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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烟醉 作者:潘家华、陈庆-第15部分

小说: 烟醉 作者:潘家华、陈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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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说:“重要的是,我们从没有忘记过象三五这样的品牌,经常看得到“三五小姐”这样的形象露出,都有一个很好的品牌提示作用。”
  讨论往往由于忘记了一些背景的限制条件,而陷入空想。对于烟厂的限制条件,除了专卖体制框架和各地方保护性政策外,还有一个硬指标——烟厂自身的资源、资金有显。常人很难想象,烟厂这样的高赢利、高垄断企业,竟然会在市场推广和品牌建设这样的细小环节上担心资金问题。但厂长很清楚,大部分销售收入是划归利税环节而直接纳入财政,厂里边能够留下来的自有资金大多是为生产设备和物资采购准备的,市场运营权的缺失首先是营销资金的缺失。姜灿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跟KH合作的要务在于,少花钱、多办事、办好事。
  姜灿替厂长发言道:“我们的工作,特别是市场方面的工作,恐怕主要放在省内比较好。一方面便于协调,另一方面效果明显一些;毕竟我们的主要销区在省内。”
  厂长马上点头赞许:“小姜补充的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要大处着眼,但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首先解决实际的问题。不过,想多了总归是件好事情,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需要想的更长远一些,等需要的一天就有了应对办法。”厂长喝一口茶,看大家都在认真听,进一步说:“我看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新产品的问题要继续深化;VI方案已经初步呈现,我觉得不错。小姜、文静会同KH公司进行细化。我有个建议,你们要到车间、销区、甚至烟田里去走一走、看一看,对思路的进一步完善可能会有帮助。那你们看——”厂长环顾四周,大家表示没有意见,于是会散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姜灿过来送给阿弥他们两条白盒的试制品烟,并说:“有一些想法,我们下来说。下去调研的事情你们做个准备,我们尽快出发。”
  阿弥说:“我们抓紧把VI的事情搞定,就可以出发了,出去会很好玩吧!”
  Coco提请文静和姜灿他们安排一下调查的地点和路线,大家畅想着出行的事情,分头做准备工作去了。  


第五章  呼

  文明一方面推动了社会的有机进步,另一方面却让灵魂害羞一样地躲藏起来。于是人常常感到孤独,缺乏灵魂与自然的最原始沟通!如果烟草真的就象她的发现者玛雅人认为的那样,能够与灵魂沟通的话,现代人幸而保留了这种大自然的恩赐,总算给孤独的灵魂保留了与自然对话的通道。
  城里人对于季节的麻木,主要是因为蔬菜的大棚种植打破了时令,间接由于绿化的四季常青;当然,跟农历的废黜也很有关系。城里生活的人们多数忘了季节,从而也少了很多的乐趣。姜灿一行人在山间公路上飞驰,正如出笼的鸟儿,尽情呼吸野外清新润肺、带着香甜的空气。
  阿弥在这样的空气中陶醉了。一直以来,他都有着一种忧世伤生的悲怆情怀。生活在城市森林的现代人,渴望一种与神秘自然沟通的方式。在人类直接面对自然的原始状态下,人的灵魂是暴露的,人的生活是开敞的,那曾经是人类灵魂的快乐奔放期。正如达·伽马在航海日志中写的那样,面对海岛居民的抽烟、裸奔、嬉戏、交媾,文明人第一次感到灵魂在枷锁中的自卑!文明一方面推动了社会的有机进步,另一方面却让灵魂害羞一样地躲藏起来。于是人常常感到孤独,缺乏灵魂与自然的最原始沟通!如果烟草真的就象她的发现者玛雅人认为的那样,能够与灵魂沟通的话,现代人幸而保留了这种大自然的恩赐,总算给孤独的灵魂保留了与自然对话的通道。在烟民们的话语中,作为“精神粮食”的烟草与作为“粮食”的其他作物和畜禽一样来得重要。西方的教民认为面包是上帝赐予的,那是物质的粮食;烟草于精神的粮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也许没有烟草,西方人从不会怀疑《圣经》,当他们表示怀疑时,烟草肯定起到了原始的启蒙作用!事实是,尼采这种宣告“上帝死了”的人,生活中就是一个大烟鬼!
