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生存法则 作者:苏鎏(晋江vip2014.2.2正文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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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少见。
她有些好奇,便悄悄捏了窗帘的一角向外张望,这一望倒令她吃了一惊。外头官道上挨挨挤挤走了不少衣衫褴褛之人,很多人拖儿带女,身上污糟不堪,眼神空洞面容憔悴。许多人手里甚至还拿着个破碗,显然是一路在乞讨。
宁娘忍不住自言自语:“一直听说山东是好地方,也没听说今年这里遭了灾,怎会有这么多流民?”
跟她们一车的还有一个大老爷家的婆子,听到宁娘的话不由叹了口气:“四小姐不知道,去年一整年山东便不太平。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附近村子里流民便多了起来,经常整村整村的人来城里乞讨。知府大人派了重兵驱赶流民,待得后天我们进城时姑娘只怕会在城门口见着更多。”
好好的,怎么多了这么多流民?宁娘忍不住琢磨。山东按理说离京城已近,不该这般乱才是。何况这几年天下太平没什么大灾,怎么会搞成这样?要不就是山东的官员们全都没才干,要不就是有人存心在捣乱了。
琳娘一听城里也闹流民潮,不由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四姐,我,我害怕。”
别说琳娘,宁娘心里也没底。流民一多就容易出事儿。人都吃不上饭要饿死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她们现在还好,因是坐了大老爷家雇来的马车,总算没显出富贵来。若是待会儿一不小心露了富,让人给盯上了,那些人说不定要明抢。
可她虽担心,面上却还装着镇定,只安慰琳娘道:“莫怕,有父亲母亲在,不会有事情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后面马蹄阵阵,捏着帘子的手来不及放下来,就感觉到一阵狂风从身边扫过。透过细微的帘缝,宁娘只见一批马队疾驰而去。耳朵里只听到四处响起的尖叫逃跑之声。那马队却丝毫未停,径直向前跑去。
宁娘仔细观察那婆子的脸色,果然见她眉头一皱。流民潮既然闹了大半年,住在济南的人大约都知道了一些。宁娘刚才隐约见到马上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官服,若是官府的人都这般焦急,只怕真是要出大事情了。
宁娘原本还想好好休息一番,现下却只能强打起精神,又让春晴给自己拿了两块芸豆卷垫饥。吃饱点总是好的,就算要逃命,也得有力气才行。
好在马车一路虽颠簸,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儿。他们在日落之前平安赶到了朝哥一早订下的客栈。几位小姐少爷已然累得不行,匆匆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宁娘因今日与琳娘挤了一辆车,晚上时便同住一房。这客栈并不太大,想大老爷家境落魄,也订不起太好的客栈。但大家在船了住了这么久,终于能在陆地上安睡一稳,客栈的好坏倒也不计较了,只盼能吃饱睡足早日到得济南。
宁娘晚饭时吃了不少,又在车上眯了会儿,这会儿倒不急着睡,倚在窗边的灯下翻银红给她描的绣花样子。自打二太太说开春后要让她跟众姐妹一道儿去习字绣茶,宁娘便日日跟着银红都她针线。可惜银红自己手艺也一般,宁娘跟着学了半天,也就学了几招基本的手势,心里多少有些急。
春晴走过来劝她道:“小姐早些休息吧,窗边冷风嗖嗖,这里不比咱们江南,夜里可冷着。”
到底是北方,不比南方和暖。虽然已经开了春,一到晚上还是冷风阵阵。好在屋里烧着炭火,一时倒也不觉得。
秋霁正在给宁娘和琳娘铺床,也笑着插嘴道:“那些花样子小姐明日再看便是,若嫌不够看,回头我再给您画几张。只别凑在灯下看,小心熬坏了眼睛。”
琳娘听她们说起绣花也来了兴致,扔下手里的五彩络子就凑到宁娘身边来:“姐姐最近在绣花?也教教我可好。我手太笨,教绣花的李绣娘总骂我。”
宁娘自己也是半桶水晃荡,哪里敢托这个大,只能苦笑道:“我都两年多没摸针了,母亲说开春后要我与你们一同上课,到时候只怕我还不如你呢。”
琳娘不禁苦着一张脸:“唉,到时候我只能陪姐姐一同挨骂了。”
宁娘觉得她着实有趣,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琳娘其实长这么大,很少与人这般亲近。她是庶出,母亲又不太得宠,虽靠着二太太有几分体面,终究只是个妾氏。她又随了母亲胆小,平日里对着旁人连高声说话都不敢,自然总是做那被忽略的那一个。
如今与宁娘几番接触下来,倒觉得这个四姐比之从前可亲了许多。且她这般小出门在外,自然心慌得很,有个姐姐在旁边照应着,她便安心不少。当下便有些撒娇地扑到宁娘怀里,只咯咯笑个不停。
