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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风雷幽明水云闲-第104部分

小说: 风雷幽明水云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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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渊之笑了笑,对大家说:“大家有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神仙一般都居住在远离城市的山里?”

    大家一致点头。

    “能看见他们的人一般都是老人,起码也是老人回忆他们年轻时候的经历时说的,都不是当下的发生的事情,年轻人更是见不到的。”

    大家想了想,又不约而同地点头。

    “发生的时间多在早晨和傍晚,一般是光线比较模糊的时候。而且他们来去无踪,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这下,每个人都听出味道来。阿志迫不及待地问:“那您的意思是说世界上没有神仙喽?”

    让大家诧异的是杜渊之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我没见过,所以我不能肯定没有。因为我没有见过,我更不能肯定有。我想说的是,我们对事物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是事实还是我们的想象;是事实还是我们的情绪;是事实还是我们的感受。比如写诗时你可以有无限的想象,你可以想象我们现在就身处仙境,仙乐飘飘,这是一种很美妙的一种感受,可是你过段时间记忆模糊了,把这想象当成了现实,如果只是给人当作故事说说还没有什么,可是你执拗地认真追寻,甚至抛家去舍去求仙问道,那就是虚幻。

    我们修行更重要的是种精神向上的追求,至于是否长生不老,或者得道成仙,那都我们不能控制的,为成仙而想得道,为长生不老而想成仙,注定都是不成的。”

    嗯,杜玉清和范斯远不由地点头,若有所悟。耿家辉还有些糊涂,他还在纠结在到底是否有神仙问题上。

    看着耿家辉疑惑的目光,杜渊之笑着问:“你觉得什么是神仙呢?”

    “呃,长生不老,呃,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愁……”耿家辉吭哧吭哧地有些回答不上来,脸红了起来。

    杜渊之说:“神仙会不会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不过单从字面上理解,神者,连接天地者也,仙者,隐居山里脱离红尘之人也。我的理解是神仙是那种懂得宇宙之道,脱离了世俗烦恼的存在。从这个方面讲姚先生和我都认为谁能放下世俗的烦恼,懂得逍遥快活便是神仙。苏轼的《前赤壁赋》便是很好的诠释,他说:‘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姚先生哈哈大笑,“多说无意,何不饮酒作乐才是正经。”

    杜渊之亦哈哈大笑,从善如流。

    于是篝火点起来了,酒盏摆上来了,食物的芳香在火上熏烤中散发出来。

    耿家辉同大家一起说着笑着,喝着唱着,看着眼前的晚霞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又看着蓝色的天幕上一颗颗亮起的星星,火光跳动映射在大家的脸上,照得每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耿家辉从来没有这么恣意又丰富的快活感觉,他好像理解了所谓神仙的个中滋味。

    范斯远吹起洞箫,萧声婉转,呜咽动人。

    阿志稚气地背诵了一首诗,李涉的《登山》:“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

    姚先生摇头,“不行,太过老成。少年人应该有少年人的朝气。”

    阿志气急不过,竟然憋出一首自己的诗来:“山山竞秀云飘渺,数数岩松孤伫立。仙人闲坐看春秋,莫若少年争朝夕。”大家都叫起好来。

    后来大家或自己作诗,或吟诵符合眼下场景的名作,喜笑颜开,乐做一团。

    杜渊之做了一首诗,姚先生不肯放过他,他想朗诵《兰亭集序》,姚先生还是不肯,硬是要他吟诵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杜渊之推迟不过,只得答应诵读片段。

    开始杜渊之语气温和,“夫人情莫不贪生怕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后来声音渐渐高起,到“且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仆以口语遇遭此祸,重为乡党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时声音已经深沉凝重,仿佛是暴风雨就要来临时滚过的隆隆雷声,愤懑与激昂之情溢于言表,杜玉清从未见过父亲这样悲壮的一面,不禁热泪盈眶。

