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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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嬷嬷闻言不解,直盯着雨霏那镇定自若,略带笑意的脸庞暗暗出神。
雨霏见状,收敛了笑容,面色冷肃,瞅了桔梗一眼,桔梗会意,便关了门窗退下,独自蹲坐在台矶上守着。
雨霏乃低头贴在江嬷嬷耳畔悄语道:“妈妈且细想想,太后的圣寿就在这几日了,如今我这个情形,要怎么进宫?还是依旧轻纱遮面或称病不出呢。不管是哪一样都会教人抓住了把柄。一顶欺君之罪的大帽子扣下来,恐怕就不是禁足抄经这么简单了。”
江嬷嬷笑了笑,这才安下心来。因和雨霏说起那日宫中来的教引嬷嬷。
雨霏冷笑道:“她们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传太后的话儿,斥责本宫狂妄自傲,对上不恭,罚禁足百日,抄写佛经百卷,以示惩戒。还是妈妈精明,不过多赏了她们几个昔日太后赐给咱们的荷包,那脸色儿立时就变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她们纠缠到什么时候呢。”
江嬷嬷因笑道:“这宫中行走的都是人精儿。太后娘娘这回虽然命她们传话,到底没有正儿八百的颁懿旨,不过是口头轻描淡写两句罢了。可见太后她老人家还是很疼郡主的。不然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别说是咱们这边不得安生,就连王爷也会得了教女不严的过错呢。”
雨霏笑道:“可不是人精儿。那荷包里可各有一千两的银票呢。够她们下半辈子好吃好喝了。偏生嘴还那么严实,任你如何试探,竟是半点口风也不露。真真气人。不知妈妈这几日可探听出原委没有?”
67:落梅横笛已三更(下)
江嬷嬷听雨霏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正色谨容低声自责道:“说起来也是蹊跷,那日奴婢奉命入宫进献那一对黄地珐琅八宝观音瓶,谁知偏巧皇后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奴婢就怕出岔子,也不敢将那八宝花瓶交给宫娥、内侍,这才亲身去了寿安宫,托太后娘娘身边的庄公公当众进献给皇后。谁知从盒子里拿出来时瓶身上竟有了一条细长的裂缝。”
雨霏闻言不解道:“就算贡品有损,不过责罚几个经手的底下人罢了。又与王府有什么相干?”
江嬷嬷眉头一皱,心中不悦,语气也不由得冷淡了许多:“您也忒性急了。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嘛。若是仅仅有裂缝倒还好办了,坏就坏在那瓶儿上原本彩绘的百蝶戏花图不知怎的只剩下了花,却不见蝶儿。听说皇后娘娘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倒还没发作。反倒是她身边那个乳母嬷嬷不依不饶的,哭嚷着说咱们中山王府借贺礼讽刺皇后,目无尊上。要太后娘娘为她家主子做主儿。幸亏静懿太妃在旁边说了几句求了个情,这才将事儿揭了过去。”
雨霏冷哼道:“真是笑话。我如今已嫁为人妇,出嫁从夫。就算有错儿,又关中山王府什么事儿?再说一个奴才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当众指摘主子的不是。中宫那位一进宫就不受宠,这些年来明里暗里讽刺的也不少怎么就没见她有这么大的气性。这会子刚踏进交泰殿的门槛儿就拿咱们做筏子。真不愧是肖家的女儿,和咱们府里这一位还真是不相上下呢。”
江嬷嬷道:“可不是,想必这庄公公也被皇后收买了。想出了这么一招掉包计来害咱们。真是砒霜拌辣椒——又毒又辣”
雨霏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方才低声道:“在宫里偷梁换柱、以假乱真倒也不稀奇。我只是奇怪,她怎么就知道咱们准备了什么贺礼?”
江嬷嬷一惊,讪笑道:“您的意思是这院里出了奸细不成。要不现在就把上上下下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找来,让您一个个审问,干脆就从老奴这儿开始好了”
雨霏斜瞥了江嬷嬷一眼,慢条斯理地笑道:“妈妈何必多心,我就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的。这事儿倒也不忙,就劳烦妈妈平日里多费神盯着点。等过了这段日子再细细盘问也不迟。如今咱们只有明哲保身,低调行事方是上策。”
江嬷嬷闻言,讪讪道:“这样不是平白便宜了肖氏,这回的事儿她怕也脱不了干系。难道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任由她得意张狂不成?”