宁娘原本一只手支在窗边,被她这么一扑手便向外一歪,不小心就撞开了窗子。外头的冷风顿时灌进屋内,宁娘赶紧伸手去拉窗子,眼睛下意识地往下面院子一瞧。
只这一瞧,她便觉得有些许不对。
此时已是戌时,客栈里虽住得满满当当,但大部分客人都已回房休息。天寒地冻的,院子里怎会有这么多人走动。
既是有这么多人走动,怎的却不怎么发出声音。方才她与琳娘她们说笑,可是一点儿也没听到下面的动静。若不是不小心开了窗户,哪里知道下面竟有这么多人。
且这些人也不大像店里的伙计,七八个人聚在一处儿猫着腰前行,哪里像是好人。
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宁娘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这么个念头,吓得手一抖,窗户便关得有些大声。春晴赶紧问了一句:“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夹着手了?”
“没有没有。”宁娘赶紧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装作关心道,“不知修哥睡了没有?”
秋霁便笑道:“四少爷与五少爷一房,就在斜对面,想必早就睡了。五少爷也不是爱玩闹的性子。”
宁娘只干笑了两声,也没心思再去研究绣花图纸,催着琳娘早早上床,又叮嘱她:“这里可不比家里,多穿些衣服的好。万一冻着了可是不美。”
琳娘不知宁娘的用意,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只脱了外头的褙子,穿了里头的夹袄上了床。
宁娘存了一肚子的心事,生怕夜里睡着后会出事,便索性和衣而睡。屋里也让丫鬟们点了一盏豆灯。
虽则上了床,宁娘还是不敢入睡,强撑着自己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倒也没啥特别的动静。
睡到了下半夜,宁娘已有些支持不住。刚想要合眼休息,却突然听见一声异常的响动。那像是什么金属类的东西掉在地上,咣当一下并不十分响,想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夜深人静时,这么点声音听着也特别刺耳,宁娘一下子就听进了耳朵里。
她吓得立马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那豆油灯往屋里看了一圈,见琳娘和几个丫鬟都睡得香,想了想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她本就穿戴整齐,只是此刻头发微微有些散乱,首饰也尽除去。若是换了古代女子,必定不肯就这般出门。但她毕竟是现代人,于礼教多不在乎,何况危险临近哪顾得这许多,满屋子看了几眼,也没找着趁手的工具。只能先拿起角落里放的一只小圆凳凑和着用。
这圆凳大约是给孩子坐的,倒也不甚大。她拿在手里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
外头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这会儿正是好梦时,除了她之外大约不会有人还醒着。
宁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毕竟这客栈究竟有没有歹人她也说不清楚,总不能为了这么点怀疑就去把二老爷和二太太叫醒吧。若她真这么做了,只怕人人都要当她当初那一撞把脑袋给撞坏了。
就在宁娘进退两难时,走廊对面的一扇房门竟也翕了开来。宁娘借着廊里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看,就见门缝里露出半张朗哥的脸来。
姐弟两个显然同时看到了对方,瞬间愣了一下。朗哥到底是古人,还恪守着礼仪,刚准备退回屋里,宁娘却耐不住冲了出来,冲着他急急道:“五弟,此处有歹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恩人
宁娘的声音略微有些发抖,她自己却没察觉。
朗哥却比她镇定许多,点头道:“我也察觉有些不对,正想起身去告诉父亲。四姐你赶紧收拾一下,带修哥先去屋里躲躲。”
宁娘哪里敢耽搁,立马冲回屋里把琳娘和丫鬟们通通叫醒,又冲进朗哥房里喊醒修哥。修哥正睡得香,一见姐姐怔愣了片刻,直到宁娘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才算把他喝醒。
宁娘也没解释太多,只告诉大家要立即出发。她觉得能撑到现在已然是命大。那些人从傍晚时分就在楼下徘徊,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本该入夜就冲上来的,却等到后半夜才动手,也不知是为何。
难道是自己刚才关那一窗子让他们察觉了,他们担心屋里的人有了警惕才推迟了动手的时间?宁娘一时不敢细想,只是催促着大家快点收拾东西,又轻手轻脚地带着弟妹们出了房间。
