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花盛衰记-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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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权只属于国王一人,国王根据掌玺大臣的报告进行特赦。您希望得到的职位属于警察
局长的任命范畴。”
“加尔纳里先生到。”办公室仆役通报说。
总检察长作了一个手势,委派分局局长走进来。他用行家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雅克·
柯兰。德·格朗维尔先生对雅克·柯兰说了声“去吧!”加尔纳里听到这句话感到惊异,
但他克制了自己。
“在加尔纳里先生没有给您带来代表我的全部实力的东西前,请您允许我先不出去,
这样我就能带走您满意的表示了。”
这谦恭的姿态,这彻底的诚意,感动了总检察长。
“去吧!”司法官员说,“我相信您。”
雅克·柯兰以一副下级对上级极其恭顺的态度深深致意。十分钟后,德·格朗维尔
先生拿到了完整地封好的三包信件。但是,由于他只顾这个重要的案件和雅克·柯兰的
那种悔罪,他竟忘了治疗德·赛里奇夫人的诺言。
雅克·柯兰一到外面,感到无比舒畅。他觉得自由自在,就像为新生活而刚刚出生。
他从司法大厦飞快地走到圣日耳曼草地教堂。教堂里的弥撒已经结束,人们正往棺材上
洒圣水。他正好赶到,用基督教礼仪向他疼爱过的孩子的遗体告别,然后登上一辆马车,
将遗体护送到墓地。
在巴黎,举行葬礼时,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或某个著名人物自然死亡这种少数情况外,
到教堂来的人随着向拉雪兹神甫公墓前进而逐渐减少。人们可以抽时间到教堂来露一下
面,但是每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尽快回去办理。所以,十辆送葬的马车中,坐满人的
不到四辆。当送葬队伍到达拉雪兹公墓时,只剩下十二个人了,其中有拉斯蒂涅克。
“没有忘记他,这很好!”雅克·柯兰对他的老熟人说。
拉斯蒂涅克在这儿遇上伏脱冷,吓了一跳。
“请您镇静,”这位伏盖公寓的老房客对他说,“站在您面前的是一个奴仆,我仅
仅以这一身份在这里遇见您。不过,我们后台不可藐视,现在或者将来,我要比任何时
候都更强大有力。您很机灵,已经飞黄腾达了。但是也许有一天您会需要我,我将永远
为您效劳。”
“那么您将于什么呢?”
“不再当苦役监狱的房客了,而是要为苦役监狱提供房客。”雅克·柯兰回答。
拉斯蒂涅克里出表示厌恶的神情。
“啊,比方说,有人偷了您的东西……”
拉斯蒂涅克加快脚步,想离开雅克·柯兰。
“您不知道您会处在什么样的境遇中。”
这时候,人们已经到了紧靠艾丝苔墓穴的那个挖好的墓穴边。
“这是两个曾经相亲相爱,生活得很幸福的人!”雅克·柯兰说,“他们又相聚了。
一起腐烂也是一种幸福。我要叫人把我也埋在这里。”
当人们把吕西安的遗体下到墓穴里时,雅克·柯兰直挺挺地倒下,昏厥过去。这个
如此坚强的人,竟经受不住掘墓人为挣几个酒钱而往遗体上扔几铲土的轻微响声。
这时候出现两名保安警察,他们认出了雅克·柯兰,把他抓住,送到一辆公共马车
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雅克·柯兰苏醒过来,在公共马车里看了看,问道。他
看到自己身处两名警察中间,其中一名正是鲁法尔。他向鲁法尔望了一眼,这眼光探测
到杀人犯的灵魂,直到高诺尔的秘密。
“总检察长叫你去。”鲁法尔回答,“我们到处找你,到墓地才找到。你差点儿把
头扎进这个年轻人的墓穴里去了。”
雅克·柯兰没有说话。
“是比比…吕班叫你们来找我的吗?”他问另一个警察。
“不,是加尔纳里先生叫我们到处搜寻。”
“他什么也没有对你们说吗?”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着哑语互相询问。
“嘿!他怎么给你们下命令的?”
