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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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瑟瑟地抖。
赵国际看看惶恐的我,忽然微微地笑了。
“别紧张,大家都是朋友吗。”
他拍拍我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
“郭经理,”
他对着依旧显示着让他闹心的那一百万的屏幕努努嘴。
“把它关了。”
然后他又转向我。
“王先生,咱们到酒吧去坐坐?”
我不安地回头去看马大庆,眼里全是求助的意味。
马大庆也不知道赵国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显得有点儿紧张了。
“赵总,亦凡刚出校门,对社会上的事儿还闹不明白,你……”
赵国际看看我,又看看马大庆,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怎么了,老马,怕我吃了你这个小兄弟啊?”
马大庆和我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要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赵国际说着也不管其他的人,拉起我就往外走。
5
我跟着赵国际来到酒吧,马大庆和孙华、郭经理也亦步亦趋地紧随着。
我们几个人在吧台前坐下来。
“喝点儿什么?”
赵国际的脸色在酒吧里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随便吧。”
我还没猜透这个在我心目中既神秘又让人敬畏的男人的心思,虽然现在我的心情已经没有初见他时那般紧张了,但依旧忐忑不安着。
“我这儿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随便哪!”
赵国际好象也要刻意显出一些友善,不无幽默地笑着说。
“洋酒?”
我机械地点点头。
“‘拿破仑’还是‘人头马’?”
我又几乎说“随便”,看到他含了笑意的眼神,忍住了。
“‘人头马’吧。”
赵国际对着吧台内的调酒师努了一下嘴。
“你们三个我就不管了。”
赵国际对马大庆等人说。
“赵总真是‘喜新厌旧’的典型啊!”
孙华不失时机地调侃着,我看得出他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赵国际笑笑,没说什么,端起了一杯放在吧台上的酒,那大约是他刚才正喝着的。
我的酒也上来了,赵国际举杯示意。
“来,为我们的相识。”
我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下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王先生,”
赵国际又开口了。
“赵总,您别‘王先生’、‘王先生’的,叫我‘小王’,要不叫‘凡子’也行。”
我实在不习惯别人称呼我“先生”,总觉得象大尾巴狼,假得要命。
赵国际一笑。
“好,咱们就都别装斯文了!”
他倒是显得很爽快的样子。
“凡子,”
他改口这样称呼我,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我知道这用游戏机赌博不同于人和人之间的赌博,一般说玩家是没有办法作弊或者说是叫‘出老千’的,对吗?”
我知道这才是他请我来酒吧的正题,我点点头。
“象你这样一天之内可以赢这么多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家伙该不是怀疑我作弊吧?想到那些关于赌博的电影中赌场老板把“出老千”的人的手剁下来的场面,我不寒而栗。
“我不是怀疑你‘出老千’。”
赵国际呷了口酒,语气温和地说。
“我听郭经理说了,你总结了一套玩扑克机的方法,很灵验。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是不是可以保证每次玩都能赢钱?”
我不得要领地望着他。
“咱们直说吧,凡子,”
赵国际盯着我的眼睛,说。
“你当然知道,我们这些开游戏城的,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儿,就是开赌场的,肯定没有愿意赔钱的,对吧?如果玩家都是你这样的高手,那我还不得赔掉了底儿啊?别说赔不起,就是赔得起也没人愿意整天‘赔本儿赚吆喝’呀!所以,我想知道,以你的判断,会不会有人可以每玩必赢,或者是赢多、输少?”
赵国际的目光中隐约着一片焦躁不安。是啊,哪个经营者也不愿意眼看着自己原本滚滚而来的利润忽然之间化为乌有,尤其是象赵国际经营的这样一个一本万利的行业。
“赵总,”
我清了一下嗓子,心里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敢说每玩必赢,但如果是你目前的这些机器,我觉得赢多、输少还是能做到的。”
赵国际微微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
“凡子,你说的‘目前的这些机器’是什么意思?”
“我是学计算机的,”
我忽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卖弄自己的机会,总不能让这个腰缠万贯的家伙看轻了我吧。
“象这样的游戏机实际上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单板机了,而且您这儿的机器在程序上还有一定的缺陷,所以,我虽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地能赢,但如果玩十次,应该能赢个七、八次吧。”
“程序上有缺陷?”
赵国际将信将疑地望着我。
“凡子,说实在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学的哲学,对这理工科方面的东西还真是不太在行。”
想不到他还挺谦虚。
“你说这‘程序上的缺陷’是什么意思呢?”
我于是把下午和马大庆说的又说了一遍,听得赵国际连连点头。最后我说:
“赵总,要我看,你这些机器最大的问题在于它不能区分玩家押分时分值的大小,一直按照设定的顺序出牌,所以,如果摸到规律,就可以以小博大。如果能够把机器中的程序改一改,让机器能够识别玩家所押分值的大小,在押大分时出小牌,押小分时再出大牌,那就可以保证您的机器只赢不输了。……”
赵国际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哎呀,兄弟,你可真是高人哪!”
我的手被他攥得生疼,看上去深沉得不行的赵国际也会这样激动。
“凡子,你是学计算机的,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啊?”
赵国际仍没有松开我的手,疼得我直呲牙。
“赵总,”
我抖抖手,暗示着他。
“噢,对不起!”
赵国际恍然地看看我,脸上透出歉意。
“兄弟,你别谦虚,也别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你到底能不能把这个程序给改一改啊?”
