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目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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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汉子的手比父亲的手凉多了,不知为什么凉的让人害怕。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脸上流了那么多的汗。
其实恭太也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像他父亲,在他朦胧的记忆中,父亲是个头发卷曲、五官端正、身材稍微矮小些的人。
尽管如此,那个汉子的出现也实在太妙了。当他的手触摸到恭太的那一瞬间,在恭太的意识里,他无疑就是自己的“父亲”。不,也许他的存在比那个只留在记忆中的父亲更真实、更可靠。
恭太本想把这个小故事讲给别人听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强烈地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结果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口来。就连那天早晨回到家里,见到已经为他做好了早饭的母亲时,他也没有开口说这件事。
自恭太的父亲离家出走之后,母亲久藤初江就在新宿的一座楼房里干起了勤杂工。她每天送恭太上学走后才去上班,下班回到家里时一般是下午6点左右,比恭太回家晚一些。而且晚上她还缝制衣服,一直干到12点左右。也许是出于这种原因吧,就连在儿子恭太的眼里,今年才38岁的她,看上去也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并且始终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在她那开始有点松弛的眼睑内,一双微微发黄的眼睛总是透出慈祥的目光。有时恭太想对母亲说些什么,但一看到母亲那憔悴、忧虑的眼神,就闭口不言了。也许是因为恭太到了这个年龄就逐渐觉得,如果将外面的事情逐一告诉母亲的话,有点难为情了,好像这样做的话很无聊似的。
果然不出所料,初江带著有点儿吃惊而又不满的心情注视了恭太一会儿,然后又将目光移向和栗,问道;
“喂,这与今天早晨发生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有。”
被初江一插嘴,和栗看上去有点儿心烦。只见他紧蹙双眉,鼻子上面又多了几道深深的横纹。他又快言快语地解释道:
“因为凶手很可能是在6点半左右逃离现场的,所以我们正在向当时从附近路过的人了解有关的情况。”
恭太突然觉得周围晃了一下。凶手——!刑警好像在追查凶手。因为傍晚时附近的几个初中生谈论过今天早晨在善福寺发生的凶杀案,所以恭太也知道此事。这么说,这位刑警是不是在怀疑那个人就是杀人犯呢?
“那么,就是说你在6点半左右碰见了从芜藏寺院内出来的那个人了?”
和栗转向恭太,很不自然地咧着嘴微笑着。
“叔叔们想听你详细谈一谈有关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这次他慢慢地抬起胳膊,看样子想把手搭在恭太的肩上,而恭太却挪了一下身子,结果他的手拍空了。
“是个年轻人吧?”
恭太默默地低着头,他感到很奇怪。
“说说大体年龄就行。”
“起初我认为是个老人,可是,也许是个年轻人吧……”
“30来岁吧?”
“这个……也许是20多岁。”
其实恭太也判断不出那个人究竟有多大。
“20多岁的话是个年轻人喽。可是你为什么最初认为他是个老人呢?”
“这个……”
“那么,他还是30来岁吧?”
“也许是吧。”
和栗闭上嘴,从鼻子里喘了一下气。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焦躁的情绪。
“个头儿高呢,还是矮点?”
“中等个吧!”
“遇到他的时候,你是否觉得他有些慌慌张张?”
是的,恭太现在才意识到那个人的确有些慌张。他根本就没理会恭太向他致谢就跑开了,肯定有什么急事。
但是,恭太却用极为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我想不是,因为,如果他慌慌张张的话,就不会过来救我了。”
说这句话时,恭太自己也感到有点吃惊。
“嗯。”
接着,刑警又细心地问了那个人救恭太上岸的情况。恭太基本上回答了实际情况。不过,他最后说由于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所以没记清对方的确切相貌。实际上,一旦问到具体细节时,恭太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实际上很模糊。比如,恭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人到底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和栗不满地瞪了恭太一眼,然后环视了一下杂乱无章的房间,和身后的另一位刑警交换了一下眼色,重新皱起眉头,看着恭太问道:
“除那个男人之外,还碰到过其他人吗?”
话题一变,恭太也放松了,他立即回答道:
“当时还有一个女的从那里路过。”
“噢?……”
“当我打算继续上坡时,从对面走过来一个女的……不过,还没走到我跟前,她就钻进了寺院的树篱里面去了。”
虽然他们没有靠的很近,但是当视线交错在一起时,俩人无意中互相笑了笑。对方的笑容清楚地留在了恭太的记忆中。
和栗又重新来了劲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恭太,接连发问起来,问得恭太心里很烦,心想这个刑警怎么什么都问?明明他并不怀疑那个女人是凶手。不过恭太还是认真地去回忆当时的情形。这也许是想通过这次的回答来弥补刚才回答时的不足吧。
最后,和栗从恭太的回忆中得出了关于那个女人的印象——身着蓝色衣服,手里拿着个提包,身材苗条,年龄30岁左右。尽管她钻进了芜藏寺的树丛里,但是恭太在近处时已看出她是一个皮肤白净、姿态优美的女子……
“如果再遇到他们俩人时,你还能认出来吗?”
