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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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闻声含悲忍泪地啐道:“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这般蝎蝎螫螫的嚎丧。想我在这府里争强好胜算计了一辈子,如今竟是落得个家破人亡,老无所依的下场。早知今日,我还争什么,夺什么。你们也不用哭,横竖我是要死的了。早早儿去了也好和仁儿团聚。免得将来受人磨折欺凌。”
木槿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不忍,看肖夫人这灰心丧气,万念俱灰的摸样,只得劝解道:“太太说这话,不是在拿刀子戳人的心嘛。若是太太登了仙界,不说别人,就是奴婢是定要随您去的。”
肖夫人一时感慨,想不到在众叛亲离,仓皇无助的时候,依旧对自个儿不离不弃,忠心耿耿的竟然是素日里最瞧不上眼的木槿。忙拉着她的手,上赶着叫了一声:“我的儿呀。难为你竟有这副肝胆。若我这回能逃出命来,必然不会忘了你。以后你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了。”
木槿低头羞赧道:“太太快别说这丧气的话儿,这些年来,太太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岂能不报。如今只盼着您的身体一天天儿好起来,四爷,五爷争气,您还怕没有凤冠霞帔得封诰的好日子吗。”
肖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这才问道:“义儿,礼儿呢,这几日怎么不见,还在前头忙着呢。”
众人明知道王念义和王念礼依旧溜出去斗鸡赌钱,喝酒听曲,却只瞒着肖夫人一个,皆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有木槿深知其中缘故,便用话敷衍着:“可不是,凡事都指望着四爷五爷,外边的客又多,二位爷直忙的是脚不沾地呢。”
肖夫人斜眯着眼睛,啐道:“呸,你少拿话来蒙我。打量我不知道呢。如今这府里早就是暗香阁那两口子的天下了。哪里还有我们娘儿俩落脚的地儿。”
木槿乃笑道:“俗语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太太您再怎么着也是他们的长辈,就该养好了身子,拿出长辈的款儿来。您若是硬气起来,这府里除了老太太,侯爷,谁还能大得过您去。”
肖夫人闻言心情大好,抿嘴笑道:“你这孩子,平日里看上去不哼不哈的,这会子说出来的话确是句句落在了我的心坎上。”
木槿笑说:“这还不是素日里太太教导有方,奴婢跟着也学了些眉高眼低,得了出入上下大小事儿的见识。自然也就伶俐了些。”
肖夫人登时来了精神,得意道:“猴儿,看把你乖觉的。我常日里就说身边伺候的这些丫头比人家的小姐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些知轻重,识礼懂事的。”
忽的又想起一事,因皱着眉头,微怒责怪道:“最可恶的是芷善那没良心的小娼妇,和仁儿好歹也是夫妻一场,怎么就这么绝情,也不带瑞哥儿来祭拜一下,可怜仁儿这一去,竟连个摔盆碎瓦,引丧驾灵的人都没有。”
木槿心里腹诽不已:明明是大爷自个儿贪新厌旧,找了个借口将大*奶和瑞哥儿赶出府去。俗话说泥人也有个土性呢,更何况是大*奶那般气性大的。那时也没瞧见太太替自小养在身边的外甥女说句话儿,这会子却埋怨起别人没有情意了。真真可笑。
心里虽这样想着,面上却一丝也不露,反倒顺着肖夫人的话儿道:“唉,可不是,我们做奴婢的私下里议论,若是瑜哥儿不被那边抢去,大爷如今也有个继后香灯的。”
肖夫人心中难受,又滴下泪来,抽搭道:“仁儿这孩子,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天教人省心的,如今去了,还是这般令人牵肠挂肚。便是在黄泉路上也没个人陪伴,孤零零的,怎么能不让人心碎呢。”
