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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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有人开始扔起“重型武器”。巡检司官兵和捕快们开始吆喝着制止起来,人犯已经被控制起来,他们不能坐视人犯被围观百姓活活打死,再说这么乱扔东西实在谈不上准头,没准就会误伤了人。
苏循天和李云聪伴在叶小天的左右,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看着喧闹不已的街头。苏循天遗憾地道:“可惜这厮逃跑的时候没能当场把他干掉,一旦被擒,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不好下手了,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人跟他还有瓜葛。”
叶小天道:“华家命案,有华云飞为人证。如今齐木被擒,从百姓们的反应来看,胆子也都壮了起来,我想……曾受齐家迫害过的百姓,这回应该有勇气向官府告状了。”
这时。在夹道欢呼的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一身青色劲装,肩后背着一口刀,另一个手执折扇,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两人眼看着前方拥来的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迎上来。
围观的百姓很多并不认识他们,也没注意到他们,但是当百姓们看到押送车队停止前进,叶小天等人迎上前去的时候,他们终于察觉有异,人们停止了呐喊喧哗,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
很快一个口讯儿就在人群中飞快地传播开来,堵住囚车去路,迎上前来的那个劲装大汉,是齐府大管家范雷。一些百姓登时兴奋起来:“范雷这副打扮,莫非要劫囚车?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好胆!这回有好戏看了!”
但是头脑稍稍清楚些的人,都觉得事情恐怕是出现了不可测的变化,街头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叶小天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走上来的范雷,没有继续往前走,万一这货真是个一条筋的忠仆,自己靠得太近被他一刀给砍了,那时向谁喊冤去?装b遭雷劈的事儿叶小天才不干。
隔着五步远,范雷站住了,冷冷地道:“我要见我们老爷。”
叶小天道:“你家主人涉嫌杀人,你想见他,等大老爷审过再说。”
“谁说要县太爷审过了才能见?”那摇着折扇的书生突然一合扇子,用扇柄一拨范雷,傲然道:“你自去见你家老爷,我来与他说话。”
那人“哗”地一声又打扇子打开,轻轻摇着扇子走到叶小天身边,倨傲地拱了拱手,道:“水西李秋池,见过典史大人!”
叶小天知道水西是贵州的风水宝地,大人物几乎全都聚集在那儿,就算不长住,也要在那里象征性地建一座府邸,时不时地去那里小住一阵儿,那是贵州权力场的舞台,是彰显每一个人在这个王国中地位的地方。
是以叶小天一听水西就有些头痛,他扭过头看向李云聪,李云聪脸色凝重地道:“大人,李秋池是贵州道第一讼师,许多豪门有些不宜私相了结的事情也是重金聘请此人出面解决的。他有举人身份,交游广阔,同许多豪门都有往来,其实暗地里还担当着官场掮客……”
李秋池把折扇一收又一开,乜着叶小天道:“知道本人什么身份了?没错,李某是讼师,受齐家所邀来葫县打官司的!你就是艾典史?关于我的委托人受人诬告一事,李某有几点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秋池和叶小天说话的当口儿,范雷已经窜上骡车,伸手去为齐木摘下头上的碎鸡蛋壳,齐木顾不得形象狼狈,压低声音急急问道:“如何?”
范雷用低低的声音急急说道:“一切妥当!”
齐木登时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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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若无法我便无天()
范雷也知情况紧急,叶小天那边只要反应过来,就不会容许他们两个再有接触的机会,是以赶紧把这几天办好的事情向齐木禀报:“田家已经答应,只要今后我驿路收入分他三成,便会保你无恙。云 來 阁 免 费”
齐木咬牙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三成给了他,未必便吃亏。”
范雷道:“是!提刑司那边我也打点过了,这才请了李讼师来。”
齐木眉头一皱,道:“那华云飞一口咬定我在杀人现场,便请讼师来,又能如何?”
