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宋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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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叶北上之时都未曾被搜身过,眼下又如何受得了这等屈辱。赶紧从怀中掏出买来的九品文官告身,开口喝道:“大胆!本官乃大宋儒林郎!尔等竟敢以下犯上?”
身后的韩德见到王叶开始反抗,便也悄悄的调整重心,准备暴起杀人。
王叶赶紧给了这货一个眼色,咱们是谋士,不是刺客。能用脑子解决的便不用手。
靠近的宋军哈哈大笑,开口道:“一个儒林郎而已,又没有实职,吓唬谁啊!老子还是实打实的宣节校尉!”继续伸手过来。
不是说宋朝文贵武贱么?还是正如历史所说,西军战力虽强,却跋扈无比?王叶赶紧开口道:“我乃王衙内好友!”
这七个字果然是神鬼避易,一听这话,宋军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住了。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王叶心下大叹,看来哪个年代都是官二代好混啊!
放过了王叶,却并不代表放过韩德。
搜身的宋军撇开王叶,又朝韩德走去。
见到敌人近前,韩德不由自主的摆出戒备的姿势。身后警戒的宋军却偷偷的摸了上来,一刀背便砸在了韩德腿上。
韩德晃了一晃,强自站稳,偷眼朝王叶看来,却见到王叶微微摇头,便强自忍住,只把手攥的砰砰作响,手臂上青筋暴露。
西军尚武,最佩服的就是能打的汉子。见到一刀背没把对方敲到,偷袭的宋军心里反而有几分佩服,喝了一声彩,朝同伴摆了摆手,招呼道:“是条好汉,休要再折辱,没得坏了俺们西军名声。”
三人靠拢过来,犹自戒备。
王叶见状便开口道:“在下欲要求见和大人,烦请诸位带路。”
三人一听,马上便没了好脸色,为首的一人便开口道:“和诜那厮管的是前军,却管不到俺们。俺们是老种经略相公的麾下。”
“和诜那厮?”怪不得前面拿文官身份压不住这群兵痞,果然是跋扈至极。而且看来,和诜同种师道之间不对付的很啊!
王叶只得继续开口道:“既如此,何妨将在下等移交给贵军前军?”
为首的宋军不耐烦道:“休要聒噪!俺们拿的人,凭啥交给和诜那厮。且跟俺们去见经略相公。”
王叶心下大急,去不得啊!
不管是从后世的历史知识还是辽军中的情报,王叶都知道和诜是坚定的北伐派,而且一门心思招降辽人。自己去见和诜诈降,献上辽军机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这种师道虽然身为西军主帅,却是打心眼里反对北伐。自己抱着辽军机密凑过去,人家若是不感兴趣还算好。万一要是心黑一点的,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咔嚓一刀砍了,自己又找谁喊冤去?
赶紧从身上掏出一把碎银子,朝为首的宋军塞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却推了回来,开口道:“俺们虽然喜欢银子,却也不敢对不起经略相公。”
王叶赶紧开口道:“非也!在下对老钟经略相公也是仰慕已久,今日能见经略相公一面,幸何如哉?自当随诸位前往拜见。”
听了此话,宋军的脸色这才开始好起来。
王叶又指了指身后的韩德,开口道:“此乃在下家人,闻听得其表兄如今在杨可世将军麾下听命,特意前来相投。烦请诸位替其引路则个。”
西军一向抱团,自然也十分看重乡土之情。为首的宋军看了看其余二位,见二人均在点头,便将银两收下,开口道:“杨可世那厮也不是好人!”,停了停,继续开口道:“看在西军一脉的份上,引其过去也无妨!”
