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醉 作者:潘家华、陈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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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也是因为我爱;没有了爱,我和烟没有了关系,和你也一样!我不还是我吗?看看镜子里的人,那就是我!我又抽起烟了,但并不代表我在想你!
姜灿由于久不抽烟,只觉得烟是可以醉人的,人象被抬起来一样轻盈缥缈,另一个自己,随同烟雾,飘向了那个留在Coco身边的“他”——
他跟Coco依然坐在车内的后座上,Coco的依靠仍然那么亲密而不设防,Coco身上的香味包围着他。在阿弥下车后,Coco依然留在车上,并对他说着情话,这情话跟情义无关、跟浪漫无缘,只是世纪初或世纪末的必然。Coco谢谢他厚实的胸膛,Coco还说他是一个稳重的男人,不像阿弥一样疯疯癫癫,更不象很多男人一样浅薄!相信工作上与他合作顺利,一起玩也会很投缘。文静嫉妒地听着他和Coco的谈话,文静气愤地要Coco下车。Coco下车后,文静把车开得飞快,快得象过山车一样。他看着窗外模糊旋转的景色,觉得眩晕,文静总是不说话,却放起了一首忧伤的歌……
第三章 燃
他急于平息已然涌起的心潮,一口气烧掉大半支,蒸腾而起的烟香也带着思绪蒸腾而起,人像是只剩下脑袋,飘悠悠地荡在空中。烟草和性真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有时侯烟能安抚为性而狂想躁动的心,有时候可能相反,它会让曾经矜持的心开放而热情澎湃——曾经压抑的冲动和曾经藐视的欲念,一下子成了栓在头脑中的绳索,绷紧了,把一个完整的人拉开成两半在烟雾弥漫的空气中打架——
有了Coco的团队显得秩序井然,好象KH公司从上海搬了过来一样。Coco从成都本地招聘了保安、前台接待、以及业务员若干。阿弥从心底里欣赏Coco的组织能力,但他同时觉得,Coco无形中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压力,是属于办公室综合症一类的压抑感。在原来的构思中,这个小房子应该是世外桃源式的,人们不是在组织和管理下工作,而是在茶余饭后交流、在灵感涌现时创造。阿弥记得晨曦蒸蔚的上海早晨,滚滚车流涌动在高架路上,把本来充满想法的人们送到一间间办公室的格子里,他曾慨叹那是人类自愚的一种仪式。人类最初是由聚居地分散到旷野中劳作,由封闭的空间到开放的空间,所以人类进步;现在是从分散的居住地到集中的所谓“CBD”,由相对开放走到封闭的地方工作,这样,人类将会倒退。当然,并非Coco给阿弥这个回到森林的猴子强加了紧箍咒;而是烟厂的需要,或者,是姜灿的需要。事实就是这样,阿弥力图保留一点自由和散漫,这是他享受成都、享受工作的一种本能需求,而Coco在用心勾画一个规范的团队、一种有序的工作方式。阿弥坚持在大门口挂上了“职工之家”的老式扁额,Coco则在接待处钉上“KH广告公司成都办事处”的牌子。这种作风,Coco得不到阿弥的拥护,却受到姜灿的欢迎。姜灿和Coco的工作对接进行得异常顺利,也得到了烟厂领导和KH总部的一致认可;于是,双方的合作终于以合同形式固定下来。
实质的工作即将开展,KH公司突然一个电话打来,要求阿弥回上海述职。回上海述职?是临阵换将吧!除了阿弥不这样想,姜灿、文静、所有人都这样想;Coco很害怕阿弥误会自己蓄意“李代桃将”。
为了安抚阿弥,姜灿精心组织了一个PARTY,地点设在黄龙溪古镇——阿弥也许就此离开这个团队,四川的山山水水,他还没来得及见识!阿弥觉得人们过分地敏感,譬如夫妻离婚前突然有了真情发现、也类似于政治领袖下台时的歌功颂德一样,分别时的过分关心,会让有心人产生一种被可怜的哀伤。KH并不是国有企业,一纸“述职”的调令,不可能会隐含着什么“废王削藩”的用心,这一点,他深信不已。
黄龙溪是一个明代遗存下来的宁静小镇。镇子入口的黄角树,犹如髦耋老人,周身盘绕的虬枝刻画着岁月的沧桑痕迹,福佑着在它的荫蔽下吃喝玩乐的后世子孙。象所有的古镇一样,石板路的街道走过一代又一代人,如今整饬一新,迎来了观光的新一代。
姜灿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半小时,尔后到黄角树以北的河边草坪上集合。Coco补充道:“大家不要买吃的,姜灿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人们乐得有他们两个热心人安排,一哄而散,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阿弥和文静似乎受到佛的指引,先后来到了一个庙子。庙子出奇地小,只有一尊菩萨和一处香炉。上香的善男信女们把心里的祈愿一股脑儿托付给这位孤零零的菩萨,就象乡村的医生,倍受村民信耐,担负着包治百病的重担!