雨霏不语,从容不迫走到书案边,握着湘妃竹留青花蝶管紫毫湖笔在一扎素纸上一面恭谨地抄写经文,一面神色淡然道:“妈妈平日闲来也不妨多读一读经书,这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从前咱们就是太急切,这才会露了破绽,教人寻了不是。眼下凡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就让那边先得瑟一阵吧。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多蹦达几天罢了。”
江嬷嬷见雨霏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安下心来。心里暗自盘算着。
忽的不远处隐隐约约一阵红光,冲天而起,更夹杂着喧嚣的呼喊声与叫嚷声,江嬷嬷一惊,忙向窗外高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走水了吗?还快去打听一下,可别烧到咱们这儿来了。”
雨霏急忙吩咐道:“事情没弄清楚,教大家先别慌,都呆在原地,千万莫要四处胡乱走动。多派几个人去看着瑜哥儿,小孩子胆小儿,不要被惊吓到了。本宫料理了这儿,一会儿就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眼见那红光全无消散之意,反倒越来越浓重清晰了,杜若急匆匆掀帘而入,笑道:“不妨事。并不是走水,那红光是前院在做法事呢。”
江嬷嬷啐道:“这又是哪个促狭鬼想出的歪门邪道儿,这府里好端端的又没有白事,整这些有的没的尽吓唬人。”
杜若因答道:“听说大奶奶不知怎的魔怔了。好几个郎中来时,已是目光涣散,牙关紧咬,都直摇头教人准备后事。后来还是下帖子请了宫里的萧太医来看,只说是邪风入颅,血势上冲,痰迷心窍,开了柴胡鳖血等七味药,硬是给灌了下去。这才渐渐缓了过来。底下人都说大奶奶是冲了不干净的东西,厉鬼上身,吃药怕是难好的。肖姨奶奶便请了数十尼僧在同心居里烧香侍佛,要念七七四十九天全本的《地藏经》,超度亡灵。又亲身去邀了白云观的俞真人前来在前院摆起了法阵,为大奶奶祛邪避凶。”
江嬷嬷嗤道:“这肖氏转性了不成?这么大的手笔。往日里也没见她怎么疼媳妇。这会子倒殷勤起来了。按理说大奶奶若是去了,最开心的恐怕就是她了吧。”
雨霏冷笑道:“她哪里是为了给媳妇驱邪,还不是往日里亏心事儿做多了,怕那些邪魔恶鬼的缠上自个儿。既然没什么事儿,让由着她闹腾去。咱们只过咱们的清静日子。”
说罢,吩咐众人退下歇息,自个儿仍旧一笔一划伏案书写。不知不觉,夜已过三更。
偏听得风声,雨声,虫鸣声,鸟雀的啾唧声,人走的脚步声,远远的孩子的啼哭声和着咪咪吗妈聒噪的梵唱声,嘈杂混乱的木鱼声,此起彼伏的念经声,竟迷迷糊糊地趴在案上闭眼假寐。不知不觉,恍惚中似见一人,蹑手蹑脚地从窗外一闪,自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物交给了另一人,从背影来看,二人皆是丫鬟打扮,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一个梳着坠马髻,都穿着百褶裙。
一个悄声道:“东西都在这儿。可小心收好喽。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另一个小声笑道:“姐姐放心,我晓得轻重的。”
那一个乃厉声道:“小蹄子,别不当回事。若是办砸了,你我可就都没命。”
另一个似乎被唬到了,过了好一阵才语音颤抖道:“既如此,姐姐还是拿回去吧。我胆小儿,万一出了岔子,怕担不起。”
那一个低声啐道:“没用的懒蹄子,又想吃蜂蜜又不肯动手儿。难不成等着天上掉馅饼。你不敢,可多的是人。要不是看在咱们俩素日交好的情分上,这样的美事儿能轮得到你头上?赶紧接着,好多着呢。想想你的老子娘和弟弟妹妹们,不都盼着你有个好结果嘛。”
另一个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雨霏只觉着眼皮子越来越沉,想看清楚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68:梅子黄时雨(一)
二月初七,惊蛰。
春雷乍响,惊动万物。
前院里的法事依旧,众佛僧开方破狱,传灯照亡。长明灯前不分昼夜地吟诵着往生咒。茅山道士则打醮扬幡,开坛做法,在院内贴满了一道道符箓,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混元赞》,乌烟瘴气,好不热闹。
