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生存法则 作者:苏鎏(晋江vip2014.2.2正文完结)-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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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郡主轻轻开口,打断了楚怀冬的话,“不关她们的事儿。都是奴才罢了,她们能做得了什么。都同我一样,身不由己罢了。”
她这么说令楚怀冬心中更难受。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摸摸妹妹的头,无奈叹息道:“为何要这样?你明知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何必委曲身子?”
郡主像是有些累,摆摆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下,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她和哥哥两个人。没了旁人在场,她也不想掩饰什么,眼泪瞬间一颗颗掉落下来。
“好也罢,坏也罢,终究是我一人承受罢了。这个家无人将我放在心上,我不过是王府谋求富贵的一枚棋子。若我真死了,倒也清静了,爹娘也能死了这条心吧。”
“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楚怀冬不由有些动怒,“爹娘养你到这般大,真的只为拿你去谋富贵?你若这般想,真是大错特错。若真如此,爹为何不多生几个女儿,统统送进宫里岂不更好?自小到大,你受到的宠爱比我们几兄弟都要多,旁人体会不出来,你身在其中也看不透吗?孰真孰假你自当分辨。如今只是送你入宫,并非送你进火坑,你便说这些话来糟践父母的养育之恩吗?我知你的心事,你心上有人才不愿入宫。今日即便不让你入宫,但凡不是将你嫁与你的心上人,你都不会称心如意。我说得对与不对?”
楚怀冬这番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郡主被生生点出内心想法,不由有些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片刻后咬牙顶了回去:“我便是想嫁个自己中意之人又如何?人生在世谁不求个真心人,哥哥你不也如此。若不然你何必巴巴地安排宁娘进沈家小住,不就是为了问清她的心意吗?”
这话又戳到了楚怀冬的软肋。他不由苦笑几分,摇头叹息道:“你说得不错,像你我这样的人,一出生便衣食无忧,所求不过就是一个真心人罢了。只是世事哪能样样如你心意,你当她是真心人,她却未必这般想。若不能两心相悦,光是你一人单相思又有何用?”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郡主一面问一面打量哥哥的脸色,犹豫着探询道,“莫非你已见过宁娘?你同她说了什么,她竟不愿入我楚家门吗?”
这话问得楚怀冬一时语塞。他心想到底是亲妹,性子与自己一样直,说话不留半分情面,真叫他有些难以招架。但他终究还是有几分傲气,不愿当着妹妹的面承认求亲被拒,只得转移话题道:“我说的不是我,眼下说的是你的事儿。我知你心中所想之人是谁,便是那陆家五少爷陆明朗罢了。”
郡主一听得朗哥的名字,立马显现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来,轻轻跺了跺脚,绕过桌子闪到一边去了。楚怀冬也不去拉她,依旧自顾自说道:“那陆明朗我也见过一两回,确是容貌出众风姿宜人。只是他对你似乎并无那样的心思,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你,你怎知他没有?”
“你上回去陆家为的便是见他。本说好了要在那儿过上几夜,却是当天便回来了。若是他真对你在意,你岂舍得回来,还不得住到母亲派人去将你带回来方肯罢休。清如,你的性子我知道,你心中既有了他,轻易便抹不去了。只是陆公子并无此意,你若强行违背父母心意硬要嫁与他,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你可曾想过?先不说如何避过入宫这一节,便是陆明朗那边,你要如何逼他就犯。仗着郡主的身份以强凌弱?他即便从了你,难保心中不怨恨于你。一个对你怀有恨意的夫君,你如何与他过一世?”
郡主原本背对着哥哥,听到他这番话后,身子便慢慢转了过来。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她一开口嗓子便哑了几分:“他从前不钟情于我,不代表今后不会钟情于我,不试又如何能知?”
