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幽明水云闲-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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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斯远的才气让杜玉清佩服,也让她气馁,好在她马上觉知到自己这种不良的情绪,用另一种思维转化了自己的情绪,那就是发现自己的优势。比较范斯远的对全局的把握,她胜在细节上精致。她提醒自己以后自己更谦虚,要想看得更广更远,一个是站得更高,一个是退后几步。
一席谈话让杜玉清受益匪浅,使她认识到一幅好的作品要兼顾局部与全貌;细节与概况;层次和重点的关系,使她以后能够慢慢地打破了她原来女性的精细却狭隘的藩篱,从着眼细节上脱离出来,开阔心胸,树立大局观念。
退后一步,放下自我,觉知、接纳、反省、改进。
放大心胸,世界越来越小,事物越来越有规律。
两人越说越投机,范斯远看到杜玉清脸上因为兴奋晕染上绯红色,使得她的肌肤更显得晶莹娇嫩白里透红,如雪中一片梅香红云,煞是好看;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好似广袤夜空璀璨的星子,明亮动人,范斯远不由地怦然心动。
杜玉清平时一副端庄严谨的样子,原来那只不过是严冬河流上封冻的坚冰,遇到春暖花开,它就会欢快地歌唱,成为奔腾不息的力量。原来自己可以是那温暖化冰的春风,范斯远为这个认知感到骄傲感到窃喜,心里更是温柔如许,拍着胸脯便许诺道:“以后我会为妹妹留意多找一些作品来观察临摹,也会找机会带妹妹出去多看看。”
到底男女有别,带自己出去多看看不现实,但留意为自己多找一些作品来临摹倒有可取之处。今天的交流多少打破了杜玉清对范斯远的一些偏见,她笑嘻嘻地作揖谢了。
范斯远告辞出来,已经是夜幕降临。他背着手走到院子里,他的心情还停留在兴奋的状态,抬眼看到淡蓝的天空中几颗稀疏的星星,他不禁浮想联翩,思绪万千。他出生良好的官宦家庭,父亲是朝廷著名的清誉大臣,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接受的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他也是以读书、出仕、做官、匡正国家为己任。然而长大以后,他才发现现实没有这么简单,很多朝廷官员打着为国家社稷的旗号,私下却干着以权谋私的勾当,就是他很多国子监的同学心心念念的也都是声色犬马,读书只不过是为了光庭耀祖,升官发财。正如《易经》里所说:“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这让他非常失望,《易经》里这里的“小人”原是指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平民百姓,他们做了不仁不义的事情没有觉知也不会感到羞耻,所以只有刑罚才能约束他们。难道你们这些受过这么多年的圣贤教育,经过严格考试,层层选拔,最后才获得出仕资格的官员也是如此的愚昧不懂道理吗?范斯远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社会上的人了,不过都是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功利人,自己就有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偏激。然而到了杭州,认识了先生和杜渊之,他的想法有了改变。如今和杜玉清交流之后又有了新的体会。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活着就是活着,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为了生存而奔波忙碌;有的人,虽然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但还是有的人,却在生存之外赋予生活以意义,他们看到不仅是自己,还满怀理想关心着国家、社会和他人;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索的精神;他们有更多的观察、思考和行动,愿意为国家和团体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百折不挠,甚至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也许在日常时候普普通通,也是平庸地生活,吃饭穿衣睡觉,只有同道中人才能理解他们的好来。但一到关键时刻,他们会挺身倾尽全力出力挽狂澜,甚至舍生取义。这个时候一般人才会认识他们的不凡,他们正如夜空中的一颗流星闪过,瞬间划亮了星空,然后又归于寂静。
范斯远觉得,从今往后,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绳把他和杜玉清联系了在一起。
第六十三章 施府波澜()
