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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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辽东、甘陕,必有精骑在手。”李定国想了想,说道:“按现在的扩充和训练速度,若有一年时间,我部可堪驱驰。”
“一年时间是有的。”皮熊捋着胡须,面带疑惑,“殿下所言不详,但隐隐透露出北地决战之期。想必又如目前之势,不动则已,动若雷霆,要毕其功于一役吧?”
“殿下思虑,吾等不及也。”李定国苦笑一声,说道:“未想形势变化如此之快,大江以南风云变色。胜利可期也。”
“高皇帝显灵,天命仍眷顾大明,不然又何必降下这么一位英武宗室呢?”匡国公皮熊感慨万千,“宗室临阵啊!老夫看到将士们信心百倍,忠义之士也深受鼓舞。连那投诚的吴军官将,还有土酋夷官。皆慑于殿下之威,拜伏于地。这,这,皇家威仪,英姿勃发,真是令人不敢直视啊!”
李定国停顿了一下,神情不太自然,但还是点头道:“确是如此啊!”
“老夫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大明中兴,心愿已足。纵是死亦能含笑九泉了。”匡国公皮熊并不知李定国在想什么,自顾自地慨叹。
“国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李定国笑着安慰道:“殿下尚年轻,难免有气盛执拗的时候,身边正需国公这样老成持重之人加以指点引导。”
“指点引导,老夫怕是——”皮熊摇了摇头,自谦道:“怕是难以胜任啊!只能倚老卖老,出点微薄之力了。”
李定国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朱永兴风头正劲,逼降吴三桂。亲征席卷湘鄂赣,光复神京也为期不远,他要对弃国的永历表示担忧,岂不是让匡国公皮熊怀疑他有内讧之心?
“对了,殿下要王爷留意王辅臣,其是猛将。尤擅骑战,亦有悯人之心,然亦要观察使用。”匡国公皮熊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使用得当,可摧敌建功。若其心生怨恨,则莫若——”他欲言又止,却伸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吾明白了。”李定国答应下来,心中却好奇,这王辅臣到底是何人物呢,既让殿下看重,却又有些不敢轻意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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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墙上三个触目惊心的大豁口还摆在那里,城中街道上满是残肢断臂,破碎的兵器。明清两军的尸体,和地上醒目的血迹,显示着曾发生过的激战和血拼。
面对着优势明军的围攻,带着残兵败将从荆州逃回武昌的勒尔锦、贝勒察尼多铎子等人,以及从南昌赶回武昌坐镇的简亲王喇布,确实有渡江北撤的想法。但他们紧急上奏后,产生了意见分歧,胆小的简亲王喇布要等朝廷回复方敢行动,终于因为这个耽搁而导致了灭顶之灾。
明军使用了与太平军攻破武昌类似的爆破手段,在同一条隧道中安放两层火药,当第一层**炸毁城墙之后,清军立即组织防堵,这时,又引爆了第二层**,给清军以巨大的杀伤。随后,明军蜂拥入城,与清军展开了街道血战。
其时,武昌城中的八旗兵将很多。虽然城破后,绿旗兵大多溃散或投降,但八旗兵将却是负隅顽抗,拼命反击,使明军也遭受了不小的伤亡。一场血战下来,明军凭借优势兵力,以及犀利的火器,终于全部肃清了武昌之敌。八旗兵将除简亲王喇布等少数几个人被俘虏外,其余全部在战斗中被击毙。
在当时的明清战争中,八旗兵将有败退,有不战,也有逃跑,但主动投降的却几乎没有。或许是他们认为汉人复仇情绪强烈,不能得免,所以才拼死顽抗。
临国公李来亨在亲卫的保护下,行走在武昌还残留着血腥的街道上,时不时地发出嘿然之声,对战况的激烈表示惊讶。
因为伐朔军刚刚建立,既不满员,亦未齐装。所以,主攻的任务是由征朔军完成的。但接下来的镇守,则要换成伐朔军。沿着汉水,从武昌到襄阳,已经被划为伐朔军的防线;而从襄阳至郧县现十堰地区,则由讨朔军防御。
而长江水师亦分出两部,一部成立汉水水师,配合并协助讨朔军和伐朔军防御荆襄地区;一部为重庆水师,西上助攻。其余船舰则装载征朔军与魏君重所部,顺江而下,参加江南战役。
伐朔军已经扩充满员,要参加此次武昌围攻战,李来亨等人虽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补充了的湖广绿营的俘虏。加上这次攻克武昌,又有了一大批俘虏要处理。
“说,说六百六十六。”离得还有点远,李来亨便听见了大声的喝斥。
一大群穿得形形色色衣服的人被明军围在一个大院子里,明军正挨个盘查,以抓出其中改装易服的旗兵。
