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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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知道老太君这是以死要挟叫自己退让妥协,若自己不答应,那便背上了逼死祖母,残害夫兄的罪名。心里登时愤恨不已,像有把尖利的剪刀在里边搅动戳刺,长长的袖摆下一双粉拳松了又握,紧握又松,如此往复几次,方才长长地吸了口凉气,平稳了音调冷冷道:“老太君快起来吧。这样哭闹叫下人看着什么意思?一切就依老太君的意思,先将肖氏送去后院柴房看管起来,等侯爷回来再做定夺。”
安老太君这才抹了抹干涸的眼角,从指缝中偷偷瞥了一眼面纱下看不清表情的雨霏,颤颤巍巍由安嬷嬷扶起身来,慢慢悠悠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正色道:“郡主此话当真?”
雨霏心里只觉得好笑,一种疲惫和厌倦感没来由地涌上心头,冷冷地反问道:“老太太以为呢?”说罢,命人关了院门,拂袖而去。。。。。。
安老太君望着紧闭的朱门和周遭众人那意味不清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艰难地弯下腰去,拉起王念义和王念礼两兄弟,命人替他们解了荆条,一径送到春晖堂来上药包扎。
谁知,安老太君刚跨进上房的门槛儿还未坐定,王念义就从炕上跳了下来,舔着脸笑道:“老祖宗,你吩咐孙儿办的事孙儿都照着做了,那你答应孙儿的,现在是不是可以。。。。。。”
安老太君怒气未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王念义的脸上,大口啐道:“那可是你的亲娘为了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这把老脸都丢尽了,一肚子委屈没处儿说,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王念义满不在乎地撇嘴道:“不给就不给,您老人家又拉扯上这么一大车轱辘话做什么?您委屈,那孙儿我更委屈呢。好好的爷们在一个****面前卑躬屈膝只为了救个半主半奴的姨娘,这下可好,受了皮肉之苦,丢尽了脸面,却连点好处也没有?您说我冤不冤。”
安老太君看着王念义伸过来的双手,扭过脸去恨铁不成钢地冷笑道:“我没有,你有本事只管找郡主和你那好二哥要去。”
王念义眉毛一挑,瘪嘴道:“好好好,算我倒霉往后您老人家有事儿可再别找我。”又高声唤王念礼道:“五弟,咱们走。还敷什么药,横竖我们是没人疼的了。还留在这儿讨嫌做什么?等着人家拿棍子来赶么?”
安老太君闻言,看着一旁挣扎着起身却直喊哎呦的王念礼,狠狠一顿手里的拐杖恨声道:“罢了罢了,真是个小冤家,都好好儿躺着上药,该给你的我保证一分都不会少,这样行了吧。”
王念义一听这话,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一蹦三尺高,扭股糖似的猴上身去涎皮笑道:“我就知道老祖宗最慈悲最疼人了。”一面从安嬷嬷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小包袱颠了两下,一面说:“往后有这样的好事儿,您老可别忘了孙儿啊。”说罢,也不顾安老太君在后面直喊,一溜烟地跑了,王念礼见状也不甘示弱,忙跟了上去。
安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安嬷嬷诉苦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哪里还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儿。一点子小恩小惠就这副德行,欢喜的连姓甚名谁都忘了,连亲娘亲爹都不顾了,也不知那肖氏是怎么教的,咱们王家迟早败在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手里。”
安嬷嬷闻言,忙递上了一块热帕子款款劝慰道:“老太太多虑了。四爷,五爷不好,还有六爷呢。不是老奴说句犯上的话,什么胚子结什么果。大老爷自个儿都那样,也难怪四爷,五爷是这副模样了。您再瞧瞧咱们六爷又孝顺又上进,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时的二老爷。整个府里往后还不全指望他们父子?老太太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安老太君不以为然地撇嘴自嘲道:“你说的倒容易。瞧瞧今儿,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看孙子媳妇的脸色。还说什么享福?不受气就不错了。”
