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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部分

雅骚-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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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的税应该不会比减税前少,甚至可能更多,这与薄利多销是一个道理,后世有些论者认为晚明不提高商税致使农民负担重才导致灭亡,这种论调那完全是事后诸葛亮,建州女真兴起、辽东事坏之后,即便加征商税也弥补不了那庞大的军饷,明朝不管征不征商税都要灭亡,而他既有前瞻的识见,当然明白最要紧的就是阻止努尔哈赤崛起,只要萨尔浒之战不败,明朝就不用征收庞大的三饷,也就不会那么快灭亡,先做到这一点,然后徐图其他——

    邢隆听了张原减税不会耽误国课的分析,深以为然,于是决定减税十之二,将尽快向民众宣示这一弛商政策,各地商家必欢欣鼓舞,邢隆收买人心的效果就得到了。

    半个时辰后,那中年幕僚取来了三份邢隆给万历帝的奏疏,都是十多年前向万历帝禀报税务的,张原看了之后,又向邢隆了解了一些事,便模仿邢隆的笔法口气,为邢隆代似了这篇奏疏,奏疏并不着重解释孝陵案山开小道之事,而是在说了一些南京军政事务后才提到这件事,写明是十年前的事,委婉地为邢隆开脱,至于邢隆如何求宫中太监卢受等人美言,如何求顾起元论案山风水,那是邢隆的事,这个不必张原操心,邢隆五十多岁了,任南京守备太监多年,交际手腕都是有的——

    午时,湖船上开出盛筵,邢太监亲自劝酒,虽然事情结果尚不得而知,但他对张原的感激出自肺腑,张原提了一个要求,请邢隆莫对其他人说起他这个国子监生参与了此事,邢隆连声道:“咱家晓得,咱家晓得,咱家绝不会给张公子添麻烦的,而且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咱家不是糊涂人。”

    湖船在玄武湖上荡了一圈,回到原处已是午后申时,张原向邢、钟两位太监告辞,说要赶回国子监,钟太监没能与张原私下长谈,略感遗憾,他这次回京就准备依张原所说的请求去服侍皇长孙朱由校、准备过清苦日子了——

    临别时钟太监对张原道:“张公子,明年乡试你定能高中,那么年底便要赶赴京城,到时一定来见咱家,可不要把咱家忘到脑后。”

    这钟太监最后一句话让张原听得很不适,太监说话和女子有点象啊,幽怨似的,这太让人恶寒了,忙道:“这怎么会,公公对我是有恩义的,以后到京中,在下还要向公公多多请教呢。”

    张原没要邢隆派人相送,自与穆真真和武陵步行回听禅居,三兄张萼想必与美婢绿梅云雨几度了,这时心满意足地坐在院中研究望远镜,张萼不愿意读书,对这些所谓的奇技淫巧很感兴趣,在山阴镜坊时经常与几个镜匠探讨改进制镜工艺,颇有创见,见张原主仆三人回来,张萼笑问:“介子,钟太监请你去哪里游玩了?这太监与你倒是交情好,你也真是奇怪,什么人都结交,罢职的武将也去巴结,还把穆真真的爹爹给送走了。”

    张原笑道:“三兄今日没随我去,要后悔死了,你可知我见到了谁?”

    张萼道:“不就是南京守备太监吗,两个太监陪你。”

    张原道:“我见到了李雪衣和王微。”当下见王微与他的误会一一说了。

    张萼跌足大笑,说道:“哈哈,王修微骂张介子,骂得好,痛快,痛快。”

    张原见夕阳西下,道:“三兄,我们走吧,回国子监。”

    穆真真将两套新缝制的小衣、底裤给少爷包好让少爷带去国子监,一直送少爷到三重门外,盈盈蓝眸含情,张原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耳语几句,这堕民少女顿时俏脸绯红——

    一顶逍遥轿从国子监大门出来,几个监差跟随,张原与张萼退到一边,那逍遥轿却在二人身前停下,顾起元在轿中唤道:“张原,哪里来?”