六百六十六在湖北语音为“lou,be,lou,si,lou”,不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人,是不容易学的一模一样的。靠着这个未必是最科学的办法,明军已经抓捕了很多旗兵,还有北方的清兵。
“说话——”一个明军士兵把刺刀直抵在一个始终不开腔的家伙胸前,凶狠地叫着。
这个家伙脸色变幻,结结巴巴的,好一会儿也说不成一句话,立时被几个明军打倒在地,绳捆索绑。
“国公,这个办法还挺管用,是湖广兵想出来的。”李来亨的亲兵队长看得有趣,在旁笑着说道。
李来亨点了点头,若论抵抗意志和顽抗程度,旗兵最强,北方绿旗其次,在街巷战中给明军带来了不少伤亡,招来痛恨也不意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南京;南京()
伴着一阵哭啼,一队明军押着数十名妇孺走了进来。城中有不少旗兵的眷属,而这些旗人妇女的境遇十分糟糕,因为她们的头、服饰和汉人女子有较大的差别。更要命的是,即使这些可以改扮,但她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旗人女子不缠足,她们原本引以为为自豪的天足,这时却成了危险的来源。
“禀国公,这些都是旗人,是就地处斩,还是押到城外。”带队的小军官见李来亨在此,便上前邀功般地请示。
“饶命啊,大人。”还没等李来亨作出指示,一个旗人妇女突然冲出了队伍,跪倒在李来亨面前,连连叩头,哀求道:“我们是无罪的,我们也痛恨我们的祖先,因为他们虐待汉人……”
几个明兵斥骂着,赶过来将这个妇女死死。这个妇女的脸在地上被挤得变形,依然语音模糊地哀求哭叫“大人,杀死我们这些没用的妇女和孩子,您能得到什么呢?为什么不饶我们一命,显示您的宽宏呢?大人……”
带队的小军官抽出了腰刀,骂着上前,一道寒光,高高地举了起来……
“慢!”李来亨忽然抬手制止,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先将他们暂行看押,日后如何处置,由殿下定夺。”
旗人妇女的哀求,以及被抓捕的妇孺的哭啼,对李来亨虽有所触动,但却不是他作出决定的主要原因。刚刚担任一军之长,李来亨处事小心,他想到岷殿下素有仁厚之名,“降者不杀,弃械免死”是明军喊出最多的话。杀旗兵是因为他们具有潜在危险,那杀害妇孺似乎没有必要。
如果因此而造成对伐朔军的不利影响。或者让岷殿下心生不悦,那这痛快的报复杀戮便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李来亨决定把这个事情交给岷殿下,是杀是留,他和伐朔军便没有什么责任了。
………………
七天破南京,这不是朱永兴的狂妄。而是有其历史依据和实际原因的。太平军主力到南京后,便是仅用七天就攻破了南京。而且南京城极大,城墙共计三十多公里,再有爆破攻城,防御范围过大的南京城已经形同虚设。
事实上,在明军金鼓齐鸣、炮轰南城的掩护下,工兵日夜施工,仅用五天便挖通了两条地道,在凤仪门附近的城墙下开始填装火药。
而就在前一天。殄朔军的一个师在句容县伏击了由苏州赶来增援的清军。在丘陵曼衍,草木蒙茏中,明军蔽林扼险,以火器围而攻之,一举全歼了数千清军。
虽然明军没有四面围城,但却派出了部队在由东南增援南京的道路上或设伏,或截击。接连击退或歼灭了数支来援清军,其中有苏松提督标下游击徐国第的马步兵五百名;金山营参将张登选的马步兵一千三百名;驻防杭州协领牙他里的官兵八百名;驻防杭州镶黄旗固山佟浩年的披甲满洲兵六百名。
这些来援清军接到郎廷佐调兵入援南京的羽书后。立刻急行军,从明军故意留出的东南缺口赴援南京。援兵奉令即行。没有会合一处后再行动,次第而来,正给了明军个个击破的机会。
当然,漏网之鱼还是有的,但南京的这些清兵对大局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就等着被一勺烩了。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不妥,不妥。”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嗯,可以。”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不太趁景啊!”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句好,能用上。”
太阳还没有升起,而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也掩盖了灰色的露水。
在这历史性的时刻,朱永兴在亲卫的保护下坐于钟山之上,眺望古都南京,心情激动,却在想着如何剽窃。
从永历十三年顺治十六年,1659年到现在永历十七年,康熙二年,1663年,三年多的时间,朱永兴从一个出缅入滇的空头宗室留守,风风雨雨,酸甜苦辣,终于到了树立里程碑的时刻。得大江之南以为基,以南伐北,亦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便能大功告成矣!
