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词女传 作者:芸帐香闺(晋江2013.6.18完结,种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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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乐啦?乐了就好,人这一辈子,只要知道乐,这日子就好过多了。”萍儿见李清照乐了,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又自以为是的安慰着:“如今咱家老爷平了反,您也该乐一乐了。您也甭瞒我,我知道您心里想什么。您不就是担心,那世人的看法吗?!我跟您说,甭听那些什么‘二程’在那里瞎说。我听人说,就是那个程大官人,整天人前人后的鼓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摊到他自家侄女儿的头上呢,还不是颠颠儿跑去给人张罗呢!”
“你一个未出闺门的小娘子,成日里不在房里针黹诵读,就知道在外面浑玩,我都替你臊地慌!”李清照亲昵地挂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倘若有你陪着,我就这么活着,也挺好!”
“夫人,萍儿父母早亡,您若不嫌弃,把我当女儿,萍儿自然感恩戴德。只是谁也不能陪人一辈子啊,将来我最归是要嫁的。您这一辈子,也没能有个孩子,我知道,在您心的底下,是喜欢孩子的。您何不抓住这个时机呢?这是一个机会啊,夫人!”
李清照不再言语,只出神地盯着烛台上的荧荧跳动的火苗。那一下一下跳动的火苗,就如同她烦躁不安的内心,这次没有最初的期盼和激动,却不时会有些不知所措的担忧。
“我可能真是变了……”李清照心里想着。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一顶红色的小轿,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冰冷的街道,进入城东张府中,背后徒留一抹茫茫夜色。
又是一朝“洞房花烛夜”,李清照孤身一人的坐在洞房里,没有大红灯笼,没有龙凤蜡烛,没有撒帐仪式,她那身新做的龙凤霞帔,在两根极细红蜡烛的照耀下,显得暗淡无光。
张汝舟出府饮酒,尚未回来,洞房内,纱帐重重,身单影只。
夜半时分,只听外面一阵铃啷作响的敲门声,正伏案看书的李清照连忙起身相迎,只见一个烂醉如泥的张汝舟,惊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喝得这么醉!”李清照赶紧扶他上床,又吩咐下人温水洗漱。
一时间仆妇们打了热水进来,没成想,那脸盆刚一放下,张汝舟的两个大脚丫子就伸了进去……
只听“嗳呦”一声,水溅盆飞,那张汝舟抬脚给了蹲在一边萍儿的腰间一下,嘴里叫骂道:“贱丫头,你要烫死老子不成?”
只这一幕,把站在一旁的李清照惊呆了!当日在古玩街上,那个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早已灰飞烟灭,此时站在面前的张大官人,与那街头巷尾、打家劫舍的地痞流氓,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好娘子,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着本官人!”
已到此时,李清照怎敢违拗?强忍着泪水蹲下,一双玉葱般的手,被清水浸的惨白……
屋外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沾湿了窗下的翠竹,一点一滴注成湘妃泪;屋内跳动的烛火,滴下了鲜红滚烫的蜡油,燃尽了《断肠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甜儿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一年后的西湖,荷花依然红艳,而伊人却已迟暮。眼前的李清照,脸庞消瘦、肤色黯淡、唇无血色,犹如风中清扬的柳絮。
“张夫人多虑了,我只是忘记同你说声恭喜!” 酽酽浓茶,升起徐徐蒸汽,朦胧了她的面庞。
“叫我赵夫人……”李清照突然打断。
“我却觉得,身份,就像一张烙印,你摆脱的了一时,却无法摆脱一世!”苏甜儿洋洋得意着,又转身指着台上道,“就好比是董解元的这折《弦索西厢》一样,本来在前人的话本里,那张君瑞就是个负心汉,就算后人再怎么给这故事画蛇添足弄成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也抹不去这张君瑞在世人心中留下的一贯的形象。您说对吧,张夫人!”