    最后是以姚先生吟诵屈原的《天问》作为结束,姚先生声音激越铿锵,其意深邃幽然,振聋发聩。如长江大河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夜深时,大家相枕而眠,鼾声如雷。杜玉清却一直睡不着。

    她独自伫立在山巅,看着眼前黑魆魆的一片,大地神秘而静谧;仰头而望,天穹如盖,星月璀璨,深邃无限。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敬畏之心猝然而起。

    那是一种既让人折服又让人感到压抑的感觉,仿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会把人不由自主地给吸进去,任何的反抗都会被碾得粉。

    这一刻杜玉清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孤独。她不由得跪地喃喃背诵起《波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你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山顶夜话() 
“你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范斯远,只见他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

    “吵醒你啦?”杜玉清歉意地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会有惊人的回响。

    “没有,可能是刚才喝了酒,口渴想喝水,自然就醒了。”

    “你不会喝就不要逞能,敬先生和父亲他们还没有什么,怎么和五哥斗起酒来,你是他的对手吗?”杜玉清把水袋递给范斯远,水有些凉,嘱咐他在嘴里先含一会再慢慢咽下,怕他一下咽下去会肚子疼。

    也许是黑夜的魔力,范斯远觉得阿杏虽然语带责备,但语音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心里亦是温柔如许,充满了甜蜜。他像个孩子似的乖巧地应承了,喝完水后放下水袋才得意地说:“我酒量不好,可是我有策略啊,你看最后还不是他先倒下的。”

    杜玉清不由地忍俊不禁,耿家辉单纯老实,就照规矩从上到下一个个敬酒,范斯远就比较狡猾,他自知酒量浅,一边躲着吃饭喝汤先把自己填饱;一边让寿平、寿安轮流给耿家辉敬酒,还鼓动着春生、宁夏也加入,到最后他们两个拼酒时,范斯远提议连喝三杯,耿家辉一下就喝趴下了。趴下后还抱着范斯远叫着:“兄弟,好酒量。哥哥服了。”

    “那是你使诈好不好。”杜玉清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范斯远看来是眼波流转,妩媚异常,他心里一荡,不由地声音也轻柔了下来,他耐心地解释说:“两人斗酒不就相当于两军交战?自然要知己知彼针锋相对了。五哥酒量好,我如果直接上就去拼,我就是不自量力的傻子,当然要先消耗他一部分的实力,最后再一击即中了。”

    “你一开始就就想着和他斗酒吗?”

    “每次喝酒不都得要斗一斗嘛,我酒量不好,大家却偏偏喜欢找我喝。没办法,我每次上桌就先找好一个目标,撺掇大家轮流上。大家有了目标就不会针对我了,这叫祸水东引。最后他还要找我喝的时候,他也消耗的差不多啦。”

    杜玉清非常惊讶,“你什么事情都会琢磨出这么多的主意吗?”

    “哪能呢!”范斯远断然否认,“琢磨出一个方法遇到类似的情形不就都可以用吗?比如像喝酒是我的弱项,我琢磨出这个祸水东引的法子好用,以后遇到我实力不够的时候自然都可以用上,伤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小到街头打架、作文考试,中到人际关系的处理,说不定将来到朝廷政事,这种集中优势突破一个重点的方式不都可以用了吗?”

    “嗯。”杜玉清不由地点头,这范斯远脑袋还真是灵活,这么点小事都能想出举一反三的运用来,还别说,非常有道理,武功上不也讲究这打蛇打七寸吗?杜玉清觉得自己应该去好好去研究一下兵法,并运用到各个适当的场景来。

    “你经商想一直做下去吗?”范斯远问。

    “我不知道。”杜玉清吁了口气,她虽然在经商上找到了感觉,但也遇到母亲越来越强烈的反对,觉得她一个闺阁女子在此花费太多时间精力,与她清誉有损,既然是合伙就交给婉娘他们就好,不必操心太多。可杜玉清觉得这样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总之要听父母的。你呢,你觉得我应该做下去吗?”

