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墨桃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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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去世的地方无人知晓，否则他将永无安宁。”
“仙界的人都十分敬仰仙主的，大概不会做出什么偏激之事。”
“真的吗？”凌子乔摇摇头，“仙主是我们仙界的主宰者不错，但是他也是战争的挑起者。战争，是没有正义可言的。”
第42章 桃之夭夭（二十一）（）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坐忘派到处洋溢着喜气。
“黎字辈弟子游历归来！”
坐忘派的正门敞开，两旁的道路挂着祥云彩灯，能挂上绸缎的地方，均换上了红色的绸缎。
不多时，在坐忘派的门外，绿衣的弟子汇集在一起。
“黎霁师弟，别来无恙。”黎雾从西方而来，一扫往日的疲惫。
“黎雾师兄。”黎霁一脸平静，从北方赶来。
黎雾看见黎霁身后的队伍，顿时心生不悦。
凭什么他们的队伍还剩下那么多人？黎雾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总共三十人，他们因为那险阻重重的山谷，竟然折损了半数的弟子。
“黎霁师弟居功甚伟。”他近乎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
“侥幸而已，若是我去了师兄那个地方，怕是自身难保。”
黎雾冷哼一声，不过心中倒也纳闷。黎霁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迂回了？再者说黎霁以前是这样安静的人吗？
他转身看向从南方赶来的弟子。
“黎雾师兄。”黎雷行以一礼，多年不见，他的皮肤居然变成了古铜色。与他同行的女弟子虽然不至于被晒黑太多，但也看起来更加风情万种，多了一丝成熟和独特的韵味。
“黎雷师弟。”黎雾扶起黎雷，看见他身后明显锐减的队伍，一脸唏嘘。黎雷此番定是与他们一样，吃了不少苦头。
黎雷一脸欣喜地看向黎霁，但是也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
“黎霁师弟，你还好吧？”他有些不敢像以往那样，与他热烈地打个招呼。
“黎雷师兄，别来无恙。”黎霁行以一礼。
九声长钟响起，他们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按照三队站好。
“恭迎黎字辈弟子。”黄衣的坐忘派长辈站在正门中央，一脸庄重，声音中气十足。
“弟子归来，门派之恩，没齿难忘。”站得整整齐齐的弟子们纷纷跪拜谢恩，以示恭敬。
晚上的酒宴，唯独黎霁缺席。
黎雾和黎雷找到了黎雯。
黎雯此时已经晋升至仙君级别，远远超过他们所有人。高高在上的修为，和她姣好的面容，令人移不开眼。
“师妹，多年不见，你果然更加光彩照人了。”黎雾的眼中满是止不住的惊艳。真是便宜了黎霁那小子，这等美色傍在身旁。
“师兄才是更加英勇魁梧了。”黎雯微微福身。
“黎雯师姐，黎霁师兄呢？”黎雪走了过来，袖口的枫叶十分显眼，那道服还散发着崭新、干净的味道。
“黎雪师妹真是神速，上午还是山茶花纹，下午就变成枫叶了。”黎雾暗暗羡慕。
“黎霁师兄去见掌门师伯了。”黎雯的眼中有些落寞。
“掌门这么急着要见他？”黎雷一脸不解，难道今天不是完完整整属于他们弟子吗？
“师姐，我觉得黎霁师兄很奇怪，难不成你们遇到什么”
“我也不清楚。这一路上奇遇太多，危险也很多。我们中途遇到了点危险，黎霁师兄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引开了前来刺杀的贼人。然后我们就失散了，过了一年才在塞北重逢。只是他性情大变，让我们更加”黎雯叹了一口气。
“难不成黎霁师兄被调包了？”
“我觉得他一定是黎霁师兄。”
“这难不成黎霁他神经失常了？”黎雷想了想。
与此同时，正殿中。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师父。”黎霁行以大礼，让掌门十分诧异。
“好端端的做什么？”
“请听徒弟说完。”黎霁眼中满是坚决。
“你说，我不打断你。”掌门坐在上面，微微颔首。
“我躲避追杀，误入一处遗址，深陷其中，然后发现那是神主遗留的六方世界之一。我成功地破解了那个世界，然后拿着宝藏走了出来。”
“如果就是这些，你不会变化如此之大。”掌门认真地看着黎霁，似乎要把他看穿。
