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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第79部分

小说: 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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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发钻地弹用近千米的秒速飞临了目标上空。弹体炽热,但是弹体里的仪器在做着冰冷的计算。发现引导束,锁定,一级推进器脱离,二级推进器加速。尖锥形的弹头在瞬间又加速了一倍,以至周围的景观都成了模糊的影像,它呈一个垂直角照着目标点扎了下去。击中,厂房一掠而过,水泥地面瞬间便被穿透,像是纸糊,影像忽然一片漆黑。它钻入了地底,但仍在继续,它必须达到事先标定的十五米定深。死寂,近处的人看着地上新开出的一个洞,并不大,还不到一米直径的一个黑黝黝洞口,深不见底,硬点攻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进口。
  静候的几秒钟格外漫长,连成才也停止了射击而屏息静气地等待着一个结果,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多精力才发出这一弹。
  攻击他们的守军也在回望,当沉寂的时间已经远超过常规弹的引爆时间时,侥幸心理就暗示他们这是一发臭弹,攻击他们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回归攻击位置,几个人走向那处洞孔试图往里打量。
  然后猛然的沉闷爆炸,大块的钢筋水泥从那个孔洞里喷溅出来,大地被摇撼,厂房上还残存的玻璃成了碎裂的晶体哗然掉落,然后钢筋水泥的碎块下雨般砸落在整个厂区范围内。
  这只是被波及的地表,真正爆心的地下发生了什么没人看见。
  吴哲在震动中扶住快要塌架的激光指示仪,同时开始检索信号。那三个人稳稳地盯着爆炸中奔跑闪避和摔倒的敌军,监视着那一片混乱。吴哲终于从自己的光电世界里还神,语气激动得有些失常。
  “信号源中断!”
  袁朗一跃而起:“撤退!”
  守军迅速从对指挥部的致命一击中恢复过来,枪声又开始响起,几发近弹铲下了断墙上的砖屑,对手是那类被砍掉了脑袋仍有战斗力的精锐。
  “许三多,掩护!”这个毫不迟疑的命令来自袁朗,并且被许三多毫不迟疑地回应。
  “是!”
  正在收拾装备的吴哲愕然了一下,但许三多开始还击。
  成才纹丝未动,他仍在搜索着威胁最大的目标然后予以击倒。
  袁朗:“成才!”
  成才:“我掩护!”
  袁朗:“你还有用!——记得战前你跟我说过什么!”
  成才终于从卧姿改成了跪姿,他在跪姿中击中一名敌军,看了一眼许三多,许三多聚精会神在打点射,往下的场合多少子弹也不够用,他得省子弹。
  成才:“许三多,我等着你。”
  许三多从刚完成的一次射击中转过头来:“啊?”
  成才看起来很想揍他,但只是在枪声中跟他比了一个手语,然后追随在袁朗和吴哲身后,前两人已经撤出隐蔽阵地。
  许三多露出看着那蚂蚁一般的笑容,他明白那手语的意思,那是属于钢七连的手语代表着“不抛弃,不放弃”,他开始独自一人对付无穷无尽的敌军。视野中的整个厂区都是在隐蔽推进的敌军,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兵力,他开始转移,被封在这里死磕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转移而不是逃跑,尽力把追击者引离队友撤离的方向。
  一辆装甲车在厂区里驶动,许三多在厂区里跃进,装甲车上的大口径机枪将他身边的砖石打得粉碎。敌军迅速漫向他们方才的隐蔽阵地,爆炸,S1小组什么也没给敌军留下来。
  许三多已经逃进这处废弃工厂的无人区,他竭力奔向狭窄之处,以避开那辆穷追不舍的战车。战车终于被卡在某处前进不得,许三多的身影在车间里一闪而没。车上的敌军下车追击,那也是一批极其老练的军人,一个极其默契的包抄队形。
  袁朗三个人仍在奔跑他们已经到达了一片山野上,工厂已经成了身后的远景。
  “停!”当头站住的袁朗警戒着前方,吴哲和成才警戒着后方,许三多的努力起了作用,并没人追上来。
