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秘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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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把奸相捧上台(2)
这时候,朝廷里最得朱厚熜信赖的大臣,乃是接替张璁、李时任职内阁首辅的大学士夏言朱厚熜曾起用赋闲在家的杨一清为首辅,但因为与张璁等人发生争执,杨一清不久就因病亡故这是位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伟男子,生性豪迈而善于言谈,被朱厚熜评价是〃学博才优〃,曾赐予绣蟒飞鱼麒麟服、玉带、金银等物以示恩宠。此外,夏言还有个同乡名叫严嵩,也正开始在朝廷里显出蒸蒸日上的势头。
且说因为夏言见着陆炳猖狂,有心收拾一下这位天子幸臣,于是故意去和陆炳结交,显出一副对他颇为亲近的姿态。陆炳当然求之不得,心想倘若拉拢了当朝首辅,那以后办起事来可就真是没有半点儿的顾忌了,有百利而无一害,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曾想他却是中了夏言的埋伏。没过多久,就有官员向朝廷弹劾陆炳平日诸多违法乱纪的行为,事情报到内阁,夏首辅当即草拟旨意,要陆炳自个儿坦白交代案情。陆炳一听吓了一跳,心说夏言这人怎么这样,未免太不仗义了吧?只是首辅权势厉害,不敢硬碰,没奈何,陆炳带了三千两黄金跑去夏府,想要央求着夏言放过自己一马。夏言当然不肯,说公事公办,咱们俩虽然交情不错,可我也不徇私纵容呀。陆炳这下真没办法了,情急之下,竟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想他这么健硕的一条壮汉,跪在地上咽咽呜呜地,样子恐怕不太好看夏言到底是书生意气,嘴硬心软,一见陆炳居然给自己下跪了,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心说只要这人从此以后懂得收敛也好,于是稍加劝诫,到头来总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陆炳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这会儿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似的,回过头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夏言不仁在先,那我反过头来对付你,也就不算我不义了。开玩笑,偌大个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份差事,真要往死里查,还怕逮不着你们这些大臣一点儿见不得光的把柄么?
只是光靠自己去干也不成,夏言毕竟是首辅,位高权重,即使侥幸成功,也要防着他死而不僵,一朝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真要把他彻底扳倒,就还需要找到一位在朝堂上可以与他相抗衡的厉害角色,如此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才能杜绝后患,一劳永逸。
该去找谁呢?陆炳思前想后,忽然想到了严嵩。
其实他不去找严嵩,严嵩也在偷偷忙着算计夏言。这位在后人眼中堪与南宋秦桧相提并论的奸相,早年辞职回家在山中读书,研习古文诗词,倒还颇有些清誉,入朝为官后便露出了本来面目,一意媚上取宠,到了嘉靖二十一年,便被任命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值文渊阁,开始参与内阁机务。这时候的严嵩已经六十多岁了,看上去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仿佛正值壮年一般。朱厚熜瞧着欢喜,认为这是个任事勤勉的能臣,特别赐予他一面银制的印章,上面刻有〃忠勤敏达〃字样,以示对他严阁辅的嘉许。
要说严嵩和夏言本是同乡,年轻较夏言为长,又比夏言早些年考取功名,然而名爵却在夏言之下,心里自然颇为不满。饶是他工于心计,平日与夏言交往,态度极为恭敬,处处都以晚生后辈自居。夏言可能是觉得这人奇怪,当然也还有些身为首辅所必需的政治警惕性,一开始并不怎么搭理他,严嵩在家里设下盛宴请夏言吃饭,也只是婉言相谢而已。严嵩吃了夏言的闭门羹,仍旧不愿轻易放弃,居然跑到了夏府门前,铺张草席跪在大街上,拿着请柬恳请夏言赏脸。夏言是经不起别人跪的,给严嵩这么一跪,立刻就猪油蒙心,彻底相信了,认为对方是诚心待己,从此对严嵩不作提防,反而事事都还有所关照。
严嵩不要老脸稳住了夏言,回过头开始在皇帝跟前打起了主意。
朱厚熜这个人有个特殊的爱好,喜欢斋醮。什么是斋醮呢?就是道家升坛作法、驱邪避凶、修丹养性之类的仪式。朱厚熜从小就喜欢捣鼓这些〃玄学〃,对于通过〃修炼〃达到〃长生不老〃乃至〃羽化升天〃一直都怀有极其强烈的憧憬。他当了皇帝,早些年还算称职,后来就慢慢地不怎么喜欢过问朝政了,成天都窝在宫里装神弄鬼。而且不单他自己,他还要臣子们跟他一块儿求道,用香木雕了好几顶道冠,让阁臣们上朝的时候戴起来,以示大明君臣执意求仙的一片赤诚。他还不许阁臣坐轿,一律改为骑马,并赐予香叶束发。偏是夏言这人固执,对皇帝说朝堂是庄严肃穆的地方,我们一个个在这儿弄得像跳大神的似的,人不人鬼不鬼,这算什么事呢?坚绝不肯听从朱厚熜这些莫名其妙的吩咐。
那边严嵩的态度可就灵活得多了。朱厚熜叫严嵩进宫问话,他就脱了朝冠,把皇帝赐下的道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还颇为风雅地笼上一层青纱。走到跟前这么一跪,把朱厚熜弄得这个高兴啊,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可是更加喜欢严嵩了这不是要比夏言那样不晓事的家伙强上百倍么?为人臣子的,自己的君父喜欢什么,那就得跟着喜欢什么,这才是正理,才能显得出你们的对皇帝的一片忠心嘛!
