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宋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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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举着两张谕令,王叶对着种师道开口道:”官家之诏书,宣帅之谕令,明明白白皆是招抚辽地汉人。在下闻此诏书、谕令,知官家、宣帅皆是一言九鼎之人,故冒万死叛辽归宋。如今未见优抚,反遭冤杀,此便是朝廷之信义?宣帅之信义?大帅诱辽人复杀之,未知欲置官家于何地?置宣帅于何地?“
种师道闻言,倒是犹豫起来。杀了此人,官家、宣帅那边都不好交代。
旁边的种照容开口道:”足下雄辩滔滔,当真好口才!既然牵扯出官家、宣帅,倒也杀你不得。”然后朝着王叶轻轻一笑,对着王叶开口道:”你也休要得意。“
便转头对着种师道继续开口道:”大人,既如此,当将此人扣押军中。待两军分出胜负后,再行查明。若当真冤枉,再行释放不晚!“
这个可以有,种师道点了点头,便要吩咐亲卫照办。
这少女此招真毒!好在王叶还有准备,当初担心意外,早已吩咐了韩德去求见和诜。当下王叶便盯着种师道,厉声喝道:”大人欲沮宣帅北伐大事耶?“
就在此时,帅帐外有人接口道:”是何人敢沮宣帅大事?“
人未到,声先至。紧接着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官员,推开大帐门口亲卫,踱着官步走了进来。
中年官员先朝王叶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种师道拱了拱手,开口道:”老将军有礼。下官于帐外偶听得有人欲沮宣帅大事,敢问老将军,到底是何人?“
这和诜怎么来了?种师道心中暗暗叫苦,无奈站了起来,拱手回礼道:“和大人有礼。”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理全在人家那边,你让自己怎么开口?真要敞开来说,人家奉旨来降,你横加刁难,那便是抗旨。一旦传了开来,官家那边交代不过去,宣帅那边也交代不过去。何况还牵扯到意图杀文官之事。
见着父亲大人窘迫的样子,种照容不得不出来解围。先以军中参赞的身份见过何诜,然后张嘴正要开言。
和诜却将大袖一挥,抢先开口道:“军国大事,岂容女流之辈插嘴!”
女子不能干政,那是历朝历代流下的铁律。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种照容也只能闭嘴了,否则老种必被弹劾。
王叶见到和诜到来,心里那个高兴啊,赶紧在一边开口道:”和大人救命!“
见到王叶开始发难,和诜心里那个高兴啊!如今老种理亏,自己再如何过分老种也不敢发火!这些日子在军中受尽了的鸟气,今天终于可以狠狠的发泄一通!
便转头对着王叶开口道:“何出救命之言?你奉旨归国,又有何人敢谋害于你?”
王叶便开始捧哏道:”下官乃宋使张大人亲委九品儒林郎。奈何军中武人得势,文人命如草芥。”
文人之间就是这么默契,王叶给了个台阶,和诜便开始借题发挥:“国朝从不杀文官,如今竟有武夫意图加害?可见此人必是无君无父猪狗之辈。今日既能枉杀九品,明日便能枉杀八品,照此下去,还不得谋朝篡位!”