    张原赶紧叉手道:“学生今日持牌出监休息,现在回监。”

    顾起元点点头,起轿离去。

    张原心道:“顾祭酒这是应邢太监之请去赴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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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第一等聪明人() 
张原练习射箭,倒不是说想要成为神箭手,对张原来说,百步穿杨比满腹经纶难得多,习武这是要有天赋的,比如穆真真,她就有习武的天赋,张原自认没有那个天赋,也不可能把大量时间投在打熬气力上,他每日早起练习射箭是为了强身健体、为了培养一种尚武气质,在他倡导下,到射圃学习射箭的监生越来越多——

    七月中旬的某日,南监祭酒顾起元找张原谈话之后,决定重开射箭课,每个班每隔三天就有一堂射箭课,采取自愿形式,不肯练箭的监生就在讲堂临摹字帖,绝大多数监生对临摹字帖已经烦了,不管喜不喜欢射箭,轮到射箭课都愿意到射箭场上耍耍,射圃的杂草已铲除,两个老军的菜地也被夷平,还被支使得团团转,张原过意不去,给了两个老军每人五两银子,又给两个老军出主意,让他们到集市购来一些瓜果,转手卖给射箭的监生,每日也能挣个几十上百文。

    射箭课所用的弓箭是南京内守备衙门提供的,张原不知道邢太监求顾祭酒论孝陵案山风水的结果如何,一般来说顾祭酒是不肯淌这浑水的,毕竟这牵涉到邢隆与南京兵部的矛盾,但从内守备衙门送来弓箭、顾祭酒接受了来看,邢太监与顾祭酒极有可能已经达成默契,为得到顾起元的支持,邢太监下了多大的本钱不得而知——

    那南京兵部侍郎楼性弹劾邢隆的奏疏和邢隆自辩的奏疏有没有递出?邢隆的减税之举有没有施行?案山开道的事在两京风议如何?这些张原都不清楚,他只是给邢太监参谋,具体的都需要邢太监自己去拼命钻营,张原在国子监的生活依然如故,每日早起到射圃学射,其余时间就是读书、作文、临帖,宋司业和毛监丞暂时也没来刁难他,唯一感觉有点变化的是那个姓蒋的杂役,对张原明显恭敬了许多,以前为张原奔走是为了张原的赏钱,现在有一种敬畏的情绪在里面,这自然是因为那日他看到南京守备太监请张原赴约的缘故。

    七月十八,广业堂壬字班进行中旬考试,这次考试比较重要,文理条畅且能通一经者,准升修道、诚心二堂,这对张原这批新入监的学生相当关键,广业堂是初级班,修道、诚心二堂是中级班,入学一月就能升上中级班,那是一种荣耀——

    这次考试题目很简单,易、诗、礼、书、春秋各一题,诸生根据各自的本经答题,张原的春秋题是“臧僖伯谏观鱼”,这道经题张原在上半年道试时考过,得到王提学的赞赏,五经中以春秋出题最易重复,就因为容易重复所以最难作文,因为同一题目不知被多少人作了几百上千遍了,闱墨名篇比比皆是,平时小考也就罢了,抄袭引用他人的观点无所谓,但遇到乡试、会试,你的春秋经题与前人名篇大同小异,这算怎么回事,这能录取吗?

    所以说虽然朱元璋把春秋尊为五经之首,状元也往往从治春秋的进士中擢取,可绝大多数士子依然要选其他四经而不选春秋为本经,就因为春秋题难作,花样都被前辈玩光了,乡试、会试中以春秋为本经的考生录取率低于其他四经的考生——

    为此,张原没有偷懒把自己道试时那篇“臧僖伯谏观鱼”抄上去交卷了事,而是别出机杼再作一篇,午后交卷时南监祭酒顾起元又来阅卷,看了张原的这篇经题八股,对赵博士道:“张原可以升入诚心堂学习了。”

    南监六堂,诚心堂排第二,再上面就是率性堂了,升上率性堂再通过一次考试就随时可以结束国子监的学业,其实在顾起元看来,张原无论是经题八股还是四书小题八股都是出类拔萃的,率性堂的监生又有几个能胜过张原的呢,但张原入国子监才一个月,若是直升率性堂的话过于惊世骇俗,而且也前无先例,国子监不能从初级班越级直升高级班,所以顾起元让张原升入诚心堂学习——

    这次壬字班的监生课业优秀者不少,阮大铖与魏大中和张原一样,一道升上诚心堂,张岱等六人升上修道堂,这样,张原与大兄张岱就不在同一个班了。

    张原、阮大铖、魏大中被编入诚心堂玄字班,诚心堂只有四个班,以天地玄黄来区分,转为监生不多,号房多有空缺,所以都是一人一间,比广业堂那是舒适多了。

    张原升入诚心堂是七月十九日,这日照例不授课,张原安排好号房后想出监看看穆真真,再去澹园拜见焦老师,他托焦润生用驿递寄出的家书至今还未有回音,不免心里有些着急,山阴那边暂时没有回信也就罢了,但开封的父亲张瑞阳的回信应该到了啊,难道父亲在他的信送达之前就已经离开开封上路了?