“他命令我们立即把你找到。”鲁法尔回答,“他对我们说你在圣日耳曼草地教堂,
还说如果送葬队伍离开了教堂,你可能在墓地。”
“是总检察长找我吗?……”雅克·柯兰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
“对了,”雅克·柯兰回答,“他需要我!……”
他又陷入了沉思。两名警察忧心忡忡。
两点半左右,雅克·柯兰走进德·格朗维尔先生的办公室,看到那里有个新人物,
那是德·格朗维尔先生的前任,奥克塔夫·德·博旺伯爵,最高法院的一位院长。
“您忘了德·赛里奇夫人的危急病情,您答应我要去救她的。”
“总检察长先生,”雅克·柯兰说,一边做手势叫那两名警察进来,“请您问问这
两个人,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处在什么状态?”
“总检察长先生,他在埋葬年轻人的那个墓穴边失去了知觉。”
“把德·赛里奇夫人救过来,”德·博旺先生说,“您要什么都能得到。”
“我什么也不要,”雅克·柯兰接着说,“我已经心甘情愿地投降了。总检察长先
生大概已经收到了……”
“所有的信!”德·格朗维尔先生说,“可是您允诺拯救德·赛里奇夫人的理智,
您能做到吗?不是假充好汉吧?”
“我希望不是。”雅克·柯兰谦逊地回答。
“那好,跟我走吧!”奥克塔夫伯爵说。
“不,先生。”雅克·柯兰说,“我不能与您乘同一辆马车,坐在您的身边……我
还是一个苦役犯。既然我有为司法部门效劳的愿望,我不能一开始就败坏它的名声……
您先到伯爵夫人那里去,我随后就到……告诉她那是吕西安最要好的朋友,卡洛斯·埃
雷拉神甫……预先知道我要登门拜访,必定会对她产生影响,别让她那么紧张。请你们
原谅我再一次借用西班牙议事司铎的骗人外衣,这是为了做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嘛!”
“我们四点钟在那儿见面,”德·格朗维尔先生说,“因为我现在要跟掌玺大臣一
起去见国王。”
雅克·柯兰再次出去找到他的姑妈。她正在百花堤岸等他。
“怎么,”她问,“你向‘鹳鸟’自首了?”
“对。”
“真走运啊!”
“不,我是要救那个可怜的泰奥多尔性命,他能获得特赦了。”
“那你呢?”
“我呀,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一直会叫这整个世界发抖!可是,我们必须开始
干了!你去通知帕卡尔,叫他火速行动,叫欧罗巴执行我的命令。”
“这都是小事。我已经知道怎样对待高诺尔了!……”厉害的雅克丽娜说,“我没
有在紫罗兰花丛中闲逛浪费时间!”
“那个科西嘉姑娘吉内塔,明天一定要找到她。”雅克·柯兰微笑着继续对他姑妈
说。
“要有她的踪迹才行……”
“你从金发玛依那里可以得到。”雅克回答。
“今天晚上我们就干!”姑妈说,“你比公鸡还着急!有油水吗?”
“我要用我的头几招压过比比一吕班最杰出的功绩。我已经跟杀死我的吕西安的那
个魔鬼交谈了一会儿,我活着就是为了向他报仇!凭着我们两人的地位,我们将得到同
等武装,受到同等保护。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击中这个恶棍,他终将会当胸挨上一刀。”
“他大概也要对你进行同样的报复,”姑妈说,“因为他收养了佩拉德的女儿,你
知道,就是人家卖给努里松夫人的那个丫头。”
“我们第一步先给他提供一个男仆。”
“这很困难,他会看穿的。”雅克丽娜说。
“行了!仇不报,死不了!干吧!”