“那你要如何试?你与他男女有别,莫说私相授受,便是连面都不得见。你曾与他见过两面,说句不好听的,他若真喜欢你这样的,只怕早就动了心。如今他不曾有任何表示,便可知你与他命中无缘,你又何必强求?更何况你若为了他违逆父母心意拒不入宫,便不怕父亲母亲迁怒于陆家,做些与那陆明朗不利之事?你既倾心于他,又怎能做令他难堪之事。”
这番话说到最后,楚怀冬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情于理,他都盼着妹妹称心如意才好。今日若没有入宫这一道坎儿,他对妹妹嫁入陆家是乐见其成的。撇开陆明朗与宁娘的关系不谈,妹妹嫁得如意郎君,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欣喜。
但如今情势所迫,牵一发而动全身。先帝在位之时对诸位王公勋贵痛下杀手,多少开国功臣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楚家表面看似风光无限颇得圣宠,实则内里不牢令人忧心。如今的这位圣上年纪虽小心思却大,从前楚家于他是夺得皇位的有力支持。如今天下已定,楚家又一味繁华似景,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即便父亲并无这样的想法,但也架不住旁人从旁挑唆。
现下皇上对楚家还不曾起疑,但天长日久,同样的话听多了或许圣上的心意也会有所改变。人无完人,诚亲王府上上下下这么些人,难保不出个错儿。若皇上对你深信不疑,一些小事不过一笑了之。但他若心存疑虑,小事便可化为大事,抄家灭门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儿。
所以楚家必要送郡主入宫。偌大个后宫,皆是为皇上所备。圣上每日除了与王公大臣们商议国事,见的最多的便是后宫的娘娘嫔妃们。楚家若没个人时常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前途如何真不好说。这便是父亲母亲为何这次这般坚持,无论妹妹怎么闹也要将她送入宫的根本原因。
她是楚家的一分子,若楚家真惹祸上身,她自难以逃脱。说是自私自利也好,深谋远虑也罢,这一招确实是于楚家有极大的利害关系。
只是楚怀冬对这个亲妹也颇有些不放心。怪只怪父母对她过于宠爱,将她宠成了如今这般不知深浅的样子。她这性子若真进了宫,不跌几次跟头断然不会长记性。跌跟头并不可怕,怕只怕跌了之后再也爬不起来,倒是生生将她害了。
如今这一招棋走得颇为凶险,楚怀冬一时也有些迷惑,不知这般说服妹妹,究竟于她是好是坏。他此刻终于有些明白三哥的心情,为何他满心不愿承袭爵位,只盼着早日离家自立为府才好。他自小对功名利禄不上心,也不愿见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若真将王府交到他手里,只怕他会自求降爵或是直接替楚家摘了诚亲王这顶铁帽子。
若真这样,楚怀冬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家里人多了心思也多了,他无所谓不代表其他人也无所谓,父亲母亲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还有年世已高的祖母,也万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百年世家楚家,一夜之间降为平民,那些过惯了荣华富贵逍遥悠闲日子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楚家如今是被架在火油上,外表看着烈火烹油如日中天,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进退两难的窘迫。
郡主年纪尚小,自然体会不到这种窘迫。但哥哥说的那番话她却是听进去了。她的脸色比方才更为难看了,张嘴时双唇也在微微发抖,声音更是支离破碎:“四哥,我,我想求你一桩事儿。”
“你说。”
“我想去城郊的别苑住些日子。王府里太过吵闹,我想去清静几日。好歹在我入宫之前,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吧。只怕往后入了宫,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68章出逃
夜已深;宁娘却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她从沈家回来几天了;这几日还一直处在半浑噩的状态下。那天楚怀冬在沈家后院同她说的那些话,依旧清晰地在耳边萦绕着。
她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个这么明白地向她求婚的男人。上一辈子她也被人追求过;但那时大家都还年少;对待感情既懵懂又无知,不过是存了几分好感就想和她在一起罢了。既不会考虑婚姻;也不在乎未来,是完全活在当下的感情。
但这一世明显不同。宁娘现下生理年龄不大,心理年龄却已不小了;加起来都快近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在这个时代早就儿女成群了,夸张点的或许连奶奶都做了。而她现在缩在一个十五岁少女的身体里,同样也正面临着择夫婿的问题。
在这个年代,十五岁的年纪正在待嫁的最好年华,妙龄少女们大多已开始谈婚论嫁。宁娘既然不打算入宫,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起来了。
楚怀冬便在这个适当的时候,很适时地出现了。宁娘这几天一直在想,她和他之间或许真存有几分缘分。一次两次总那么巧地遇上,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他出身背景很不错,放在现代是个典型的官二代。他自身条件也很好,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多少少女看他一眼都会脸红心跳。他品性端正行事稳重,身手也不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完美的丈夫人选。
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对自己是存有真心的。这一点尤为可贵。在这个婚姻讲究出身与门第的时代,女子与丈夫成亲之前几乎连面都不能见,更别谈有什么感情了。要遇上一个自己看得顺眼又喜欢自己的男人真如中头奖一般。
宁娘现在就有一种中奖的感觉,人好像飘在半空中一时下不来,无论做什么总觉得晕乎乎的,处处透着不真实的感觉。
在楚怀冬寻她说那番话之前,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诚亲王府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值得费尽心机靠拢的对象,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打从心里想要避开那儿。事实上,京城所有的高门大户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感觉,她总是深深地担忧,若是父亲真挑了那么一户人家把她嫁进去,她往后的几十年要怎么过?