  成才与袁朗的目光交会,成才冷漠,甚至带点敌视,袁朗似乎并不关心他的态度,将头转向吴哲:“核实。”
  吴哲开始检索他从包围中抢出的必要仪器。
  吴哲:“目标毁灭。我军炮火四分钟后将覆盖敌表面阵地。”
  操作仪器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吴哲露出愕然的神色。
  “不。”
  他用一种发狂的速度操作着仪器,看起来有些失措。
  良久他才抬起头苦笑:“敌军指挥能力仍然存在……备用系统开始启动……”他对着新传输过来的数据苦笑,“我们完成了任务,我们又没完成任务……新数据,目标,G4军港。”
  许三多在巨大到空旷的车间奔跑,在车间上空的传输栈桥间隐蔽着攀爬,身下和身后,敌军同样沉默和有序,隐蔽和搜索。几个敌军从大门处包抄进来,几个敌军攀上了直梯,就要上到传输轨道,他已经进退无路了。许三多决定由连接各车间的栈桥转移往相邻的车间,他快速前进了一小段,怔住,这段栈桥中断了,一段废弃的栈桥,中间间隔了一个人力很难逾越的距离。人声和人影越来越近。
  许三多站起来,连解下身上负荷的功夫都没有,他持枪在手,全力纵跳。跟找好的落点只差了一线之隔,他下落,消失在这处断裂的轨道之间。
  我又出洋相了,又闹笑话了。
  许三多消失了,从栈桥往地面下望是一个让人目眩的高度。
  一个敌军出现在栈桥从车间里延伸的出口,他往外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还试图往前搜索的时候,警报凄厉地响起,搜索的敌军收队回师,他做了最后一个。
  许三多僵硬地挂在栈桥之下,两手各握着步枪的一端,步枪的背带挂在断桥一端延伸出来的铁条上,那是他没直接摔下去的唯一原因。
  摇摇欲坠的平衡。而且那根铁条已经被陡增的重量压得一点点下弯,枪背带也在一点点下滑,当它滑到尽头时也就是许三多摔下去的时候。
  我应该呼救,投降。然后剩下的时间在敌营里度过,他不是敌军,这只是演习。
  但他没有开口,敌阵地上的警报鸣响,那名守军离开,所有的搜索者都回师了。
  许三多一筹莫展地看着。一颗汗珠先他掉了下去。又下滑了一小段,许三多在下滑中拼力保持住平衡。他看着一米多开外的断桥支架,他也许能用腿够上它,一旦够上它他就可以找到一个新支点,把自己解脱出这个窘境。
  他试图用脚去够它,那看起来有点像耍杂技,但他几乎做到了。几乎,就是主角必然的幸运并没作用在我们的主角身上,在脚刚触到支架时,枪背带也彻底脱离了它的挂点。
  许三多平伸着躯体下落,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步枪。结结实实地落地,背部着地,钢盔和背包起了一定的缓冲,但那样的冲击远超出人体极限,许三多在冲击中瞳孔放大,他仍呈摔落时的姿势,也仍抓着他的枪,但眼神立刻就黯淡下来。
  我还欠着钱呢……十九万八千六百零五十还有队长给过我他一月的工资……还有吴哲的衣服……
  瞄准镜里许三多在下落,那是一闪而逝的事情。成才放下狙击步枪,茫然、难以置信,他下意识看他的队长,袁朗也正在使用他的高倍率望远镜,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
  S1小队在山野上休憩,成才忧伤地看着地面,吴哲在尝试重建联系,他的声音完全是惶急而嘶哑的。
  “S1呼叫S3!S1呼叫S3!通报位置!”吴哲绝望地看了看炼钢厂方向。
  袁朗边整理着装备,边看着成才,后者木然。
  袁朗:“我已经后悔和你同队。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您也看见了。”
  袁朗:“看见了。许三多从高处跌落,目测高度十四米。”
  “我和他,我们只是您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工具。”
  袁朗:“他为什么不呼救?”
  “我不知道。”
  袁朗:“你知道。你们都是一种人,我们穿同一制式的衣服,用同一制式的武器,流一样的血,并且很不幸,在同一战斗小组。真是不幸,百万大军数年心血,人走人留抛家舍业,一切数据和非数据的结果都要在这几天检验,最后得不出一个公平的结果,因为我的战士要在战场上和他的朋友重拾友谊。”
  成才张了张嘴,他出不来声。
  “我想为了这一个结果,你、许三多,你们都付出过代价吧?这代价不仅仅是眼泪吧?也许还有汗水?也许还有血?也许还有很多你熟悉的人?熟悉的朋友?”
