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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小城风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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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着他瞧了很久,然后说:“基思,看着我。” 
  他坐起身来,望着她,“什么?” 
  “答应我,别伤害他。” 
  基思没有回答。 
  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他打了你,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可以原谅或忘记这种事的人,但你不必跟他计较。为了我,这件事就算了吧。” 
  基思仍然不做声。 
  她接着说:“求你了。让上帝或斯潘塞城来惩罚他吧。不要让这事成为我们俩历史的一部分。他毕竟是汤姆和温迪的父亲。” 
  “我答应你不杀他。” 
  她望着他说:“也别使用任何暴力,基思。请不要打他,尽管他欠揍。”她用双手捧起他的头,说道,“我们俩即将做的事已经够他受的了。就到此为止吧。” 
  “好吧。我答应你了。” 
  “我爱你。”她向前倾过身子吻了他一下。 
  他站起身来说:“让我陪你往回走吧。” 
  “还是在小溪中蹚水走吧。” 
  “好的。”他脱掉鞋袜,丢在岸边,然后卷起裤腿,将步枪扛在肩上,她也收拢了她的连裤袜和鞋子。 
  他们手挽手蹚着溪水往池塘方向走去。她说:“我需要一星期的时间把事情料理一下,是不是太久了?” 
  “都等了二十五年了,这一星期算不了什么。” 
  她捏紧了他的手。“我们去哪儿呢?” 
  “你有护照吗?” 
  “没有。但我可以申请一本。” 
  “你明白,不能在这儿办。” 
  “对,不能,我可以去托莱多办。” 
  “我们先去华盛顿,带好你所有的个人文件。” 
  “好的。我还从来没去过华盛顿呢。” 
  “你最喜欢欧洲的哪个城市?” 
  “罗马。” 
  “那我们再去罗马。” 
  “你当真吗?” 
  “如果你当真的话,我也当真。”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当真的。” 
  他瞥了她一眼,问道:“离开家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不,但如果同你在一起,我就像在家里一样。你看我的相思病有多厉害!” 
  “我懂这种感觉,可你想过没有,当你想念孩子、家庭和故乡时,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是啊,我想过。但现在是该做一点安妮·普伦蒂斯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了。” 
  “还有,你的工作怎么办?你还在管理那家医院开的廉价旧货店吗?” 
  “是的,我喜欢这工作,但不够刺激。”她补充道,“这活儿是经过丈夫同意的。没有男同事,没有工资,没有周末,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这店离他的办公室不远,在同一条街上。” 
  基思点点头。“我去市区时看到过这店。” 
  “如果我去工作,你会介意吗?” 
  “你可以干任何你想干的事。” 
  “包括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把活儿带回家做,并且和男同事一起出差?” 
  “不要逼我,普伦蒂斯。” 
  她笑笑,捏了一下他的手。 
  他们在齐踝的溪水中走着,绕过一些水中的石头。基思喜欢赤脚踩在淤泥上的那种感觉,喜欢攥着她的手。 
  安妮说:“将来某一天,我们也许还会再来。” 
  “也许吧。” 
  “你怎么想,基思?这儿也是你的家。你想待在这儿吗?” 
  “我想过,但我知道不可能。也许将来有一天可以。” 
  她思索了片刻,说:“如果……他不在这里……” 
  “如果他被解职了,他会干什么呢?” 
  她答道:“他不会留在这里的,他不能。他没脸侍下去。有太多的人暗地里恨他。”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巴克斯特太太和别的男人私奔了,他可能会感到很没面子,就会辞职离开这个小城。那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基思点了点头,然后问她:“他可能会去哪里?” 
  “灰湖。他以前总是讲,他一旦退休,我们就去那里。”她微微一笑,“这下可能比他想的要早一些了。只是他将一个人去。他知道自己不能作为斯潘塞城的前警长留在这儿。” 
  “你意思是说,不会再有慈善互助会举行的那种表彰酒会了?” 