范雷嘿嘿一笑,道:“说起这种事,公门中人比我们还熟谙门径。提刑司的人收了钱,已经为咱们指点了一条明路,我已经买通几个死囚,他们正解往葫县。到时他们会一口咬定华氏夫妇是他们杀的,华云飞说大哥你在场,那几个死囚却咬定人是他们杀的,到时候究竟是谁杀的,就看谁的后台硬了。”
齐木听到这里,不禁“嘿嘿”地笑起来。
李秋池一张利口还真是能讲,为了拖延时间,他东拉西扯的,光是《大明律》就滔滔不绝说出十五六条,饶是叶小天精通律法,可条律却不熟,一时被他绕得晕头转向。
但叶小天何等机警,本来还想反驳他一番,可是只听几句,就知道上了当,李秋池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啊!叶小天急急一扭头,恰好看见齐木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叶小天心中一沉。立即高声喝道:“分开他们!”
李秋池高声抗议道:“齐府家人见见主人有何不妥,你们但有真凭实据自然可以告他。如此忌讳重重,莫非你们要循私枉法?”
叶小天又道:“把这孙子轰到一边。”
李云聪和苏循天二话不说立即上前赶人,李秋池高声叫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啊!亏你也是读书人……”一边说一边被推到路边,李秋池目的已达,却也没有什么反抗。
那边,周班头和罗巡检也上前把范雷轰开,押解着齐木继续上路。等队伍过去,李秋池走到大道中央,高声叫道:“艾典史,想跟李某过招,你还嫩了点儿,有我李某人出手,齐木必定安然无恙的。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两旁百姓鸦雀无声,渐渐的,开始有人悄悄撤离,慢慢的越来越多。罗大亨皱起眉头道:“我大哥想做点儿事还真难呐,这些人也是真不争气,这一吓就又当起缩头乌龟了?”
妞妞眼波盈盈地向他一瞟。揶揄道:“方才你还说你大哥本事,现在怎么说?”
罗大亨信心满满地道:“我大哥不会认输的!”
囚车继续走在路上,齐木在车上坐起来,开始放肆地大笑,听着那刺耳的笑声。叶小天叹了口气,扭头看看李云聪。李云聪默默地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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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齐木的队伍还没回城,就有人先行赶回向花知县报讯了,花知县闻讯大喜,立即换上一件簇新的官袍,会齐了王主簿、顾教谕、税课大使等各路官员,静候在县衙里。
花晴风正等的焦灼不已,忽然有衙役从侧厢绕过来,对他附耳说了一番话,讲的正是发生在大街上的一幕,花晴风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他盛装坐在公堂上,本想威风一回,好好审审齐木,渲泄一下这几年来所受的冤枉气,骤然听说还有这等变故,不觉又想起齐木的跋扈与可怕来。花晴风坐立不安,犹豫半晌,突然扶住额头"shen yin"了一声。
顾教谕纳罕地道:“县尊怎么了?”
花晴风扶着额头道:“本官的偏头疼又犯了,哎哟!疼得厉害,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后面歇息一下,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花晴风说完,起身就往后边走,顾教谕起身道:“县尊大人,艾典史正押解……”
他还没说完,花晴风已经急急闪到屏风后面去了,此时王主簿也刚刚听人禀报了大街上的一幕,一见花晴风这般表现,不由冷冷一笑,随即却也蹙起眉来:“想不到齐木还预留了后手,这下不好办了啊……”
叶小天押解齐木到了县衙,只有王主簿带着顾教谕和税课大使等一班人出来,对叶小天道了几句辛苦。叶小天道:“县尊大人可在,齐犯现已押到,大老爷还该趁热打铁,立即升堂问案才是。”
王主簿道:“县尊大人本来盛装升堂,恭候典史大驾的,不想却突然头疾发作,现在已经回了后宅,找郎中医治去了。”
叶小天怔了怔,道:“偏头疼发作?”
王主簿似笑非笑地用讥诮的口吻道:“是啊!方才有人不知对他耳语了些什么,县尊大人便偏头痛紧急发作了,想必是因为那人耳语时口气大了点,吹的老爷不舒服了吧。”
“哦?”