春日迟迟,暗香阁前院的梅花谢了,结出粒粒青涩的果子,稀稀疏疏。后院的桃花却在霏霏细雨里开得格外喧闹,深红映着浅红,灼灼光华,小的妩媚,大的娇艳,一串串,一簇簇,密密匝匝,一树树压满枝头,远观绚烂妖冶,婆娑盛开宛如朝霞;近赏俏丽烂漫,露齿展颜似少女初妆。东风微微掠过,乱红如雨,飘飘洒洒,好似落下了一朵朵胭脂云。真令杏妒梨羞。这次第绝胜陶翁笔下的武陵别景。
雨霏身着茜色累珠叠纱石榴裙,朱唇一点,云鬓半偏,巧笑嫣然,映着这明媚的****,在碧纱窗下与念远合写一副对子:
“宠辱不惊,任庭前花开花落。去留随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桃花灵动、柔美、青春、娇媚,粉艳艳的象征着女子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滞不前,岁月静好,仿佛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已淡然远去。只剩下了两个执手相看,含情凝睇的一对璧人。
可惜与世无争的好时光总是太短暂,就似这娇妍芳华的桃花儿一样,怎经得起雨打风吹。。。。。。
前院忽的传来一阵阵吵闹喧哗声以及沉重急促的拍击门板的闷响。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碧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神色惊慌道:“郡主,郡马爷,不好了,肖姨奶奶带了一大群人拿着铲子锄头凶巴巴地硬闯了进来。桔梗和杜若姐姐还在前面拦着,只怕也顶不了多久了。主子快拿个主意吧。”
念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眉头皱成一团,正要发火。却突觉手心一暖,就见雨霏面目如常,对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淡淡对碧纱嗔怪道:“瞧你,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又不是毒蛇猛兽,怕什么!去请了江妈妈来,咱们一起去瞧瞧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碧纱见雨霏神态轻松,眉眼间全无惊惧,也定下心来,舒了口气答道:“江妈妈已经过去了,想必这会子正在和那帮人争执呢。奴婢这就伏侍郡主过去。”
念远疾步上前拦在雨霏面前,担忧道:“那肖氏阴狠毒辣,又带了凶器而来。霏儿到底是一弱女子,若亲身前去,恐遭不测。这件事还是交由子陵吧。”
雨霏嫣然一笑,嗔道:“什么凶器,子陵方才没听见嘛,不过是些锄头锨铲罢了。放心,这肖姨娘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况且这些都是内帏小事儿,又何劳子陵费心,你啊就好好儿留在这里帮我画一副《春水桃夭图》吧。等会子回来是要仔细检查的。可不许偷滑躲懒哦。”
说罢,回到书案边,帮念远准备好了笔和纸砚,又细细儿磨了一回墨。急的一旁的碧纱满头是汗,这才扶了她的手迈着稳健的步子慢慢悠悠往前院去了。
念远看着雨霏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又想着肖夫人往日狠毒嚣张的所作所为,左思右想,心中忐忑,面对着满纸空白竟有些不知从何下笔。。。。。。
雨霏到了前院,便见肖夫人果真带了一大群丫鬟婆子,几个凶神恶煞手持锄具的家丁围绕在旁。杜若、桔梗及小丫头半边脸都红红的,旁边几个媳妇身上还挂了彩。江嬷嬷正激动地与魏昌家的争执着什么。那场面真是混乱不堪。
雨霏松开碧纱的手,因高声怒斥道:“你们这是闹什么?要造反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江嬷嬷忙几步上前来扶住雨霏,眼含焦虑道:“殿下您怎么出来了,这里正乱着呢,当心伤着您。碧纱,还不赶紧扶郡主娘娘回去。殿下若气出个好歹来,我拿你是问。”
雨霏冷笑道:“本宫倒想清清静静的在屋里休息呢。偏生这府里的狗儿忒多,今天这个来吠吠,明天那个来嚷嚷,都成了例了。本宫若再不理论,早晚得翻了天去。”
众人一时皆低头敛目,不敢出声,眼睛都盯着自个儿的鞋尖暗自出神。肖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只有那魏昌家的大着胆子腆了脸上来,笑盈盈道:“嗳呦,瞧郡主说的。咱们哪敢惊扰您啊!这不是全为着大奶奶的病嘛。”
雨霏啐道:“大奶奶有病你们不去找大夫,跑到本宫这里撒什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