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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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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冰冷而不耐烦地甩出一句,春枝、春絮顿时住了哀求,再不敢求情。
  沈时既无惧色,也无任何告饶的意思,冷冷地叩头:“谢王爷恩典。”
  信王一摆手,侍卫们便拽着沈时出去,两个小太监在前面跑着到门上传话放刑凳去了。春枝、春絮已经顾不得规矩礼仪,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院子里,门上的小太监已将施杖责用的刑凳抬了出来。
  一名侍卫朝着沈时喝令道:“还不把外面的袍子脱了?挨打还穿着棉衣,你倒会舒服!这会儿知道怕了,方才怎么就忘了死活?”
  沈时只得将棉衣脱下,只剩了一身薄薄的中衣。两名侍卫这才将她架上去摁倒,手脚用皮扣子扣住。两名掌刑的太监一左一右抡起板子结结实实地开打了,另一名监刑的小太监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尖声唱起数来:“一,二,三……”
  厚重的板子一下一下地砸下来,沈时只咬着牙一声不哼,强忍着痛,额上渐渐沁出了汗珠,鲜润的嘴唇也从青紫渐渐发白。
  春枝和春絮在旁哭喊着:“良侍,再忍忍,就快完事了!”
  信王在殿内稳坐着,自顾自地写着什么,头也不抬。谢功沛急得走出去看看再走回来,欲言又止。
  “一十九,二十!”
  监刑太监唱数完毕,春枝、春絮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扯开扎着沈时手脚的皮扣,将她从刑凳上搀了下来。沈时双腕上细腻如雪的肌肤已经泛出了青紫的勒痕。
  春絮替她将棉衣穿好,咬牙小声儿骂道:“两个黑了心的阉货,竟下这样的狠手!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真是当得好奴才!” 
  春枝心疼不已地拿袖子替她轻轻抹去额上、脸上豆大的汗珠,两人搀着她回殿里给信王谢恩。这是规矩。
  走到澄一阁门口,沈时轻轻推开扶着她的春枝和春絮,忍着疼痛,硬是挺直了腰身走进去,端端正正地跪倒:“奴婢领完了二十板子,来给王爷谢恩。谢王爷赏教训。”
  信王面无表情,并不抬头,手中的笔也未停,慢条斯理地说:“看来掌刑的人没使足力气。谢翁,你白惦记了,二十板子打完,本王瞧着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罢了,去梅树底下跪着,好好思过。”
  “是。”沈时叩头起身,躬身退了出去。走到殿外,终于撑不住一个趔趄,春枝、春絮忙迎上来扶住。
  春枝道:“良侍,我们先回去上了药再跪吧,打得这么重,拖延不得的。”
  “别胡闹了,倘若王爷再怪罪我怠慢王命,还不知要怎样。你们别管,我没事。”
  春枝、春絮无奈,只得扶着沈时走到梅树底下。
  沈时从容跪倒在冰雪地里,对春枝、春絮说:“你们两个回去,别在这里点眼,徒惹是非。”
  春枝、春絮哭道:“我们不走!都是我们惹的祸,连累良侍受这样的苦,我们要在这陪着良侍!”
  沈时生气道:“别傻了。你们都是为了我才闯祸,这份情谊,我岂会不知?要说也是我连累你们,该当我领罪。你们纵陪着我受罚也于事无补。折梅的罪还给你们记着呢,这会儿再做出这副样子,只会令王爷看了越发添气恼,叫我一直跪着不得起身。这倒是帮我呢还是害我?”
  春枝、春絮听了这话,无言反驳,只得一步两回头地去了。信王府后花园的冰天雪地里,只有沈时单弱的身影跪在梅树底下。
  
