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幽明水云闲-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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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弟!”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后来两人完全放下顾忌畅快交流起来,话题渐渐谈到了武功上。
杜玉清说:“大哥,你刚才说你的剑术上现在遇到了瓶颈,我看不如让我父亲,哦不,让我叔父给你指导一下吧。”
程羲和没有意识到杜玉清的口误,说道:“你父亲我知道他武艺高强,是京城响当当的好手,但你叔父的武艺如何?那天看他抬起水缸我才意识他也是练家子,但不知道他的技艺和你父亲比较如何?”
杜玉清骄傲地说道:“我叔父的学问自不必说了,二十七岁的进士,武艺上也能和我父亲旗鼓相当。”
“真的?”程羲和大吃一惊,“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真不像习武之人,没想到水平还这么高超。”
“我父亲常说大道至简,推人事以合天道,推天道以明人事。一通而百通。”
程羲和似有所悟,喃喃地重复道:“‘推人事以合天道,推天道以明人事。’高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可惜你父亲在京城,不然定然要厚着脸皮请他指点一下。”
杜玉清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把伯父和父亲的称谓混淆了,赶忙改正说道:“何必舍近求远,我叔父在呀。在文化理解和指导上我叔父要更胜一筹呢。”
“可以吗?”程羲和惊喜道。
“当然可以,我祖父常说:任何技能的进步,离不开自己的勤奋专研和同行之间的切磋和交流,武术自然也不例外。那些秉持着门户之见的观念是狭隘的,也无法进步。我们杜家拳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于是把杜家拳的历史向程羲和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还着重说明了杜家一贯秉持的对切磋和交流的开放态度以及做法,比如定期比赛,比如选拔一些年轻忠厚的下人参加杜家子弟的习武演练,比如杜渊之在武学上对道更深的探索等等。听得程羲和连连点头。
“大哥你要愿意,我和叔父说去,我叔父最喜欢我了,我去说没有不答应的。”杜玉清得意地说,“况且,你刚救我了我的命,现在又是我结义大哥,叔父不会不答应的。”
“清弟,那这就不爽快了,又提什么救命。你又是去救谁的命呢?而且当时我只是托了你一把,最后还是乡亲们一起努力把你拖上来的,今后不准提什么救命不救命的话了。今后我们只是兄弟,听到没有?”
“嗯。”杜玉清小声应承道,心里暖洋洋的。
夜深露重,已经坐不住了,两人约好第二天一起晨练的事,便回到房中休息。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程羲和就过来敲杜玉清的门。已经在穿鞋的杜玉清摇头笑了笑:武痴!又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同道中人哪。
出了门,他们一起到了杜渊之房里,杜玉清悄悄慢半步跟在后面,程羲和进去喊人。借着窗棂朦胧灰暗的晨光,杜玉清探头看到两位缇骑还在呼呼大睡,宁夏坐在炕沿系衣服,杜渊之却已经穿戴整齐正盘腿打坐呢。杜玉清心里充满了感动,父亲平时事务繁忙仍然坚持练功,那是勤奋;如今在即将身陷囹圄的境遇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心态,从容坚持修炼,那就是真正的内心安宁,是发乎心,行于身的定见了。从父亲身上她体会到对“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的真正求道者坚定。
程羲和交代了朦胧中略醒过来的刘二河,就和杜渊之父女、宁夏以及老梁一起往后山走去。
他们四人在村后的山上找了一片背风的空地。因为是清晨,气温还有些低,他们说话呵出的气都是白色的,路上结着冰碴子和白霜,山林灰败,看不到一点绿色,杜玉清想起现在江南还是绿意盎然的田野,越发感到南北差异的巨大,如果她和京城的亲戚朋友们说冬天的江南仍然植物丰茂绿意盎然,甚至还有鲜花盛开,想必大家都会张大了嘴不相信她说的话了吧。