其实我在郭经理办公室打出“同花顺”时就闪过这样的念头,一个搞技术的人,在看到一个自己专业范畴内的技术缺陷的时候总是会产生这种欲望的,这或许就是一种人在潜意识中对完美的追求吧。但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从理论上讲,改变扑克机中的程序并不复杂,不过我刚出校门,实际操作的经验极少,而且对整个机器的构造又不了解,所以无法肯定。
我如实地对赵国际说了自己的想法。
赵国际沉默了,目光有些迷离地盯着自己的酒杯,似乎想从中窥出些什么。
“赵总,”
一直在一旁没有插话的郭经理开口了。
“咱们能不能让亦凡试试?我想过了,就算不成,顶多也就损失上一台机器,不过万把块钱的事,如果成了,那就可以避免多得多的损失啊!”
赵国际从酒杯中收回目光,抬眼看看郭经理,又看看我。
“我不是舍不得一、两台机器,我是担心,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今后难免还会遇上凡子这样的高手,那岂不是断了我的财路了吗?”
我打了个寒战,在赵国际心目中,象我这样的人大约一定是“罪该万死”了。
“赵总,您放心,我以后不会来您这儿玩了。”
我战战兢兢地对他保证。
赵国际笑了,象看个孩子似地看着我。
“凡子,你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你不来,就没有别人了吗?你就能肯定没有比你更精明、更专业的玩家了吗?”
我摇摇头。如果不改进眼前这些机器的设计程序,不用说是学过计算机的,就是对概率问题有点研究,又善于总结规律的玩家,要想赢钱恐怕都不是太难的事情。而赵国际的游戏城中的扑克机之所以到现在还在赚钱,归根结底是那些玩家的赌博时的心情都太过浮躁,而且一味地讲求运气,不去深入观察和总结规律,并不是没有人这样做,我相信比如那个赢了十万块的玩家,肯定就是个有心之人,但这样的人太少了,不仅是在赌场上,就是在目今的海南也一样,浮躁的人太多,浮躁的事也太多。
赵国际面前的吧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厚厚的一迭钱,他把钱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万块钱。”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别误会,不是因为你说以后不到我这儿玩了,我才给你的。”
赵国际解释着。
“这是我付给你的‘学费’。”
“‘学费’?”
“是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诀窍’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象我这样的人。冲这一点,我就该付给你学费!”
赵国际诚恳地说。
我今天出门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财神爷!
6
马大庆送我回到“摩森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后了。
我躺在床上枕着三万四千块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么一大笔钱,别说是涉世未深的我了,就是我那劳碌了一辈子的父母也没见过呀!窗上的月色朦胧出鬼鬼祟祟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窥探;走廊里不时传来细微的响动,或许是小偷在撬我的房门。我紧张得难以入睡,眼睛圆睁着,在黑暗中巡视着房间内每一处可疑的地方,耳朵支棱着,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我已经爬起来检查过三次窗户上防盗的铁栅栏的牢固程度了,房门也让我用那张单人沙发倚了个严实,但这心里就是不塌实,脑袋下面的钱硬硬地硌得我头直疼。看来这有钱还真未必是件好事,最起码是再也没有安稳觉睡了。
明天,不对,是今天天亮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些钱找个妥善的地方。我可以给家里寄一部分,不过不能寄得太多,不然父母一定要怀疑这钱的来路了,我刚到海南十来天,说什么也不可能就挣到了这么些钱,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打劫了银行什么的。那就少寄点,一万吧。还是有点多,要知道在北京一个大学毕业生参加工作头一年的月薪只有五十六块五毛啊,一万块钱够上十几个人一年的工资了。可要是再少我又于心不忍,父母养育之恩不说,单从让他们对我这个游子放心的角度,我也该多寄点,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儿子不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废物。还是寄一万吧,对了,就说是我给一个单位搞了一项技术改造,人家给我的奖金。我那干了一辈子钳工的父亲,就是个技术革新的能手,一听说我也搞技术改造,保证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过得跟他们说明,这里面有给我大哥的两千块钱,还得告诉大哥,千万别让我大嫂知道了,不然那个母老虎一准又得给搜刮了去。让父母告诉大哥,自己买点好烟好酒享受享受,中午别总在厂里食堂吃最次的菜,人到中年了,也该当心自己的身体了。父母肯定不会花我的钱,多半有得存着准备我娶媳妇儿时使,得告诉他们别再为这事操心了,如今我能挣钱了,就是真要娶媳妇的时候,自己也张罗得过来。老俩口子土埋半截的人了,该看开点了,“钱是王八蛋,花了有人赚”哪!
剩下的钱呢?当然也不能放在身边,谁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个贼,卷我个干净,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干脆存到银行去,再把存折设个密码,那样儿就保险多了,即使被小偷偷了也损失不了,要是万一来的是强盗呢?把我捆绑起来,严刑逼供,我能做到象革命先烈那样视死如归,坚决不说出密码吗?为了钱,搭上条命,不值。唉,不管怎么着,先存起来再说,能防住小偷就不错,至于强盗,要真碰上就只能干认倒霉了。不过,钱存在银行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最好是能用这笔钱干点什么,比如做个什么买卖,要么弄个公司,咱也过过当董事长、总经理的瘾!可是做什么呢?自己从没做过生意,是不是有足够的经营能力和商业眼光还不得而知,另外,这些钱虽然不少,可要真是用来经营,却又显得捉襟见肘了。看来一时半刻地要开创出自己的事业,还为时太早。还是先放在银行里,吃点利息也不错。
大哥给我的那一千块钱应急的钱现在可以花了,我也得照顾照顾自己了,虽然这房间条件很差,但过两天就要搬到“金蒂公司”的宿舍去了,也就将就了,衣服和鞋袜却是得去买两套了,上岛时原本带的就不多,加上自己懒,总是感觉换洗不过来,还有那双皮鞋,经过上次那场风雨,如今都塌得走了型,穿在脚上可以和卓别林那双媲美了。望海楼的免税商场我也在外面瞻仰了几回了,就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