女子当姑娘的时候规矩严一些也就罢了,出嫁之后总想要自由一些。可要是嫁进那种人家,这一生只怕都要被规矩绑得死死的了。诚亲王的儿媳妇哪里是这么好当的,上面不仅有公公婆婆,听说老亲王的原配夫人尚在,那是相当于红楼梦里史老太君一般的角色,一众小辈都是围着捧着争相讨好的人物。宁娘一想到嫁进去后每日里就得巴结这个奉承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关键是你这么着意讨好人家,对方也未必领情,她便觉得头大。这种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她一个现代女人,来古代的官宦之家当小姐已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再让她受这种表面风光内里苦楚的罪,她实在有些消受不起。
听说诚亲王共有四子,先前两个是庶出,后头两个是嫡出。如今除了楚怀冬外其余三个都已成亲。周郁芳是个软柿子倒是不会找人麻烦,另外两个便不好说了。宁娘自认没什么宅斗的经验,与自小在人精堆里养起来的姑娘家不能比,脑子里就缺了这么一根弦,实在不愿受这种罪。
楚怀冬哪里都好,即便她对他还没什么男女之情,朋友之谊总是有的。两人若真成了,婚后相敬如宾总是做得到的。但他再好,架不住他家里这般复杂的关系,宁娘想到此处直想打退堂鼓,深深地觉得那天的严词拒绝真是做对了。
也不知他回去之后恼没恼自己,会不会一时意难平,索性把她送进宫去得了。一想到此处宁娘不禁冷汗直冒,脑子里一直浮现楚怀冬明媚的笑意。仔细想想他并不是这样的小人,心下才安定一些,折腾了许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身去给钱氏和二太太请安时,她的脸色便不大好看。钱氏拉着她左看右看,关切的话问了好几遍,一副慈爱的表情。宁娘这些日子慢慢也琢磨出钱氏对自己的态度了,在她的心里,自己是比不上大房两位姑娘的。但在二房之中,钱氏如今最中意的只怕就是她了。
莹娘人不坏,单纯少言,只是托生在了二太太肚子里,天生不讨钱氏的喜欢。琳娘的生母芳姨娘一向是二太太屋里的人,自然也被钱氏归到了二太太那一阵营里去了。茗娘还太小,逗着玩还不错,其他的也引不起钱氏的兴趣。
如今选秀在即,钱氏一方面想着法子要将大房的女儿送一个进宫去,另一方面似乎也将宝押在了自己身上。
家里人对宁娘的期望越高,她的压力也越大,一日熬一日便更觉难过了。园子里已是春暖花开百花吐蕊的时节,往年这个时候姑娘们是最高兴的。脱去繁复冗杂的冬装,换上色彩明艳质地轻柔的春裳,好姐妹们三不五时相约去赏春,真真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只是如今景色依旧,赏景的人却没了心情。宁娘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郡主还与自己书信来往,讲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她已许久不得她的消息,偶尔想起倒也颇为挂念。
朝阳郡主或许真是个可心的人儿,宁娘这边刚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