第78节:把奸相捧上台(3)
何况严嵩还写得一手好青词就是道家乞求上天降福的祈祷文书句式工整,意境幽远,故而深得朱厚熜之心。别说是夏言自弗不如,放眼满朝大臣,也没有一个能强得过他的反过来说,他除了会拍马屁和写青词外,大概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旁人说他纯粹就是个〃青词宰相〃,确是恰如其分,没有丝毫的夸张。
这样一来,夏言可就失势了。他倒还拿严嵩当朋友,因为担心皇帝会让自己辞职走人,于是想请严嵩过来替自己想个主意。结果严嵩人没找到,朝野内外却是风声四起,都说严嵩在筹划取夏言而代之的具体部署了。夏言如梦方醒,悔之不及,被严嵩在朱厚熜跟前给他扣上了一顶〃笼络国家监察部门的官员,肆意玩弄朝政〃的大帽子,最后发来一纸诏书,勒令他回家去好好反省。
要是两个人之间的胜负就此立判,事情倒也罢了。可是朱厚熜的猜疑心极重,对于属下的大臣们总是疑虑重重。夏言走是走了,严嵩在朝廷里作威作福,连同他的儿子严世番在内,贪财枉法,搞得是群怨沸腾,时间一长,朱厚熜便又不怎么待见起他来了。皇帝心知肚明,对付大臣们,就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总得多立几个山头,互相有所制约才好杨廷和那样的,你们觉着是忠臣了吧,可是一旦权力过大,办起事来不也还是欺君犯上么?于是没过几天,他又把夏言叫回了内阁。严嵩没想到皇帝来了这么一手,吓得带着严世番一起连滚带爬地跑去夏府跟夏言请罪,父子两个跪倒在人家床前,哭得是一堪糊涂。夏言又吃不住了,说认错就好,以前的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大家就这样吧。
于是这两位从此就跟两台电梯似的,在内阁大楼里一升一降,一降一升,一会儿是夏言凌驾于严嵩之上,一会儿又是严嵩占据了上风,反反复复,谁都没有真正取得最后的胜利。这就是朱厚熜玩弄权术的高超手腕了。可严嵩不乐意啊,心说老这么折腾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把他夏言收拾干净了,这才来得痛快。
严嵩的这门心思,自然就和陆炳〃情投意合〃了。其实严世藩对陆炳的评价极高,认为当今大明朝堂之上,可称天下之才的寥寥可数,其间便有他严世番与陆炳。现在既然人家陆都督都找上门来了,哪有不帮他一把的道理?助人也就是自助了嘛。于是邀上父亲,三个人凑到一块儿,开始策划彻底击败夏言的致命一击。
他们在政治上寻找到的突破口,是发生在嘉靖二十七年的〃河套事件〃。所谓河套,也就是黄河经由贺兰山向北,再因为阴山的阻挡转而东进,最后沿吕梁山南下,处在这一片流域半包围状态下所形成的〃几〃字形平原。河套地区水草肥美,历来都是北方游牧各部与南方汉族政权发生军事冲突时的必争之地,大明朝建国之初,一度对其战略地位极其重视,但是随着国势衰微,武备松弛,也就渐渐丧失了对这片区域的控制权。再到朱厚熜执政的嘉靖年间,河套已经彻底沦入蒙古人的掌控之中,与之相邻的边防重镇累年受到规模不等的侵袭和掠夺,军民死伤惨重,总兵官一级的将领战死者亦不在少数。
于是,就如何处置河套问题,是主动进攻还是加强防守,便成为了摆成大明君臣面前一个颇为棘手的议案。时任陕西总督的曾铣,便是主战派当中的代表人物,他与夏言的岳父苏纲交情深厚,于是得益于后者在夏言跟前的极力推荐,进而争取到了首辅赞同自己有关收复河套的战略构想。夏言屡次向朱厚熜上奏,阐述其间的利弊得失,并夸奖曾铣人才难得,是大明朝的头号忠臣。朱厚熜被他们两个说得有些心动,于是命令夏言拟旨,把曾铣着实褒扬了一番。夏言因此备受鼓舞,认为大事可成,收复河套指日可待,而自己也将因此名垂青史,创下一番超越大明朝历任内阁首辅的不世奇勋了。
