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宏图-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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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何止万家!杀人则剖腹抽肠,行淫则威劫凶迫,村村打馆,丝粟无存;处处焚烧,室庐安在?死亡枕藉,骨肉抛残。值此霜雪交加,天寒地冻之时,携老扶幼,宵行夜伏,万苦交迫,几至无地可容。言之痛心,思之切齿”
随着那人泣血的言语声,原本旁观的人们更是双目通红,就连那虎视眈眈宪兵这会也是神情悲愤,更有有于一旁放声大哭起来。
“……其中幸逃出之老幼孤穷,无从觅食,死饥寒者,不计其数。又若只身脱网,人口仍陷贼中,无由踪迹。或全家逃出,又被冲散,骨肉抛残,流离道路,颠沛万状,鹄面鸠形,不忍见闻者,在在皆是。该逆之罪,罄竹难书!刺骨痛心,民愤已极。稍有血气者,莫不抚膺切齿,誓不与贼俱生……汉公念穷黎莫非赤子,早日发兵进剿,则四乡垂死之民,皆必踊跃直前,随同杀贼。逆党虽众,率多裹胁之民,实无伎俩。民皆有家,谁肯从贼?若一见阵,解散可以立待。天下万民,得以危而复安,散而复聚者,何莫非汉公再造之恩、二天之德也……”
这边泣不成声的语语刚完,众人的哭声更响了,而随着那哭声,更有闻讯而来的人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此时督府门前的人越来越多,哭声越来越响。
听到外面哭声震天时,朱宜锋并没有说话,只是命人通知参军府左右参军,而张亮基、骆秉章两人几乎同时到达。
“是安徽、江苏、江西、福建等地士绅与各学堂学生上书,请主公出兵救以天下苍生,参与者约莫有万一两千人之众,而且参加人员还在聚集……”
反正是估计,这个时候谁也不怕多说几千人。
甚至可以说越多越好,谁都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民心!这是民意!
“请汉公救以天下苍生!”
又是一阵唿喊声从府外传来,听着那响彻云霄的喊声,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民心,感受到这民意。
此时督府辕门前数千热血沸腾的学子,是无法知道他们的这一举动,开创了什么,他们只是静静的跪在街上,而这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的想到了陷入贼手的百姓的苦楚。
辕门前的气氛,也是一种深深的悲情与愤慨。
“是汉公!”
突然,眼尖的人注意到督府的辕门打开了。一个人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出了辕门,缓缓走向队伍的前列,有学生发现了他,顿时“汉公”、“汉公来了”这样的声音响成一片。
在人们的激动声中,看着这一张张悲痛的脸庞,听着那一声声充满期待的喊声,朱宜锋的心里不知为何却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是自己和骆秉章、张亮基等人一起亲口商议,定下计策,利用皖南等地的惨状,挑动学堂学生的情绪,借士绅上书发动这一切……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出戏!
没错,只是一出戏!
无论当初的用意如何,自己都曾接受太平天国的封,现在想要进军天国,必须要从根本上摆脱所谓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为了解决这一政治困境。
君有道,从之,忠之;君无道,弃之,伐之。
圣人的言语或许就是最好的回应。但这并不能解决一切,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是应万民之请!
“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
想到当初在制定这一策略时,在密谋之时,自己可不曾有过半点心软的,甚至还通过张森的第二侦缉处去向太平军买人,以诱使其杀人、掠民,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够拍到那些照片。
“那是必不可少的牺牲!”
此时看着这一双双真挚充满渴求的眼神,朱宜锋却无法做到那么坦然。
但是戏还是继续演下去的!
“如果贸然进军南京,只恐主公会遭他人指责,指责主公受洪贼之封,行背君之行?”
“利用民众的请愿,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民心可用,民心可操,主公焉能为区区私恩,而负天下黎民……”
“我们没有选择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为了尽量消除对主公的负面影响,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从去年开始,府中就开始策划着今天的一切,只是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发动的机会,而现在,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了。
看着黑压压的跪成一片的人们,朱宜锋知道,这就是民心!
这就是自己征讨洪秀全的依据!
不为其他,只为拯救天下苍生!
有比这更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没有了!
