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列车 作者:刘惠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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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的时候他向柯梅提了一个条件:关于离婚这件事最好等孩子长到十八岁再告诉他,同时也不能跟父母讲,免得给孩子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让家里人跟着操心,这种事自然是两个人的私生活,如果孩子能好好学习,对谁都不是坏事,孩子毕竟还是两个人的孩子。柯梅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在日子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孩子对他们俩的依赖明显少于对爷爷奶奶的依赖,他总算放了点儿心。
他再没提任何条件,很潇洒地在柯梅早已拟好的协议书上签了字。临分手时,柯梅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一直那样看着梁亚军。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想说的吗? 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看看眼睛多少有些潮湿的妻子,脸上掠过一些微笑,表现得很轻松地说:别的我没什么说的。只祝你今后的生活过得更好。说完,他转身走了,再也没看她一眼。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从头到尾梁亚军的做法都极其理智,表现出一种少有的镇静与男子汉风度,然而,这事在他心中投下的巨大阴影也是显而易见的,为此,他的情绪好长时间都处在极低的状态,什么事也高兴不起来,一天到头连话都懒得说,再加上这事他对谁也不敢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排解自己心头的苦闷,这便使他的心里承受了更大的压抑和痛苦。那段时间他显得消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上次他同徐雅娟谈话时,差点儿就对徐雅娟倒出了自己胸中的苦楚,但最终他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而,从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十分希望能跟徐雅娟诉诉自己的苦处,他更希望徐雅娟能早日跟她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分手,真要那样,就真的是上帝对自己的青睐了。然而,他毕竟是梁亚军,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不成熟的男人,他不能吐露一个字,而只能静观事态发展,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出击,可遇不可求。他牢记着北京老百姓的一句口头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看着李治国和徐雅娟在段上分手,又见徐雅娟快步朝车站去了,梁亚军这才穿好外衣走下楼,径直朝车站走去。
天气真是好得让人心动,蓝天白云,微风拂面,空气清新,瞬间将梁亚军心中那些久久无法排解的苦闷和不快消解了许多,让他的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因为北京站刚刚进行完大修,到处都修缮一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也已被全部拆除,车站两侧的钟楼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比平时更加雄伟而壮丽。北京站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北京的十大建筑之一,随着时代的发展,岁月的更迭,其他一些建筑在比肩而立的各式高楼的对比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可唯独北京站风采不减当年,依旧雄伟地矗立在建国门内。昭示着一个时代的辉煌,而且还承担着繁重的铁路客运任务,这早已成为让老一代铁路职工和新一代铁路职工共同感到骄傲的为数不多的建筑之一。
梁亚军没有从以往进出站专为乘务员开启的那个通道进站,而是从车站最东头的那个大门进了站。在路过车站公安段时,他恰好碰到乘警长王玉兵。
梁队,您这是到哪去? 哟,是乘警长呀! 我今天跟车添乘,你今儿个不走? 走呀! 这不,刚要动窝,段上又有点儿事耽搁了,我那俩伙计早就上车了。
噢,那一块儿走吧! 时候可不早了。
不了,我还得跟站上值班员说点儿事,您先去,一会儿咱们车上见。
好嘞! 那一会儿见。梁亚军目送着王玉兵朝车站进站口方向去了。
别瞧王玉兵是乘警长,可他却是个小胖子,今年三十多岁,一直跟徐雅娟跑一趟车,已经好几年了,跟车班儿里的人混得特熟。王玉兵跑这趟车时间长,再加上他脾气随和,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所以跟大伙儿关系搞得不错。王玉兵这人说话风趣,肚子里的故事又特别多,大伙儿便都爱听他聊,再加上他一说起那些奇闻逸事绘声绘色,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车班里的人都管他叫王大侃。别看王玉兵平时好逗,却长了一双独特的眼睛,人们都说他的眼睛带x 光,有透视功能。也难怪,平时他大大咧咧,几年来,光全国通缉的要犯就被他逮住了十几个,还立了两次二等功。段上这次安排乘务员去北戴河休整本来没有乘警的事,可李治国力排众议,说什么也要把乘警们都算进去,李治国说:都是铁路的,平时又都在一块儿摸爬滚打的,还分什么你我? 一视同仁,大不了再到铁路局找那位局长同学,多弄出几个钱不就行了? 这样也省得让兄弟单位的人说闲话。
大伙儿背地里都说李治国这事办得漂亮……
梁亚军进站后直接来到二站台。
徐雅娟担当乘务的这趟列车一般都停靠在二站台,除了临时有特殊任务以外才停在其他站台。梁亚军进站的地方正对着机车的位置,这边没有旅客上下车,站台上就显得很清静。机车后面是隔离车,车门是不开的。整列车各个车门都已打开,等待旅客们进站上车。梁亚军朝列车看一眼,从就近的车门上了车……
五
列车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车队领导还是列车长,在迎接旅客进站时都要站在软卧车厢门口,因为领导或重点旅客差不多都是坐软卧车的,这样就可以掌握领导或重点旅客的乘车情况,有什么事情也好沟通,以免耽误事。各车厢乘务员在这个时间内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都要到软卧车厢下边找车长,车队领导和车长肯定是坚守在这个岗位上的。
车班的全体同志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车站出站口旁边的铁路职工通勤口进了站,因为徐雅娟跟李段长说话耽误了工夫,所以队伍是由副车长刘玮带着进的站。
刘玮原本不是徐雅娟这个车组的,几年来他一直跑东北,而且工作一直干得不错。段上早就有打算要提刘玮当车长,考察工作也早已完成,段领导班子会上也已一致通过,可就是机会老不合适,因为东北线上一直没有空缺。后来段上就把刘玮调到了徐雅娟这个车班,因为徐雅娟这边刚好缺个副车长,这样他就给徐雅娟当了副手,一边锻炼一边学习。段上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机会成熟,就让刘玮到一个车班当车长。
刘玮今年二十七岁,人长得挺帅气,一米七五的个头儿,还有一张极其阳刚,而且棱角十分分明的脸,从外表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才干出众的人。因为他们这趟车是全国铁路的红旗列车,自然免不了一些新闻单位经常到车上采访些新闻或好人好事。原来车上的人为这事都挺烦的,谁也不爱跟新闻单位打交道,劳心费神的,可自从刘玮到了这趟车上以后,似乎一下子把大家都解放了,凡遇到这时候,便一致推举刘玮去对付那些记者。新闻单位也乐意采访刘玮。因为他不但话讲得得体,模样儿也上镜,久而久之,刘玮就成了他们这趟车的代言人。