  成才木然着,惘然着,痛惜着,甚至……伤逝着。
  “你开始珍惜,可你真懂珍惜吗?不抛弃,不放弃,你倒记住了,你也这样告诉许三多,”袁朗近似轻蔑地比出成才当时比出的手语,“那么先想想,做到这六个字的人抛弃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想吧,现在。”
  成才忽然往后一躺,头在地上撞出了重重的一声,他就那样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袁朗嘘了口气:“我的评价,你不合格,仍然。演习结束后回去吧,哪来的哪去,你和我们无缘……我很抱歉。”
  吴哲轻声地道:“你最后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明明对他很有兴趣。”
  袁朗看他一眼,同样地轻声:“再联络不上许三多就向G4进发。”
  吴哲讶然地看着他的指挥官,后者走开,吴哲回头看了一眼成才,成才刚站起来,他现在在整理自己的狙击步枪。
  晕迷的许三多躺在断裂的水管边,水管里喷出来的水渐升渐高,水洼已经要淹过他的鼻子。耳机里响着吴哲的声音。
  “S3回答S3回答!敌军指挥所西移往G4,此阵地已被放弃!我们前往G4点,S3回答!我必须保持静默了,否则会被敌军侦测!”
  许三多恍惚地听着,水已经呛进他的鼻腔,但这让他清醒,他费力地抬起头来。
  “已经为你呼叫救援!由敌方为你提供救援!听见了吗?你现在撤出战斗!”
  “S3不需要敌军救援。”已经没有回音了。
  许三多怔怔看着一只扭曲的脚,费了点心思才明白那属于他自己。
  吴哲关上了跳频电台,无奈地看着袁朗:“只能这样了。”
  袁朗简单地说:“出发。”
  吴哲准备出发,他对袁朗是无奈,对成才可是歉疚。成才没说话,和袁朗一前一后,将技术兵吴哲卫护在队列中间。
  一辆救护车停在许三多摔下的地方,几个救护人员在这片区域寻找。一个救护兵在和他的基地通话,他多少有些惊讶:“他们通报的位置很精确,可我们找不到伤员。”
  一个车间再大也有其极限,但对此时的许三多来说,他确确实实是在跋涉过这个车间。枪做了拐棍,每一步都得拖动自己的腿,他的身上湿透了,一多半倒是汗水。
  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这样不行。
  搜索他的救护人员从外边闪过,许三多把自己挪到角落里回避。他恍惚地看着自己那只扭曲的脚,然后想用双手让它归位,那不太可能,一使劲就痛得他浑身脱力。许三多看着自己的脚发怔,他有种近乎于温柔的表情:“你好,我的腿。”他站了起来,把伤腿靠在墙根,然后倒提了枪,用枪托瞄了一下。他发愣,那实在需要断腕一样的勇气:“对不起,我的腿。”
  然后,一枪托抡下,体内的骨骼发出令人悚然的撞击声,许三多栽倒在地上,他痛得连支撑一下的力气都欠缺,结结实实的一跤。极端的痛苦让他痛得捶打地面,并且伴之以对自己的咒骂:“你个傻瓜!傻瓜!傻瓜!”
  汗水涩得睁不开眼睛,但终于能睁开眼睛时,脚踝已经复位。许三多躺在地上,深吸进一口满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痛苦、欢悦、战栗。
  他等着痛苦之后的虚脱过去。
  是的,一个傻瓜,让队长他们知道就会这么说,一个没有幽默感的家伙。可我怀疑遇上这种倒霉事时他们会一笑置之,就像他们要求我做的那样。
  暮色下的军港,舰只、设施,各个局部在高倍率的指挥型观瞄仪上调整着焦距。林立的舰只,如镜的水面,他们所观察的地方与之前所见那些战火焦炽的地方迥异,平静,与战争似乎完全无涉。
  袁朗看向正在使用仪器捕捉电子信号的吴哲:“能确定目标吗?”
  假目标太多,吴哲已经被那些紊乱的信号捉弄得头大如斗:“拟真度极高。”
  “十分钟确定大致方位,然后上舰观察。”
  “冒险。”
  “正面战争开始,我们就不比一支步兵小队来得更有价值。”
  “明白,最后一搏。”吴哲看了下表就回到他的仪器上,“十分钟。”
  袁朗看一眼正为他们警戒的成才:“成才参与观测。”
  成才:“我不懂光电。”
  袁朗:“你要么就给我一直傲下去,说几句就变谦虚了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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