王叶赶紧谢过,然后开口道:“分手在即,且容在下叮嘱家仆几句。”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宋军三人便背过身去,稍稍走远,却也刀不离手,仍在戒备。
王叶便来到韩德身边,低声吩咐道:“速去杨可世军中,求见和诜。若其不肯召见,你可于帐前大呼‘贼子欲沮宣帅北伐大业!’,千万记牢。”
韩德点头应下。
当下一行人便往宋营行来。
第25章 我也不管你真降诈降,只当你是诈降!()
当初为了防止渡河之时被宋军误杀,王叶二人特意避开了宋营正面,沿着白沟河下游走了约四五里远方才渡河。
如今一行人沿着白沟河北上,沿途时不时见到宋军斥候飞马而过。一些树丛、草堆、房舍后,也常常会冒出人来。确认完众人身份后,便又悄悄的隐了回去。
三五里地也不算远,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宋军营寨前。
宋军三人中其他两人便领着韩德右拐去了前军营寨。剩下的首领则领着王叶穿过军营,直往中军而来。
到得营内,自有一名张姓虞候前来接手。王叶好歹也有九品文官告身在手,倒是不用和平常俘虏一般处置。听得王叶来意,查看了王叶手中的告身真假,再细细看了张宪的荐书。张虞候便命王叶跟着,前往中军帅帐求见。
军中帅帐却也不是区区一名虞候便能轻易进出。到了帅帐之外,张虞候持了王叶的告身以及荐信,上前递交给一名护卫,低声说了几句。
护卫转身入帐禀报,张虞候又退回了王叶身边,手握刀柄警戒。
中军帐内,种师道正在批阅公文。虽说如今没有开战,头疼的事情还是一堆一堆的,粮草的驳运分配,军械的维护替换,军汉们之间的聚众斗殴,各处文书潮水一样用来,这些都要种师道来操心。
前几日和诜调来了东路军,相跟着西路的杨可世也带着自己的部下亲信来了东路军前锋营。自此以后,大军之中的斗殴案件火速上升,杨可世掌管的前营同其他几营之间已经是势同水火,一点响动便会引发群殴。
为了避免西军分化,这些事情都得种师道亲自处理。至于和诜和大人,不挑拨离间就算好的了。同种师道照过一面之后,便干脆住进了前军营中。
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父亲不得不埋头公文之中,旁边的种照容也是十分心疼。碍于军纪,却也不便越俎代庖,唯有在一旁相帮着勘误。
此时帐外中军亲卫来报,斥候拿得一名辽国逃人。此人手持大宋九品文官告身,且有使者张宪大人的荐书,口称有辽军机密军情禀报。如今正在门外,求见经略相公。
说完之后,双手递上张虞候转交的告身以及荐信。
旁边的种照容起身接过,验过真伪无误之后,便回头对种师道开口道:“验过无误。大人见是不见?”
种师道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开口道:“此人既从辽地而来,想必多少知道些辽军虚实。一炷香后命其进帐。”揉了揉酸胀的双眼,便准备去旁边内帐中净面一番,也好解解乏。
亲卫正要领命而去,旁边种照容赶紧举手阻止,然后转头对种师道开口道:“大人,此等逃人见他做甚?且拘于营内,战后再行发落便是。“
种师道回头看了种照容一眼,开口道:”似是不妥!官家既有招降辽人之意,本官又如何能违逆?“然后朝亲卫挥了挥手,开口道:”速去传令。“
身后的种照容猛地站起身来,开口道:“大人且慢!父亲大人若是要见,可否许玉奴旁听?”
对于朝廷北伐之策,种照容是十二分的反对,只要脑子稍微好使一点的,就能明白联金攻辽乃是死路。
若是单纯北伐倒还罢了,朝廷既然已经定下北伐之策,却又痴心妄想招降辽人,兵不血刃收回燕云。世上岂有如此好事?狗急尚且跳墙,如今要夺人家最后的根基,兵锋未交,胜负未分便先想着招降?
