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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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维年朝瑞节点点手:“瑞节,既是回到了家,过来正经给陆将军行个礼,谢过将军的回护之恩。若没有将军相助,你也见不到小姐,更别说能求得王爷的恩典准她回家了。”
陆定非还未及阻止,瑞节已经拜了下去。
陆定非突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忙站起身去扶。瑞节抬头,两人目光相碰,均是“刷”地红了脸,忙各自别过眼去。
沈时同沈维年说着话倒没留心,杜安人却看在眼里。
沈开来回话说筵席已经备好,请主客移步花厅开筵。于是沈维年与陆定非相让着往花厅去了。杜安人携了沈时在后面,吩咐沈平给陆定非收拾上好的客房。
席间,沈维年殷勤客套,陆定非谦逊有礼,宾主相谈颇欢。浮香跟瑞节在桌旁布菜倒酒,每次到了陆定非跟前,瑞节总是脸红手颤,不是把筷子碰掉地上,就是把酒洒出来。陆定非也像是浑身不自在,头也不好意思抬。
沈维年颇责备地看了瑞节两眼,心说这孩子平常挺稳妥的,今儿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恐怕还是上了趟京,被王府的大规矩给吓着了。杜安人却只是微笑。
信王府。澄一阁。
“王爷,时候不早了,回存心殿歇了吧。”窦虎劝道。
“你说他们此刻是不是该到了?也不知沈家如今是怎么个情形。”信王忧心忡忡、言不对题。
窦虎有些啼笑皆非,却也只得绷住道:“应该是到了。等三日后……”
“不行,窦虎,本王不放心。等不了三日后了。沈时的事,从头到尾只有你最清楚,陆定非恐不知这里头的轻重。你明儿一早就动身赶到沈家,把陆定非替回来回本王的话。你留在那,第三日晚膳前,务必把人给本王好好儿地带回眼前来。”
“王爷,这……属下要是也去了,您这身边谁跟着啊?”
“本王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时时都要人跟着了!这几日本王也不出门,就在府里,能有什么事儿?”
窦虎无奈,只得应了声是。
次日。未到午间,窦虎已经赶到沈家。
“窦将军,您怎么也来了?可是王爷……”
看着沈时诧异不安的表情,窦虎忙道:“王爷挂念着良侍家里的情形,又惦着良侍回时马车不便,故吩咐我驾了车来,叫陆定非先回去回话,我在这等着两日后护送良侍回府。”
沈维年夫妇神情颇复杂地交换了一下目光,望向沈时。沈时此刻说不出心上是何感受,只对窦虎欠身道:“王爷如此关怀,沈时感激不已。只是累窦将军与陆侍卫长来往奔波劳乏,沈时深感不安。”
窦虎拱拱手:“良侍客气。”转朝陆定非:“你即刻动身回府,王爷急等着你回话!”
陆定非不敢耽搁,答应了声是,临出门时终忍不住暗暗瞥向瑞节,瑞节也正恋恋不舍地望着他。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却立刻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陆定非心中一动,转身去了。
信王府。澄一阁。天色初向晚。
“这么说,沈时的父母并无大碍了?”
“是,王爷。沈员外夫妇皆因太过牵挂、思念女儿,愁苦、忧郁过甚才致精神不济、身子倦怠。今蒙王爷恩典,见到了沈良侍,沈良侍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令他们减了担忧,精神自然就好些。”
“没事就好。不然她就算回来了,也不能心安。”
“是。”陆定非知道王爷嘴里这个“她”,指的是谁。
信王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有规矩在,不好太过张扬,本王也不便打发太医去沈家瞧他们。这样,明日本王命张太医写几张益气养身的方子,叫人照着寻上好的药材配来,你再跑一趟河间,给沈家送去,也好叫沈时安心。”
陆定非一听信王要差他再去沈家,喜出望外,连声称是。引得信王几分纳闷,不知他为何对这差事如此兴奋。
夜。沈宅上房。
“女儿啊,上回李家小侯爷和小姐来,说你被皇太后赐出来伺候信王爷,在王府很受苛待,吃了不少苦,我和你娘这心就跟在油里煎着一样,日日惦念。可从你回来,到窦将军来,我们冷眼瞧着,王爷待你似乎颇厚。要说主子对奴婢,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恩典。”
沈时倏地红了脸,低垂了头。
沈维年忧心忡忡:“对别家女子来说,这或许是天大的荣宠。可对于你的身世来说,这却绝非好事。你是个有骨气、心地高洁的孩子,不稀罕这些富贵荣宠;可你如今成了皇家的奴婢,再也做不得自己半分主,爹心里怕啊!”
