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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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既这么说,奴才少不得冒一回险,悄悄儿替小侯爷当一趟差。”
说毕收了银子,将玄意引到一处偏门,小声嘱咐道:“小侯爷且在此稍候片刻,切莫乱走动。奴才这会儿还得立马回万岁爷跟前当差,不便亲自替小侯爷跑腿。待奴才这就去托个人,打听明白了,叫他到这儿来回小侯爷的话。”
玄意朝着有禄做个揖道:“有劳公公,玄意感激不尽!”
有禄匆忙去了,玄意便在偏门处站了,不敢乱动,也不敢东张西望,耐住性子等信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匆匆走过来,到了跟前,低声问:“这位可是李少侯?”
玄意忙拱手道:“正是。”
小太监左右看看无人,贴耳低声道:“小侯爷问的人,奴才给您打听着了。沈宫人被派到了瑶光殿,在容妃娘娘跟前儿当差。”
“多谢公公!不知这位容妃娘娘……逮下如何?”
“小侯爷,这样的话可不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敢随便议论的。宫里面的主子,自然都是宽厚仁慈的。小侯爷您说呢?”
玄意知不可再问,忙附和道:“公公说的是,是玄意糊涂了。有劳公公特意跑来相告,玄意感激万分。”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小太监接了揣进袖里,道:“这里偏,小侯爷不认得路。禄公公嘱咐奴才送小侯爷出去。请。”
玄意道了谢,跟着小太监出了宫。
驿馆里。
“太好了!沈姐姐没选上,这下可放心了。做奴婢也比……”
云娇这回有了记性,声音放得很低,而且到了该咽回去的地方,适时地打住了。
玄意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似有还无的笑容,淡淡地说:“宫女的日子也不好过。只可惜我打听不出更多了,不知她此刻究竟怎么样。”
“哥,先别想那么多了。沈姐姐能落选、咱们能回去,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咱们快收拾东西,初五一早就出京。先到河间给沈伯父家报个讯儿,赶紧回家吧。我想死爹跟娘了!沈姐姐的事到了这儿,你既说不可向皇上开口讨她,咱们一时也出不上什么力了。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慢慢想办法就是。”
“只能如此。”
玄意闷闷地说了句,便吩咐两个随从开始打点行装,自己上了街,打算从京城给父母带几样礼物回去。
初五一早,兄妹俩带了随从离京,直奔河间景和镇沈家。
沈员外夫妇接到信儿,知道女儿落选,欢喜之余也难免担忧,又是一阵伤感。
李家兄妹劝解了一番,便要辞别赶路。沈员外知他们离家时久,便没有挽留,再三道谢之后,又备了许多礼物相送。
玄意兄妹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西南家中时,已是二月初了。跟父母叙了别情,详禀了进京的始末经历,一家人自有一番唏嘘感叹。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娇欢乐如常,玄意却常常临窗远眺,似乎想越过重山,望向京城的深宫,望见那个如冰似雪的女子,看看她是否仍旧眉目安然、一如初见……
京城驿馆。
李玄意对外面震天的爆竹声和欢庆热闹声充耳不闻,紧闭着房门,坐在桌子前直直地想着事。
李家兄妹从九月底到京,一直被皇帝留到腊月里,本想借着赶回去过新岁的由头辞行,不料皇帝却说腊月里天寒地冻,满道的冰雪不好走,到除夕也赶不回去,岂不是要在路上过新岁了?断断不行。既是来了,索性在京里过完新岁再走,也看看京城里的除夕是怎么个过法。玄意不敢硬辞,只得谢恩留下。如今万家团圆的日子,想着父母在边地眺望悬心,自己跟妹妹被扣留在此,不得相伴,心中十分懊丧。
“哥,你看外头……”
房门被“嘭”地一声撞开,一身新衣的李云娇跳进来兴奋地高声嚷嚷着。
一句话没说完,看见哥哥那沉闷的样子,霎时没了兴致。
云娇一撇嘴:“哥,自打来了京城,你跟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爱这样发呆,简直成了头呆鹅了!一点儿也不好玩。京城没意思,我呆够了,咱们回西南吧。”
玄意闷闷地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家么?皇上不发话,我怎么敢轻易提要回去的话!若是引得皇上疑心或不快,这几个月不就白耗了?大年下的,我们做儿女的不能在父母跟前承欢尽孝,固是不该,但比起咱们李家长久的安危荣辱,这些都是小事。我们必须安心等下去。”
云娇承认哥哥说得有理,不禁也蔫儿了精神,闷闷地挨着玄意坐了,歪着头问:“那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快了。皇上只是想试探,只要咱们沉得住气,他也就放心了。不出意料的话,初三进宫向皇上敬贺新岁的时候,皇上就会提了。”
“那还等初三干什么呀?明儿初一你就进宫去贺岁,得了皇上的话咱们立马就走!”