“苏小姐的这番话,恕我不敢苟同了。我反而觉得,这出戏从前朝演到今朝,无论是局中人,还是编者亦或是观众,只是把那情感全都付诸在了张君瑞的身上,却都忽略了他身旁崔莺莺的价值。前朝人元稹写这出戏的时候,原曾有个旧题目,叫《莺莺传》。这出戏的正角儿不是这负心与否的张君瑞,而是那大胆追求心中所爱的崔莺莺。她清醒地识情,大胆的追爱,这种果断与勇敢,都不是你我所曾有啊!”李清照热情洋溢地赞叹道。
“再怎么着,也是‘狗改不了吃丨屎’,哪怕这个张君瑞在人前是条好狗呢!而那个崔莺莺,也注定了就是个弃妇,一辈子要仰人鼻息!”苏甜儿咄咄逼人。
李清照见她夹枪带棒,不禁怒火中烧,她强压怒火,调整气息,眉毛一挑,小嘴一扬,面色从容,话语间却带着警告地道:“我尊敬你,称一句苏小姐!苏小姐你,生平最不屑的就是那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人,那么,也请你以后也‘明人别做暗事’,不要让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李清照郁郁寡欢的回到家中,刚一进家门,就只见一仆妇迎面而来,面容焦急而惶恐。急拉住她细问才得知:今早在自己出门之后,张汝舟拉了三辆大车回来,将李清照的嫁妆——仅存的最后一批文物,通通高价贩卖了。萍儿在与他争夺中,遭到了毒打,如今人已危在旦夕。
“萍儿!”李清照冲入卧房。
“夫人……”萍儿奄奄一息。
“萍儿,你别吓我,萍儿!”李清照握着她的手。
“夫人,这是我用命保下来的……”萍儿从怀中取出米芾的《寿石宰词帖》和《灵峰行记帖》,温热的纸张,刺穿了李清照最后一层的忍耐。
“夫人,我的任务完成了,不能陪您了,往后的日子,您自个儿要撑住啊!”萍儿含笑着,闭上了双眸。
李清照放声大哭,手中的字帖,被她生生握皱,折痕数道,犹如皮鞭,闻者无不心惊、心痛。
当晚,李清照奋笔疾书,写了一封长信,她在信中详细陈述了赵明诚去世之后,自己的遭遇,包括如何逃难,如何明辩冤屈,如何与张汝舟成亲,婚前婚后张汝舟的两面性,以及他草菅人命的事实等,并坚毅的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婚的愿望。
他连夜写好,又连夜寄出,所寄何人?当朝翰林学士綦崇礼是也。
这綦崇礼又是何人呢?此人字叔厚,高密人氏,是赵明诚的表兄,当年宋高宗亲笔御批的唯一一名翰林学士,官至正三品,朝内朝外德高望重。
这边厢,李清照能否如愿,暂且不表。我们再来看看,那张汝舟将这些文物又运往了何处呢?只见一匹匹高头大马,拉着整车的文物,沿着西湖边,穿街过巷,直直向那青楼妓馆、烟花柳巷奔去……
“我的小心肝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弄来啦,你可真行!她没跟你闹?”
“她想闹,她也得敢呐!看看,都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反正我对这些个玩意儿是一窍不通!”
“那你对什么通啊……”苏甜儿笑着挑丨逗道。
“我呀……”张汝舟转着小眼珠子,用手指蹭着苏甜儿的小脸蛋儿,色眯眯地道:“我只要有酒,有你,这浑身上下就全通咯……”
苏甜儿奸计得逞,不禁心中暗,喜秋波暗送、媚眼流转,勾着他的汗巾,进入房内……
不过三日的功夫,李清照就等来的綦崇礼的回信。在信中,綦崇礼既对这位表嫂近年来的遭遇感到同情,但言语间,又对她提出离婚的举动,表达了深深地担忧。他支持她离婚,可又在信中无不担心地说:“自古公道在人心,怎奈人心小若针,若得一时舒心意,明朝他人言可畏!”
李清照对着萍儿的棺材,默默看着信纸一点点燃尽,此刻的她一无所有,此刻的她无所畏惧!