施文倩回到马车时,陈嬷嬷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见她们过来殷勤地迎上来,嘘寒问暖,施文倩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虚弱的怯意,心里不禁有些恨自己,显而易见她也是知道自己理亏的,原来这些婆子奉承自己所谓菩萨心肠,不过是为自己个人图谋方便口头上卖乖而已,暗地里不知怎么笑自己傻呢。可笑自己还以为她们是真心实意地信服自己而沾沾自喜,宁可自己不方便也愿意体谅她们。施文倩越想越生气。
人一旦有了疑心或成见,就如戴着扭曲的眼镜看人,对方的一举一动怎么看怎么不对,就如成语“疑人偷斧”那个乡人,他丢了斧头,怀疑是邻居偷的,怎么看他的邻居都像一个小偷;后来乡人找到了斧头,再看邻居时,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一个小偷了。自我偏离了客观立场,认识自然也会变得主观而片面了。
兴意阑珊的施文倩也懒得多费口舌和她计较,冷淡地点点头便上了车,陈嬷嬷心里一惊,她从小姐的态度里隐约猜测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有些忐忑,但一路上都没有找到机会向小姐身边的丫鬟打探,就这样一路抱着侥幸和不安的心理跟着回到了施府。
施文倩回到家里,衣服也没有换就去上房见了母亲,她手腕上瘀紫已经淡化了不少,但痕迹还清晰可见,她要趁着全部消失之前给母亲好好看看。门口的丫鬟还未通报,施文倩就掀开帘子闯进母亲的房间,施夫人正歪在塌上检查账本,身边躬着身子正小心地应答是她内院的管事林嬷嬷,贴身服侍的郑嬷嬷也敛气侍立在旁。看见自己宝贝女儿就这么直愣愣地闯进来,习惯了女儿文静优雅作风的施夫人虽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训斥:“这么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语气嗔怪但脸上分明带着浓浓宠爱的笑意。施文倩眼圈一红,扑进母亲怀里放声痛哭,眼泪就像雨水般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了。
施夫人慌了,这个女儿可是她心头肉啊,她搂着女儿一叠声地问她:怎么啦?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娘,娘为你做主。
施文倩想向母亲诉说原委,但她的眼泪已经停不下来,在杜玉清她们面前刻意保持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想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委屈,还有危险过去的后怕,所有的情绪化为眼泪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最后哭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把自己的手腕往母亲眼前一伸,莹白纤细的手腕上瘀痕清晰可见,施夫人被她哭得肝肠寸断,自己眼睛也湿润了,又看到宝贝女儿娇弱的手上分明的抓痕,心里更加焦虑,厉声责问施文倩随身丫鬟原由,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施夫人大怒,她出生官宦世家,父亲曾经担任过御史大夫和工部右侍郎,祖上还有人进入过内阁,但她从小却是在争斗中长大。父亲在母亲之外又纳了三位姨娘,她兄弟姐妹有十几个,她从小见惯了母亲的哭泣和姨娘间的勾心斗角,她虽然是嫡小姐却因为长相普通不受父亲宠爱,那些庶出姐妹在她面前竟然争风吃醋,甚至想爬到她的头上来。她天生性格要强,父亲的偏袒更促使她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子,她利用自己嫡小姐的身份,把那些姐妹甚至姨娘都斗得体无完肤。家人里都对她敬而远之,连那些兄弟都敬畏她三分。以后她就更加信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信条,越发精明厉害了。
结婚以后丈夫敬重她,也没有再娶进人来,施夫人的一门心思都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她觉得自己小时候受过太多的欺压,太多的痛苦,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些东西,她羡慕隔壁文官小姐们的优雅文静,觉得这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风范。因此她给她的宝贝女儿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先生、最好的物质享受,还不让她接触肮脏的事情,力图把女儿塑造成心目中的大家闺秀形象。女儿也不负她所望,虽然长得像她,不够漂亮,但温柔娴静,懂得琴棋书画,出门的时候谁不在她面前奉承夸赞几句?没想到,自己百般宠爱的宝贝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成这样,施夫人义愤填膺了。
施夫人拿起账本就朝林嬷嬷和郑嬷嬷扔了过去,“你们都是死人啊,发生这样的事情竟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早告诉我,白养你们这些人了。全都该打!”