刘玮工作上没得挑,又踏实又干练,是徐雅娟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刘玮到徐雅娟他们这车的时候还是预备党员,转眼间已经转正两年多了,就在这个时候,其他车班里刚好腾出个车长的位子,可段里找他谈了好几次,要让他到别的车去当车长,不想他却说什么也不点头,还极其谦虚地说自己还有好多地方没学会,要跟徐雅娟再好好学几年,免得自己遇到事处理不妥,给领导惹麻烦。
这件事让段上好多人都不理解:当个正车长多好,一上车都是自己说了算,当个副手哪有那么随便? 一切都得听人家的不说,连奖金都比车长少一个档,也不知这个刘玮到底吃错了药还是脑子出了问题,不愿当正车长而偏得当一个助手,他这是图的什么? 这事不但别人不理解,就连徐雅娟也闹不明白。有一天下班,徐雅娟故意没有坐车,而是等着刘玮一块儿步行,也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心想:刘玮毕竟跟自己干了好几年,自己又比他大两岁,说什么也得问清他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别的不说,说什么也得为他的前途着想呀! 刘玮,段长昨天又找了我,让我给你做做工作,别的车班那个车长的位置还空着,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什么想法也没有,可是我就是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个车上干。
可你想过没有? 我才比你大两岁,离退休还早呢,你总在这个车上当副手,什么时候才能当上正车长? 我就爱干副手,我觉得副手挺好,又当车长,责任还不大,哪像……
你别尽瞎说,当个正车长不比当个副手强? 也可施展你自己的才华和本事呀!再说,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个车长的位子呢? 人家抢都抢不到,你却给都不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为什么,我没有那个当官儿的瘾。
不对,你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这……这原因不能说,跟谁也不能说。
跟我也不能说? 咱们在一块儿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什么事儿没遇到过? 什么话没说过? 怎么就连我也不能说了? 雅娟,你别逼我,我真的不能说,尤其是你。
尤其是我? 那为什么? 我怕你听了生气。
我生什么气?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我毕竟还是你的领导吧! 你跟我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有道理,我帮你去给段上做工作。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说,不过,现在不能说,但早晚是要跟你说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说吧,我发誓替你保密,保证对谁都不说,如果真是件难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我……
怎么了? 这么吞吞吐吐的,你连我也信不过? 雅娟,我……我……
真的,你说吧,我替你保密。
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生气? 怎么会呢? 那你得保证不生气我才说。
你放心,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出什么我都不生气,这回行了吧? 那我说……我……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的身边,所以我哪儿都不会去! 喜欢我? 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个结了婚的人,我有家,有丈夫,难道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徐姐,我跟你说的是真的,从我看见你的第一次,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只要我看见你,心里就特别舒服,就浑身是劲儿,有一天看不见你,心里就没着没落的,所以我想,就为了跟你在一块儿,我哪儿也不去,当队长、段长都不去! 你……徐雅娟的确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一点,她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了。‘可是……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有家室,有男人,再说。我又不是那种现代社会的浪漫女人,我不可能再跟你有什么结局呀! 那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反正我喜欢你,我就一直等你,就这样等下去,早晚我一定会有机会娶你当我的爱人。
你、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雅娟,我们不说这些好吗? 当然,我永远不会强求你什么,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这完全属于我个人隐私,希望你信守诺言,对谁也别说这件事,我自然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事的。
你……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呀! 这样等下去你能等出什么结果? 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事情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我喜欢你,这是我个人的事。别的跟我没关系。
谈话在没有任何结果中结束,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从那以后,徐雅娟便开始认真地观察刘玮,可从刘玮的身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还跟从前一样,工作认真负责,心甘情愿地当好副手,而且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们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存在一样。但徐雅娟却真真地感觉到了刘玮感情的存在,他不断地用行动证明着他的话全是真的。工作上,不管多忙;不管在线上遇到多难的事,他从来不叫苦,总是默默地当好副手,哪里缺人他就到哪里去,从不抱怨一句。
徐雅娟还真真地感到:刘玮是在处处关心着自己,想方设法为自己减轻工作上的压力,什么活他都会抢在徐雅娟的前头。刘玮的做法的确使徐雅娟减轻了工作上的压力,可她心理上的压力却在与日俱增。徐雅娟几次想找个时间与刘玮再好好谈谈,可是,一来工作太忙,自己家里又总是不得安宁;二来她也的确想不出该怎么跟刘玮谈、谈什么,事情就这样放下了,刘玮到了也没到别的车班去当那个车长。
一列车跑在线路上,车一动,车长就是最高行政长官,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车长都要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拿出解决的办法。再说,乘车的旅客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一趟列车就是一个小社会,如果身边没有几个像刘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