杜家人锻炼的程序一般都是先集体活动后个人练习。因为拳种不同,程羲和在杜渊之一起作为准备活动后,就各自开始练习。他发现杜渊之对他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诧异来,也没有避讳他的意思,他先是带着杜玉清等人打了一套拳,动作舒缓从容,大家都好像没有使什么劲,但一趟拳下来每个人都面色红润,微微冒出汗来。这不能不让程羲和惊异,他与他们打拳的差异不仅在动作形式上,更多的是在状态上。
热身后是大家各自的练习。杜玉清练的是剑,宁夏练的是长棒,老梁练的是长鞭。实际上杜玉清选择剑作为自己的武器,跟她一年前在上巳节上看到程羲和舞剑不无关系,这不得不说缘分的神奇。
杜渊之在一旁一边观察一边指导。因为原来只允许杜玉清练拳,她练剑还是从去年才开始的事情,但杜渊之发现她的动作已经很圆熟了,说明她私下经常勤学苦练,尤其可贵的是她能把练拳的感受带到了剑术上,已经有了上下相随,剑与意合的意思。杜渊之不由地点点头,阿杏已经掌握了正确的方向,剩下的就是不断实践使之更加得心应手,最后达到剑人合一的境界。
程羲和看到杜玉清的动作却大吃一惊,尽管他窥探过杜玉清和宁夏的对练,知道他的剑术不是装装门面,但没想到他的剑架是如此熟练流畅,显露出高手的风范。刘师父在指导他练剑时曾经说过:“真正的剑术要使劲力能够‘透三关’,发于腰脊,透过臂腕而达于剑尖。”但他并没有解释过要如何能达到这“透三关”。为了达到师父所说的效果,他整整摸索了五年,一直到去年才有所领悟,就是要做到剑人合一才能达到这个“透三关”的效果,但要如何做到剑人合一?他还在苦苦思索呢。但他怎么感觉杜文清好像已经领悟了到这个道理,并且做到剑与意合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是杜家有什么独特的心法秘笈吗?他把眼睛投向了杜渊之。
杜玉清再练完一趟已是面色微红气喘吁吁,她的体力到底还未完全恢复,气力有些不足。程羲和注意他的脸色比昨天看着红润了许多,真是比雪晶莹、赛玉洁白,比女孩子还要俊俏几分,程羲和不禁暗暗称奇。
“叔父,程大哥的剑术遇到一些问题,想请您给指导一下。”杜玉清背对着程羲和朝着杜渊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杜渊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程羲和有些不安,对杜渊之说道:“杜大人请别责怪清弟,是我冒昧想向杜大人请教的。”
杜渊之第一次见到程羲和,就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他为人诚恳,行为端方,是世家公子正人君子的风范。这次见面他虽然是锦衣卫百户身份,对人却仍然能够秉承着公正严明的态度,让他暗地十分赞许。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公正严明,他不知要遭受多少冤屈和侮辱。虽然他并不怕受罪,但对于获得的充分的尊重,他还是铭感于心的,更不用说前两天他还奋不顾身救了阿杏,这份情谊杜渊之自然愿意真诚回报。
第三百零八章 武功境界()
杜渊之笑了笑说:“既然你们已经以兄弟相称,称我为大人就见外了,而且我与你父亲也是相识,在私下就同文清一样也以叔侄相称吧。”
“三叔。”程羲和忙不迭地应承了。
杜渊之颔首受礼,然后说道:“你演练一套你最拿手的套路给我看看。”
“是!”程羲和高兴地走到空地中间,抱拳行礼,然后开始挥剑舞动起来。他的动作身法多变,以进攻为主,刺杀凶狠凌厉。整套下来气势磅礴,潇洒大方。演练完毕,程羲和把剑收到剑鞘中抱拳行礼,然后看向杜渊之。杜渊之沉吟了一会,程羲和坦然地说:“三叔不必在意,如果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方,请直言相告,我能够经受的了。”
杜渊颔首,温和地说:“你能有这种坦然和精益求精的态度这很好,虚心才能进步。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看得出来你是打小练出来的童子功,根基扎实,功力深厚,凭你这样的坚持锻炼,你再过十年也许你的武功就达到了巅峰成为一代高手甚至是称霸一方的英雄,但以后恐怕就再也无法进步,后面几十年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在尽力维持你的最高峰水平。为什么?因为你的用功还是落实在身体上,落实在骨肉上,骨肉所有的潜力都给激发出来以后,后面就再也无法进步了。”
程羲和一听就着急了,“可是,还有其它练习方法吗?”