  她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大概是从报纸上读到这条消息的吧。天哪,那是我生活中度过的最艰难的夜晚之一。”看他没有反应,她接着说,“那天晚上的酒会是不是令你嫉妒了?” 
  “当时我情绪有点不正常,或者别的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好了,亲爱的,那天整个晚上我一直在想着你,想你在星期六的晚上干些什么。我们分开以后,你知道有多少个星期六的晚上我都在想你,想你在何方吗?” 
  “我在愉快地参加步兵训练。”他接着说,“有时我在星期六晚上排长队给你打电话,可你总是不在。” 
  “其实我在的,只是不想去接。”她补充道,“傲气和固执是罪过,我们为此付出了代价。” 
  “是这样。” 
  “嫉妒也是一种罪过。我不嫉妒,可我……你知道吗?我从慈善互助会给你打过电话。那天晚上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但你没在。” 
  “我去中学的球场上投了会儿篮球,九点左右回到家,冲了个凉,然后就睡觉了。” 
  “很好。你有没有梦见我?” 
  “可能吧。我只知道,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我也是。” 
  说话之间,他们已来到了树林的尽头;小溪在这儿变宽,流入了大池塘。他们爬上岸,朝远处的草地和湖水望去,发现安妮的车旁又停了几辆车,草地里还停着几辆自行车。 
  基思看到几个男孩正在一只大橡皮筏上漂着玩耍,有两个男人在钓鱼。两位母亲带她们刚学步的孩子在水边玩小玩具船。 
  池塘波平如镜,偶尔有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蜻蜓盘旋于水面,香蒲草在微风中摇曳。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簇睡莲,根部可以煮来吃;基思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否晓得这一点。 
  跟基思记忆中三十多年前任何一个温暖的星期六相比,里夫斯池塘的样子没有很大的不同,只是以前这儿有更多的孩子。他们是结伙玩耍的一代,也许是最后一批哈克贝利·芬式的孩子。他们在这儿煮睡莲根吃,嚼着野草,用竹杆钓鱼,用旧汽车内胎做救生圈,用弹弓来弹小动物和成年人,骑着比他们人还重的自行车在附近兜风。 
  想到这儿,基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安妮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以前在炎热的夏夜里,我们男孩子在这里裸泳。我们抽香烟,喝啤酒,谈论女孩。” 
  “我知道。我们女孩子就躺在那块高高的草地上观看这一切。” 
  “那时你们并不在啊。” 
  她大声笑了。“我们来过两次。其实我们并不能看清什么,但都坚持说我们看清了一切。”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呢?” 
  “也许我们应该和你们一起玩的。有一天夜晚,我们想偷你们的衣服,却没敢这样做。” 
  “好吧,听我说——将来的某一个夏夜,你和我还要回到这儿来一起裸泳。” 
  “就这样讲定了。” 
  他们俩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但愿时间就此凝固。她说:“这也许是最后一个温暖的周末了。” 
  “对,我能闻到一点秋天的气息。” 
  “我也能闻到。” 
  他们俩望着池塘边的游客,过了一会儿基思说:“你认识圣詹姆斯教堂的威尔克斯牧师,是吧?” 
  “认识。” 
  “在圣詹姆斯教堂开会的那天晚上,我跟他谈过话。” 
  “他怎么样?” 
  “老了,但还在那儿讲道。” 
  “讲些什么?” 
  “曲线球和曲线。” 
  “什么意思?” 
  “他劝告我勿觊觎邻人之妻。” 
  “是吗?嗯,如果他指的是詹金斯太太或马勒太太的话,那倒是很好的忠告。我想他大概指的是我吧。多难为情啊。” 
  “他喜欢你,他似乎并没有指责我的意思,但他劝我能等到你离婚。那时我就可以觊觎了。” 
  “他真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是个浪漫派的老头。” 
  她沉吟片刻,说:“我认为你不必去任何人那里寻求忠告,甚至去牧师那里。” 
  “事实上,我并没有。是他提起这个话题的。”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们俩……他怎么会知道……?” 