可是同样的情形,到了严嵩父子和陆炳那儿,便显露出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意味。他们分析,皇帝虽然表扬了夏言和曾铣,然而迟迟没有对收复河套作出任何明确的指示,又因为朝中主和派的反对而将事情暂时搁置了起来,这就说明在皇帝心里,未必当真就认为收复河套是件值得尝试的有意义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和他对着干就好了。严嵩于是向朱厚熜上奏,批驳夏言和曾铣的建议是欺君误国,进攻河套得不偿失,只会平白损耗国家的人力财力,他夏言之所以一门心思想要跑去和蒙古人开战,说为国尽忠怕是假的,真实用意恐怕只是为了成就他一个人的功绩而已。
奏疏还没递上去,朱厚熜便已经如他们所预料般地突然变了脸色,拿收复河套的事情把夏言痛加驳斥了一番。严嵩一看机不可失,赶紧依计跑去皇帝跟前煽风点火。夏言这时候有些害怕了,不过他倒也精明,嘴里说着向皇帝请罪,又顺便把严嵩也拖下了水:〃当初他严大人也没说收复河套有什么不好,现在看见皇帝生气了,这才把事情全都推到我的身上。〃朱厚熜却已经对严嵩所云深信不疑,反倒觉得夏言这是在〃强君胁众〃,强迫君父而胁持群臣了,联想到对方素来自以为是,经常拿皇帝的话都当耳边风,于是龙颜大怒,就在这年正月再度勒令夏言下岗,剥夺了授予他的一切官职,遣回原籍听候发落。
第79节:把奸相捧上台(4)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朱厚熜也还没有要把夏言拖出去杀了的意思。可那边的严嵩和陆炳不干了依着皇帝这古怪脾气,没准他夏言哪天就又会风光无限地回朝,为了免除后患,终究还得把政敌往死里整。朝堂上的事情严嵩已经办完,接下来,陆炳和锦衣卫大显神通的时候到了。
陆炳于是先派人四处散布谣言,说夏言在去职离京的时候,言语间对皇帝多有埋怨,认为昏君临朝,自己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然后再请严嵩授意他人以知情者的身份向皇帝揭发,说夏言收受了曾铣贿赂,互相串通一气,以收复河套为名侵吞国家财产,而且事情还和夏言的岳父苏纲有所牵连他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夏言与曾铣的往来书信作为〃罪证〃。这些消息传到朱厚熜耳朵里,当即激起了皇帝心头不可抑止的怒火,唤过陆炳到跟前吩咐说:〃这样的乱臣贼子,一个也不能放过。曾铣、苏纲,全都给我逮进诏狱,还有那个夏言,也快去给我捉回北京来,我要亲自审讯他的案情!〃
陆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立刻率领缇骑狂飙猛进,没用几天功夫就把夏言又给逮回了北京。夏言在路上听说曾铣已遭处斩,岳父苏纲则被流放到了边关充军,一个立足不稳,从马车上一头栽了下去,嘴里只是喃喃自语般反复地念叨着:〃唉!我这次死定了。〃万念俱灰之际,还写了最后一封奏疏上呈给朱厚熜,除了替自己申辩以外,更把严嵩等人比作汉代的王莽、三国的司马父子,希望皇帝明察秋毫,不要一再受到奸臣的蒙蔽。
当然,他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了。只不过说来奇怪,陆炳带着人去逮了他,他却仍旧在奏疏里对陆都督只字未提,想来大概是他到了最后关头依然没有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其实看似早已〃痛改前非〃的陆炳,在其间也有着莫大的〃功劳〃。
夏言就在这年的十月被朱厚熜下令斩首弃市,时年六十七岁。
大明朝廷也随着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