既然被种师道这边怀疑,那便只能摆明车马站在何诜一边,取信和诜。王叶便在一边补刀道:”武夫又如何识得礼仪?但知杀戮而已。前唐便是明证,如此花花江山,到叫一群武夫给祸害了。”
和诜抚掌大笑,开口道:“是极!是极!故此本朝太祖才定下以文御武的国策。”
王叶继续捧哏道:“太祖英明,如此我宋国方能一扫残唐旧气,国运昌隆。”
和诜哈哈大笑,心中对面前这少年满意到了极点。
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一唱一和地指桑骂槐,可把种师道给气坏了。
杀文官那是忌讳;身为武官去杀文官,那是大忌;身为武官去杀不相统属的文官,那更是大忌之中的大忌。这和诜乃是东路军监军,相当于东路军二把手。如今自己这个一把手被二把手抓了个现行,又能怎么办?旁边种师道须发直指,却也不肯开口。种照容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开口。
瞥了一眼旁边种师道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和诜那是乐大发了,明知故问的对着王叶开口道:“你也是文人?“
王叶便开口道:”侥幸进过几年学。“
和诜便指着王叶道:”既同为文人,今日何不来求见本官?“
王叶便开口道:“下官新进官场,不懂规矩,原以为求见文职武职无差。”
这个哏捧得恰到好处,和诜便继续指桑骂槐道:”武夫晓得甚事?你便送他一本太公兵法,他也只当枕头!“
旁边种师道捂着胸口,扶着桌子,勉强站稳。种照容双目赤红,眼见着就要拼命。
到了这种情形,王叶自然不敢继续捧哏下去。取信和诜就好了,没必要和种师道弄成死仇,西军可是能和西夏硬抗的军队,自己眼馋的很,迟早得弄到自己麾下才好。
今天这口气出的实在是畅快,和诜瞥了一眼旁边的种师道父女,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真把老种给气死了,西军那群兵痞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和诜便对着王叶开口道:“同为文人,本官同你倒是一见如故。何不同去本官帐中一叙?”
王叶也不开口,只拿眼睛看着种师道。
和诜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来。
种师道如今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算是答复。
当下二人便朝种师道行了一礼,相跟着走了出来。
一出了帅帐,和诜便开始压抑不住的朝天狂笑!今日实在是太得意了!报了一箭之仇,打压了老种的气焰不说,如今有这个把柄在手里,今后便可以尝试与老种分庭抗礼。
听着外面放肆的狂笑,种师道喘着粗气,捂着胸口,无力的坐回了椅子。旁边的种照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赶紧跑过来帮父亲顺气。
今日之事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变数便在这和诜的出现。要知道和诜来东路军之后,只和父亲大人照过一面,便躲入了前军营中,再未露面过。何以今日恰恰就出现在帐外?恰恰就在此时出现在账外?当下种照容便安排亲卫前去查探。
很快,亲卫便传来了结果。当初发现王叶二人的那三名宋军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了清楚。原来此人事先就料定了今日之事,事先便安排了后手。
如此心思慎密之徒,今日自己输得不冤。也正是这样,却也证明此人所图甚大,必不是简单的来降。眼见着耶律大石已经开始用智,自己这边的猪队友还在跟着往上凑,种照容长叹一声:“此人不除,西军危矣!”
可惜此人实在狡诈,也不知道如何糊弄了宋使张大人,弄了一身官皮披在身上。更何况如今和诜已经知晓了此事,派人在军营中刺杀那是万万不能。便唯有派人暗暗监视,弄明白对方的图谋,方好见招拆招的破解。
当下,种照容便命人严密监视这王启年。
第27章 耶律大石果有降意?()
刚刚欺负完人家父女,这对大小不良便相跟着往前军军营而来。一路上,和诜身边都跟着大队士卒护卫,可见同种师道之间已经猜忌到了何等地步。
杨可世的前军军营内,韩德老早就在此地等待。如今正在着急地来回走动。见到王叶相随着和诜走了进来,韩德赶紧上前见礼。
今日若非此人通风报信,自己又如何能将种师道抓个现行?受了这么久的腌臜气,终得以发泄出来,此刻和诜的心情特别好,看谁都顺眼。特地当着王叶的面夸奖了韩德几句,又抛过去一小锭银子,当做是打赏。
见到王叶无恙回来,韩德本就很高兴,如今另有打赏,自然更加开心。
当下和诜便将王叶领入帐内,双方重新见礼。
王叶便开口道:”大人恕罪,下官之告身同张大人之荐信,如今全在种老将军手中。”
和诜摆了摆手,开口道:“此亦无妨!种老将军胆小,既然肯接见于你,必定是验过无误。”
老种胆小?此话王叶既不附和也不反驳。
和诜饶有兴趣的绕着王叶看了看。正如自己在童贯面前一言得用一般,和诜如今对王叶也是十分的欣赏。方才此人既然同自己联手欺负了种家父女一把,想必已经被种家父女恨之入骨。绝无再行投靠种家的可能。
自从来了东路军以后,便被西军集体杯葛,如今和诜手下,除了杨可世麾下那群大字不识的兵痞外,一个可用的文人也无,自然想将王叶留在军中。别的不说,单就让王叶戳在那里,也足够让种家父女恶心的了。
越想此计越妙,绕完之后,和诜便开口道:“张大人可是委了你九品儒林郎?”