朱永兴蓦地感到疲惫袭上心头,不由得向椅子中缩了缩。心力啊,他殚精竭虑,透支得太多了。
雾气笼罩着仪凤门,被明军的佯攻折腾了一天的清军,正在梦乡之中,郎廷佐等清朝官员也正沉睡在美美的早觉之中。
迫于城外明军的势大,他不敢出城应战,便依着朱国治的计策,抓来几个瞎子,埋下几个大缸他们去听。可仪凤门依山而建,听音效果本就不佳,加上明军又是金鼓齐鸣,又是火炮轰城,几个瞎子的听力受到了严重干扰,并没听出什么名堂。自然,郎廷佐等人也就不知大难临头,末日已经来了。
突然,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醒了清军的美梦,明军引爆了城北仪凤门段地道里的火药。这次爆破,一举破城,火药用得充足,两条地道几乎同时爆破,南京城厚实的城墙登时被炸开了四五丈宽的豁口。
金鼓齐鸣,喊杀震天,早已严阵以待的明军呐喊着冲向城墙,当先者便是殄朔、荡朔、破朔三军抽出的精锐士兵组成的突击队。当雾气和扬在空中的尘灰散去,明军突击队已经杀进城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组织有序的后续部队。
殄朔军虽是攻城主力,但过于厚此薄彼也不太好。所以,突击队是三支,先入城,谁打得好,谁抓的、杀的清朝大官多,看你们自己的能耐。而在后续部队中,又抽调了其他两军的火炮和炮兵予以配合。以增强战力。
三支突击队皆是各军精锐,每支队伍是五百人,冒着灰尘冲进城内,缺口处的清兵非死即伤,根本没组织起抵抗。突击队立刻分头向市区杀去,分别抢占城北制高点鸡笼山和鼓楼岗。以及太平门。
除了抢占要点,迅猛突进,为后续部队入城展开创造有利条件,也是突击队的任务之一。
缺口两侧城墙被占领,入城通道已保无虞;明军涌入,已是第十个五百人队;鸡笼山和鼓楼岗被抢占,突击队正杀向小营……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在南京城内蔓延、扩散,初升的太阳在背后射出红色的光芒,笼罩了这座在战火中颤栗的古城重镇。
城陷矣!朱永兴放下了望远镜。直觉得手心冰凉,竟是紧张加激动,出了不少的汗。
南京的得失,在军事上实是一着要紧的棋子。南京素来有“襟三江而带五湖,包东吴而连北越”之说,它是水路咽喉,扼长江、运河交汇要害。北可截断京师粮道饷道,等于切断血管;西可纵横长江。择地北渡。
而南京一失,江浙的清军便如瓮中之鳖。再难逃出生天。南方绿旗必然降者如潮,反正投诚者层出不穷,剩下的满蒙八旗和汉八旗,以及北方绿营,算起来也就剩三万多人,除了覆灭。再无其他结果可想。
失去了大江以南的清廷,自入关之后便战事不止,又在这三年里被西南崛起的明军折腾得够呛。拆东墙补西墙地忙活,估计剩下的家当也不多了。
“殿下,叙国公来报。殄字突击队斩杀江苏巡抚朱国治。”一个亲卫展开军报,念给朱永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