木槿偷瞄着肖夫人的脸色儿,半吐半露道:“若是在我们乡下,哪一家有未婚的男子因病或其他缘故一时去了,爹娘怕他在地下孤单,也找一家有女儿早夭的人家,就可以托“鬼媒人”说亲,然后占卦,做冥衣,备了酒果祭墓,将男女的尸骨合葬。就算是给那男的也娶了个媳妇了。老辈人管这叫冥婚。光是我们村就有好几出是这样的呢。”
又低着头声如蚊呐,手里不住地绞着帕子,说:“这只是奴婢的小家子见识。太太可千万别见笑。”
肖夫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咕噜翻身起来,几日不进水米,到底虚弱,眼前一黑,差点又厥了过去。忙扶着案几角儿,喘着粗气道:“此话当真?这到是个好办法。只是这早早儿夭折的女娃子却不好找。只能使人去慢慢儿打听着。唉。。。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出殡。”
木槿似是无意地喃喃道:“说起来到真是可惜,若是上回郡主娘娘肯将杜若姑娘给了大爷,想必这会子也该做了胎,也能给大爷留个后了。
肖夫人闻言,心下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呆呆地望着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渐渐的透进一缕光明来,只顾自个儿歪着头若有所思。。。。。。
130:一叶落而知秋(七)
130:一叶落而知秋(七)
却说念远听得老太太唤他,便知定是为了谨明候定罪的事了。遂不敢耽搁,安抚了雨霏几句,便一径往春晖堂而来。
一进屋,就见众人皆战战兢兢地站在底下陪着淌眼抹泪儿,王崇业垂头跪倒在地上,安老太君无精打采地歪在榻上,一手虚弱地支着额头,一手拿着帕子直抹着眼角儿,口里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好。。。”
念远见状,也忙跪下,正色道:“孙儿不孝,教老祖宗忧心了。”
安老太君忙命人将他扶了起来,哽咽道:“我的儿,都是你那父亲任意妄为,自个儿做下的孽,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只是我这糟老婆子,自打到这府里也有五六十个年头了,从年轻做孙媳妇开始到老来自个儿也有了重孙子,福也都享尽了。想我素来帮夫助子,虽不能为善,也并不敢行凶作恶。如今却落得个孙死儿获罪的凄凉,想来这皆是我教子不善,善缘修的不够的缘故。我只求皇天堪怜,早早儿赐我一死,纵有阖家的罪孽,也都报应到我一人身上,只求宽恕儿孙。”说到这里,不由得越发伤心,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念远正要相劝,王崇业乃插话道:“此事也怪我未能及时相劝兄长,才令他犯下大错。老太太若大年纪了,儿子们并没好生奉养一日,反倒累得您老人家伤心劳神。您若再说这些颓废之语,可教儿孙如何自处。更何况一人做事一人当,圣上英明,定能明察秋毫之末,断然不会株连无辜之人。还请老太太宽怀,以保养心神为重。您老人家的福祉就是儿孙们最大的庇护了。”
念远听王崇业这暗含着想置身事外意味的话语,心中一寒,双眉急不可见的一挑,上前扶了王崇业起来,冷着脸道:“二叔何必自责,父亲大人行此事时,您人尚在岭南,如何能知。况且这些年来二叔一家尽心尽力地侍奉在老太太左右,已经教子陵惭愧汗颜了。”
又转过头去,和缓了脸色,拉着安老太君的手宽慰道:“老太太不必烦忧,此案虽然交大理寺议处,却由三皇子主审。孙儿自会去打点一二的。想来这回也是下边的人为了讨好主子,瞒着父亲大人私自行事。顶多落个教管不善的罪名。应只会削去世职,闭门思过罢了。”
安老太君这才稍稍有了点精神,脸上也露出了些喜色,因合掌向上祝祷道:“若果真如此那就是上天莫大的恩德了。我只求这世袭的爵位仍旧好生留着,得以代代相传,否则,我死后哪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说罢叹气连连,泪满衣襟。王崇业和念远少不得又拿温言软语相劝,直到二更时分,方才各自散了。。。。。。
这一日一大清早,雨霏就被外边的鞭炮声和哭嚷声惊醒。披衣下榻,轻拢黛眉,连声唤人问道:“今个又不是正经日期,料想前来吊唁的亲友应不会太多,怎么就哭嚷成这个样子?”