叶小天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淡淡地道:“那么,下官且让人进去促请一下,如果县尊有恙,今日实在升不得堂,那就暂且把案犯收押,改日再审好了。”
王主簿一怔,他本以为叶小天一听他的话就会明白花晴风又打了退堂鼓,按照叶小天的驴脾气,马上就会按捺不住,冲进后堂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会把那只缩头乌龟揪出来,没想到叶小天竟变得这么好说话,难道他以为齐木抓到了,此案便盖棺论定,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王主簿刚想提醒叶小天两句,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咽了回去。叶小天向他和几位官员拱拱手,回身安排事情去了。王主簿看着叶小天的背影,眸中渐渐露出深思之意。
叶小天让苏循天促请县尊升堂。苏循天去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这才胀红着脸,怒气冲冲地出来。看到叶小天,苏循天停住脚步,略一迟疑才垂着头走过来,有些不自然地道:“大人,县尊老爷……头……痛得厉害,今天实在升不了堂。你看是不是……”
叶小天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改日升堂就是了。”
叶小天转身对罗巡检和周班头道:“‘罗兄,还要麻烦你帮周班头把人送去大牢。县尊大人病了,我去探望一下。”
罗小叶一听苏循天吞吞吐吐的语气,就知道那个乌龟县令又犯了胆小的毛病,不过见叶小天倒是毫不气恼的样子。他也不好发作,只好点点头,陪着周班头又将齐木的囚车移往大牢。
叶小天回转身,对苏循天道:“大老爷是在三堂还是后宅,若是后宅我倒不方便探访了。”
苏循天悻悻地道:“当然是后宅,你以为他躲在三堂就不怕你找他么?去也没什么。我姐姐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不怕见外客的。再说,大人这段时间忙碌,有日子没见令妹了,她们时常向我问起你。”
叶小天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看看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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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叶和周班头押着齐木往大牢走,周班头对罗小叶愤懑地道:“咱们大老爷还真是属乌龟的。这回……齐木不会再度逃出生天吧?”
罗小叶也是脸色阴沉,却安慰他道:“放心!艾典史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周班头点点头,心中不期然又充满了希望,倒是安慰他的罗小叶,始终脸色阴郁,心事重重。
当他们赶到大牢的时候,范雷和李秋池居然也跟了来,被捕快们挡住外面,李秋池在人墙外向齐木拱拱手,高声道:“齐老爷稍安勿躁,最多三五日,李某便救你出去!”
齐木高声道:“有劳李讼师了。”
他满眼怨毒地盯了罗小叶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大笑着走进牢房,昂昂然的倒像走进他的府邸。
牢房里面不知何时又是人满为患了,八间牢房有七间塞满了人,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就像进了菜市口,只听这个喊冤说只是摸了人家小姑娘一下屁、股,那个说只不过和邻居因为孩子打架而打了一架,齐木刚进去就被吵得头昏脑胀,不觉皱起了眉头。
靠牢门的一间牢房倒是空旷许多,因为里边只关了两个人,一个人正盘膝坐在角落里,垂着头,因为披头散发的,也认不出是谁,另一个人靠在他的对角处,蜷缩着双腿坐在那里,形容憔悴,似乎有些恐惧的模样。
齐木一看此人,便失声道:“庆唯?”
孟县丞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急忙站起,大喜道:“齐先生,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你……啊……你怎么?”
他见齐木戴着手枷脚镣,登时一呆。这时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李云聪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用力一推齐木的后背,喝道:“进去!”
齐木一个踉跄进了牢房,他缓缓站定,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李云聪,李云聪却没理睬他,只是吩咐人“哗啦”一声上了锁,一班捕快、狱卒便走了出去。
齐木重重地一哼,回头对孟县丞道:“你不用担心,最迟三五日我便可以出去,到时候我自会救你出……”
刚说到这儿,齐木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坐在墙角那人在狱卒们离开之后正慢慢抬起头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