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情空2-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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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也不等胤祥反应,径自走了出去。胤祥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敏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告发,大阿哥用魇术陷害二阿哥,从他和二阿哥那里搜出了很多魇术的东西,皇上一怒之下,便圈禁了他。”我无奈地说道。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这是真的么?是谁告发的?”“是……三阿哥。”我有些苦涩地说。晶亮的眼眸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喃喃地重复了几声:“三哥……三哥……”
“那,方才大哥说的,我们谁也跑不掉,怎么回事?”他又问,声音中有着伤痛。
我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十三阿哥,你想想,首先,四阿哥与大阿哥同为看守二阿哥的人,却从未揭发大阿哥对二阿哥施用魇术的事情,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总逃不脱失职之罪,而你,平日里跟四阿哥走得最近,难免不被他牵连。”
我看着他。他是康熙极为疼爱的孩子,每次出巡都要带在身边,实在不愿相信康熙居然会将他一圈十四年!然而历史就摆在那里,不由得我怀疑,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个难得的孩子在那高墙深院中虚度十四年的青春岁月吗?
我捂住胸口,这些日子,太累!不是身体,而是心累,好想好想放下这一切,远远离开着吃人的深宫,然而我却不能走。康熙是大清朝的天,是皇宫里所有人的天,天不能叫苦叫累,天不能塌,而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是我,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是我的身边,我走了,他怎么办?
“敏敏,你不舒服吗?”胤祥急忙上前,扶着我,“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明明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我忍不住苦笑,若是康熙的儿子们人人都能像他这样,又何至于发生如许人生悲剧?
摇了摇头,我婉言谢绝了他的搀扶,说道:“如今形势不妙,十三阿哥,你还是赶紧通知四阿哥,做好准备吧!我没事的,皇上还在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看了看我,仍有些半信半疑,道:“皇阿玛一向赏罚分明,难道真的会因此株连这许多人吗?”
我的苦笑不由更深了。看来把他圈禁起来也未尝不是好事啊!这么单纯的孩子,继续在他那些兄弟们中间混下去,不是同流合污便是会被无情淹没,在他身上,我竟隐约看到一些福全的影子。
“十三阿哥,皇上这次是真的恼了!不论是二阿哥也好,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也好,这回是闹得太凶了!皇上是有意要惩戒你们一番,自然不会顾虑太多。八阿哥不是已经被圈禁起来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敏敏,谢谢你!”我笑了笑,本不该说的,却偏偏告诉了他。“奴婢告退了。”我行了个礼。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脸色好难看,我不放心。”他固执地说。“可是……”我还想劝他多为自己想想。
他苦笑着打断了我的话:“别说了,敏敏。既然皇阿玛已经决定,我们再怎么做也是枉然。随他去吧!反正皇阿玛的本意也只不过是惩戒一下我们,应当不会处罚得太重的。”
是啊,别人的圈禁都不过两个月,唯独你的圈禁是十四年啊!很想这么对他说,可我说不出口。沉默中,他小心翼翼地,把我送回晾鹰台,才转身离去了。
走回隔间,康熙已经醒了,靠坐在榻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走过去,为他掖了掖被子。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的沧桑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
“敏敏,你说,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父亲?”我抿了抿嘴:“谁说的?”“可那些孩子们……”
“自古以来,帝王家几时有过血缘亲情?”我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你就是把几位阿哥都教育得太好了,他们才会各个才华横溢,谁也不服谁,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他长叹了一声,道:“敏敏,你不用安慰我了。或许他们的能力上可谓一流,但在做人上,我却是彻底失败了……亡羊补牢,希望这次,他们能吸取些教训吧!”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一下,看向他,难道……“我已经下令,胤祉、胤禛、胤祺、胤祥,他们一同圈禁了!”
“为什么……胤祥也要?”虽然早就知道,我却忍不住问。这事,跟他根本没关系不是么?“这孩子……太老实了,总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我看出他眼中的矛盾。既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得只见名利、六亲不认,又不希望他们太过单纯以免吃亏受罪。然而,我却不可避免,希望保留那一份纯真。
“为什么呢?让他保留他的本质不好吗?恭敬兄长、善待幼弟,不争权夺利,只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这样的品质,不是应该努力去维护的吗?”
“皇家自古无情。像他这样的孩子,若执意如此,能存活到几时?”“那就别让他呆在皇家!”冲动的话一出口,我和他都愣住了。
然而话已说出,便无法挽回。我咬了咬牙,索性接着说下去:“让他去我那儿吧!正好他与祾儿年岁相差不远,让他们做个伴儿。”
康熙狐疑地看着我,难掩震惊:“难道……敏敏,难道会是他?”接收到他的疑惑,我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怎么可能!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是皇帝的料?!”
“那……你为何如此执著于他?”他仍旧无法释怀。我沉默了一下,答道:“难道,你就不觉得,他有些像他吗?”“谁?……二哥?”我点了点头。
他不出声了。过了很久,才又说道:“说来也是。这孩子,跟二哥一样,只是没有二哥那般沉默寡言。”
“不论是继续留在宫里,还是被圈禁在家中,不用多久,他便会真的变成第二个裕亲王。玄烨,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他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的无奈和伤悲,叹道:“……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我的提议被采纳,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徒留浓重的凄凉,在心中盘旋不散……*
***
多事之秋,康熙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南苑优哉游哉打猎。待身体好些了,便起驾回京。
对几位皇子的惩戒已经一丝不苟执行下去了,唯有胤祥,对外只称是圈禁,暗地里却跟着我回到了元华饭庄。
将他安置在我家中,与允祾毗邻而居,这里有月梅的照顾和盆楚克的看护,他的生活及安全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安顿好了他,我笑道:“十三阿哥,委屈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祾儿说。他还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点儿。也请十三阿哥多教教他,你们年纪相近,说起话来也容易。”
胤祥苦笑了一下,说:“敏敏,像我这么没用的人,能教给小弟什么?”我愣了一下,笑道:“十三阿哥何用妄自菲薄?你若是没用的人,还有什么人能算得上有用?”
