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锈剑瘦马-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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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罗的要是宰不了萧林那兔崽子,一定横刀自刎,再也不下大巴山了。”
傅小保更是高兴,连声道:“原该如此,原试如此。”
“铁臂神枪”蒲兆丰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夫等去,早有一拼的决心,只不过,刁家寨上如今高手如云,只凭老夫与罗兄二人,终嫌人单势孤。傅少侠青年英俊,又身负绝世武学,可愿也辛苦一道,为武林中伸张正义,扶弱锄强,一显侠义英雄本色吗?”
傅小保想不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入,开口邀约自己前往助拳,一时倒感为难万分,讷讷好一会,尽只喃喃说道:“这个,这个……。”无法作个直截了当的答覆。
“金面佛”罗文炳是个火爆性儿,见他迟疑,登时便不悦起来,哈哈说道:“人各有志,这拼命的事,谁也勉强不得谁,傅少侠如果不愿,就算咱们没说过这话好了。”
傅小保大急,忙道:“罗前辈误会了在下的意思了,实因在下还有一点私事,急需料理,只怕此刻不能与二位同行前住。但二位先走一步,傅某稍后,但能来得及,一定赶到为二位前辈呐喊助威便是。”
罗文炳冷眼看了静立一旁,从未插口说话的小玉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什么大不了的私事,还不是哥哥妹妹,你爱我,我爱你……。”
“铁臂神枪”蒲兆丰连忙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含笑向傅小保一拱手,道:“好啦,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老夫就此别过,但盼傅少侠言而有信,早到刁家寨相助一臂之力,老夫感激不尽了。”拉着罗文炳,急急退身直向东北方刁家寨奔去。
傅小保听了罗文炳几句直心肠话,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偷偷看了小玉一眼,见她绰然负手而立,仰面望天,似乎根本未曾听见。傅小保轻叹一声,登时心中感触到许许多多他从未感触到的东西,他私心自问,难道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只在儿女私情中厮混,一点也不想替天下人做一点儿事情吗?难道“情”之一字,就能包含了世上所有应为应干的事?大丈夫于世间,能去做和该去做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自己怎能如此可耻的,将自己禁锢在这狭窄而自私的领域中呢?
他突然好像懂得了很多,想想适才小玉对自己那种冷淡神情,自己居然还因而落泪,及今思起来,那真是既可怜,又可笑,既可耻又可卑的事。何况自己集师仇家恨于一身,终此一生,能否一一办得完满,使得上不愧于父母,下不愧于师门,就已经太难逆料了,又何苦为了小玉这一点冷淡,就伤心落泪了呢!
想到这里,他突觉心地豁然开朗,几日来的忧虑,不久前的悲伤,刹那间全都从脑海中一扫而空,不知不觉,脸上已浮现出一丝晴朗的笑意。
小玉也在暗中窥视着他,看到他此时活力隐现,笑意盈盈,倒甚是不解,便故意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傅公子如果没有什么话说,婢子就此要告辞了。”
傅小保笑道:“很好,姊姊回宫的时候,请代傅小保转谢老夫人天高地厚大恩,并请代为致意小绢小翠二位姊姊,祝福她们安好快乐,其他,我也想不出什么要说的话来。”
小玉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芳心猛吃一惊,偷眼看他,却见他含笑凝视着自己,与先前听说自己要走,那等着急情景,恍如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本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心情,此时见他突然大异先前,忍不住心中一酸,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刚才对你太冷淡,其实你不知道,这都是老夫人的令谕,我又何尝不……。”
傅小保不待她把话说完,竟自抢着道:“姊姊不必猜疑,在下绝无相恨的意思,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今生今世,虽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她老人家既然有这令谕,姊姊倒不要因此为难,这儿的事,就由我一人去闯闯再说吧!”