安嬷嬷劝道:“奴婢就不相信这中山王府能风光一辈子。敢和长辈高声的嚣张丫头,老天爷迟早收了她。您没瞧见她今个那样儿,风一吹就能倒,哪比得上您福泽深厚啊。”
安老太君闻言,扑哧一笑,抿嘴道:“偏你这般促狭,倒叫我这心里原存着十分气这会子也一分也没有了。”
安嬷嬷见她笑了,越发殷勤奉承尽挑一些好听的插科打诨,引得安老太君哈哈大笑,将方才在暗香阁的不快一扫而空。
却说王念礼追着出了门,赶上去冲着王念义喊道:“四哥,等等我呀。有了好处可别想一个人独吞哪。”
王念义转过头来,嫌恶地扫了他一眼,不满道:“嚷什么嚷,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王念礼涎着脸掰着指头笑道:“我说的,上回也是来郡主门口负荆请罪,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这次却忽里扒拉的像有只野狗在后边追着一样,上赶着拉了我过来,就怕晚了似的。我还在心里纳闷,以为四哥转了性子。没成想竟有天大的好处在等着你呢。俗话说,见面分一半。方才我也有出力呢。你可不能过河就拆桥啊。”
王念义忙将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忙拉了王念礼到树丛后边,低声道:“你轻声点,别叫人听见,我什么时候说不分给你了。”说罢,从手中的小包裹里抓了两把,活像割肉一般拣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因笑道:“哪,这不是?就当哥哥我赏你的,赶紧拿去喝花酒吧。”
王念礼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一点够什么?你也忒小看人了。”边说边斜眼死死地盯着王念义手里的包袱,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活像是看到了食物的恶狼一般。
王念义一惊,后退了几步,抱紧包袱转身要跑,却不料被王念礼从后面抱住,兄弟二人扭打成一团,王念义沉声喝道:“要死啦那么一锭银子你还不知足。包下整个戏园子都绰绰有余了。”
王念礼也不甘示弱,边抢边叫嚣道:“你少唬我。说了见面分一半的,拿这么点算怎么回事?打发叫花子呢。”
王念义大口啐道:“给了你也是孝敬那些不要脸的倡优,还不如留着让我办点正经事。”
王念礼满脸鄙夷地回嘴道:“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还不是都散在赌坊了。少在大爷面前装蒜了。还不快拿来,好多着呢。”
争抢中包袱散了,白花花的银子散落在草丛里,二人见状也就顾不得争吵了,慌忙撅着屁股睁大了眼睛扒着湿漉漉的绿草仔仔细细地找了起来,唯恐落下一锭半块的。
此刻,暗香阁内,翠微端了碗热茶来,看着在窗前站了许久的雨霏,低声道:“闹了一整日,殿下也乏了,喝盅参茶好生歇着吧。”
雨霏闻声转过脸来,摆了摆手道:“我不是累,是气。没想到老太君竟是如此难缠的角色,往日里也不见她对那肖氏假以辞色,这回却拼死维护,倒真是我漏算了。”
翠微淡淡一笑,正色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太太为什么一反常态,想必殿下心里已有判断。”
雨霏轻啜了口香茗,冷笑道:“她以为在众人面前撒泼打滚,将水儿搅浑我就拿肖氏没有办法了。这就替本宫更衣,咱们一道儿去瞧瞧这位昔日威风八面的侯府大太太。。。。。。”
186:善恶到头终有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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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善恶到头终有报(八)
雨霏正为安老太君在众人面前以死相逼地维护肖氏,迫使自己不得不妥协而怏怏不快,翠微淡淡一笑,正色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太太为什么一反常态,想必殿下心中已有判断。”
雨霏轻啜了一口香茗,摆了摆手冷笑道:“她以为在众人面前撒泼打滚,将水儿搅浑我就拿肖氏没有办法了。替本宫更衣,咱们一道儿去送一送这位昔日威风八面的侯府大太太。”
翠微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因沉声劝道:“肖姨奶奶纵然躲得过这次,等侯爷回来也是断断逃不过的。就让她苟延残喘,自生自灭罢了。殿下怀着孩子又何必去那腌臜的地儿。就怕肖氏再起什么坏心,伤到您和小公子可怎么得了?”