宋朝律法规定,若丈夫因犯法而处以流放或死罪的,妻子可以提出离婚,而且也可以申请保留自己的财产。
李清照首先想到的是借着萍儿的事,状告张汝舟暴力成性、草菅人命、往他人性命于不顾之罪,可自幼熟悉大宋律法的她,思前想后却觉得这条罪状,根本就不足以告倒他。虽然枉杀无辜之罪者,死。但是,逼死之人是名女性,而且还是一个本就出身卑贱的丫鬟,弄不好连罪都没得入。
为此,她在给綦崇礼的信中也写了自己的这个担忧,而綦崇礼的一个好心建议,又让李清照更加犯了难。綦崇礼在信中说,听说如今管理杭州城的这个知县,是通过捐官“捐”来的,实乃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若实在是迫不得已,可以适当走走门路……
可远在建康的綦崇礼哪里知道,这个新上任的杭州知县不是别人,正是在大雨夜欲强丨奸李清照的王一霸!
李清照思前想后了整两晚,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去了。
她找王一霸的时候,正巧王一霸在西湖边上的一个酒楼里喝酒。正寻欢作乐的他,听衙役禀报,来者竟是李清照,不禁心下雀跃,赶紧屏退左右之人,请李清照入内。
“王知县好!”
“好,好,大家都好,请坐!”王一霸色眯眯地招呼道。
李清照不卑不亢地坐下了。
“自己人嘛,来,坐这儿!”
李清照只好坐到他身旁。
“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张夫人!”王一霸眼睛直勾勾打量着她。
“您开玩笑了……”李清照躲避着。
“啧啧啧,别说那个什么张汝舟的这么颠颠儿急着要娶了你,就是我自己呀,这心,也砰砰直跳哇!”
“王大人,我这次就是为了张汝舟的事儿来的!”李清照顺势而为。
“我知道,他不就是失手将你家一个婢女打死了吗?这都是小事儿,在我这里哪还算是个案子呢!”王一霸轻描淡写地道。
李清照略略放了心,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个金镯子,献上道:“王大人,这是上次他砸您店应赔偿给您的银子和明细,您数数;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个雕花金镯,是前唐的东西,是送给夫人的!张汝舟这件案子,劳您多费神了”
“不错,不错……”张汝舟手里颠着金镯子,啧啧赞叹道:“这雕工真细啊,嘿,还挺沉!”可见他话锋一转:“你这不是行贿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不值几个钱的,算是我的赔礼吧,再说,您自己留着收藏也好啊!”李清照有点儿急了。
“咳!收藏?自从你砸了我的店,我就再没这个兴趣了。现在看来,还是当官好啊,大权在握的感觉,好!”王一霸顿了一顿,偷眼瞧着李清照,见李清照一脸焦急,他接着道:“要不这样吧,这个镯子,你送给我。我再当礼物送给你,这不就是成了吗?!来呀,宝贝儿,过来,我给你戴上……”
王一霸一面说着一面要去抓李清照的手,李清照抗拒着,拼命挣脱威胁道:“大人,请您注重身份,再来,我就喊了!”
王一霸闻言有所收敛,于是停了手,又不禁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才女,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闷棍,我本来也就死心了。可那个王八蛋娶了你,却又糟蹋你,我气不忿呐!来吧,跟了我吧,我要你!”
“每个女人,不都一样吗?”
“不,你可不一样,你怎么能同那些个女人比呢!”
“哼!”李清照豁然起身,劈头开骂,言辞间充满鄙夷:“我只知道,我所不同的,是我的心!我的心,不在你……”她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道:“更不屑你!”
那王一霸怎能忍她如此羞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他草菅人命是假,想跟他离婚是真,既然他那里是地狱,爷这里就是天堂,大不了爷一封休书,保你做正房!女人这辈子,不就图这个吗?不然,你还守得是什么,三贞九烈?”
“我的体面!”李清照头一扬,目光如炬。
“什么体面?”王一霸句句紧逼道。
“人人都有的!”
“真要拉下脸来吗?”王一霸要挟道。
“我是来求人的!”
“就这么个求人法?”王一霸质问道。
“求不到,不求了!”李清照站起欲走。
“你当这里是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一霸朝着李清照扑身而来。
☆、大难之后,必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