  沈时就这样直直地、从容地跪着,身上的伤痛、膝下冰雪刺骨的寒冷,她都咬了牙拼命忍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自己落了下贱。
  已是掌灯时分。
  朔风扑面,红色的梅瓣纷纷飞落,沾在她发上、衣裙上。看着这梅树,就仿佛又想起了从前一家人在一起和暖的景象,想起了那年折梅枝赠齐玉的小女儿情怀。沈时的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双膝的刺痛越来越剧烈,就如同跪在尖刀上一般,倔犟的沈时兀自强忍着,不肯稍微晃动一下。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个时辰,春枝、春絮偷偷溜来送吃的和披风,都被她打发回去,命她们不准再来。膝上的刺痛也逐渐麻木,沈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腿究竟还在不在,天色早已漆黑不见五指,她的意识也仿佛越来越迷离……
  “哟!跪着还打上盹儿了,瞧你舒坦的!咱家帮你醒醒神儿!”
  耳边一声刻薄的尖声响起,还没等沈时反应过来,已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沈时用袖子沾掉满脸的水,才看见掌园太监刘贵那张满是横肉的恶毒的胖脸,身后一个小太监替他打着灯笼。
  “我说怎么着,沈良侍?在这儿跪着,滋味儿还好受吧?”刘贵“咣啷”一声扔掉了水盆,不阴不阳地问。
  沈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答话。
  刘贵绕着沈时转了一圈,点着头咬牙切齿道:“行啊,还这么臭硬的!你觉得你是皇太后送来的,就比别个不同些了?就比咱家高一头了?告诉你,在咱们信王府,王爷不待见你,你就是个屁!咱家在这府里当差这么些年,咱们王爷虽脸冷,逮下却一向宽仁。喝令打罚奴才,这还是头一遭!你说你得有多猖狂?犯了规矩在先不说,还敢顶撞王爷!真拿着自个儿当王妃啦?今儿这顿打就是叫你醒醒脑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在信王府,就是个连奴才都不如的奴才,明白吗?哼哼,帮着成川跟咱家作对!连自己都保不了,还想着逞能?如今满府的奴才里就数你没脸,看你往后还怎么抬起头走路,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跟咱家使威风装大、敢不敢管闲事了?哼!”
  刘贵说完一甩袖子,扭身就要走,却突然又转回来,指着地上的水盆,嘿嘿阴笑着说:“对了,忘了告诉良侍一声:这盆水是咱家的洗脚水。没舍得倒,特意叫人放在屋外头凉透了,才带过来给良侍醒神儿用的。谁叫良侍跟别人不一样呢?咱家就得伺候得格外周到些!”说毕变了脸,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冲着打灯笼的小太监一挥手:“走!”扬长去了。
  好洁如命的沈时闻听此言,只觉得胸中一阵恶心,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她闭上双眼用手使劲按住胸口,泪水汹涌而出,身子剧烈地晃了几晃,顾不得地上冰雪刺骨的冷,忙伸手撑住,犹自挣扎着想要跪直。
  “沈姐姐,良侍姐姐!”
  一个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扶住了她的双肩。
  
  3、改观
  
  沈时强抬眼看去,见是成川正蹲跪在她身边。
  “成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走,让刘管事看见,你又要吃亏了!快走……”
  “刘贵这头老阉猪,憋着满肠子的坏水,不得好死!沈姐姐,你忍一忍,我去求王爷赦你起来!”成川咬着牙就要起身。
  “不,别去!”沈时一把拉住成川的胳膊,无力地摇头。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你受这样的罪过!你等着,再忍忍,我很快就回来!”成川掰开沈时的手,甩开大步直往长春宫跑去。
  “成川,别去,回来……”沈时微弱的声音轻易被风雪淹没在成川背后。
  成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沈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落梅纷纷,沾了她满头满身。
  成川一口气跑到长春宫,但长春宫内并无灯火,门口当值的小太监说王爷很少回这边歇息,应该是在存心殿。成川又跑去存心殿,可存心殿的小太监却说王爷尚未回来歇息,仍在澄一阁。成川只得再次转身奔往澄一阁。
  