小玉越听越不是滋味,暗道:你就为了刚才一点原因,便恨我到这种地步!看来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她也是个倔强性儿,想到这里,不觉有些怏怏不乐,随口说道:“这么说,我多作解释,也是无益,反正此事久后自明,那时候,你就知道我小玉不是故作冷漠的人了。依得老夫人令谕,连话也不应该跟你多说的,此行目的,全因一人而起,这些事现在都无法告诉你,我这么做,已经太多哩。”
说罢,娇躯一拧,从傅小保身侧一闪而过,如飞般遥向山下来路上奔去。
傅小保听了这番话,心里自然甚是不解,但他却仅只怅然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未出声或出手阻止,探问一个明白。
陡地,他忽然发觉小玉所去的方向,不往山上,却往了山下适才来的道路,不知她是忙中有错呢?或是此来奉有深意?连忙扬手张口,要想招呼她一声,但此时小玉早已去得无影无踪,哪还能招呼得住?
他十二分困惑的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接着又用劲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些已往烦恼,全都从思维之中,摇它出来。
经过这一阵耽搁,天色已经快要放明,一夜又尽。他猜想蒲兆丰与罗文炳很可能要到明天或明夜才能到刁家寨问罪,而崔易禄探讯又将要返来,暗忖不如且回客栈,倒等着看看那崔易禄究竟能弄个什么信物回来?能带些什么消息回来?于是不再向前,也觅路重回大竹河客栈来。
回到客栈,天色就已微明,他纵身越墙而入,经过崔易禄所住的房间窗外,有意无意向房中看看。那知这一看,却把他吓呆在那儿,原来崔易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客栈中,此时正和衣躺在床上假寐,好似途中奔波辛苦,在房间里休息休息似的。
第二十二章 委曲求全
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怪事,他跟踪崔易禄出房,大半夜中,都在往刁家寨最可能经过的路上,就算崔易禄所走途径,并不与他雷同,但相差总不会太远。而他和蒲兆丰、罗文炳还曾在深山静夜里动手过招,大声呼喝,崔易禄即使看不到,也会听到他们言谈之声。同时,他自信耳力已经不弱,居然毫无所知地就被他越过自己,先行回到客栈里来,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他也是难以置信的。
然而,崔易禄直挺挺躺在床上,丑脸映着灯光,呼吸均匀,闭目养神,却是的的确确,一点也不假的。
他暗中思索了半天,心里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崔易禄根本就没有到刁家寨去。他仅仅骗过自己的耳目,便隐伏在暗处,待自己跟踪追了出去,却又返身回到客栈中来,现在又装模作样,存心调侃自己。
这么一想,他自觉很有道理,忍不住对这位师门长辈崔易禄,自然而然生了鄙视之心,轻轻冷哼了一声。
哼声虽甚轻微,但那躺在床上的岭易禄却像被这一声轻哼吓了一大跳,“霍”地从床上跃起身来,睁眼见是傅小保立在窗外,忙用手轻拍胸口,连声说道:“吓死我了,你这小子鬼鬼祟祟,怎么站在窗外连声也不吭,要是我急中不辨,或是一掌,或是一暗青子,你不是白白送了这条小命吗?”
傅小保心里大不以为然,肚子里反讥道:你若真是了得人物,岂有我来到窗外,你一点也不知道的?哼一声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哇”地大叫一声,不把你吓死才怪,你哪还能用暗青子打我。
不过,他心里虽然在骂,口中却并未如此说,一晃肩,跃进房中,含笑道:“崔前辈脚程真快,在下跟着出屋,就不见了你的人影啦……”
崔易禄抢着笑道:“客气!我要脚程连你也不如,还能在这儿混充什么前辈,你说是吗?”
傅小保暗骂,又笑道:“那么,崔前辈跑了一趟刁家寨,可有所见没有呢?在下正等着看你带回的信物,不知是个什么重要东西哩!”
崔易禄咯咯笑道:“嘿,今夜里,差点把我留在刁家寨上啦,真是好险呀好险!”
傅小保也故作惊诧之状,问道:“是吗?不知刁家寨上究竟有些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出现?”
崔易禄一拍床沿,道:“咳,不用提啦,我也只不过才数日未往查探,谁知刁家寨上竟一天甚如一天。昨夜,寨中又有新面孔出现,我一时未防,险些被一个面泛青色的老头子阴毒掌力所伤,若非仗着身法快捷,或许真要失足陷在那儿了。”
傅小保信疑参半,但他关切刁家寨上实力急迫之情,更远在崔易禄之上,连忙问道:
“但不知那青面老头子是何许人物,叫什么名字,武功果然了得吗?”