黎霁的变化太大了，好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仿佛隐去了身上所有的光芒，让人无法第一眼看透他。
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沧桑感，黎霁才多大？
“对，因为那把剑，在那一年之后我拿回了我曾经的记忆。与其说是曾经，不如说是前世。”
“嗯？”掌门有些坐不住，紧握着座椅，“真有此事？”
他一直觉得黎霁给他一种熟悉感，但又不确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是的，”黎霁深吸一口气，不知怎么说，他的师父才不会吓个半死，“我的前世很麻烦。”
“会麻烦到惊动仙界吗？”
“恐怕会引起魔界的恐慌，破坏我们一直以来的和平。”
“你”掌门激动地走了过来，拉着黎霁，哆嗦得说不出话。
正因为他知道他的徒弟是不会欺骗他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
“所以今后我会竭力远离坐忘派中的一切。但是为徒一日，我必定会永远记得坐忘派的恩情。”
他希望他的师父，能懂他的良苦用心。
“如果你想做的，有利于坐忘派，那么为师就放任你的所作所为了。”
“希望师父，还有所有前辈，无论如何，也要记住，黎雯不可掌握大权。”
“这是为何？”掌门有些疑惑，难不成就因为黎雯对他怀有爱慕之意？
“医者，心不仁，必不义。”
“好，我稍后会瞒着我那个爱徒心切的师弟，通知其他人。只是这一切都苦了你，你是坐忘派这一代年轻弟子的领军人物，你还可以留在坐忘派”他毫不迟疑。因为与其说他相信黎霁的眼光，倒不如说是相信仙主那双看破沧桑的眼睛。
“师父，往后我的身份暴露，坐忘派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仙界世家的那些家主不说，魔界定会不择手段。我必须远离这里，甚至从仙界的视野中消失。”
“可是你也需要自保能力。”
“我会参加仙派大会，拿了第一的虚名之后，从此游历四界，让世人淡忘我。”
“你去意已决，那便去。只是记得你背后有我们。”
“是。”黎霁一脸严肃，但是心中柔软了许多。
他知道，他的人生必将是孤独的。
第43章 青青子衿（二十一）（）
“你说得不错，战争，的确会毁了一切。”
凌子乔听此，顿时来了兴致。“你对仙魔二主大战有什么看法？”
“我？”黎霁心想，眼前的人可是仙主的手下，他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行了一礼。“晚辈愚钝。”
“但说无妨。”
黎霁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本神界老人留给他的书的内容。
“我想二主一战，应该是迫不得已。一百万年前，灵家从神家的统治中独立出来，虽然给了摇摇欲坠的神家政权沉重的一击，但也受到了一定的反噬。比如灵家的人，寿命非常短。六十万年前，神主诞生，使神家再度崛起，但是天妒红颜，神主经历短短二十载便撒手人寰，同年冥家隐退，留下了乱成一锅粥的尘寰大陆。”
“往后的事情，在仙界是广为人知的。也是那一年，灵家双生子诞生，其与生俱来的纯粹灵力，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希望。事实证明，只要专门修炼真气或者煞气，灵家的人也一样可以活上万年，甚至十多万年。”
“灵家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但是内部出现了两极分化。我想，这就是其中一个迫不得已。仙魔二主生来便掌握纯粹的灵力，这是他们无法更改的事实。”
“第二个迫不得已，是并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家人的野心。灵家一朝得势，必会贪得无厌。想要家族走得更远，必定不能发生家族分裂之事，所以在他们二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些事端逐渐脱离了轨道。”
“最后一个迫不得已，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代表着两派之首，却也是整个事件的起因。他们选择同归于尽，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仙界中人唾骂魔主，魔界中人唾骂仙主，整个世间对他们二人的褒贬不一。但是我想，或许那最后的致命一击，他们是对着自己来的，毕竟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双生子”
