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风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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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看上去像个懦夫,实际上他的确是个懦夫。
泰德·斯坦斯菲尔德向大家介绍了国防部长。部长微笑着,同每个人握了手,对基思说:“很高兴你能来。”
“很高兴到这里来。”
斯坦斯菲尔德在长桌的一头拉出一把椅子,部长坐下了。斯坦斯菲尔德让沃特金斯将军和钱德勒上校坐在部长的右侧,让基思和查理坐在对面。他本人仍站着,说道:“部长先生,各位先生,我还有个约会,恕我失陪。”说完他走了。
部长看着基思说:“哦,兰德里上校,你可能在纳闷为什么在你退休后再把你叫来。我来告诉你。你以前在几次情报汇报会上给总统留下了很好的、难忘的印象。几天前他点名要你。”部长嘿嘿一笑,然后补充道,“有人告诉他你退休了,他说你看起来还不到退休的年龄。所以你今天到了这里。”他朝基思微笑着。
基思思索着几种回答,包括背诵查理的苏格兰民谣。最终,他抓住时机把话直截了当地说了个清楚:“我是奉命退役的,先生。我没有办法。”他的目光没有投向沃特金斯将军,因为那样做会显得气量太小,他补充说,“不过我服役已达二十五年之久。我对目前的境况很满意。”
部长似乎没在意这些,答道:“哦,你的名字已经上了将官的擢升名单,总统很快将审核这份名单。”
基思还在努力让部长注意他的想法:“先生,我在退出政府工作的同时也退出了军队,我已不再是现役人员了,所以我想,这次擢升是作为不担任实际职务的后备军官。”
部长有他自己的进程,他继续说:“你将要担任的职务是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的军事助理兼顾问。等一会儿由钱德勒上校向你介绍你的职责。”部长又补充道,“你的办公室在西楼。”
基思暗想,他说“西楼”的时候犹如在说“在上帝的右边”。现在他们身居权位,而接近权力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离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仅几步之遥——毫不夸张地说,你甚至会在走廊上与总统撞个满怀,这个办公室是国家和园际重大事变的心脏部位。基思心想,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你的朋友或家人绝不可能顺路来看望你,同你喝上一杯咖啡,或请你出去共进午餐。基思问道:“我的办公室在二楼还是在地下室?”
钱德勒上校回答说:“在地下室。”
“那里能看得见天空吗?我的意思是,房间里有没有个小窗户?”
钱德勒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答道:“办公室在里头。外面是你秘书的办公室。”
“可以养花种草吗?”
查理·阿代尔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大家解释说:“兰德里上校过去的两个月是在他家的农场里度过的,他变得热爱大自然了。”
“太让人高兴了!”国防部长说道,他问基思,“上校,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他半个屁股已离开了椅子,眼睛正看着手表,因此基思答道:“没有了,先生。”
部长站起身,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很好,先生们,我还有个约会,所以先走一步了。”他看着基思说,“沃特金斯将军的所失正是白宫的所得,祝你好运。”他离开了。
沃特金斯将军乘国防部长离开之机,对基思说:“我很惊奇你竟然决定回华盛顿来。我还以为你已厌倦这一切了呢。”
“我确实厌倦了。”