朝廷既已定策,种照容也无法,唯有相帮着尽力补救罢了。
种师道想了想,玉奴聪敏,有其在一旁听着也能帮补遗漏。便吩咐亲卫在大厅内加设一座屏风,玉奴身为女儿身,不便见外人,如此到时便可藏身于屏风之后。
帅帐内准备已毕,便有亲卫领着王叶进帐拜见。
进得帅帐,王叶抬头看去,对面大刀金马坐着一位七十来岁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气色虽说还算不错,但红润的脸色下却隐藏着一丝疲态。
当下王叶抢前两步,一揖到底,开口道:”大宋儒林郎王启年拜见大帅。“
两人位份相差在那里,种师道抬了抬手,便当是回礼。赐座之后,种师道便开口道:”据闻足下乃辽地逃人?未知何州何府?“
王叶赶紧站起来回道:”此事倒是误会。在下实为宋人,祖籍湘乡。不合游学北地,被耶律大石扣押军中。得使者张大人之助,今日方能逃回宋国。“
种师道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再度开口,旁边屏风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却是地道的湘乡话:”未知足下祖籍湘乡何地?“西军中虽说以西人为主,却也不乏各地豪杰前来相投者。再加上种照容聪慧,倒是各地口音都能说上一二。
好在后世的湘乡话与宋时相差不大,王叶便用湘乡话回答道:”学生祖籍湘乡宝庆。”
屏风后听得王叶语音无误,便也沉默了下去,不再发问。王叶心中暗自警惕。
接下来种师道便开口询问辽军的兵力、装备、粮草、布置等等,王叶一一照实回答。
种师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照王叶的回答和自己麾下查探的部分结果,相差不是很大,此人应当可信。
便准备命人将王叶带下,再行送去雄州,面见宣帅。
就在此时,屏风后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据足下所言,耶律大石似有降意?“
王叶想了想,便开口道:”当是如此。“
此言一出,变故陡生。却听的”砰“的一声响,屏风被人推倒在地。一位梳着高髻,鸭蛋型脸蛋的高挑少女走了出来,转身对着种师道开口道:”大人,可速将此贼斩首示众。“
王叶心中大惊。座上的种师道也是满头雾水,开口道:”玉奴何出此言!“
种照容转身怒气冲冲的指着王叶开口道:”数典忘祖之辈,辽人许你何等好处?竟敢替耶律大石前来诈降!“
王叶强自镇定,只当对方是来诈唬自己,当下便拱手道:”在下乃宋人,离辽归宋乃是常情,小娘子何出诈降之言?“
少女怒容不改,接着开口道:”你虽机敏,却休想瞒过我的眼睛。既然你未得辽军重用,耶律大石降或不降,岂是你所能知?如今你开口便断言耶律大石愿降,还不是替其铺路?“
也不待王叶再度开口,少女转头对着种师道开口道:“大人,自古以来,凡两军交战者,莫不是强者用力,弱者用智。如今我大军十五万,敌军二千,强弱之势不啻天渊。我所凭者,力也!彼所恃者,智也!奈何弃我之长不用,而与彼争之于短?
若以朝廷言之,联辽抗金方为上策。然则朝廷既弃此策,属意北伐。如此于西军而言,攻城夺寨,以力破巧,是为上策。两军对峙,耗其粮草,待其内乱,是为中策。招降纳叛,施计离间,弃力不用而与之斗智,是为下策。
我强彼弱,纵有前来投诚者,我得之何益,彼去之何损?图添变数而已。
万一有心机狡诈之徒,夹杂其间,则后果不可不虑。昔日曹操八十万大军南伐,倘若直取江南,则天下一统指日可待。而贪图一黄盖之降,遂中东吴奸计,赤壁一把火,烧得仓惶南顾。前人之事,后人当鉴。
故此,但凡前来投诚者,倘有一丝可疑之处,便当一体斩绝。我只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一意用力,但凭大军推进。彼纵有智,亦无处可施。破之易如反掌。“
座上的种师道闻言便开始沉吟。
种照容又转头对着王叶开口道:”你也休要埋怨!为西军上下数万人计,我也不管你真降诈降,只当你是诈降!”
座上的种师道似有意动。
第26章 此人不除,西军危矣!()
闻得此言,王叶心中是又惊又叹。
惊得是眼前这少女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叹的是宋国之中有如此能人,空有其能而不得其用!
若是此等人才能高居宋国馆阁,这天下还有辽国什么事?还有金国什么事?但说现在,倘若这少女之计得用,则耶律大石断无生理,辽军亦必败无疑。自己若要破解此策,除非对这少女下死手,否则也只能徒叹奈何。
虽说这少女对自己喊打喊杀,王叶却一丝怨恨之心也无,反到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少女此招来得凶险,好在王叶早有应对之策。
见到种师道意动,王叶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两份文书,一份正是月初赵官家对燕地汉人下的招降诏书,另外一份则是童贯于高阳关颁发的招降燕地汉人的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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