“怎么可能？”凌子乔惊恐地打断他，“仙主一向对魔主厌恶至极，怎么可能”
“仙主如何厌恶魔主，也不会痛下杀手。仙主和魔主挑起战争，是因为他们二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灵家终究是要分裂的，而且哪怕分裂了也会矛盾重重。所以他们索性发起了战争，让一切矛盾在战火的焚烧中彻底完结。”
“他们怎么会因为这个理由，让这个世间生灵涂炭？”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年的战争，明明就是仙魔二界的事情，为何他们要将整个世界尽数牵扯其中。”
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黎霁，”凌子乔微微叹息，“说了这么多也是无用，不如你去看看吧。”
说着，凌子乔指向沼泽的最深处。“那里一定会有答案，加之，我不希望他的尸首会被那些宵小之徒找到。”
“你为何不自行前往？”
“我若能，便不必在此守护三千年。”凌子乔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他一直以为，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二人水火不容。难不成就算是他，也看走了眼，仙主是念及兄弟之情的？
那他这么多年的四处征战算什么？这么多年的陪伴算什么？难不成那些累累白骨，只是因为他们二人的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他真的很心寒。
黎霁没理会凌子乔的表情，转身看向沼泽深处。
他把腰间玉石放在左手手心，右手拿着剑，深吸一口气，就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那个凌子乔，有什么异象，直接动手。”他觉得意念交流对凌子乔根本没有防备，于是用指尖在剑身上把话写了出来。
“你放心。”小勤操纵着剑动了几下。
黎霁得到回复，没有迟疑，快速地冲向了最深的地方。因为这玉石再怎么强劲，也不能完完全全不让一丝毒素侵入体内。
最后的那个地方，黑色的瘴气凝聚成了一大块像是木炭的东西，通体漆黑，甚至还在反射亮光。
他毫不迟疑地以剑劈开。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瘴气退散，土地龟裂，沼泽干涸。待尘埃逐渐稳定之时，那地下的青年男子，展现在他的眼前。他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般，面容俊朗，浑身透露着至高无上的气息。
他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黎霁觉得他似乎在审视着自己。
用着他自己的眼睛在看他自己。
他的脑海中也似乎硬生生挤进来一个人。
“你现在真弱。”他诡异地笑了，然后自言自语。
“你死得好早。”他有些嘲讽。
他们仿佛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种熟悉感胜过于一切。
“我愿不愿意，如今这些都是你的了，你好自为之。”
“凌子乔与你如何？”
“他效忠了我十多万年，我必定要厚待。便宜你了，我现在要与你合二为一，包括我的修为。”
“等等，你的记忆我会有吗？”
“一般来说能掌握前世记忆的只有已死的魂魄和冥界的冥主。”
“那岂不是说如果我接管了你，除了你的修为，别的东西我都没有掌握嘛。”黎霁一脸疑惑。
“那把剑，是神主在帮你，”黎霁一脸鄙夷，“忍着，这只是我的唯一一缕分魂，接管了我，你的灵魂就完整了。”
话音刚落，黎霁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他脚下纹路的出现。
只见那片枫叶越来越鲜艳，然后突然隐去了光芒，转而化作一朵荷花。那朵荷花洁白得耀眼，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又仿佛是不沾凡尘超然的实质。
随着荷花的花瓣越来越大，颜色也逐渐变得透明，最终，一截竹叶化为实质。
那从四面八方汇聚的真气不停地灌输进黎霁的体内，他头顶的上空已然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也隐隐有电闪雷鸣。
天劫要形成了。
黎霁忍着强行冲开经脉的剧痛，和以小小仙君承受仙擎之力的巨大压力，此时已是分身乏术。小勤暗骂一声，操纵着剑，飞身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