崔易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昨夜我隐身在大寨前一棵槐树上,原也是想偷听他们说话,看看那些新面孔都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谁知事儿没打听出来,便吃那青面老东西发觉,要非溜得快,连命也送了,谁还知道他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不过,有一点倒很可确定,就是那老东西一身武功,加上咱们两个,也不是人家的下饭菜。”
傅小保骇然,他本来疑心崔易禄根本未曾上过刁家寨,进屋的时候,尚且存着调侃之心,如今听他言中提到大寨前外面那一棵大槐树,却令他不能不相信崔易禄果真去过刁家寨了。
至少,昨夜以前,他是的确曾往大寨探测过,因为那棵槐树,正是他儿时游玩的处所。树在厅外右侧,躲在树上,恰好可以将厅上情景,尽收眼底,这是一点不假的事实。
想到那棵大槐树,许许多多童年往事,又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儿时回忆,最能引人,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棵槐树上一枝一了生长的情形。更记得年幼之时,刁淑娴带着自己爬上树去找鸟蛋,被刁天义发觉责骂的旧事。那时候,他只不过四五岁,而刁椒娴也只才十五六的大姑娘,刁家寨许多异姓兄弟,其中就算刁淑娴对待他最好。不单当他亲弟弟看待,并且代替刁人杰传他武功,身兼长姊、严师两种不同身份,这些,却给傅小保难以抹灭的印象。
他兀自沉缅在一片温馨可贵遐思之中,痴痴而立,一时间,忘了回答崔易禄的话。
猛可里,崔易禄忽然掩口“卟嗤”一笑,将他从往事幻梦中惊醒过来,崔易禄用手指点着他,笑道:“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面泛春红,眼波流动,一定心里面想着一个女人,对不对?”
傅小保不觉心头一震,连忙笑答道:“啊!不,只因适才听前辈话中提起那棵高大槐树,一时间忆起往事,以致失礼了。”
崔易禄吃吃笑道:“果然,那棵大槐树枝丫茂密,位置又恰当在大厅之外,真是个最好的隐身之所。”他略为一顿,又神秘一笑,道:“我昨夜奔一夜,虽没有探听出那青面老头姓名来历,但却被我偷听到一桩可笑之事。”
傅小保讶道:“不知是什么可笑事情,使得前辈关情移注。”
崔易禄且不回答,先自咯咯笑了一阵,半响之后,方才说道:“那是一桩喜事呢!巴山双毒的刁淑娴,最近就要出嫁啦!”
傅小保听了,心里委实替那位师姊高兴,皆因刁淑娴长得容貌甚好,偏生眼高于顶,高不成低不就,好好把个大好青春,一天天葬送在似水流年之中。也就为了这种原因,才使得刁淑娴性情越变越冷酷,后来与乃兄刁天义被人称为“巴山双毒”,这全因她年近三十,尚未觅得如意郎君有以致之。傅小保突然听得她即将大喜,着实代这位师姊高兴,忙问:“这乃是可喜之事,那会可笑呢?但不知男家又是何方俊彦?”
崔易禄掩口笑道:“倒不是什么俊彦,新郎官听说就是东海洛伽岛二岛主,那位五十多岁的糟老头鬼手萧林。”
傅小保陡地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怎么,刁淑娴会嫁给那比她大二十岁的萧林,他简直可以做她的爹爹啦!”
崔易禄突然笑容一敛,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能做她爹爹又怎的,古来老夫少妻的多啦,白发红颜,相映成趣,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瞧你那模样,敢莫你在蛇形门时,暗中与那刁淑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不成?”
傅小保听了这话,俊脸陡地绯红,勃然大怒起来,再也顾不得他是什么长辈前辈,厉声喝道:“你这人怎的言语如此卑污,咱们说起来虽有师门渊源,但你若如此污辱在下,却别怪在下要放肆无礼了。”
那崔易禄仿佛硬是在存心呕他一般,见他果然生了真气,倒咯咯又笑了起来,道:“哟,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劲儿,一个人但问心中无冷病,半夜不怕鬼敲门。一句玩笑话,怎的倒当了真呢?好啦好啦!我们也别尽扯闲话啦,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