  汽车路过一些村庄。放眼面前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在繁重的工作和干涸的愿望面前,男人,尤其是男人,也只有一屡浊烟可以透视他的内心。对于每一个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生活际遇或梦想憧憬;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追求灵魂的安宁。当人的社会属性变得不再重要的时候,比如说面对死亡,人们肯定会回到这个原点。烟草正是在这一点上契合了人类,失望与恐惧、无奈与沮丧、狂燥与欣喜、贪婪与疑虑都是与宁静相背的,都需要被引导和被安抚。也许方式有很多种;但烟草自从被带入人类生活,就具有这样的属性。二战中的好彩牌香烟曾作为军需物资供应,越战中的骆驼牌也是如此。战争中的人性在恶的方面充分暴露,而善的方面也有限地展现出来。人们注意到,当战友牺牲时,祭品很可能是一支点燃的香烟;而战俘被审问时宁可遭受酷刑也不会告密,但能来一支香烟,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
  姜灿一路开车,文静和Coco则听着音乐昏昏地睡了过去。为了解除姜灿的疲劳,阿弥痛快地为姜灿点燃一支烟,是那种两根含在嘴中一起点燃的方式。男人之间的友好,通过这样的方式总能得到经典地体现。姜灿也不推委,愉快地接了下来。车到一个峡谷中时,姜灿提议停车方便。长途坐车的好处是可以有机会在荒野里拉“野尿”。不知是已经睡熟还是有意给两个男人机会,文静和Coco在停车时毫无反应。他们放心地下了车,到路边树林里“方便”起来。姜灿在一棵大树那边说:“好久都没有在野外解手了!”阿弥说:“跟山林这么亲近,感觉好极了!”临上车时,阿弥问要不要把她们喊醒了解手;姜灿说不用不用,女孩们肾好,能憋的。阿弥看看她们两个,说不定听到耳朵里,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经过一路狂奔,车在午后到达西昌。前来接待的当地烟草业同行,已经安排了住宿及要去参观的烟田。对于姜灿他们,首要的问题是安抚饥肠辘辘的肚皮。
  住的是两个标间,姜灿跟阿弥一间、文静跟Coco一间。安顿好了之后,各人洗一个澡,就到楼下餐厅碰头了。下午开始的午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边聊边吃的,大家三下五去二,把饭菜解决干净,就迫不急待地要往烟田奔去。
  奇特的种子,常常在贫瘠的土地上生根。比如说雪莲、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再比如罂粟、烟草这样具有争议的作物,多在一片片山间坝子或者山上顺势开垦的地块上生长。眼前葱茏茂盛的烟叶就茁壮地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当地烟草公司同仁在介绍着一些数据,总的意思是,大凉山一带具有绝佳的光照、水汽、土壤条件,能种植最好的烟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可以与云南的红河州相提并论。阿弥曾经从书本上了解到,山东、河南、安徽曾经是烟叶的主产区;但烟草公司同仁的介绍中说三峡地区、云南的玉溪、红河,以及象凉山州这样的地方已经跃升为知名的产烟区。
  Coco问,为什么偏远贫穷的地方产好烟?
  姜灿故做高深地说:“烟叶可是个娇贵的东西,一般人没有这个耐心来伺候!”
  烟草公司技术员补充说:“一个是刚才说到的气候、土壤条件;另一个就是姜经理说的。烟叶从大蓬育苗、整地、移栽、施肥、除虫、浇水、松土、打顶、摘叶;整个前期栽培过程是非常具有技术性、要求很高的,需要有精耕细作的耐心。每年我们公司都要选派大量技术人员深入到田间地头进行指导。栽培过程是保证出好烟的前提,摘叶以后的烘烤环节是决定因素,明天带大家去看烤烟炉。”
  烟田里,烟叶植株已经长到一人来高。大家边走边谈时,一家人忽然从烟叶的掩盖中站了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刚刚打下的烟叶。技术员上去跟他们搭讪,询问收获情况。文静看到一个正在打烟叶的小男孩,关切地问:“弟弟你没上学吗?”
  “放学了!”小男孩说完害羞地弯下腰,继续干他的活路。他很有规律地将每一棵上两到三片叶子掰下,整齐地码在垄上。那种垄,正如技术员所说,是为了保湿所设的;也为了更好地排水,因为每两条垄之间,就是一条沟。
  文静已经下到田里,学着小弟弟的样子,帮助他打叶片。Coco也放下背包,走了过去;但很快又走了回来,举起手向姜灿撇嘴——手上已经变成黑而且粘的模样。
  农户忙说:“脏到你的手了,姑娘,这个粘手的!”