文静悄悄买来香纸,阿弥穆然跟在她后面,文静分给他一些,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烧香磕头。阿弥觉得索然无味;但文静跪在蒲团上似乎不准备起来,闭着眼,嘴中念念有词,阿弥也只好陪伴。也许文静在许一个愿,秀美的脸庞被窗格中穿过的一束阳光照亮,天堂的光辉沐浴着她。在阿弥的眼里,文静正如一位圣女、格外性感的圣女!她是那样虔诚,菩萨有灵,理应保佑她如愿以偿!忽然转念,觉得自己在菩萨面前,偷看着文静,还有“性感”的邪念,菩萨也许会降灾下来惩罚自己。抬头一看,菩萨面目狰狞,目光穿透着自己的心,吓得马上磕头赎罪,并祈祷文静的愿望能够早日实现——
文静起身时,拉着阿弥的手示意他站起来,阿弥紧张得不敢再看菩萨。二十世纪末的年轻人,曾将多少爱情坦白在菩萨面前?如果菩萨真的是有灵的,而且组织严密、信息畅通,一定会觉得俗世中愚顽男女们业重如山了——阿弥曾经跟Coco在普陀山许过愿,还曾经跟北京女友在香山烧过香;而文静难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见菩萨烧香,不知是否已经让菩萨觉得疲倦,而懒得去跟缺乏信仰的年轻人较真!反正僧人们很是想得开,雇上几个俗家弟子,赚点香火钱,只当开个店铺吧!
两人走出庙门时,文静突然对阿弥说:“我不希望你走,你带我走吧!”说完,甩开阿弥的手,先跑了。阿弥在那一刻对成都产生了留念,他自认是个纵横江湖、无牵无挂的男人,但那一刻,他觉得无论人还是心都想留下。
在街道的拐角处,阿弥碰到正采购鱼虾一类小菜的姜灿和Coco,Coco埋怨阿弥不知去向,并要他帮自己拿东西。姜灿提醒他们赶快回营地——半小时的自由活动结束了,野餐就要开始。摆好的食品包括一些速食、本地河鲜、小菜和一堆金灿灿的橘子。
姜灿精心准备的野餐在众人的饕餮中显得七零八落,男人们喝啤酒、女人们喝可乐,欢乐的言谈弥漫着整个草地,草地下是缓缓流淌的南河水……姜灿说:“这条河就是府南河的下游。”
Coco说:“那我们干吗不搭船过来?”
“真的可以搭船的,古时候,成都‘门泊东吴万里船’,从长江下游过来的商船,经过这里一直开到老南门!”姜灿讲起了地方掌故。
阿弥说:“那样的话,我干脆弄条小船,顺江而下,过重庆穿三峡,经武汉,直到上海,不是很好吗?!”
文静说:“好啊,我给你一个大澡盆——我家有一个大澡盆,塑料的,可大了,足够你当船的。”说完自己先吃吃地笑。
“不用了,他就在这儿砍点竹子,做个竹排,就可以了!”Coco边吃边说。
姜灿来了兴致:“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起身做个样板戏中的革命志士冲锋状。逗得阿弥、文静和Coco大笑不已,其它在座的八十年代小弟小妹们却不觉得好笑,一脸无奈。
说到船,船真的就来了。两条当地人经营的小游船停了过来,船老大热情地希望他们登船游览。
文静说:“不用澡盆和竹排了,你的船来了。”又赢得一阵笑声。
姜灿对船老大说:“我们正吃饭,你没看到嗦?”
船老大说:“慢慢吃哈,慢慢吃完了,总还是要耍哈儿塞?你看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一起,当然要坐船浪漫一哈儿塞!我等到,我等到起哈。”船老大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搞得大家无语——船是非坐不可的了?