翠微打水进来,因肃容道:“奴婢也疑惑着呢,听这声响似是从上房传过来的。天还没亮那边就哭闹开了。奴婢先伺候殿下梳洗,等会子再出去细细打听。”
领着捧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的小丫头随后进来的碧纱抿嘴笑道:“奴婢昨个听说那边的肖姨奶奶已经昏死过去数次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别是不行了吧。”
一旁的江嬷嬷笑啐道:“促狭小yin妇,惯会幸灾乐祸。这老话有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肖姨奶奶那种人,心肠歹毒,口角锋利,岂是这般软弱不济的。不过是使点苦肉计博同情罢了。”
雨霏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吵得心中越发烦闷不已,因怒道:“儿子去了,侯爷又犯了事,她如今就是被拔了利牙的老虎。落到这步田地,还是不知收敛,看来本宫给她的教训还真不够呢。”
碧纱撇嘴不屑道:“奴婢看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难怪连阎王都不肯收她呢。这种人就是死了也必闹会得地府乌烟瘴气,鸡犬不宁。郡主改日还是请个得道高僧来收了这个妖孽吧。”
江嬷嬷笑道:“小蹄子,你如今也学坏了,专会架桥拨火儿。难不成还记恨着肖姨奶奶的那一巴掌呢。”
碧纱低头嗔怪道:“嬷嬷也把我说的忒小气了。我是为郡主娘娘打抱不平呢。自打进了这府里,就没一天安稳的日子。别个还好,偏生那 肖姨奶奶隔三差五就寻些事故来恶心咱们。真真教人忍无可忍了。”
碧纱在旁忽的插话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肖姨奶奶有皇后娘娘和娘家这两大靠山,不论是谁要明着动她都要掂量一下轻重的。”
见雨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遂又垂下头,低声道:“殿下如今不宜操劳,要不要奴婢去把郡马爷请来吧。”
雨霏轻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笑道:“很不必,前院的事儿已经够他忙的了。这点子内宅的琐事本宫自问还应付的来。去把本宫的琵琶拿来,好些天没碰,手都生了,也好借此抵挡那些不堪入耳的噪音。”
暗香阁内琴声叮咚,铮铮之音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教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安宁,仿若这俗世的一切烦扰都以化作了江南漫天的蒙蒙细雨。置身其中,令人烦心顿释,万虑齐除。众人皆放下手边的活计,听得津津有味,沉醉不已。
忽而嘣的一声,那缠弦竟断了,雨霏心一惊,纤细柔嫩的手指被锋利的琴弦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众人正在疑惑,伴随着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头在窗外禀告道:“郡主殿下,不好了,肖姨奶奶带人在院外哭闹。护院拦着不让进,她们就在门口烧起纸钱来了。”
江嬷嬷闻言,脸色大变,因啐道:“晦气,真是晦气郡主娘娘的身子才刚好些,她们就想着法儿的来触霉头,真真可恨之极。还不快去请老太太来,看看她这个好媳妇做的是什么事儿。”
又对满脸怒色的雨霏说道:“郡主别恼,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让丫鬟们先伺候您用膳,老奴出去瞧瞧。”
雨霏怒上心头,越发烦躁,因冷冷道:“不必了,人家就是冲着本宫来的。谁去了也少不得吵闹不休,还是本宫亲自出去,也好见识见识咱们这位大名鼎鼎的肖姨奶奶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说罢便吩咐人更衣
江嬷嬷上前拦道:“万万不可,郡主殿下如今身子娇贵,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可别沾染坏了您。”
雨霏冷笑道:“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我这个正主还躲在屋子里。咱们退一步,别人就要进十步。索性掀了这层虚伪客套的遮羞布,大家断个清楚明白。”
说罢抬步便走,江嬷嬷见雨霏脸色不同于往常那般平易温和,又是久经人事,知道这有孕女子的脾气就如同六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料想劝也无用,忙疾步跟了上去。
雨霏一出来,便见院门口堆放着几口暗红色樟木雕花大箱,上面缠绕着白布,打成花朵摸样。红白相间甚觉刺眼。那箱子大开着,里面一半是真丝绫罗绸缎尺头、金银打造的什物,“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若干。另一半却是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若干套,纸糊的锦匣数对,内装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等饰物。肖夫人一边焚烧着纸钱冥响,一边哭天抢地地哀嚎道:“我的仁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地抛下为娘。你在地下孤孤单单的,又没个人陪伴伺候,可怎么好啊。”
江嬷嬷怒目圆瞪,上前伸手直指着涕泪横流的肖夫人,怒斥道:“姨奶奶这是做什么?大爷的灵柩如今可停在短松园里,姨奶奶要哭要祭,应该去那儿。怎么跑到暗香阁来了。若惊了郡主娘娘,你担得起吗?”
碧纱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讥讽道:“我劝姨奶奶消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