  澄一阁。
  信王谢慜祯心内烦躁不安,毫无睡意。存心殿的小太监已经来催请过几回歇息了,都被打发回去。常顺儿和谢功沛跟着,也只是干着急。
  “王爷,歇了吧。都快二更天了,熬坏了身子可不得了啊。”常顺儿时不时催劝,信王只是蹙着眉不言语。
  谢功沛犹疑再三,看了看外面,再看看信王,跪了下来。
  “谢翁,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信王上前搀扶,谢功沛不肯起身,道:“王爷请听老奴几句:不是老奴敢胡乱揣测王爷的心意。今晚王爷如此烦躁难安,深夜犹不肯就寝,恕老奴大胆,沈良侍已跪了有六个时辰了!这冰天雪地的,况且身上还带着伤,怕是早就撑不住了。老奴在这替沈良侍讨个情,求王爷赦她起来吧!沈良侍虽是个奴才,可这里头关着皇太后的脸面跟一片苦心,若真出了什么事,王爷可怎么跟皇太后交待呀!王爷再生气,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王爷向来仁德,这回虽恼怒,心里必定还是慈悲不忍的,这才睡不下。既是如此,何苦还这么抻着呢?老奴不是心疼沈良侍,是不忍看王爷自己个儿这样懊恼啊。”
  信王动容,扶起谢功沛,才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大喊:“王爷,王爷!我要见王爷,求求窦将军,让我进去吧!”
  “大半夜的,谁在外头吵闹?”信王扬声责问。
  窦虎推门进来禀报:“回王爷,后花园里当差的小奴才成川跑来非要见王爷,属下不准他进来惊扰,他就在外头喊起来了。”
  “后花园?王爷,必定是沈良侍出事了呀!”谢功沛急道。
  “快叫他进来!”信王一听也着了急。
  “是!”
  窦虎出去带了成川进屋。
  成川扑进来一头跪倒,一边捣蒜般磕头一边哭求:“王爷!小奴深夜扰驾,自知是死罪也顾不得了!求王爷饶了沈良侍,快赦她起来吧!再跪下去就出人命了啊王爷,良侍她……”
  “她怎么了?”
  “她支撑不住了!小奴方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说不出话了,黑心的刘贵还落井下石……”
  “常顺儿,掌灯,去后花园!”
  听得信王一声吩咐,常顺儿应了,飞也似的出去传小太监打灯笼撑伞,谢功沛也忙取了信王的云锦嵌狐皮大毛斗篷替他披了。
  成川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出去,飞跑着带路;小宽子、小淳子各带了一个小太监,在前头高举着四盏灯笼照路;常顺儿在左边,一手替信王打着伞挡雪,一手搀着信王的胳膊,谢功沛在右边搀着,窦虎跟在身后。一行人“嘎吱嘎吱”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花园梅树底下赶去,顾不得脚底下打滑,皆是大步流星掺着一溜小跑。外边此时正是朔风凛冽、大雪纷飞。
  
  后花园,梅树下。
  灯笼簇拥着围向昏倒在雪地里的沈时,她早已不省人事,头上身上全是雪,头发上、衣裙上结着冰渣,伏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信王心下不由悯然,蹲下身扶起沈时,搂在臂上,沈时已是通身冰冷。信王撩开她脸上湿乱的头发,只见她秀眉深蹙、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牙关紧咬,唇上、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沈时,沈时!”
  信王轻轻拍了拍沈时如冰般寒凉僵硬的面颊,没有任何反应。
  信王扯下自己的斗篷将沈时一裹,一把抱了起来。
  “王爷,仔细冻着!仔细脚底下打滑!”常顺儿急道。
  “本王不妨事。走。”
  “王爷这是要带良侍去哪儿?不劳王爷,奴才这就叫人将良侍送回恬园,□枝、春絮她们过去好生照看……”
  不等常顺儿说完,信王斩钉截铁打断:“不行!恬园离这太远,去存心殿。吩咐当值的掌灯、打热水,传张太医速到存心殿。另,去把春枝、春絮都叫来候着,把吴嬷嬷也叫来!”
  “是。”常顺儿答应着,将伞递给窦虎,自己一路打着滑飞跑着传话办差去了。
  
  众人来到存心殿时,早已过了二更天。存心殿里灯火通明,小太监们早就肃立待命了,张太医、吴嬷嬷和春枝、春絮俱已候着。
  信王抱着沈时一进门,别人还犹可,春枝、春絮吓得失声惊呼:“良侍!良侍!”
  信王并不理,径直走到后堂,将沈时侧着身子轻轻放到床上,取下斗篷。
  地下早就笼着火盆了,火盆边放了一盆清水。屋子里很暖和。
  小太监将热水和几条干净手巾送进来便退了出去,吴嬷嬷等三人已进来围在床边。
  “吴嬷嬷去找一身干净的中衣跟棉衣来。春枝、春絮,你们拿热手巾替沈时好好擦擦,再替她把里外的衣裳都换了。”
  信王吩咐完,从床边让开,走到屋里的桌子旁坐下,蹙了眉,看着她们忙起来。
  春枝拿手巾浸了热水拧好,春絮帮着她把沈时的身子轻轻扳过来,春枝替沈时擦头发,春絮也依样拧了手巾替她擦脸擦手。
  吴嬷嬷拿着找好的衣裳回来,向信王行了个礼:“请王爷先暂到外屋回避,奴婢们要拿热水替良侍擦了身子好换衣裳。”
  信王点头,起身出去了。
  
  外堂。
  “窦虎,本王记得有两瓶秘制的金疮药交给你收着了,取一瓶来。”
  窦虎去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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