“爹爹怕什么?”
沈维年长叹一声:“这王爷到底安的什么心,谁能知道!爹怕你被皇家的男子强留强占,污了你的志气、苦了你的心,叫你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沈时心中满溢着感激和悲酸,一声“爹爹”没叫完,泪已成行。
“女儿啊,娘也有一句话嘱咐你:当日老天让你逃得命出来,你就得明白,你有该遭的罪没遭完、该享的福没享到。这就叫天命。故此不管你的前程后路是何境况,你都不能想窄了,都得撑着骨气好好儿地活着。心宽眼明才是福。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咱们沈家的女儿,千万莫糊涂!”
心上最疑虑、担忧的,都搁在这几句话里,什么都替她想到了。沈时如何不明白杜安人的苦心。
“女儿都记下了。一定听娘的话,不叫爹娘悬心。女儿后日便要回王府了,爹娘务要善自珍重,爱惜身子。爹娘康健硬朗了,女儿熬苦熬甜的活着,才有盼头和指望……”
一席话说得沈维年老泪纵横,杜安人也止不住抽泣,唯有点头答应。
两日后。沈宅。
沈时在前厅大礼拜别沈维年夫妇,就要返回信王府。
窦虎在眼前,一家人也不好将悲伤过形于面,只好强自隐忍。沈维年又嘱咐了几句安心当差、好生伺候王爷、莫要辜负恩典、莫要挂心家里等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沈时一一恭敬答应了。复戴好帷帽,嘱咐了家人留步、莫要相送,便叩头而去。沈家人皆是依依不舍。
河间回京城的路上。
沈时独自坐在油壁车内,窦虎一身便装,亲自驾车。
他最知信王此刻心情,将车子驾得几乎要飞起来。
马车的飞驰颠簸中,沈时的心情也起起伏伏,抓不到重心、落不了地。
迎面一骑扬尘而来,马上的人正是陆定非。
“吁————”
见了他们的车子,陆定非急勒缰绳喝住了马,在车畔停住,跳了下来。
“窦统领,你们往回赶了?”
“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回统领,王爷差我去趟沈家,给沈员外夫妇送些药。药材珍贵难寻,直到今儿才全得齐了。”
窦虎便不作声,回头朝车里看了看。
沈时揭开车帘,感激地朝着陆定非道:“辛苦陆侍卫长,为我家来回不知奔走了多少趟,沈时真不知该怎么报答……”
陆定非忙说:“沈良侍言重了。这都是王爷的恩典,我只不过奉命办差,何谈报答!王爷有谕:孝乃大道。沈时囿于规矩,不可在家盘桓,因遣太医大谬法度,故特赐益气补身之良药与沈维年夫妇,以体人伦。沈良侍,如此便可少些牵挂了。”
沈时听罢怔住。出神间陆定非已经同他们拱手作别,上马去了。
窦虎望一眼车内犹在发怔的沈时,才要驱马赶路,又停了下来。思忖了半晌,一面驾起马来,一面朝车内道:“沈良侍,窦虎有些话,一直没寻着机会同你说。今日难得同路又无旁人,不知沈良侍可愿一听?”
沈时闻言心中一紧,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低声说了句:“窦将军请讲,沈时洗耳恭听。”
“窦虎一直跟着王爷,不离左右,多少年了。王爷的心事,没有一件瞒着我的。上回王爷抱了沈良侍进恬园,窦虎是在眼前的。”
沈时听他突然提起此事,只恨没个地缝可钻。可窦虎却仍旧从容地徐徐道来。
“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王爷出来的时候懊悔得不得了,一直说再没脸见你。每日只在澄一阁楼上眺望恬园,却不敢近前,怕惊扰了你。又叫府中守卫暗暗留意,生怕你出了差错。那日鉴心水榭我们突然赶到,正是王爷得了禀报,担心你有事。王爷之所以这样待你,是因为你像极了一个人。”
沈时微微苦笑:“我知道,是王爷的心上人。”
“是。我也不瞒你,那人便是永徽五年惨遭灭门的辅国大将军之女宗政小姐。”
窦虎说着顿了顿,虽未回头,却侧耳细听着车内的动静。
沈时半晌才涩涩地问了句:“这却奇了!王爷既这么爱那宗政小姐,以王爷的权位,难道保不了宗政家?怎会忍得下这个心、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灭门?”