玄意苦笑着点了一下云娇的脑门:“傻丫头!进宫贺岁有进宫贺岁的规矩,你当是哪天想去就能去的?初一是三品以上京官们向皇上贺新岁、领宫宴的日子,初二是三品以上外省官员们谒见、贺岁,初三是诰命夫人们进宫朝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并贺岁,都得照规矩来,一点儿错不得。初三这天皇上会点名召见一些品外的臣属,是一种恩典跟荣耀。我初三入宫,就是蒙了皇上的召见。”
云娇将下巴支到了桌子上,没精打采地说了句:“又是这些破规矩,真麻烦。”站起身道:“那你接着发呆吧,我去玩了。”
刚要出去,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哥,你初三进宫,可千万要想着打听打听沈姐姐的事,咱回去路过河间的时候,也好给沈伯父带个信儿。唉,沈姐姐真可怜,那么好的一个人,竟要被送去供那昏君淫乐,我心里真巴不得她能落选……”
“云娇!”李玄意又急又怒。
云娇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吐了吐舌头,朝哥哥扮了个鬼脸。却又说:“哥,其实我巴望沈姐姐落选,还不都是为你好?”
“什么意思?”
李玄意斜了妹妹一眼,没好气地问。
“得啦,别装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明明就喜欢沈姐姐!她要是选不上,你就还有指望啊!欸,哥,不如你这次进宫打听清楚了,要是她落选了,成了宫女,你就赶紧跟皇上说,求皇上把沈姐姐赐给你啊!你一个小侯爷,跟皇上讨个宫女也不算什么吧……”
“住口!”
李玄意脸色铁青得吓人。
“怎么啦哥,人家都是为你好,说的也都是实话啊!”
“你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怎么管也管不好你,一点记性都不长!沈姑娘既已进了宫,不管落选与否,就都是皇上的人。且先不问她愿不愿意,我一介微末,岂敢僭越!张嘴跟皇上讨人,你还嫌皇上不够猜忌我们李家、咱家的麻烦不够多吗?”
“哥,你变了!这趟出来,你张嘴闭嘴都是怕、怕、怕!这也怕那也怕,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开口争取!你根本不像咱们西南长大的汉子,更不像将门生、军营里长的勇士,我看不起你!”
云娇忿忿地嚷完,一跺脚便摔门跑了出去。
玄意目光微怔,思绪又回到了十一月末去河间景和镇游玩的那次经历……
在京城呆了许久,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云娇一直吵着无聊,要到周遭走走,玄意被她磨不过,只得答应了。一个随从说河间景和镇的驴肉有名的很,云娇嘴馋,当即便咽着口水等不得了,于是兄妹俩便带着两个随从去了河间。
吃过也玩过了,四人正在景和镇的街上闲逛的时候,听到一家店铺中传出来悦耳的琴声。云娇好奇心起,定要去看看,拉着玄意循声进了那家仙音阁。
屋内,一位素衣女子背身坐在案前,正在试一张琴。身旁站着一名丫鬟,胳膊上搭着一件淡蓝色的风帽斗篷。
玄意只记得看见那背影时,心上极柔软处便被莫名地触动了一下。及至琴声停住,那女子开口,声音更令人无法忘怀。
“掌柜,这琴音色极好,只惜乎轸子过紧。我手劲不足,转不动,调不了弦。可否劳动掌柜为我松轸调弦?”
掌柜面有赧色:“在下惭愧。不瞒沈小姐,在下只知道挣银子,对琴并不懂行。阁里的琴从选货、进货到调弦试音,都是在下请的一名琴师在经手。今日琴师家中有事,不能来阁里,在下不敢轻易动这些娇贵东西。万一使错了劲儿,弄坏了东西,在下亏不起啊。要不,小姐改日再来?”
