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情空2-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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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松了口气,心头也不禁为他们感到欣慰和自豪。
“十三阿哥,你还是快些去休息吧!日后,恐怕就难有清闲的时光了。”我对他说道。
胤祥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新皇的诏书怕是很快就会下来了吧!”我有些怅然地说。
他的眼中升起矛盾:“其实……我真的不愿回去……”
“可你不会拒绝他的召唤,不是吗?”我有些心痛、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幽幽地,他叹了口气。
“他其实真的很孤独。”我看着康熙的灵位,有些出神,“高处不胜寒。旁人都只看到天子的威严、天子的权势、天子的无所不有、无所不能,可天子毕竟也是人,有着人的七情六欲,他们也有时候想爱、想恨、想仰天狂笑、想破口怒骂。他们也有累的时候,疲倦的时候,想要人陪伴的时候,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可他们贵为天子,有谁敢靠近他们的内心?有多少人是不带任何目的地接近他们?都说天子是世上最高贵、最快乐的人,我却说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因为不论他们的人生如何丰富,心灵的空虚却永远也无法填满!”
太过标新立异的话,让允裬和胤祥都听得愣住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是的,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旋又看着胤祥,笑道,“去吧,回去他的身边。如今这些兄弟们里面,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你!”
他深深地看着我,说:“……你要离开了,对吗?“
歉然一笑,我轻轻说了声:“抱歉。”
他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吧,你放心,我会回去的。“
内心深处,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油然而生。几次张嘴想要改变主意让他不要去,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话,仍然说不出口……
“娘。”允裬走近我,拉住我的手。
从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看着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我的眼眶渐渐红了。
他轻轻抱住了我:“娘,你想哭就哭吧……”
“胡说,我既不让你们哭,自己又怎么会哭?”我想笑,却从唇边尝到淡淡的苦涩的咸。
紧紧抱住儿子,任由泪水从脸庞落下,原来啊,原来…我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
“对不起,娘。”
我听到他低声地说,而后,声音中,又多了一丝坚决。
“爹,你放心,孩儿已经懂了。你临走前把娘托付给我,保护她便是我的责任。
今后,我会让娘天天都开心,不会再让她流下一滴泪水!”
耳边,是他郑重的誓言,哭着,却忍不住露出笑意。
玄烨,你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果然,不过只过了一天,新皇雍正帝就下旨,册封胤祥为怡亲王,命总理事务。紧接着,王府便派来了马车,接了胤祥直赴紫禁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自己与我身远的人却是早己有所准备,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这一切的发生。
胤祥走了,去做他的‘铁帽子王”,允裬也走出了丧父之痛,开始振作起来经营自己的人生,于是我知道,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于是我召集了允裬、月梅、香蓉和盆楚克,向他们宣布我今后的动向。
“我要去欧洲。”我如此说道。
“欧洲?”月梅、香蓉和盆楚克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欧洲?!”允裬惊叫了起来,他可是学过世界地理的。
月梅和盆楚克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
我理解他们的诧异和不解,笑了笑说:“欧洲就是那些洋人们待的地方,他们的家乡。”
“洋人?!”月梅和盆楚克终于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叫道,“为什么?”
“咱大清不好吗?”月梅惊诧道,“为何要去那些红毛猩猩的地方?听说他们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阶段呢!”
红毛猩猩?茹毛饮血?我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虽然欧洲人的生理特征确实比较多毛,也有些人喜欢吃半生不熟的糸西,可也没必要这么说人家吧?
“没错。”盆楚克也说道,“你已经在大清宫廷中奠定了自己的地位,还创立了饭庄这么大的事业,如今怎么办?全都舍弃吗?”
我笑了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去欧洲,是因为那里有更自由的空气,跟大清截然不同。在咱们大清,士农工商,商人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职业,商业也极不发达,在这儿,我便是有十分能耐,也只能发挥出一分。而在欧洲就不同了,他们极为看重商业,商人们的地位也很高,在那里,我更能够充分施展我的手段,发展我的抱负。”
“至于饭庄嘛……”我看了一眼允裬,“我并不打算舍弃它,允裬会代替我打点它,如今他也算能独当一面了,还有你们帮着,我不担心。”
“什么?”允裬叫了起来,“娘,你要丢下我不管了?!”
“不是不管。”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危险又多,你从未出过洋,还是别去的好。还有,娘辛辛苦苦创下这番局面,也不想让它白白荒废了,你是娘唯一的儿子,你不帮着照看,谁来照看?”
“可是……”
允裬刚要说话,却被盆楚克抢去了话头。
“不妥。允裬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毕竟不是你。饭庄牵涉的宫廷政治太多,一直以来都是凭借你的身份才能安抚下来,若你不在这里了,饭庄还能支持到几时?”
这个问题我早有想过,自然对答如流:“不要紧,饭庄已经自成气候,别人轻易想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十三阿哥还在。只要他在,饭庄必能保全。至于当今皇上……”我下意识地抚上唇瓣,不自觉又回想起登基前一晚所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了一丝愣怔,“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十三阿哥?”盆梦克看着我,眼中带着深思,“……原来如此。”
还来不及澄清他脑子里的念头,月梅去惊讶地问了:“小姐,难道玉皇大帝接下来交给你的任务是要去那个什么欧洲吗?”
脑门上顿时垂下几根黑线,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月梅,怎么连你也相信这种流言飞语?”
“可是,小姐你容貌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变过啊!”
