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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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阿扣却是神色淡然,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惊诧贪婪之色,仿佛这些奇珍都是素日里见惯了的,又好像这一切皆是自个儿应得的,也不言谢,只匆匆弯腰道了个万福,却说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儿来:“小女方才过来,见府中园子里的景色很美,有几处倒是胜过小女平日里所见。不知郡主可有兴致陪小女逛逛?”
雨霏脸上露出了些许倦意,斜倚着软榻,懒懒道:“姑娘说笑了,侯府的景致哪里比得上东宫的天家富丽呢。阿扣姑娘难得过府,原应尽一尽地主之谊。但本宫大病初愈,身子容易疲倦。陪姑娘说了这一会话儿,也乏了。未免坏了姑娘的雅兴,本宫就让身边的丫鬟陪你一游吧。”
又转过头,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吩咐翠微道:“阿扣姑娘初来侯府,你要好生服侍着。园子那么大,可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若是阿扣姑娘一时不妨弯到别处迷了路,本宫就唯你是问。”
翠微了然地点了点头,正色沉声道:“殿下放心,奴婢省的。”说罢,低着头上前扶着阿扣,不卑不亢地朗声道:“奴婢伺候姑娘。郡主殿下怕是要午睡了。咱们这就告退吧。”
阿扣挑了挑眉毛,半睁着一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翠微一番,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轻蔑神情,微步纤移,顺势向外而去。。。。。。
碧纱忍不住冲着阿扣那趾高气昂的身影大口啐道:“瞧她那轻狂无礼的摸样,真以为自个儿是主子娘娘了不成?”
说着伸手就将桌上的茶饼和油炸粑粑收拢到一处,拿了就往外走。背后却传来雨霏的喝止声:“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回来。越大越没规矩了。”
碧纱撅着嘴,气鼓鼓道:“什么劳什骨子,奴婢扔了它完事儿。殿下也太好性儿了,您难道就没看出来,那蛮夷女分明就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咱们挑衅呢。”
雨霏摇头嗔怪道:“你呀都快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急躁。往后到了别人家做媳妇儿,还这样,可有你苦头吃的。”
碧纱顿时羞红了脸,一跺脚,忙不迭地放下手边的东西,甩着帕子跑了出去。
雨霏望着碧纱脑梳得乌黑油亮来回甩动的长辫子,方才叹道:“这阿扣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想来她从一个千娇万贵的公主蓦然沦为阶下囚,心中不忿也是有的。更何况她的父兄都死在父亲大人的刀下,亲族妇孺皆被坑杀,只留下她一个光身子,也真是可怜。”
江嬷嬷沉声咳嗽了两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的神情,雨霏瞥了她一眼,笑道:“本宫知道:子不言父之过。两军征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宫也不好评判谁是谁非。只是有时候想想,若是这一仗输的是咱们这一边,那如今我和阿扣的处境是不是就会换了个个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不想太苛责她。妈妈这回为了我受委屈了,昨个内务府送来两匹贡缎,就给妈妈拿去裁衣裳吧。”
江嬷嬷立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道谢,连声啧道:“瞧您说的,王爷骁勇善战,谁能输就王爷不会输。您这可有点杞人忧天了。再说了,那阿扣姑娘如今进了东宫,宠冠群芳,这不比她在金川那种满是潮气的穷乡僻壤来的舒心。又有什么好可怜的。您哪,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见雨霏脸色不悦,便讪讪地摸着那柔软平滑富有光泽的缎子,转而笑道:“哎呦,这贡缎可是金贵得很呢。瞧瞧这质地,这花色,真是一等一的上品。老奴这,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哦。”
正说着,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丫鬟高声喊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扰了郡主的清净。”
话音刚落,就见王淑灵发鬓散乱,哭得梨花带雨地冲了进来。。。。。。