雨霏满不在乎地笑道:“怕什么?她现在就是一条没了牙齿和利爪的疯狗,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这会子害怕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咱们。况且我与她还有些未了的恩怨,索性一次儿算清。”
屋外已是黄昏,暮霭沉沉。狂风蓦然大作,肆意横行间掀起尘土,推搡着摇摇欲倾的颓垣,凄厉之声如同夜枭撕心裂肺的哭喊。花木歪斜,枝干颤抖着从中折断,芙蓉花瞬间只剩秃枝枯叶。闷雷滚滚似车辇闯过闹市,声声击碎人心。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恍如隔世,只不过这一回决定人生死的主角换成了自己。
后院几间下房尚未掌灯,花白的墙壁斑驳剥落,青砖地面坑洼难平,炉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黑沙吊子和几个缺角裂缝的破茶盅子。连芦席土炕都是旧年风景。一道耀目森冷的白光刺得肖夫人睁不开眼,舔着干涸得起了糙皮的嘴唇,揉着酸痛红肿的脸颊,吐了口浓黄黏腻的吐沫,骂骂咧咧地高声喊道:“杀千刀的小娼妇,有娘生没娘养的咋种羔子,等老娘出去,定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诡异地吱呀一声开了,同时传来一声冰凉鄙夷的冷笑:“姨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儿啊。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值当。”
肖夫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华衣美服,面笼轻纱,俏生生地扒着门边,用帕子掩唇而笑。后面跟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丫头,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玻璃绣球灯,在这抹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突兀。
肖夫人见这主仆二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告诉你,要老娘向你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简直就是做梦。”
雨霏莲步轻移,缓缓上前,斜眼不屑道:“这府里谁不知道姨娘铁骨铮铮,什么时候对人服过软啊。不过本宫也有一个嗜好,无论是多硬骨头的人也好,本宫都要把她给打折弄断了。更何况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软骨头。”
肖夫人满不在乎地斜睨了面前的主仆一眼,梗着脖子冷笑道:“老娘这回是一时不妨才会着了你的道儿。魏昌家的那老娼妇也不知收了你多少好处,敢忘恩负义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老天爷有眼,迟早用雷劈死她,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上刀山入火海,来世投胎做猪做狗沦为畜生。”
雨霏冷笑道:“姨娘的嘴还是这么厉害,一点儿也不让人。只可惜脑袋不够使只知道耍嘴皮子。你以为把春剑给七妹妹在谭府做了通房丫头,魏昌家的就会对你感激涕淋忠心不二了?要知道,她最在乎的可不是这个亲生女儿,而是她那个相好的拼头呢。你让李利图办得那点子偷偷摸摸的事儿能瞒得过所有人去?他们不另寻个靠山难道就坐着等死吗?一百万两银子呢,足够他们抽筋剥皮坐几辈子牢房了。”
肖夫人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狠命地拍着腿上的灰尘,连连恨声道:“你别得意等老爷回来了,老娘定要叫你加倍奉还。”
雨霏咯咯咯笑个不停,好半晌方才喘着细气儿哼道:“你以为自个儿还有以后吗?想不到姨娘素日里标榜心思缜密,运筹帷幄,这会子身边没了帮手,就变得如此天真。”
肖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颤声追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在我面前虚张声势,假模假样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我与老爷十几年夫妻,情深似海。老爷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我去死呢。”
雨霏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冷哼道:“夫妻情深,这话听起来可真讽刺。当年婆母与侯爷何曾不是多年夫妻,情意深重,结果呢?还不是弃之敝履。想婆母当年好歹还是个一品诰命夫人,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敢问姨娘你呢?一个低三下四的小妾,被赶出了家门的弃女,在侯爷心里能有多少分量,又凭什么让他为了你与太后和中山王府作对呢?”
肖夫人闻言,心顿时犹如从悬崖峭壁上直勾勾坠入了深渊大江中,一点声响也听不见便已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一时竟愣在那里只管呆呆地望着头顶黑乎乎的房梁暗自出神,好半晌瞳仁猛地一紧,结结巴巴地强辩道:“你,你胡说宫里的皇后娘娘那可是我的亲姐姐。你是郡主又如何?见了她还不是要乖乖儿行礼问安,伏低做小,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