我无言以对。
允裬终于有机会发言,急忙说道:“娘,你刚才说路途遥远又危险,那更加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了啊!”
“我不会有事的。”因为我是千万年打不死的蟑螂命!吞下无奈的苦笑,我斩钉截铁地说,“好了,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谁也别再说了。”
允裬他们愣了一下,却并不打算放弃。刚一张嘴,便听到外面的丫鬟说道:“小姐,有人找你。”
“谁?”我急忙挑帘出去,以便避开三人的游说。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不会造成可没想到他们的瓜竟然那么激烈,以致让我觉得有些难以应付。
“这是他的拜贴。”丫鬟恭恭敬敬递上来一张贴子。
我打开来一看,不由面色一凝。
“谁?”允裬走到我身边,问。
“你八哥来了。”我简单说着,转身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我去见见八爷,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说完,便示意丫鬟领着我去了。
下人们不知道胤祀的身份,将他领到了偏厅。我迈进厅门,他正捧着茶碗喝茶,见我来了,便顺手放在盯上,站起来。
“奴婢见过廉亲王。”我福了一福。
此时是在宫外而非宫内,也就不必去行宫礼了。
雍正即位后,除封胤祥为怡亲王外,还封了胤祀为廉亲王,同样总理事务。雍正一向对胤祀忌讳颇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人人都知道,这个廉新王,不过是为了稳住八爷党的便宜之举罢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说道:“新皇登基,为避天子讳,改“胤”为“允”……敏敏,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问道:“廉亲王公务繁忙,不知道到奴婢这里来有何吩咐?”
他也不追究,转身坐下,道:“什么公务繁忙,不过是老四为了笼络我行的障眼法。”他嗤笑一声,“敏敏,我来找你,只为了问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看着他的表情,我已隐约有所体会。
他直视着我:“当初,老二还是太子的时候,无论出了多大的事儿,你总是竭力维护着,可偏偏到了最要紧的废太子之时,你却不曾替他说过什么话;老四曾经为你受过伤,我原本以为你会偏袒他,没想到废太子时的风波,你竟然只保了老十三;说你喜欢老十三吧,到头来又支持了老四登基……敏敏,你把我弄糊涂了!”
我沉默了一阵,淡淡笑了:“守护二阿哥,是孝诚仁皇后的监终嘱托;保了怡亲王,是为了避免他被世俗的污秽感染;而当今皇上继位,则是先皇的意思。”
他脸色一变:“皇阿玛的心思必定是你的心思。就在皇阿玛病重前,也没有特别看重老四的意思,反而大力扶持着老十四,再加上我在朝中的势力,怎么想,皇阿玛也不会作出如此的选择!”
我微微叹了口气:“廉亲王,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自古以来,皇帝最为忌讳的是什么?是皇子、王公大臣们的结党营私啊!那可是直接影响到皇权的大事!王爷,你是犯了先皇的大忌还不自知啊!再说十四爷,被封为大将军,镇守一方不假,但先皇在明知身体日渐衰败的情况下仍将他派至边陲,王爷你认为又是为了什么?”
随着我的话,他的脸色渐渐发白,此时听到我问,只能喃喃地说:“难道……皇阿玛真的……”
我怜悯地看着他:“王爷,皇上在病重之时,指派了当今皇上、当时的四阿哥代为祭天。以我大清的律例,这祭天是多么重要的事儿?一向必须是天子亲自主持的,却给了一位皇子你行天子职责!所有这些……王爷还没有醒过味儿来吗?”
他的脸上诸多神色迅速变换着,后悔、愤怒、嫉妒、怨恨……
我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王爷,如今新皇已经即位,所谓尘埃落定,你就无谓别的心思了。尽心辅佐皇上,治理好大清,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忍不住想劝劝他。
他却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敏敏,告诉我,是否老四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真龙天子?”
我被他的眼神紧紧抓住,想要逃开,却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疯狂,那么……毛骨悚然。
“王爷……”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会受不了刺激,发狂了吧?
就如突兀的开始一般,笑声蓦然响起,又蓦然停止。
“好……很好!”
他看着我,神情诡谲得可怕,让我在刹那间,生出远远逃离的冲动。
“从我出生开始,上天就遗弃了我,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一件得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上天?”
“王爷……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他的眼神,心惊的同时,我突然有些后悔。似乎,我的坦白并没有能够安抚到他,反而引燃了一些本不该燃烧的东西……
他却看着我:“敏敏,以前我曾经说过,不会屈服于命运和上天。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然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我不会放弃的!”
我吃了一惊,急忙道:“王爷,明知徒劳无功,你又何必……”
“哼!”他冷哼一声,“反正上天从未宽待过我,我又何必担心他的惩罚?我倒要看看,我以一已之力对抗上天,失败了他会怎样来处置我!”
看着他固执的脸庞,我无言了!
对于一个已经怀抱着玉石俱焚之志的人,我还能做什么?
深刻地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原来,到头来,我终究什么也无法改变……
我出洋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年在福建遇到的那个荷兰通译威廉姆斯,实际上是荷兰贵族出身,但在来中国之前,家族已经没落。企图重振家业的威廉姆斯于是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却因为对生意及中国货品一窍不通而惨遭失败,只能沦落到替别人做通译维生的地步。我好心资助了他一把,给他找了几个精通丝绸、陶器等东西的师傅,又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去置办货物,终于让他重新把生意做了起来。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