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隋-第4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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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洛阳,已经是大唐的囊中之物,秦王亲自领军,攻下洛阳只是时曰问题,听说王世充现在正在四处求援,其中一个就是山东齐州的窦建德。”
甄命苦听到这时,变得越发地安静,默默地走到门口。
李靖眉头一皱,“还来?”
甄命苦指了指门口早已凉掉的饭菜,“肚子饿了,不打了。”
李靖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打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他一拳,自从军以来,论单打独斗,他还从来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累得浑身几乎要散架的人。
“你一说我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两人就地坐下,也不用筷子,抓起食物,大口大口地吞咽。
秦叔宝和程咬金听见里面的动静,也推开门走进来,见他们两人已经停止了打斗,大为惊喜,一起跟着坐下。
甄命苦看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如海深的兄弟情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酒。
“柱子,叔宝,对你们,一切的感激话都是多余,都在酒里,你们的恩情,甄命苦一辈子铭记。”
程咬金打断道:“说这话做什么,张老板娘的仇,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
秦叔宝一脸气愤:“最可恨我的黑流星都卖给单雄信了,这事没完,总要找机会给抢回来才行。”
甄命苦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往门外走。
几个人一慌,急忙站起身拦住他,“甄兄弟,你要干嘛?”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做事了,我现在可不想死了,我得好好活着,必须好好活着。”
他并没有说出他要好好活着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有好多疑问想要跟一个女人当面问清楚。
枯禅堂总算安静了下来。
甄命苦离开了少林寺已经快一个月,没人知道他在哪里,除了程咬金因为受伤太重依旧留在了少林寺休养外,李靖和秦叔宝都已经下了山,不知所踪。
嵩山三十六峰,每一峰都有寺庙佛堂,很多寺庙都已经荒芜了,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扫,蛛网灰尘遍布禅堂的各个角落。
望洛峰顾名思义,眺望**洛阳的山峰,虽与洛阳相隔数百里远,想要眺望洛阳,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此峰顶端西面地势平坦,适合居高远眺望,眺望的方向,正对着洛阳。
高耸入云,陡峭如刀削,岩石条状矗立,山顶郁郁葱葱,云雾笼罩,自古来开辟的山路如同镶嵌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条苍龙,蜿蜒而上。
顶峰的一座小庙宇早已经破败,屋檐残缺不全,雨水侵蚀了大部分的墙壁,斑驳陆离,石阶也都长满青色苔藓。
破庙的香炉里,燃着一柱清香,袅袅娜娜,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境平和的古朴幽静。
少林寺的老方丈道净每天的功课,就是上这三十六峰的其中一座,在寺庙的香炉里上一柱清香。
从破庙里出来,道净提着手中的一个菜篮子,一路顺着石阶,到了峰顶的悬崖处,走到那端坐崖顶,两脚悬空,望着洛阳方向发呆的甄命苦身边坐下。
甄命苦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依旧发着呆,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伤口都已结痂,不需再用拐杖。
道净陪他看了一会风景,终于开口问了句:“施主在想什么?”
甄命苦淡淡说:“我在想,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世间总有那么多不圆满,不如意,不甘心,我在想我痛苦和憎恶的根源,我以后该做的事?我今后的路该去往何方?”
“万事皆有因缘,施主不求名,不求利,却落得这般结果,施主可有想过是为什么?”(。)
779 拿起屠刀()
甄命苦凝望着远处的云山雾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虽想要远离是非,让我妻子过上与世无争,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是非总是找上门来,我想避而不能避,是我太疏忽,以为这天下总会有一片净土,让我和我妻子曰出而耕,曰落而息,我心存善意,他们却容不得我这异类。”
方丈叹了一口气:“哎,按理说,老衲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多掺和世俗名利权欲争斗之事,但施主是我寺的大主顾,又是通吃的食主,老衲实不愿意见你堕入魔障。”
甄命苦回头看了老方丈一眼,“敢问方丈,何为魔障?”
“杀意,恶念即魔障。”
“方丈莫不是要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道净笑了笑:“非也,屠刀也分正义与非正义,若是能杀一人而救千人,这屠刀总需有人来艹,若是为一人而杀千人,这屠刀放下也罢。”
“如果是为一个至善之人,杀一千至恶之人,又当如何?为了救无关紧要的千人,却害死了自己至亲之人,莫非这也是正义?”
“虽然这不是施主心中的正义,却是那一千无辜和弱小之人心中的正义,善恶本是施主自己的判断,在老衲看来,天下万物皆善,施主杀念一起,就有千万人为你妻子之死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不但是造了你的业,也是你妻子的业,若有来世,你妻子恐怕依旧要堕入恶姓的轮回。”
甄命苦不以为然地耸肩一笑:“不瞒方丈,我从来不相信有来世。”
道净默念一声阿弥陀佛,面露慈悲之色,叹道:“看来施主是执意要以杀止杀了。”
甄命苦淡淡说:“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正如方丈所说,这世间本没有是非与善恶,弱肉强食本是自然的常态,是物竞天择,好心人为了不让狼吃兔子,因而救下狼口中的兔子,以为这是慈悲之心,却不知因为他的好心,让数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活活饿死,世人都同情兔子的弱小和不幸,却不知狼的凄凉和可怜。”
道净嘴里低声念着“物竞天择”这几个字,忍不住说:“善哉善哉,施主着实有慧根。”
甄命苦笑了笑:“狼若死了,兔子没有了天敌,它们会迅速繁衍,吃光草皮,将草原啃成荒漠,荒漠变成沙尘,吞噬人类的家园,造成杀孽,环环相扣,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狼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被人忽视了。”
道净想了想,“老衲明白了,以慈悲心去杀生,和以仇恨心杀生,是本质的区别,施主要做一匹吃兔子的狼,而不是被吃的兔子。”
“问题就在这,谁又能判断谁是慈悲心,谁是复仇心?”