    “为什么不做啊?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流动产生活力。我看太史公说的好:耳目声色、口欲穷味、身安逸乐乃人之本性,应该顺其自然;其次因势利导;再次是用发令约束;最差的就是和百姓争利了。杭州百姓的生活可比京城富裕,这难道不都是商业的功劳?我看你做得还不够,最好将来做大了,多赚些钱,把这里的徽墨徽砚多卖一些到京城里,省的我以后买起来肉疼。”

    “好啊。”杜玉清开心起来。她没有想到在这方面范斯远这么开明。他们在歙县买砚台墨锭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价格比杭州可便宜两倍,相比京城那可是不知便宜多少了,可惜这里当地供应并不多,他们把这里最好墨坊门市的存货都包圆了,也不过几十块。脱口而出许下诺言:“等我有钱了,我以后给你买最好的笔墨纸砚。”

    “好啊,一言为定!我相信你,我等着。”范斯远看见杜玉清眼睛里跳跃着的火光,心里也雀跃不已。

    “你冷吗?”看见范斯远打了一个寒颤,杜玉清关心地问。

    “嗯,有一点。”范斯远实际上冷得开始发抖了。他身体本来就单薄,喝了酒就更怕冷了。

    “已经过了子夜时分,温度降低了。你别动,我给你拿床被子来。”杜玉清起身为他取来被子,把范斯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在篝火上添加上几根大木材。

    困倦加上酒精作祟,让范斯远浑身发软,他乐得享受阿杏为自己的服务,包在又松又软的被子里他的心里暖洋洋的,身体也很快变得暖和起来。看到阿杏起身又去检查那些沉睡的人,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一下就进入了梦乡。

    感觉自己不过刚刚入睡的范斯远,就给寿安给叫醒了。睁开眼,天色幽暗,只有东方有些灰白的亮光。寿安说:他们要去光明顶上看日出了,少爷要起来了。

    范斯远还没睡够,嘟囔着:“我不去了,让我再睡一会。”倒头又要睡过去。老实的寿安无可奈何,看着一旁的寿平,商量着:“要不,我们就在这里陪着少爷,一会再过去?”

    “那哪成啊,”寿平说:“杜老爷和姚先生都起来了,在这看着呢,万一他们给老爷写信说少爷太疏懒了。老爷怪罪下来,还不是我们的责任!”于是寿平机灵地范斯远耳边小声说:“少爷,杜大小姐过来了,您不会让她看您笑话吧?”

    阿杏来了?范斯远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看见杜玉清正精神抖擞地走过来,像颗朝露似的晶莹明了,神采奕奕。她昨晚明明睡得比我还迟,今天怎么就这么精神?

    “快,快给我块湿布巾,我擦擦脸。”他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黏糊,不会是有眼屎吧?要真有那可就狼狈了。

    还好,杜玉清过来看见他时神色如常,冲他笑了笑。经过昨晚的夜谈,范斯远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他能感觉阿杏对他讲话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只听她说:“起来啦。现在是寅时刚过,你如果还困,先辛苦一下,到光明顶上可以再眯一会。”

    “嗯,没关系,我已经醒了,不用再睡了。”范斯远也不甘示弱。

    跟在杜玉清后面过来的采薇没有想那么多,上前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着他们收拾被褥行装,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范公子,你们到现在还没收拾好,是不是你又睡晚啦?我看你这夜猫子的习性要改改才行,要不你以后早起和我们一起锻炼吧,省的每天三请五催才起得了床。”

    “夜猫子怎么啦?我只是和你们做事的时辰不同而已,又不耽误事。”范斯远这下不甘示弱了。

    杜玉清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催促他们打好包袱出发,转身离去。

    “怎么啦?你也觉得我应该和你们一起早锻炼吗?”范斯远看着杜玉清的眼神不对,似乎有话要说,追上杜玉清问。

    “看着脚下!”杜玉清提醒他,范斯远还没有完全清醒,脚步虚浮,又匆忙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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