不友善的目光时,还感到了无地藏身。
徐开颜母亲突然说。开颜向我保证过不画画了,好好读书,可是,我最近发现她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夏可可被徐开颜母亲这种故弄玄虚吓了跳。
徐开颜母亲又从一口脱了漆的皮箱里摸出一本日记本,递给她。夏可可觉得这样做不合适,但还是翻开了日记本。里面写了班上一对男女谈论人生与爱情的话,说了一些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神圣的,男生和女生是两颗原本孤独的小行星,只有在两颗心灵相互碰撞后,才可以迸发出许多意想不到的迷人火花。
夏可可说,也许徐开颜没有向你解释清楚。她只是对男女之间的情感进行了自己的一番思索,其实她并不赞同他们这种过早卷入恋爱的行为。再说,你不要偷看孩子的日记。
你不了解她,那天,我坐在她的房间里等她回来,她一见日记本摊开在桌子上,就像打量陌生人似的看着我。从她眼神中我发现开颜变了,变得满脑子的不健康。
我不这样认为。
你还是不了解她。昨天,她把一条小链子戴在衣袖里,有事无事地把袖子捋上去欣赏一会。瞧瞧,现在的女孩比我那时复杂多了,戴这些小装饰,准是吸引男孩子。
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女孩嘛,谁不爱美,戴个小首饰,有时可以调节一下心情,并不是您所想象的那样。
你可别把他们当孩子看,鬼着呢。她手上那小链子,天晓得是不是哪个男孩子送的?
徐开颜母亲的话,夏可可又气又恼,可又没办法。夏可可只是说,我们要相信孩子,尊敬孩子,不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进去。
徐开颜母亲突然不做声了,徐开颜母亲不做声,房里突然变得很冷,冷得如一座阴湿的坟墓。夏可可只有选择离开。夏可可走到门口时,徐开颜母亲给她开门,她都能感觉这个女人眼底的蔑视。
2
夏可可给班里发考卷,发到金果桌前,金果桌上有个酒瓶,里面有半瓶酒,人却一脸通红地趴在桌子上。夏可可吃惊地问,你是不是有事?金果说没事。夏可可又说,金果,我装卷子有个塑料袋,把酒瓶可以装进去,你看可以不?金果说,再也不喝酒了,我自己带出去。夏可可说,如果你身子感觉不舒服,你干脆趴到桌上睡。
教室里一片钢笔游走的沙沙声。夏可可想,一个人的成长要考多少试卷?记得她第一次做试卷时,只有六岁,坐在乡村一张没有抽屉的课桌上做试卷,做着做着睡着了,还梦见那张试卷渐渐地变大,变厚,飘了起来,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从那张试卷起,夏可可不知考了多少试卷才坐到这张讲台上。
下课铃刚响,同学们都争着上台交试卷。徐开颜走上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悄悄地塞到夏可可手上,然后离开教室。夏可可等她走后,打开纸条:
夏老师,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