  技术员说:“烟叶多浆汁,开始是乳白色,见空气就变为黑色,很粘的。”
  那边农户掐了一把烟花,走过来送给Coco,Coco再也不敢拿,躲到一边。阿弥接过了这束花,象喇叭花一样的骨朵,粉红中透着鲜红,花朵不茂盛,但很是娇艳。人们从不问玫瑰和牡丹孕育了什么,却对她们倍加钟爱。这种花孕育了大部分男人的口中消遣,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
  技术员应姜灿的提议,热情讲解了烟叶的苗期载培。首先是大棚育苗,烟草幼苗对温度要求高;此外烟叶籽变种很厉害,大棚育苗所用的籽由烟草公司统一提供,不能用自家产的籽。接下来是移栽,移栽环节,对于农户重要的是垄地;这种“垄”能提供一种独特的排水而又保墒的作用,所以大家看到的烟田跟其他作物的田地面貌是不一样的。在烟苗生长的过程中,松土、施肥、浇水样样不能少;长到了一定的高度,还特别需要打顶——将早开的花顶剪掉,农户送给Coco的那些花是应该掐掉的。这个时节,烟叶已经可以打叶了,一般底下的一两片叶子去除不要,当第三、四片叶子由青色渐转为略带黄色时要及时打叶,迟了不行、早了也不好!打叶的时间比较长,一株烟上的十几片叶子,中间偏下部的叶子又大又好……
  在技术员的介绍中,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农户一家不得不停止手中的活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烟叶丛中干活,光线已经不够,农户边将烟叶装担,边向大家介绍他可以预见的收成。阿弥不记得他收成是多少担,投入的多少钱,但记得他说准备留一些烟叶给自己抽。四川很多地方的农民仍然在抽一种叫做“叶子烟”的土产晒叶,这是一种类似于雪茄的东西。部分人还没有扔掉旱烟袋、水烟袋。这些吸烟方式一方面可以作为贫穷的标记,另一方面也可以认为是传统烟草文化的保留。那个烟农说:“还是自己种的烟抽起来有劲”。目送烟农一家人向着炊烟远去,姜灿他们也准备打道回府。烟田里,一列列、一行行的烟株象列队的士兵,骄傲地为他们送行。
  在回旅馆的车上,文静说到对烟农一家“夫唱妇随”生活的向往。
  Coco问:“为什么不叫做‘妇唱夫随’?”
  她们并没有由此引发争论,却提出了一个亘古的难题。社会学家曾经发表权威论断说,男女在生活中的不同地位,首先取决于性关系上的主动和被动地位。毫无疑问,男子由于在性生活中占有主动关系,所以将这种主动转化成为日常生活中的支配地位;而女子的被动角色,带来了思想上、行为方式上的被动倾向。人类学家还从男女的身体结构来进一步论证,男人的身体强壮、有爆发力,更适宜从事开拓性的生产活动;而女性的身体更适宜从事要求精细的活动。所以通常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分工,似乎有着自然选择的合理性。但社会发展的方向常常是与传统的合理性背离的。如今主要以脑力劳动为主的时代,女权主义者当然会怀疑,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Coco这样的白领丽人,更会联系远古曾有过的母系氏族社会,结合实际,推而广之地设问:“既然男人只是在体力上强于女人,那么男人唯一应该多干的就是体力活!而且,有关性问题上的主被动地位,根本就是旷世奇谈——女人为什么不可以主动?”
  阿弥讥讽Coco道:“你是新潮女性,自我中心的新潮女性;当然可以‘妇唱夫随’的!”
  Coco来劲道:“新潮女性只是知道跟你们男人争罢了,传统女性只会忍气吞声。刚才那两口子不是平等地下地干活吗?”
  这话倒是把大家问住了。姜灿打圆场说:“阿弥呀,到了这里,你是说不过她们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地方是女人的势力范围。这里有一个叫‘泸沽湖’的地方,是个代表,那里就是母系氏族社会,男人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当爸爸的权力都没有!女人随时可以把男人炒掉!”语惊四座,甚至连发动机的转动也几乎停止,周围安静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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