“你也不必瞒我。必是我的无用惹恼了皇阿玛,否则他也不会对我特别处以重罚。”“重罚?……十三阿哥,你听谁说的?”我实在很惊讶。
“不用谁说……敏敏,若不是皇阿玛对我的处罚特别严厉,你又何须将我带出宫来安顿在这里?谢谢你了!”
看着明明非常难过,却还是诚心诚意向我道着谢的他,我说不出话来。看似开朗的他其实有着纤细的神经,是如此的敏感,我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决不能出现第二个福全了!我对自己说。“十三阿哥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在这儿住下,这儿条件简陋,比不上宫里和王府,不过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住在这儿也挺好的。”
他终于展露出一个笑容,说:“这我早就知道了。小时候每次来这儿,都开心得不想回去呢!还有,敏敏,别再叫我‘十三阿哥’了,既然来到这儿,便不再有阿哥的存在。”
我笑了笑,说:“那,你就跟祾儿兄弟相称吧,只说是我的侄儿,祾儿的表兄,你看如何?”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我欣慰一笑:“那我就大胆叫你一声祥儿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他再次点了点头。我走出房门,轻轻合上门扉。
还好,他有着足够的坚强,希望能早些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吧!听到门里依稀传来的啜泣,我的心里也在刺痛着,叹了口气,轻轻地走开了。
回到卧房,允祾正在那儿等我。见我回去,便倒了一杯水给我,又默默走到我身后为我揉捏着疲累的肩胛。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儿子难得的孝顺。
倒不是说他平日里就不孝顺了,但我经常住在宫里,他却从不进宫,聚少离多,便是再多的孝心也无法施展。“娘,谢谢你!”冷不丁地,他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睁开了眼睛看他,笑道:“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话?”他却看着我,毫无玩笑的感觉,无比认真:“谢谢你,娘,让我从小远离那可怕的宫廷!”
我不由愣住了。他怎么会这么说?
“以前我总不明白,为何娘从不隐瞒我的身份,却始终不让我进宫跟爹和兄弟们在一起,如今才算是真的懂了。宫廷,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我心中一沉,他都知道了!“谁跟你说的?”我问,其实心中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盆楚克。”他坦白地说。
自从盆楚克参与到饭庄里来,帮我清理了门户之后便赖着不走了,几年下来,我和月梅倒也放心将一些事务教给他去办。况且他毕竟是个男人,以前一些女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现在有了他来解决,说实话也实在帮了我们不少忙。
而,除了经营饭庄,他最爱的一件事情就是向允祾灌输一些有的没的,勾心斗角、阴招险招。曾经想要教训一下他,却被他堵了回来:“这不是你说的吗?商场如战场,不教给他这些,以后被人阴了损了,找谁哭去?再说,让他感受一下现实的残酷,也算是种磨练吧!”
由是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如今……“他怎么跟你说的?”我皱着眉头问。
“他说,这次的事情是二哥以身中魇术为幌子,目的是为了引出所有垂涎太子之位的人,自己退居幕后,让他们自掘坟墓;又用了栽赃嫁祸的办法,将其余人等一网打尽,是这样么?”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叹了口气,这番话,句句说到点子上,仿若他就在旁边看着似的,这盆楚克,太厉害了!而将这种人放在允祾和胤祥身边,究竟是对是错?
我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说道:“祾儿,这话,你听这便是了,绝对不可以跟别人说起,包括你十三哥,知道么?”
他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娘,你放心,儿子这点事情还是懂的。只是这皇家,太可怕了!娘,你也早些出来吧,我很担心你。”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我不由窝心地笑了:“你有这份心,娘很高兴。但只要你爹还在里面一天,娘就不可能抛下他一个人。你爹已经够苦了,娘却不能帮到他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了。”
他嘟起了嘴,抱怨道:“娘以天女之身来辅佐爹,已经很了不起了,还需要做什么吗?”
我哭笑不得,揪了揪他的脸:“你怎么也信这些胡言乱语?娘若真的是什么天女,哪儿还会有你的存在?”
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戏谑:“娘不是天女吗?那为何从小到大,娘的面容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平静说道:“这其中的蹊跷,等你再大一些,娘自然会告诉你。”
一晚上睡得颇不踏实。第二天一早便醒了,收拾了一下便坐在床头发呆,不知道胤祥昨晚过得如何,又怕他没起来,不敢去打搅。
终于等到该起床的时间,我走出房门,却没想到迎面碰上了盆楚克。
虽然已是深秋,他却还拿着把扇子扇啊扇,故作风流倜傥状。不过经过这么些年,她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鼎盛的时期,又增加了几分成熟,看上去,确实有着令女人尖叫沉醉的本钱。
他走近了,带来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薄斥道:“又去脂粉堆里打滚了?”
认识久了,才明白他整个儿就是一个叛逆青年——如今变成了叛逆中年了,不仅跟他父亲对着来,还整日价沉迷于青楼酒馆,难得还能够兼顾饭庄的生意。若是把他沉迷青楼酒馆的那点精神劲儿拿来干点儿正事,怕不会比任何人逊色。我想,我能了解他父亲的心情。
“怎么,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