女子笑了笑,道:“掌柜实诚。只是我恐怕再过不来了。”
“怎么?沈小姐进宫便在这几日了么?”
女子默然点头。
玄意心中不觉一紧。
掌柜的神色颇遗憾为难。
“在下粗通音律,掌柜和姑娘若信得过,可否让在下为姑娘松轸调弦?”玄意忍不住开口。
那女子回头,玄意觉得自己的心有片刻停滞了跳动:干净得无法用言辞形容的一张面孔、一股气韵,莹洁得就如同这屋外飘飞着的雪花,不曾坠地,没有杂质。
女子并未马上答言,而是征询地望向掌柜。
“这位公子爷肯帮忙,那敢情好!只是公子,在下听琴师说过,这张琴贵重。公子可要仔细,勿要弄坏啊。”
“掌柜放心。若是调好了,这琴归这位姑娘。若是弄坏了,便归在下。如何?”
“好好,那便多谢公子了。”掌柜放了心,连连称谢。
那女子垂首微微欠身施礼道:“既然掌柜点头,有劳公子。”
“姑娘客气。那在下便弄斧了。”
玄意朝女子一揖,在案前坐了,将右手伸到琴头下方,转了一下七弦的轸子,确实很紧。别说是那姑娘,就是自己也觉吃力。琴本娇贵之物,不能蛮用手劲,于是便左右轻摇轸子,同时扭转,轸子渐渐松动。
玄意边转轸子边试弦,侧耳仔细辨音,动作娴熟。之后又用左手大指向右推动蝇头,将弦略略提高。
“不知姑娘惯用何调?正调、无射、蕤宾、黄钟或是其他?在下一并为姑娘定准。”
“蕤宾。多谢公子。”
“好了。姑娘请再试试,看合用否?”
玄意定弦立调已毕,从案前站起身,将琴让与那女子。
纤指素扬。
“公子妙手。多谢。”
女子站起身,颔首致谢。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哇!哥,你竟还有这等本事,我都不知道!”云娇惊讶地瞪圆了眼看着哥哥,目光里满是赞叹与佩服。
玄意笑笑,没有做声。
那女子的神色却瞬时现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哀伤。望着他们兄妹的目光中,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绪。
哥哥……
“瑞节,给掌柜银子。咱们走吧。”
女子向身旁的丫鬟轻声吩咐了一句,自己抱起了琴。
“二小姐,我来拿吧,那琴太重……”
正欲付账的丫鬟慌忙阻止。
“不必了,我自己拿。”
女子温柔却固执地微笑,自己抱琴出了门。
“沈小姐,您慢走。”掌柜在门内喊道。
丫鬟付完账匆忙追了出去跟上,给女子披上了斗篷,将风帽戴上、扶好,这才挽着她走了。李玄意定定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哥,看什么呢?人家都走了!”
李云娇晃晃他的胳膊,玄意回过神,有些尴尬。
“公子、姑娘,两位来仙音阁,想挑点儿什么?”
“哦,并不想挑什么,就是在街上偶然听见阁中琴音悦耳,进来看看。”
“无妨无妨,两位只管随意看。”
“适才听掌柜说,那位姑娘要进宫?不知她是……”
“哦,那位姑娘是我们景和镇沈员外家的二小姐,前些时候被知府大人选定做了奉御良家子,这两日就要被送进宫了。”
玄意心中升起莫名的伤感,怅然朝店外走去。
“两位慢走。”身后是掌柜殷勤的送客声。
“咦?哥,这是什么?”
云娇在门口几步远处,从雪地上拾起了两串暗朱色的穗儿。
玄意眼睛一亮,忙的接过来:“定是方才那位沈姑娘的琴穗松脱,遗落在此。”握了那琴穗,便抬步朝沈时离开的方向追去。
“哎,哥,你要干什么去啊?”
“去沈家,把这琴穗给沈姑娘送去。”
云娇睁大眼,眨了眨,忙跟上去。
“这位老伯,您可知去沈员外家怎么走?”玄意当街拉住一位老翁问路。
“哦,问别人家我不知道,若问沈员外家,景和镇人人都晓得。你往南走,没几步路,过了折柳巷,那粉垣青瓦的大宅院便是。门上悬着‘沈宅’的匾额,一看就知。”
“多谢老伯。”玄意按着老翁指的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