“我想没问题。”
恭太禁不住坦率地回答道。
2
当然,由西荻洼署成立的私人银行家凶杀案专案组并不单单把现场附近的目击者视作唯一的搜查线索。
在杀害私人银行家这类的案件中,首先的嫌疑人当是被害人的贷款户,而贷款的借据或其他记录材料则是很重要的线索。
其余的线索是担保物品——私人银行家从贷款人手里得到的担保物品,其中绝大多数的担保物品是房地产或宝石。若是宝石的话,那么银行家会委托知己的宝石商进行鉴定。只要找到这个宝石商就能得到相关的一些信息。而如果是房地产的话,那么一般情况下该物品要在当地的注册所设立抵押权,所以只要到注册所调查一下,就能查出是何人提供过何种房地产作为担保物品。本来,只要被害人那里存有有关的记录,一切就都好办了。如果一点目标也没有的话,由于搜查人员不知道调查哪里的注册所为好,所以调查起来效率很低。在东京市内的每个区都有一处注册所,若想调查全日本的注册所,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了解受害人其他方面的人际关系,就得向其家人或其邻居打听。这和调查一般案件时的情况差不多。
看一下历来的案例,私人银行家被害往往就是因为罪犯借了钱后还不起利息,或是虽然能勉强还上利息,但为此却被逼得很窘迫。再就是罪犯一时没有可能还上本金,反复考虑后,认为自己一生都得忍受偿还本金和利息之苦。绝大多数情况下罪犯都是被害人的贷款对象。
若是在此之外的流窜作案的话,那就是罪犯已瞄准了银行家手头有大量的现金,趁月末或月初强行入宅行窃。
本次的畑山欣造凶杀案发生在10月7日,可以说是月初。不过从现场情况来看,专案组的大部分人都认为不是流窜犯作案,而是与受害人相识的人作的案。
然而,保险柜里的东西几乎全被拿走了,找不到一点宝石、现金之类的东西,只留下三张极小数额的借据和少许无关紧要的笔记本。
不过,从同一卧室的一个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旧的记帐本,上面记录着15个人的姓名、住址、贷款金额、担保物品、贷款原委等等。从时间上来看,上面记录的好像都是今年3月份之前的贷款人的情况。因此,可以说这一帐本是证明贷款人不仅仅只有15人的强有力的证据。
另一方面,搜查人员不久就查清了畑山前妻的情况。她生活在位于大(土冢)的一套公寓里。不过从她那里也没得到什么收获。她与畑山五年前就分居了,前年正式离婚后已将户口移走了。她说对畑山近来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看样子她连畑山拥有多少资产也不清楚。她今年52岁,和畑山没有孩子。她目前在一家保险公司当收款员。据她讲,自己一开始就和总是板着面孔、不知总在考虑什么问题的畑山性格合不来。
为慎重起见,对她也进行了调查,结果证明她没有作案时间。
最后,专案组以从卧室内发现的旧帐本和从邻居那里听到的有关消息为主要依据,列出了一张约二十个人的参考名单。目前还没发现与暴力集团之间有联系。
案发后第二天中午前——
西荻洼署的刑警小野木和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刑警露口,走访了位于杉并区天沼的一家店名为“希望”的弹球游戏机店。55岁的店主土仓茂男就是那本旧帐本上记录的人员之一。
秃鬓角、红脸膛的上仓茂男沉着冷静地将两人领进店后面的一个狭小的会客厅内,好像他已预料到刑警会来找他一样。店内摆放着四排游戏机,此时店内顾客很稀少,雨后的阳光射入室内的过道上。
“去年年底更换机器时,由于开期票时出了一点差错,没能兑现出来,于是我临时在畑山那里贷了500万日元。”
当小野术问其与畑山的交往时,土仓首先从金钱这方面谈了起来。他好像在这一点上神经很敏感。
“不过我每月给他支付利息,6月份时已经偿还了300万日元。剩下的约定今年年底前全部还清。您看,我这里有那300万日元的发票。”
“你和畑山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已有六年了。当时买这块地皮时因抵押权问题和卖方出了点纠纷,那时经房地产商介绍认识了畑山先生。不过贷款的事,这还是头一次。”
“噢,是嘛!不过,既然有六年的交情了,关系应当相当密切了吧?”
“还谈不上密切吧,又没在一起喝过酒,他又不太爱说话,也不大和人交往。”
可能是他觉得自己把话说过头了,于是便改口道:
“不过他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真想不到他会惹来杀身之祸。”
最后这句话里好像还带着真情。
“你说他和蔼,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个嘛……”
土仓从乱放着东西的茶几上拿起一盒七星烟来,说道:
“去年年底,他养了一只小花猫,那子很可爱。等我再次去他家时,那只猫不见了。一问他,他说那只猫最近被车轧死了。他露出很沮丧的样子,我当时感到有点儿意外。”
“哈哈……”
“还有……”
土仓吸了一口烟,目光落在烟头上,流露出一种别有寓意的微笑。他沉默了一会儿,当注意到刑警们的四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时,便竖起右手的小指头笑道:
“他好像对这个很宠爱。”
小野木很吃惊地反问道:
“你是指有情妇吗?”
其实,在昨天的调查中,就已经清楚地看出畑山有情妇的迹象了。邻居家的一位家庭主妇说,大约从一年前,时常看到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青年出入畑山家,并且这个女子好像还在善福寺公园和青梅街之间的商业街上买过东西。但是还没查明这个女子的身份。
“我只在门前碰见过她一次。当时就感觉到那女子肯定是畑山的情妇。”
“那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走进门口的时候,那女子正好从里边出来。她对着送自己出来的畑山叫了声‘亲爱的’,然后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畑山在我面前好像还有点难为情,他勉强对我笑了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今年开春吧。’,
畑山邻居家的那位主妇说从去年秋天就看见那个女人了。另外,还查明以前有个住在西荻洼的50多岁的妇女常来给他打扫卫生什么的,一直干到去年10月份,之后就不再来给他帮忙了。
这么说,那个女人从一年前就开始与畑山来往了?
小野木脑海里又浮现出畑山家里那收拾得干净的厨房和大花玻璃杯来,这对于一个独身老人来说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女人住在哪里呢?”露口问道。
土仓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说:
“我不是从畑山那里听说的。好像她就住在附近。我那次和她在门口擦肩而过后不久,有一次她来我这店里玩儿弹球。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