林嬷嬷、郑嬷嬷面色惨白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林嬷嬷更是抖得跟筛糠一样。她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气,别看外表慈眉善目,心里最是冷硬。她在娘家就是一个厉害得没人敢惹的角色,现在更是雷厉风行,把施府这个家管得和铁桶一般,连老爷都噤若寒蝉。前些年,和夫人一起陪嫁过来的张嬷嬷就是因为管家时贪墨了十两银子被她打得遍体鳞伤,然后给扔到了偏远的庄子,再也了无音讯。林嬷嬷原来性格就老实,夫人也是看中这点才让她管家的,当任管事以后更是小心谨慎不敢出半点差错,没想到千小心万谨慎的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心里不免怨起小姐来,小姐房里的事情一直都由小姐的奶娘秦嬷嬷管着,她不好插手,不过常过去问小姐需要什么,还差什么东西?有问题你就说啊,小姐却什么也不说,总是保持着一副菩萨似的温和脸面,笑吟吟地说:都好,都好。没想到却一下捅出这么大的一个不好来了,让自己惹上了这无妄之灾。想到自己尚在稚童的一双儿女,眼泪不由自主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施夫人更恨了,“你还敢哭,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是不是?”拿起几上的杯子就要扔过去。林嬷嬷磕头如捣蒜,却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施文倩想起杜玉清说过:玩忽职守的婆子要严惩,两个尽忠职守的丫鬟也得要奖励,以后她们才会对自己加倍地好。她平复一下情绪后对母亲求情说:“这关两位嬷嬷什么事,都是我不好管不住自己院子里的人,才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嬷嬷、林嬷嬷都是母亲的陪嫁,也是母亲现在余下的得力帮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向母亲求这个情。施文倩看郑嬷嬷和林嬷嬷向她投过来感谢的眼神,心里有些得意。
施夫人刚才是急火上心,现在被女儿一劝阻,心里也冷静下来,而且这个面子无论怎样也是要给女儿的,她对两位嬷嬷说:“既然小姐为你求情,你们就起来吧。”两位嬷嬷又磕了一个头起身,向夫人和小姐分别到了谢,低头退到一旁。
林嬷嬷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了这一劫,心里还是砰砰急跳惊恐不安,依据她对夫人的了解后面自然是雷霆手段,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了,但她自身难保,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果然,施夫人冷冷地交代:“去,你们带几个人去小姐的院子里把她们都给我抄了。”
“是。”郑嬷嬷、林嬷嬷赶忙应承,退出了房间。
第六十四章 心机盘算()
施夫人不紧不慢地端起丫鬟新上的茶喝起来,口气温和地又向施文倩问起她在香栀街的情景,尤其是杜玉清的丫鬟是如何救她们的,她说过什么话。听到杜玉清劝说女儿的一番言论,不由地点头赞同。施文倩抱着母亲的胳膊央求道:“娘,您也给我找一个会武功的丫鬟的吧,以后我去哪里都不怕了。”
施夫人点着施文倩的额头说道:“你以为就你,找一个会武功的丫鬟你就什么地方都能去吗?”
施文倩眨巴一下天真无邪的眼睛,问:“那还需要什么?”
施夫人不由的着急了,这个女儿真是读书读呆了,完全不如小她两岁的杜家小姐懂事,她一面后悔把自己女儿保护得太好,养成这种柔弱羞怯的性子;一面盘算着要如何能让女儿多见见世面,不要总沉溺在诗书的世界里,在闺阁小楼里做着白日梦。
听到女儿一再用欣赏的口气讲到杜玉清的不凡,还把上次收起来的杜文清的诗稿给母亲看,施夫人心里一下想到一个主意,说:“古人讲交朋友要交益友,我看杜家大小姐既有才情,又有胆略,就是那种益友,你以后要多和她们来往,一是要报恩,二是要多像人家学习。”
施文倩听了不住地点头,她正有此意。看到她乖巧的样子,施夫人心里大感安慰,索性话也说得坦白:“那个张婷芳不学无术,父亲也是个武职,本来文武官员之间就禁忌来往,我们也和她们家说不到一块,以后她来找你,礼节上不差了就行,还是要少来往。”
施文倩又点头认同,她也觉得张婷芳虽然爽快义气,但粗鲁莽撞,实在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母亲既然也这样说,以后就和她还是少来往吧。
“这次杜家小姐救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