    张原去向魏大中询问玄字班斋长是谁,他想领“出恭入敬牌”出监?

    魏大中道:“此人姓黄,名尊素,字真长,贵郡余姚县人,已经是举人功名,张贤弟不认得吗?”

    “黄尊素!”

    张原颇为惊讶,这又是一个晚明著名人物,与魏大中同列东林六君子,是东林党的智囊,魏忠贤对黄尊素很忌惮,因为黄尊素往往能料到阉党下一步的阴谋,魏大中死后的第二年,黄尊素也被魏忠贤下诏狱处死,或许后世知道黄尊素的人不是很多,但黄尊素的儿子黄宗羲可以说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中国最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学问如天,深邃如海,这一对父子都是中国古往今来第一等聪明人——

    “怎么,张贤弟认得黄真长?”魏大中问。

    张原道:“听过其贤名,未曾识荆,烦魏兄引见。”

    黄宗羲曾在东林书院听讲,所以魏大中与黄尊素颇有交往,当即与张原找到黄尊素的号房,黄尊素正在伏案书写,见魏大中进来,赶忙搁下笔,起身作揖。

    这黄尊素三十来岁,眉目疏朗,脸狭长,尖下巴,双眼分外有神,看人似能窥心,尤其是对于初次相见的人,更有一种被其看透的感觉,张原初见王思任老师也曾有这种感觉,而黄尊素尤甚——

    “山阴张公子,在下真是久仰大名。”黄尊素展颜拱手,说了句平平无奇的客套话。

    张原忽然很想与这个智慧过人的黄尊素开个玩笑,看看其反应,想想还是算了,不要弄巧成拙让这个聪明人疑忌自己,略一寒暄,道明来意,黄尊素道:“不巧,出入牌已被人领走了,张公子明日出监吧,那牌子我给你留着。”

    张原只好作罢,回到号房,看书作文,又将自己入国子监所遇到的人琢磨了一遍,阮大铖、魏大中、黄尊素都将是天启朝的风云人物,下科极有可能要中进士,自已得努力学习,争取与他们同榜出身——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大兄张岱不再与他同班,号房里是独自一人,夜里青灯墨卷,难免有些孤独感,这夜张原早早就洗浴睡觉了,次日天色微明起床,用牙粉刷了牙,见邻舍的阮大铖还未起身,便独自往射圃而来,大兄张岱、三兄张萼每日一早也会来射圃的,兄弟三人学堂不同,不能随便穿堂互访,但早晚来射圃却是监规所不禁,所以兄弟三人每日都能相聚——

    已经过了七月半,早晚天气凉爽,张原因为来得早,偌大的射圃别无人迹,八个箭靶毫无生气地竖在矮草丛中,草叶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张原走过时,几只鸟雀惊飞而起。

    两个老军,一个姓周,一个姓龚,姓周的老军已经去集市购买瓜果了,那龚姓老军正拿了笤帚准备清扫射场,见张原走来,赶忙叉手施礼道:“张公子早。”赶紧去库房取了张原常用的那把小梢弓来,还有十支硬木箭。

    张原谢过老军,先绕着射圃跑了半圈,这半圈大约有两里路,跑得一身汗出,身子和精神都很舒爽,回到箭靶前,拾起挂在靶边的弓箭,准备练习射箭,经过半个月练习,他现在离箭靶二十丈开弓,十箭大约能有六、七箭射中箭靶,当然,想射中红心的话全靠运气——

    小梢弓拉满弦要很大的力气,张原射出第四箭,就觉得手臂有些酸胀了,额头汗水淌过眉毛,渗到眼睛里,顿觉眼睛涩痛,正待用袖子擦汗,忽见一方白色的布巾递到面前,那托着布巾的手掌非常熟悉,掌心有些粗糙,露在青黑色袖口外的手腕圆润洁白——

    张原抬眼一看,惊喜地叫道:“啊,真真,你怎么来了!”

    堕民少女穆真真穿着小袖交领衫和长裙,腰肢束得紧紧的,这时满脸笑容,非常快活,她就想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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