194:美人如花隔云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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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美人如花隔云端(七)
江嬷嬷见了那两匹贡缎爱不释手,正说着,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丫鬟高声喊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扰了郡主的清净。”
话音刚落,就见王淑灵发鬓散乱,哭得梨花带雨冲了进来。一头扎进雨霏的怀中,仰着脏兮兮的小脸蛋,泣不成声道:“嫂嫂,求求你,救,救救我吧。”
雨霏被唬了一跳,失声赶着喊了一句:“阿弥陀佛,好端端的,妹妹这是怎么了?”忙扶起王淑灵,拉了她坐在榻边,轻轻揽着她的哭得一颤一颤的削肩膀,放低了音调柔声说道:“是不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慢慢儿说,嫂嫂给你出气。”
谁知王淑灵听了这话,哭得越发厉害了,那泪水就如同六月的瓢泼大雨一般倾泄而出。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道:“四,四哥他方才在园子里笑话我,说我要嫁给一个傻子。我,我。。。。。。”千般委屈,万般无助都哽在喉咙口,咽不下也吐不出。。。。。。
雨霏还以为王淑灵在闹脾气,也不在意,轻轻拍了拍她那一双柔润的小手,含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只是一句闲话儿。那是四弟在跟你闹着玩呢。好妹妹,快别哭了,当心底下人笑话。”
又用帕子轻轻抹去了她挂在眼角的金豆子,打趣儿笑道:“瞧瞧,好好的一个莺莺小姐反弄成被拷打的红娘了。这会子又不装扮,还是这么松怠怠的。”
一旁的江嬷嬷跟着凑趣道:“这样才显得标致呢。九姑娘眉目本来就极好,浓妆艳抹反倒有些紧衬了。”
王淑灵眼圈红红肿肿的,听了这话,刚干的泪水蓦然又汹涌而出,糊了一脸,抽抽搭搭得哭道:“不,不是玩笑。娘昨个跟我提过想把我和孟家哥哥凑成一对。四哥说孟家哥哥得了呆病,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说起自个儿的终身大事自是羞怯不已,那头只管低垂着,几乎埋在了腰怀里。
雨霏闻言心中一颤,脸上登时变了颜色,紧蹙秀眉,疑惑不解问道:“孟家,是鼎鼐伯孟家吗?他们家适龄的爷们有好几个呢。不知说的是哪一位啊。”
王淑灵撅着嘴,歪着头答道:“我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只唤他小宝哥哥。他那时明明很机灵,怎么会是傻的呢。”
江嬷嬷低头在雨霏耳边悄声说道:“您忘了,鼎鼐伯府大公子的遗孀姜氏不是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吗?听说那小子的乳名就唤作小宝。那孩子也是命苦,前些年得了一场大病,高烧三天三夜,好容易好了,脑子却给烧坏了,呆呆傻傻地大不成个样儿。偏生去年她那养母又去了。”
雨霏闻言,勃然变色,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愠怒,因冷声道:“二婶真是好糊涂。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做亲。何况九妹妹还未及笄,她怎么就饥不择食成这幅摸样了。就算是对庶女也不该如此心狠,何况是自个儿的亲生骨肉。”
因吩咐底下侍立的丫鬟伺候王淑灵重新匀了面,将洒落的乌发松松挽就了一个慵妆髻,又从自个儿衣箱里找了一件妃粉色綉蝴蝶兰的衣裙照着王淑灵的身量大略改了改,勉强笑着哄道:“好妹妹,瞧你这水灵灵的眼睛都快肿成两个桃子了,赶紧去那边躺下,让丫头拿两个茶包来敷一敷,要不待会儿可怎么出去见人呢。”
说罢,脱下了家常旧裳,换了件正装便要往外走,王淑灵蹭的一声从榻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雨霏胭脂色镶边的衣角儿,仰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儿,带着些许哭腔嘟着嘴娇娇怯怯说:“嫂嫂,你别走,我,我真的好怕。”
雨霏轻轻掐了一把王淑灵粉嫩嫩的小脸,一手缓缓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好妹妹,且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你方才又哭又闹的,想必早就饿了。我去小厨房瞧瞧有什么新鲜的吃食。你放心,嫂嫂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又笑道:“你别怕,孟家的几位公子我也是见过的,都是些温文尔雅,聪颖**的翩翩少年,和妹妹正是天生一对。你可千万别听旁人胡言乱语就自个儿瞎猜疑,那岂不是白白枉费了二婶的一片苦心,无端端叫她难受?”