王叶开口道:“承蒙张大人错爱,在下汗颜至极。”
和诜轻蔑的一笑,开口道:“九品散官而已,又无实职,顶得甚事?”。要把此人拉拢过来,得先贬低张宪对他的好处。
王叶唯有苦笑。
和诜接着开口道:“且不说你奉旨归宋,朝廷自当优抚。如今你又献上辽军机密军情,更当重赏。本官欲委你八品承事郎,且留在军中替本官帮办军务,你可愿意?”
从正九品跳到正八品,王叶当然愿意。自己在辽军之中已经混到了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九品升到八品也不算什么大喜事。王叶云淡风轻的谢过。
在和诜眼中,却是此人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对王叶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接受了和诜给的官职,王叶却没有帮其参赞军务的打算,若是一直呆在宋营之中,同被种师道扣押军中又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和诜开口询问辽军军情之时,王叶一一照实回答之外,又夹杂了许多私货,例如耶律大石意志消沉,每日里但饮酒取乐;例如耶律大石酒醉之后,曾经长叹,此身恨不生为宋人等等。
在和诜眼里,便是宣帅意图招抚辽人。既如此,投诚之人官职越大,自己的功劳就越大。
听得耶律大石似有降意,立功心切的和诜赶紧拉住王叶开口道:“耶律大石果有降意?”
见到和诜入套,王叶心中大喜,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当是如此。”
和诜喜不自禁,赶紧开口道:“此事当有几分成算?”
王叶便开口道:“在下不敢妄言,五六成把握而已。”
和诜抚掌大笑,开口道:“既有五六成把握,当可一试。”然后便开口忽悠王叶道:“你可愿再回辽地,替本官招降这耶律大石?”
王叶便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和诜赶紧开口许愿:”此事若成,本官许你一个七品前程。大丈夫扬名立万,便在当下。若招得耶律大石来降,你可扬名天下,青史留芳不说,此等大功,朝廷必有重赏。机不可失,何不放手一搏?“
王叶此次南下,乃是为了向童贯诈降,可不是向和诜诈降。点头答应之后,便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口道:”兹事体大,可需宣帅定夺?“
此话一出,便轮到和诜沉吟了。自己并非童贯心腹,若将此事禀报宣帅,必被其贪墨掉大部分功劳。若是瞒下此事,这么大的功劳,自己一个人吞不吞得下不说,事后宣帅也必然刁难。
见到和诜开始为难,王叶心里明镜似的。便开口道:”下官有一计,似可解大人之忧!“
和诜开口道:”可试言之。“
王叶便开口道:”大人何不将此事一面奏闻朝廷,一面飞报宣帅?“
和诜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自己被童贯借调来军中,原来地方官的职位可还没卸任,只是找副手顶替而已。自己既然有双重官身,自然可以一面以地方官的身份直接奏闻朝廷,一面以军中监军的身份飞报宣帅。一旦朝廷知晓此事,若是招降耶律大石成功,自己作为首倡之人,功劳怎么都跑不了。至于宣帅那边,自己按规矩办事,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和诜便吩咐从人赶紧奉上纸笔,到底是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很快奏折和军报都已经拟定完成。
宜早不宜晚,和诜正要命人将两份文书分别送出,王叶赶紧举手阻止,开口忽悠道:”大人,飞报宣帅的奏折,交给下官即可。招降耶律大石事关重大,想必宣帅必得亲见下官确认之后,方好定夺。“
此话有理,和诜便将给朝廷的奏报交给亲卫,命其火速发往京师。
待到亲卫送走奏折,和诜心下大喜,这下功劳怎么也跑不了了。
见到和诜的亲卫送走奏折,王叶心下也大喜,诈降之事已经十之八九了。宋国朝廷之上有的是猪队友,只要朝廷得知此事,自有一群猪队友出力。辽国重臣来降,多么有面子的事,祭告太庙也不为过。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