二老爷已经被朗哥叫了起来,听说客栈里混入了歹人也是一脸严肃。朝哥更是急出了一头汗,连声说道:“最近山东真是不太平。我已将家里一半的家丁都带了过来,想不到竟还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大老爷家人本不多,家丁也是些白丁,哪里有人会武刀弄枪。若真遇上了劫道的,他们还真不是别人的对手。
二老爷为官多年,也是头次碰到这种事情。当下只得催促家人赶紧上车,连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因着大家都慌乱得很,也就不再讲究什么,宁娘自带了修哥和琳娘坐了一车,朗哥则与二太太莹娘坐了一车,白日里骑的马也交给小厮二喜骑着。陆家拖拖拉拉几十口人七八辆车,趁着天色还没全亮便上了官道继续前行。
那客栈里的一帮子人原本确实想等到后半夜众人都睡熟了再动手,没成想还在整理兵器便惊动了宁娘,让他们一家人趁乱跑了。待到他们回过神来再要追时,宁娘他们的马车已跑出了三四里地了。
此刻再去追赶,一时倒也没能追上。
宁娘坐在车里回想了刚才的情景,只觉得心还在怦怦直跳。庆幸那些人大约只为劫财不为杀人,如若不然哪里会等他们睡熟,早就关起门来见人便杀见东西便抢了。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一柄短刀,丝毫不敢松懈。这刀是与朗哥分开时他塞在自己手里的,说是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保命。宁娘对这个弟弟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以为他只是容貌无双才情出众,没想到竟也是个有勇有谋的。自己是不小心推开了窗发现的端倪,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宁娘在车里琢磨着这个问题,也不知车跑了多久,大约到东方鱼肚已微微露白,听到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闹腾了一晚上,她终于觉得有些困了。
修哥靠在她身边已然睡着了,琳娘也靠着自己的丫鬟天香睡得正香。一车人除了她之外个个都在打瞌睡。
宁娘也想闭上眼睛小憩片刻,突然只觉车子咯噔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地摇晃,再然后整个车厢的前半部分竟离地飘了起来,睡在前头的琳娘同丫鬟直接往后面摔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宁娘和修哥的身上。
马车里顿时响起了凄惨的叫声,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娘拼死将身上的人推开,努力将头扒到车窗外去查看动静。这时马车又重新落回了地面,重重的一下差点害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才刚把头探出窗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坐的这辆马车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落在了最后,与二太太他们的车已然隔开了一段距离。此刻他们的马车边上已围满了人,看那些人的打扮不像是好人,更像是强盗。
真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宁娘不由感叹这次出门没看黄历。
那些人个个手里拿着武器,一副准备杀人劫财的模样。此刻官道人除了陆家的几辆车外再无他人。二太太他们想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趁着还没被围上,竟是扬鞭快马离去了,只留下他们最后一辆落单的车让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宁娘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短刀,转头冲春晴喊道:“护着修哥和琳娘!”
说完这话她又回过头去,想要与那几人商量一下。若能散得钱财保住性命,她也就知足了。只是她话未出口,透过帷帽上的薄纱,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那是给他们赶车的车夫,身上让人砍了个大口子,显然已经断气了。方才马车晃动大约是车夫被杀惊到了马,那马甩蹄长嘶,差点把马车都给掀翻了。
这帮人一上来就出了杀招,显然是不准备留活口了。宁娘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上辈子死前那一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