王淑灵本就是简单纯善,天真烂漫的性子,方才听王念义一番奚落,又惊又怕,这才失了分寸,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哭闹着发泄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早就舒服了许多,谁都知道暗香阁小厨房的点心是全府最精致可口的了,素日里轻易还吃不着呢。顿时喜笑颜开,将满腹的委屈和烦恼全都抛诸脑后了。
江嬷嬷跟了上去,在雨霏后边追着低声说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难不成真要管这档子闲事儿,依老奴看,您哪,还是别给自个儿添堵了。”
雨霏转头偷偷瞧了一眼王淑灵粉雕玉琢的娇脸上长长的睫毛下乌溜溜转悠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那眼角残存的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两颗最晶莹最剔透的明珠,说不出的可爱可怜。心中悲悯感慨,不由得轻叹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道理本宫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九妹妹正当华年,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娇嫩柔弱,若是被惊雷暴雨风刀霜剑肆虐地只剩残花败叶,教人于心何忍哪。”
江嬷嬷忙拦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奴知道您心善,可九姑娘这事儿是重华轩的家务,咱们不方便插手,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咱们已经因为肖姨奶奶的事儿与老太太闹得水火不容,这会子您又想为九姑娘出头,岂不是要连二老爷一家也一同得罪了。那往后您在这府里可是要被孤立了。老奴想,这也绝不是王爷原意看到的。况且咱们和九姑娘又没有多深的交情,您又何必插手别人的家事,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让自个儿倒落得一身骚呢。您可一定要三思,莫要因小失大啊。”
却说雨霏这边和江嬷嬷争执不下,阿扣却随着翠微在园中信步,赞叹亭台轩榭那特有的江南景致的同时,闲话里若有似无地问起雨霏的日常起居,衣食喜好,更有意无意地将话头往念远身上带,似乎对这位未曾露面的郡马爷特别感兴趣。翠微都不卑不亢地将话儿引往别处,实在支吾不过去,就低头不语,或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甚至刻意走一些远离听雨楼的羊肠曲径。
阿扣见翠微说话乏味,油盐不进。自个儿也感觉甚是无趣,眼见面前的景致皆大同小异,心里更觉得焦躁烦闷。想起此行的目的,也只得强压下满腹的不情不愿,耐着性子和翠微周旋着,心想:这样旁敲侧击地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将话儿挑明了,再许些好处,这婢女说不准还能漏些口风。因笑问道:“今日过府本来是特意拜见郡主伉俪的,常听人说她们夫妇相敬如宾,形影不离。可我来了这半日,怎么也没瞧见郡马爷呢?”
翠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心道:“这郡马爷还真是一个香饽饽,甭管是什么人都想凑上去咬一口。这回倒好,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番邦女子也动了心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到这里,将脸一紧,不紧不慢地顿了个福,冷声道:“郡马爷在朝为官,每日家公务缠身,总是早出晚归,倒叫姑娘失望了。”
阿扣如黑曜石般的眼珠一转,歪着头抿嘴笑道:“郡马爷的威名如雷贯耳,我在苗疆时就曾听闻他骑射功夫惊人,能百步穿杨。我一直很好奇,要是有机会还真想和他切磋一下呢。听说郡马爷还有一柄镶了东海夜明珠的御赐宝刀,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瞧瞧?也好长点见识。”
翠微不动声色,一本正经道:“姑娘好本事,好志气。只可惜奴婢平日里只管在郡主身边伺候,郡马爷的事儿倒是不大经心。也不知这御赐宝刀收藏在什么地方,姑娘的吩咐,奴婢怕是没法子应承了。”
阿扣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眉眼微露得逞的笑意,不慌不忙道:“那我也不为难你,我听说你们汉人的规矩,公主,郡主夫妇都是分开住的。你就引我去郡马爷的住处,我自个儿去找。”
翠微脸上露出了被人戏弄的神色,柳眉微挑,睫毛微垂遮住了眸子里的冰冷和愠怒,冷冷道:“姑娘初来中原,难怪不懂这里的规矩。爷们的住所,不要说是您了,就连郡主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有点羞耻的女子是连二门都不该轻易出去。您身份特殊,若是贸然前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儿,奴婢可担待不起。”
阿扣似乎打定主意,非去听雨楼不可。便从皓腕上褪下一个蚕虫形空花嵌猫眼石银手镯,硬塞给翠微,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娇声道:“规矩都是人定的,看得出你也是个明白人,不过是去瞧一眼遂个心愿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怪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