  “从你的申克牧师大人那儿。我告诉你这话,免得你又想去申克牧师那儿寻求忠告,或进行忏悔祷告之类。” 
  “我……我和他讨论过我的婚姻。”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说实话,我跟他谈起过你。” 
  “是吗?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对我有性幻想?” 
  “当然没有。”她笑了。“只是透露了一点点。” 
  “好吧,如果你再跟他谈起这事,他肯定会将威尔克斯牧师所讲的再跟你说一遍——先离婚,同时不能和别人通奸。” 
  “是不是晚了点?” 
  “还有,这类事传得很快。” 
  她点了点头,“我和申克牧师的太太玛吉是朋友……威尔克斯牧师还跟你讲了些什么?” 
  “我说不清楚。尽管他们是好意,但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我会小心的。”她望着他说,“基思,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就这样讲定了。” 
  她坐在地上,抖开了她的连裤袜。“你能帮我擦干脚吗?” 
  他跪在她身边,用他的衬衣下摆擦干了她的双脚,帮她穿上了连裤袜和鞋子。他说:“你的内裤呢?” 
  “丢了。”她伸出手,他把她拉了起来。她说道:“老天,看我……我身上全是树叶,衣服这么脏……”她大笑。“看上去好像我刚在树林里做爱。”她边笑边拍掉身上的树叶。“你认为我去杂货店买东西之前应当先回家一趟吗?你好,史密斯太太,是的,我刚才在树林里确实做过爱。是跟一个骑在马背上的高个子陌生人做爱。今天的胡萝卜新鲜吗?” 
  基思笑了。“你现在很开心,是吗?” 
  “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不再有危险和偷情的刺激时,那会怎么样?好了,这确实让人开心,但我很害怕,真的害怕。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从现在起二十年,当你走进房间时,我将仍然会感到心跳。” 
  “我相信。” 
  “你应该相信,否则你就错了。基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离开这里。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你不必作任何承诺。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随便你干什么都行。我说到做到。” 
  “不,你做不到……”他望着她。“嗯……也许你做得到。但那不是我们的计划。这一切其实很简单——我回来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如果我的体重增加到三百磅,那你怎么办?” 
  “那我大概会和你形同路人,假如我还能从你身边绕过去的话。别难为我了。” 
  “有没有人给你写信谈起过我的情况?” 
  “有的,有几位谈起过你,尤其是我母亲,她一直在注意你的体重。” 
  “可她已经走了五年了。” 
  “你说这些是不是在考验我?” 
  “不,只是对你说说我想说的而已。” 
  “是这么回事吗?” 
  “对。你上钩了。你有没有什么具体打算?” 
  “没有,只是觉得越简单越好。他星期六通常干些什么?” 
  “星期六不错。星期六他总是同他的朋友在一起,要么在灰湖的小别墅里,要么在密执安湖或伊利湖。他们划船,钓鱼,在狩猎季节打猎。眼下猎鸟季节刚开始。” 
  “如果下雨,他们怎么办?” 
  “随便去什么地方。通常去找个地方打牌——他们大多在密执安都有自己的地方。” 
  “好了。准备一些简单的行李,我们约定一个地方会合。我们驾车去托莱多机场,离开这里。” 
  “好的……我去我姐姐泰莉家。斯潘塞城的任何一辆警车在查塔姆县都很显眼,容易被认出来。” 
  “英明的计划。” 
  “你不介意去我姐姐家里接我吧?” 
  “不。我们以前关系不错。我正好想见见她,对她二十年来为我们传递信件表示感谢。我每年圣诞节都给她寄卡来着。” 
  “我知道。你很可爱,她喜欢你。以前读中学我出去同你幽会时,她常为我打掩护。” 
  “我记得。”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她会同意我们这样做吗?” 
  “她恨克利夫。不,应该说,她鄙视克利夫。她丈夫也是。”安妮补充说,“显然她明白,我们这二十年的书信往来不是在互寄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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