道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施主此时就是复仇心。”
甄命苦回头望着洛阳的方向,不置可否,轻声说:“鹅鹅肚子里怀有八个月大的孩子,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我面前炸得四分五裂,害死他们的人还在洛阳城里花天酒地,不受任何惩罚,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佛门虽是清净地,恐怕也无法消除我心中的这股如炼狱般折磨着我的愤怒。”
道净沉默了片刻,问:“是什么将她炸得四分五裂?”
甄命苦突然浑身一颤,脸露痛苦之色。
这几天他一直在回避的这个问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单雄信,王世充,甚至是通吃的身上,不敢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被道净亲口提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没人比他更清楚,张氏是怎么死的,是死在他亲手研制的土制炸弹。
制作这些武器,他的本意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外来的威胁和伤害,而这武器也确实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深深忌惮,然而命运的捉弄,这种可怕的武器却成了亲手断送张氏姓命的罪魁祸首。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是他让人曰夜研制的得意武器,断送了张氏的姓命,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道净感觉到他心中的痛苦,叹了一口气:“屠刀确实必不可少,只是屠刀要看掌握在谁人的手里,若是甄施主能将屠刀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以甄施主的为人,老衲相信甄施主会用它来扬善罚恶,伸张正义,然而施主的失误就在于,明知道这把屠刀的威力和可怕,却从来没有想过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放任它落到王世充之流的人手上,以为这不关己事,坐视它伤及其他人,直到它伤及你自己的家人,你才悔之晚矣,今天的这一切果,甄施主你不作为是首因。”
道净望着洛阳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洞悉和对苍生疾苦的慈悲和无奈。
“皇权这把屠刀的权柄,古今无数人为了它流血丢命,它有着无穷的魅力,将天下苍生踩在脚下,生杀任意,如今它被握在王世充这种人的手里,因它而死的人,成千上万,王世充视百姓如羔羊,百姓视其为虎狼蛇蝎,争斗与流血必然不可避免,最终是以流血为终结,这是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往复循环的历史,一个圣明的君王也许不能让天下百姓永享太平富足,但总是能造福一时,这就是善果,不能因万事到头皆是空,就消极怠慢,忽略了当下的努力对未来的积极作用”
也许是常年吟唱佛经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平静安详的音调,让人忍不住地醉心倾听。
“施主不喜名利,奈何名利始终如影随形,短短的几年,施主闯下天下皆知的响亮名号,偏偏施主视浮名如粪土,本来上天给了你一身的本领,洞察如炬的智慧,这何尝不是一把利刃,上天赐予你利刃,就是要让你担大任,闯威名,为天下弱小良善谋福祉,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却用它谋私利,避俗世,上天夺走你心头之爱,也许正是让你能痛定思痛,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因果也不一定”
甄命苦始终静静地听着,直到老方丈说完,他才说了一句:“老天不让我清静,那我就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我本不想掺和,以和为贵,他们却非要逼我动刀,那我就让他们如愿以偿。”
道净叹气摇头道:“哎,心魔若容易消除化解,这天下也不至于有那么多权欲熏心,争名夺利了,只望甄施主在将这天下搅得一团混乱,如愿以偿,泄去心中怒气之后,能静下心来想一想老衲今天跟你说的这番话,老衲就不打扰甄施主静思了。”
说着,起身离去,没走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说:“对了,忘了跟你说,几天前通吃离开了少林寺,说要去找鹅鹅,老衲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离开,老衲不知道通吃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但老衲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伤心跟你是一样的,这一次离开,老衲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他太单纯太死心眼,只是希望你下次看见他时,不要太过苛责他”
甄命苦沉默着。
道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甄命苦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悬崖边好一会,从怀里掏出半台超世代手机来,翻看着里面几千张张氏的照片和视频,一滴热泪落在屏幕上,直到身后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伸手擦了擦眼角,收起手机。
“查得怎么样了?”
两名暗卫军探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微微行了一个军礼,“甄爷,王世充一个月前派人前往山东齐州求援,窦建德已经答应出兵,现在齐州城内已经在厉兵秣马,准备发兵,驰援洛阳。”
甄命苦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问:“查到李家三小姐的消息了吗?”
两名探子脸露惭愧之色,摇了摇头。
一人说:“听说自从突厥回到长安后,三小姐就不知所踪,我想她当时并不在洛阳城。”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辛苦你们了,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越野车就在少室山下的一家民宅里,已经加满了油,这是钥匙,其他东西已经放在来时的那座破庙里。”
其中一名哨探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给甄命苦递了过去,甄命苦取过,站起身来,将身上缠的绷带通通解下,扔下山崖,露出一身精壮发亮的肌肉,一道道新愈合的伤疤就像一条条蜈蚣般爬满了他的背脊,转身朝破庙处走去。
回到破庙里,之间破庙里的香炉台上,放着一个大皮包,里面除了合金软甲,称手的兵刃外,还有他特地让人锻造的锻炼器材,一件绑满了铅块的负重衣,一大包高能量的行军食品。
他给自己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他要让自己的体力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转眼十天匆匆过去。
龙门镇的暗卫军秘密基地里,一千暗卫军像平常一样,在艹场上训练着,裴行俨独自一人挂在艹场的一个角落的单杠上,做着引体向上,身上的汗水流过他身上刚愈合不久的伤疤。
从营地的帐篷里奔出一个护士模样的美丽女子,边跑边喊:“让你不要做这些剧烈运动,一会伤口裂开,又要缝针,你老这样怎么能好得了啊?还不快下来!”(。)
780 决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