“我们的练武方式和你不同,我们首先把它称之为修炼,它不仅是我们身体的运动,更是我们心灵和智慧的修炼。我先说三点你注意一下,以后有机会我们慢慢交流。
第一,运用自己身体本身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如果你遇到一个比你更高大、更强壮的人你要如何应对?在身体之外我们是否还有其它的力量?
其次,武功是项整体的运动,这个整体包括一个人上下的合一以及内外的合一。但如何才能做到整体合一?进而达到剑人合一的境界?
第三,武功的运用是在危机时刻,如何在危机来临的一刹那瞬间发挥你最真实的实力?是靠思想还是意识?你也许有过体会,那时候思想和意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可能身体就已经行动了,这就是我们身体的本能,这本能从何而来?如何把这本能变成仓促之下最机敏到位的应战?”
程羲和听得五雷轰顶,一时间面色苍白目瞪口呆,这三个问题中他想过第二个“剑人合一”的问题,也正是他目前苦苦追寻而不得其解的,但第一个和第三个他没有想过,一经杜渊之提出,他就发现了自己对武功想得太简单了,他觉得好不沮丧。武学原来是这么博大精深的一门学问,即使杜渊之的问题他觉得提的对,但也是朦朦胧胧的感觉,什么“武功是一种修炼,它不仅是我们身体的运动,更是我们心灵和智慧的修炼。”,什么“身体之外还有其他的力量”,什么“思想、意识和本能”的关系,这些对他来说都太深奥了,他理解不了,他读书读得太少了。他觉得自己今生要想成为绝顶高手怕是无望了。杜玉清笑着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还是这么个欲扬先抑的路数,当时自己也是被父亲打击的不轻呢。
果然,杜渊之马上话头一转,把人打击狠了,又轻轻地扶了一把,循循善诱地说:“如同其它技艺一样,武功也有三个层面:形、质、神,绝大部分的人最多都停留在质的层面,真正能达到‘神’,或者说是达到‘道’的层面的人是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而读书多少也不代表他能否达到这样的高度,慧能不识字而能证悟,所以《中庸》上说有两种人能够理解宇宙天地之道,一种是‘诚则明’,先天通透的人,一种是‘明则诚,’是后天明白道理后孜孜以求的人。武学也是如此,先天我们无法求,但我们可以借着理解武功背后深刻的哲学背景来提高我们的技艺和功夫。”
程羲和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盯着杜渊之心里充满崇敬,不顾地上积雪扑通双腿跪地喊道:“师父,请您教我,请您收下徒儿吧。”
杜渊之面色不改,仍是微笑地说道:“我没有收徒的打算,起来吧。”
程羲和态度坚决:“如果师父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杜渊之上前双手托着程羲和的肩膀,轻巧地就把他提溜起来。
“非是我不收你为徒,只是我现在处境微妙,怕是会对你不利。况且我自己也是正在修炼的人,只不过早比你们走了几步而已,还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这样,我就做你的先生吧,做不了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倒是可以做个‘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的先生。遇到问题我们可以多交流,相互学习。”
程羲和知道杜渊虽然没有答应做自己的师父,但已经答允了会指导自己的学习,高兴地点点头,又跪下给杜渊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杜渊之说:“在武功上我不会教你具体的动作,说实在的,那些我也不熟悉,而且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外在形式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法,这个就需要你自己来理解和感受了,然后把这些感受运用到你自己的练习中。阿杏,你来和他搭搭手。”
程羲和看看了杜玉清,有些担心,“清弟的身体刚刚恢复,身体还有些虚弱,这样可以吗?”
杜渊之笑了笑,说:“我刚才说过武功不能停留在身体表面,它不只是力量和速度的较量,待会你可以好好体会。”
杜玉清看程羲和还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遂上前一步朝程羲和扬眉笑着说:“程大哥请了。”
程羲和看到杜渊之和杜玉清都不在意的样子,遂放下心来,加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