将军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他,又说:“也许一个新的工作会使你增添新的活力。”
基思答道:“也许当我肩章上的星同你一样的时候,先生,我们俩可以来一次体育比赛,看谁的劲儿足。”
沃特金斯看来对这种说法感到不快,但因为意识到了权力结构的微妙变化,也就不计较了,他说道:“好啦,先生们,你们不再需要我了,我也要去赴另外一个约会,再见。”他看着基思说,“政治并不是你的强项,上校。”
“多谢。”
沃特金斯走了,只剩基思、查理·阿代尔和钱德勒上校站在内阁厅里。他们多少属于同一级别,所以不等别人邀请就坐下了。基思找了个与他们隔开几个位子的椅子坐下。
钱德勒谈着工作,基思的脑子又开了小差。这次所谓的“接见”完全是一出舞台戏,国防部长象征性地出一下场。这也是一种仪式——如果基思还把自己看做一名军人的话,国防部长就是他的最高上司,其他人也很好地完成了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查理·阿代尔扮演犹大;沃特金斯将军扮演替罪羊;钱德勒上校扮演急于摆脱那份倒霉差事的彼拉多①;泰德·斯坦斯菲尔德扮演的则是报幕人的角色。基思知道自己应扮的角色,但他的台词念得不好。
①彼拉多:罗马犹太巡抚,曾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
基思的思想又转到了安妮身上。如果她在这里,他不知道她对这一切会怎么想。正如他对查理说的,她是个单纯的乡下姑娘,但她并不笨;事实上,她在中学和大学的学习成绩都比他好。他们俩都是在中西部民粹主义传统中长大的。如果她也在这个房间里,他丝毫不怀疑,她会发觉这里的浮华、礼仪和严格的等级制度有点让人厌恶,她会比他更快地看穿这里毫无意义的一切。
在他早年服役时,世界比现在要危险,不过,在他看来,那时的政府要单纯些、宽厚些。那时的官员帮助政府打败了轴心国,是富于献身精神的公仆,而不是只会围着政府食槽转的猪猡;他们有目的感和使命感。而现在,即使像他这样的越战一代的军人也在退休或被迫离开,他不喜欢新掌权的年轻官员。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钱德勒上校描述着这份工作的职责,从正面去描述它,忘了提到每天十二小时的工作、下班带回家做的事,以及那些时区、假日、安息日与华盛顿截然不同的国家发生的危机。
基思打断了钱德勒,问道:“你喜欢这项工作吗?”
“喜欢?”他思索片刻,回答说,“白宫里的工作很累人,但很值得。”
“累人的工作怎么会是值得的呢?”
“嗯……可以是的,也许我该说,我意识到我是在为国家做事,而不是为自己做事。”
“可你是为国家做正事吗?”
“我相信我做的是正事。是正事。你知道,这一切都还没完。还有许多坏人存在。”
“对,但也许新的好人能对付新的坏人。”
“我们有经验。”
“我们的经验是对老的坏人而言的。我们也许可以理解新的现实,但总是以老的方式去思维。”他看着钱德勒上校,问道,“你建议我接受这份工作吗?”
钱德勒清了清嗓子,看着阿代尔。阿代尔做了个手势,仿佛在说:“回答他。”
钱德勒上校思索片刻,然后答道:“拿我来说吧,我为我的履历中有这段工作经历而高兴,但即使是我最恨的敌人,我也不希望他过我这两年过的日子。”
“谢谢。”
门开了,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爱德华·雅德辛斯基大步走了进来。大家都起立,雅德辛斯基同每个人都握了手。他对基思说:“尽管是临时通知,你还是来了,我很高兴。”
“谢谢你,先生,我也很高兴。”
“我还有一个约会,但我想与你聊一会儿,我看过你的档案,印象很深。你经历丰富,从步兵排长直至退役前的职务。我正在寻找像你这样会对我直率坦诚的人。钱德勒上校会保证这一点。我喜欢军人,因为军人具有我想要的长处。”
“是,先生。”基思寻思,那是因为军人没有政治野心,他们服从命令,而且很容易把他们调走而不必开除。像教士或牧师一样,军官有一种天职,这种天职在理论上超越了他的事业或个人生活。行政部门往往觉得其职员中有几名军人很有用:他们是身着便衣的契约仆役。
雅德辛斯基继续说道:“你的老同事们对你评价不错,上校。对吗,查理?”