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阿弥他们干脆到了游船上抽烟,等着姜灿和Coco收拾残余。船边几个小孩在耍着水,一个小孩唱到:“你来打我我不怕,我上成都找爸爸……”
阿弥对文静说:“为什么这里的小孩要到成都找爸爸?成都的坏爸爸在这儿留下孩子就不管了?”
文静看着阿弥坏笑的眼神:“不正经!”
远处是几个围起来的渡假山庄,从山庄里飘出卡拉OK的怪叫:“来来来,我们一起来跳舞,人生是一场梦……”
大家都上船后,阿弥的烟已经抽完,他把烟头扔进河里,看着随水而去的烟头发楞。文静提醒他,老看着水面会晕船的。阿弥果然感到眩晕,烟头在他眩晕时不知去向,也许,随着流水,真的到了上海。
阿弥走后,姜灿成了“职工之家”的常客。他与Coco们一起享受着阿弥精心勾划的世外桃园。
某天,厂长找到姜灿说:“小姜,我正要找你呢!厂里搞技术改造,要到国外引进一批设备,专门为我们即将上马的新烟准备的。我看,你跟他们一起走一趟。先跟有关厂家把联系建立上,产品摸清楚。具体情况,厂务那里会安排好通知你的。”
姜灿接受这个任务有点突然,想问问个中细节,又不好说,只问道:“品牌项目方面,工作怎么交接呢?”
“所以你要快去快回,先由文静顶一顶。主要工作等到你回来后实施。这次考察很重要哦,也是支撑品牌战略的!”
姜灿领命告退,心里有几分欢喜;但同时觉得,这种纯技术的考察似乎倒应该是技术部门的事情——管他呢,工作的安排本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能够出国,终归是一件开心的事;只是品牌项目的事存在一个交接的工作。他想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Coco和文静。
文静其实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国有大型企业,在开放的二十世纪末,出差国外,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毕竟是一个人能力和前途的表征。文静含蓄地祝贺姜灿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在厂里,再没有比姜灿更合适的人选了:外语精通,业务过硬,办事踏实。姜灿很受用这样的祝贺,并承诺,一定给文静带礼物。与KH合作的品牌项目问题,姜灿郑重关照文静多多用心。
Coco知道这个消息时比姜灿都兴奋,她直言不讳地说:“享受工作,就包括享受出差,我喜欢广告这个行当,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经常到不同的地方,接触不同的人。好好享受吧,项目工作上你放心,我们将从市场调研和资料分析入手,具体创作的事等你、阿弥回来后全面展开!”Coco还坚持做东,请姜灿喝酒、为姜灿饯行。
剩下的时间,姜灿除了整理行李,就是期待与Coco的见面了。等到第二天晚上,Coco并没有来电话,姜灿感到道理上还是自己该主动打电话约她。姜灿接通了Coco的手机,电话那边是长长的回响,姜灿纳闷于一个热情的女子,怎么忽然间变得不那么热情了?“喂——哦,姜灿,不好意思,我出不来了,我病了,躺在床上呢,好可怜,连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抱歉哈,祝你一路顺风——不,不能顺风的,祝你一路平安!”Coco声音中透露着娇弱和疲倦。女人总能在关键时候突然病倒,做为有距离的男人,你还不能问个就里;这种病,很可能包含着某种用心,你或者躲闪、或者进攻,没有更多的选择。姜灿是一个实在的人,他不肯定Coco的病有这些个用心;他同时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而且早就开始关心Coco了——他们是那么的合拍!此时,他急切地想见到她,关心她;于是,他买了一束康乃馨,直奔“心族”宾馆去了。
Coco惊讶地开了门,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面色微红,头发稍显凌乱,一袭蕾丝睡衣,将妖娆的身材勾画得更显娇媚,特别是胸前突起的两点,将睡衣顶得显眼!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哪儿,也许姜灿该考虑:Coco根本就没有生病,而且,对于他的到来,早在预料之中。姜灿毕竟是被这种遭遇惊呆了,半天反映过来,只说:“好好养病,给,我走了……”姜灿一边递过花束,一边转过脸。
Coco接花时顺手将他的手抓住:“谢谢!你——坐一会吧!”说完,她直接回到床上,把花抱在怀里,把是走是留的决定权交给姜灿。
所有的情况,都是姜灿没有预料过的,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没有主张——自己爱着文静,但却深深为面前这个女子所吸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