原来这便是最大的症结!窦虎心下终于明了。
“沈良侍有所不知,宗政小姐与王爷本有媒约,王爷得了小姐的信物,本打算禀报皇太后跟皇上做主,向宗政家提亲。可谁料正赶上皇太后旧疾复发、很是严重,圣旨召王爷火速进宫侍疾。王爷见太后病得沉重,也不好就提婚事,便暂忍下,专心侍奉太后,打算待太后病愈时再提。就在这期间,出了宗政家的事。皇上因兹事体大,怕累太后忧心,扰了太后娘娘养病,便严旨宫内不得传递消息。听说余大总管几次想要报讯儿,都被皇上拘住了。我与王爷日日守在元寿宫,连同太后都是一样,皆不曾闻见一丝风声。直到太后娘娘能下床活动了,王爷满心欢喜地说起婚事,太后娘娘高兴得不得了,皇上来请安的时候,便对皇上提了,皇上不得已,这才说了宗政家的噩耗。王爷当时就跟疯傻了一般……”
沈时再也没听见窦虎后面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悬了空,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竟是这般原委。
是了,当日哥哥说齐郎家的老夫人身体欠安,齐郎要回家侍疾,之后便断了音讯。紧接着便出了家里灭门的惨事。
自己只怪他无情无义、见死不救,却原来他自始至终消息不通、一无所知。想来他惊闻噩耗之时,必也是雷霆聚顶、五内俱焚吧……
想想来思亭上的对子、亭畔傍在辛夷边的红梅,再想想他对那株红梅惜护如命的痴心……
从彼至今,他对她的情意,何曾改变过、又何曾疏淡过分毫?
2、治愈
一路上窦虎断断续续把他们别后信王的情形都说了一遍,说起了信王因此事与皇上兄弟间愈发疏离,避与皇上碰面。什么节庆也无心过,亦不肯入宫朝贺。就连皇太后的寿辰,为了不见皇上,也是提前一日送去寿礼拜祝,明知太后会伤心,仍是生生地避开了正日子。
沈时在宫中,这些事都是听说过的。知道信王爷连中秋、新岁这样的大节都从不进贺,皇太后的生辰当日也没进宫。及至自己进了信王府,亲眼看到了府中从无节庆之气,一年到头清冷无欢。当时只当这位王爷是个怪人,罔顾礼法、厌弃习俗、甚至冷得不近人情。如今才知道,这些竟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窦虎见车内一直沉默无语,知她是都听进心里去了,不由添了希望跟信心,便也提及了信王有为宗政家平冤的打算,只是王爷虑得周密谨慎,务要一举成功,故而一直只是在暗中准备,不肯轻动,要相准时机才可出手。
沈时听着,心思全乱了,不知该悲、该喜、还是该自责。愈听心中愈感激,愈感激便愈愧疚。
窦虎听见车内低低的啜泣声,于是便趁热打铁,要将他能想到的两人的心结尽数打开,便接着说:“或许良侍心中还因那日恬园的事怪责王爷,你不知缘故。宗政小姐去后,王爷心灰意冷,再不许人提姻缘。当日皇太后赐良侍入府,王爷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便生了抵触的心。更因良侍将花钿斜贴额角,对良侍起了成见,以为良侍是那等轻佻浮浪的女子,故而待你苛刻了些;后你受责昏迷,王爷见了你额角的伤,才知误会了你,心下便很自责,这都是王爷亲口对我讲的。相处多了更发觉你与宗政小姐有诸多相似,故愈发爱护。那日良侍毅然决然地说要跟李少侯走,刺了王爷的心,王爷一时失了控,事后也是后悔莫及。依我看,王爷是把良侍真当成了宗政小姐看待,在意、珍视太过,才会如此。”
“窦将军,莫要再说了……”
了然后的释嫌与委屈纠缠着袭上沈时的心,她再也忍不住,伏在车壁上哭了个气断声噎。
窦虎想劝,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叹息沉默,奋鞭催马。心中默默祈求他二人能自此误会全消、知心无隙。日日看着王爷愁苦,他能做的,只有如此。
信王府。
窦虎的马车才过了五龙白玉壁,早领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