查理·阿代尔表示赞同。“兰德里上校以前是我部门的宝贵财富,他受到整个情报界的普遍尊敬。”
基思对这位有可能成为他上司的安全顾问说:“我与沃特金斯将军的关系总是处不好,阿代尔先生也总是为我操心。”
查理皱了皱眉,雅德辛斯基却笑了,“你算不上是个外交家,对吧?那次在政治情报室里你质问国务卿我们是否有外交政策,当时我也在场。”他咯咯笑着。“我喜欢那样的勇气。我会支持你的,上校。我直接为总统工作,而你直接为我工作。”
基思心想,他也许真的喜欢雅德辛斯基,五六年前也许会喜欢在他手下工作的。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基思说道:“尽管我与阿代尔先生有时意见相左,但我认为他知识极其渊博,非常胜任他的工作,而且干起来全心全意。”基思很得意自己接上这几句,但雅德辛斯基显然并不在意。雅德辛斯基说:“钱德勒上校比我更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他伸出手,基思握住了。雅德辛斯基又说:“欢迎你入伙,上校。”他边与基思握手,边看手表。“我还有一个约会。”握着的手还没松开,他就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
“噢,我想利用这个周末考虑……”
“那当然。下周一开始很好。钱德勒上校会带你去你的办公室。”
查理说:“兰德里上校住在俄亥俄州,先生。”
“那是个了不起的州。再见了,先生们。”他转身离开了。
基思看看手表拿腔拿调地说:“我还有一个约会。再见了,先生们。”
查理勉强笑笑,说道:“你与总统有个约会。”
钱德勒上校补充说:“你们等在等候室里,到时候有人会叫你们。”他咧嘴一笑,对基思说,“我可没有别的约会。我不再待在这里了。”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如果你到楼下走走,会找到我原来那间办公室的。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下了,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找我。现在办公室都是你的了。”说完他走了,基思虽然没听见骂“混蛋”的声音,但这两个字却在空中回荡。
基思对查理说:“查理,我想我们没法回斯潘塞城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们向门口走去,基思说:“他们如果在下星期一发现钱德勒上校原来的办公室空着,一定会吃惊的。”
“利用这个周末好好考虑一下吧。雅德辛斯基是本届政府里的一个好人。试一下嘛,你会失去什么呢?”
“我的灵魂。”
他们走到门厅,又乘小电梯回到地下室,查理问:“你想去你的办公室看看吗?”
“不。”
他们进了等候室等着。查理似乎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差使也结束了。谢谢捧场。”
基思没吱声。他低头看报。
查理突然大笑起来,说道:“那么,你能回到俄亥俄州,把东西装进行李箱,再回到华盛顿,租一套公寓,置好家具,星期一上午就去上班吗?”
基思抬起头来望望,却没说话。
查理说:“我猜他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哥伦比亚特区,但我确实告诉过他……他也许没在听。”
基思翻过一页报纸。
“我可以跟他们说清楚的,你可以有几个星期的时间。”
基思看了看表。
查理继续说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里的工作确实压力很大。”
基思把报纸重新折叠一下,读着都市栏中一篇关于高峰时间交通阻塞的报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查理说:“说你在白宫工作……你的那位女朋友会不会因此很激动,为你感到骄傲呢?”
基思眼也没抬地答道:“不会。”
“别告诉我这工作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基思放下报纸。“查理,政府会换届,在白宫里工作也像骑在野马上一样不保险,难持久。我不想挑剔或妄下结论,但我是在被强迫担任这份工作,而我并不喜欢,如果我说是因为个人原因谢绝这份工作,这总可以吧?”
“可以。”
一位安排约见的秘书进来说:“兰德里上校,总统现在要见你。”
“祝你好运。”查理说。
基思站起来,等候室里的人都看着他跟那位秘书走出去。
他们乘电梯上去,顺着走廊走到椭圆形办公室。站在门口的一位特工人员说:“请稍等几分钟。”
安排约见的秘书提醒他该注意的礼仪,并告诉他不要踩着织在地毯上的“国玺”。基思问道:“那我是不是要跳过去?”
“不,先生,从左边绕过去。总统的助手从右边绕过去,然后你们继续朝总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