雅克·柯兰雇了一辆出租马车,立刻去马拉凯河滨他过去住过的那间小卧室。这卧
室与吕西安的住房并不相连。看门人见到他大吃一惊,想跟他谈谈所发生的事情。
“我全知道了。”神甫对他说,“尽管我的职业很神圣,我也受到了牵连,多亏西
班牙大使干预,我被释放了。”
他急冲冲地上楼走进他的卧室。他从一本日课经的封面下取出一封信。当时德·赛
里奇夫人在意大利剧院看见吕西安与艾丝苔在一起,便对吕西安十分冷淡,吕西安于是
向德·赛里奇夫人写了这封信。
吕西安极度灰心丧气,以为自己永远完了,所以没有寄出这封信。雅克·柯兰读了
这篇杰作。吕西安所写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十分神圣,这虚荣的爱情又表述得那样富有诗
意,他便将这封信夹到了他的日课经中。当德·格朗维尔先生向他谈起德·赛里奇夫人
的病情时,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准确地想到”,这位贵妇人的绝望与发疯,可能是她一时
吃醋,与吕西安闹翻了。他了解女人,就像司法官员了解犯人一样。他能猜到女人心中
最隐秘的活动。他立即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可能将吕西安之死部分归咎于自己的过分冷
酷,她为此而痛苦地进行自责。很明显,一个男人如果能充分得到她的爱,是不会舍弃
生命的。她如果知道,尽管自己很严酷,但吕西安还是一直爱着她,她就会恢复理智了。
雅克·柯兰不仅是苦役犯中的一员大将,还必须承认他也是一位医治心灵的高明医
生。这个人来到赛里奇公馆的住宅,既是一种耻辱,又是一种希望。好几个人,包括伯
爵和那些医生,本来都在伯爵夫人卧室前的小客厅里。但是,德·博旺伯爵为了避免在
内心荣誉感上留下污点,便把别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自己和他的朋友。对这位行政法
院副院长和一位枢密院成员来说,看到进来这位神色阴沉、表情险恶的人物,已经是一
个沉重的打击。
雅克·柯兰换了衣服:他穿着长裤和黑呢礼服。步态、目光和举止,一切都合乎礼
仪。他向两位国家要人致意,询问是否可以进入伯爵夫人的卧室。
“她正焦急地等着您。”博旺先生说。
“焦急地?……她得救了!”这个可怕的蛊惑人心的家伙说。
果然,经过半小时谈话,雅克·柯兰打开房门,说:
“伯爵先生,请您过来,您不必担心会发生任何致命的事情了。”
伯爵夫人把这封信贴在自己胸口。她很平静,看来已经不再生自己的气。伯爵看到
这一情景,流露出高兴的心情。
“这些决定着我们命运和老百姓命运的人,竟是这副模样!”当那两个朋友走进房
间后,雅克·柯兰耸了耸肩膀,心里这样想,“一个女人叹一口气,就会叫他们的头脑
乱成一团糟!向他们挤个眉弄个眼,就会使他们魂不守舍!裙子系得高一点儿或低一点
儿,他们就会灰心失望,在整个巴黎乱跑!一个女人心血来潮,想出点儿什么怪念头,
就会把整个国家折腾一番!啊!一个人如果像我这样,摆脱了这种幼稚的专横,摆脱了
这种被情欲所扼杀的正直,摆脱了这种天真的恶意,摆脱了这种野蛮的诡计,那会获得
多大的力量!女人,加上她那刽子手的天才和折磨人的本领,现在和将来,永远会毁掉
男人。总检察长、大臣、为了公爵夫人和小姑娘的几封信,或者为了一个女人的理智,
全都晕头转向,搅得鸡犬不宁。其实这个女人有理智的时候比没有理智的时候更疯狂。”
他骄傲地笑起来。“而且”他心里想,“他们相信了我,按照我所说的去办。他们将把
我留在我的职位上。二十五年来,这个世界听从我的指挥,我将永远统治这个世界……”
雅克·柯兰使用的是他往日对可怜的艾丝苔使用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因为,正如人
们已经多次看到,他拥有那种驯服疯子的语言、眼神和手势。他还描述了一番吕西安,
说吕西安离开人世时心中怀着伯爵夫人的形象。
任何女人都希望别人只爱自己。
“您再也没有情敌了!”这个冷酷的嘲弄者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他在这间客厅里整整呆了一小时,已经被人遗忘了。德·格朗维尔先生来到时,见
他神情忧郁地站在那里,沉浸在某种遐想中。在生活中发动过雾月十八政变◎的人,大
概会有这种遐想。
◎雾月是法兰西共和历的第二月。雾月十八政变,即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拿破仑推翻督政府的政变。
总检察长一直走到伯爵夫人的卧室门口,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雅克·柯兰,
对他说:
“您的意愿没有改变吗?”
“没有,先生。”
“那好吧,您将取代比比一吕班,死因卡尔维将得到减刑。”
“他不去罗什福尔吧?”
“连土伦也不去。您可以任用他为您办事。但是,这些减刑和对您的任命,要取决
于您今后六个月的表现。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