从今天起,有了这数万百姓的上书请愿,自己与太平天国之间就彻底的划清了界线!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正统。至于太平天国就是贼、是寇,是罪孽深重的贼寇!
犀利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冲着跪于街前的众人拱手道。
“诸位,皖赣诸地陷于贼手,本公每每思及皖赣诸地苍生于贼手所受之屠凌,寸心忧灼,绕屋傍徨,夜不成寐……”
在汉公讲话时,立于不远处的李立杰用铅笔在记事本上作着记录,作为《天下报》的记者,虽说《天下报》只是小报,但李立杰却远比一般人更为敏锐,几乎是在听到汉公用“本公”自称时,他的笔尖便一用力,顿时断了些许。
或许其它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作为记者的李立杰却很清楚,“汉公”是百姓对其的敬称,其本人一直自称“本督”,至于府中官员往往称其为“主公”。而现在其自称“本公”无疑是在表明一个态度其不再是那个太平天国所谓的“丞相”,同样也不是“大汉都督府的大都督”,而是“汉公”!
今日他是汉公,那明日他就是……
心神恍惚间,李立杰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笔下突然写下两个字。
“皇上”
就在他写下这两字时,一阵惊雷似的吼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东征、东征,……”
这是数以万计的百姓发出的唿声,发出的救民于水火的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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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向东(第二更)
火!
雄雄烈火燃烧着。
曾经的村落此时完全被火焰所吞噬,在那烟雾中,尽是一片哭喊声。哭喊声中,头系红巾身着兵衣的发匪不时狂喊着,稍有不众便是一刀朝着百姓砍去……
“啊……”
被恶梦惊醒的李会宗惊恐的看着左右,直到看着自己是躺在这个破屋中的时候,他才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拍着胸口,李会宗那满是稚气的脸庞上尽是侥幸之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但现在他却知道,至少在这里,再也不需要担心卒长的教训了。
从父母的身边被长毛抢到军营中的他,就是侍候旅帅,那里有七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孩子,连他八个,吃饭的时候,共坐一桌,他是最后来的,坐在末席。从早上起床穿衣开始,打洗脸水、泡茶、盛饭,晚上睡觉前,捶背、揉腿、洗脚、倒夜壶等,每一件事都有一个专人去做。稍不如意,就是打骂交加,扇耳光、刀背砍、身边凡能抓到的东西,都是打人的工具。只有把孩子打得声嘶力竭地嚎叫,旅帅才会笑出来。
他初到军营中,分配他做的事是提壶冲水、泡茶。明明是茶杯擦得锃亮,照样指责茶杯不净而挨打;冲得太满,挨打;水温高,挨打;低了,又挨打;总之,每天都要挨打无数次,一挨打,他就高声嚎叫。一听到他的嚎叫,旅帅就会开怀大笑,喜上眉梢。
在兵营中待了一阵,又分配他洗衣。有一天,为旅帅洗衣的时候,他趁机逃了出来,原本只以为自己不一能逃走的他,逃了四五天,都没有碰到追他的人。
“没准,他们以为我洗衣的时候掉进河里了……”
就在这么安慰着自己的时候,李会宗隐约的听到寺外传来的马蹄声,在听到那马蹄声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一变,拔腿就想跑的时候,那边却突然传喊声,
“有人!”
有人这么一喊,那马蹄声顿时更急了。
“拦住他!别让这小子逃了!”
“就是个小叫花子!”
朝着路边的树林跑去的李会宗只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他只觉得大腿处被什么砍了一下,人便惨叫着倒了下去。
“小子,还跑,再跑可就真砍你了!”
骑在马上李同庆咧着嘴吓唬着这小孩,要不是看到这小孩顶多也就十一二岁,估计他早就一刀砍了过去。
还不等趴在地上李会宗回过神来,人便被提到马上,像是包裹似的丢在马背上,带出了这树林,这马跑的飞快,不过一会功夫,他就被带到一群人马之中。
“连长,这是抓住的奸细!”
说话的功夫,李会宗就被丢掉地上。因为逆着光的关系,李会宗看不清马上人的模样,只看到那马显得特别高,旅帅的马和这一比,就像是毛驴似的,再一听这些人说话,等到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李会宗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强烈的阳光,同样也看清了这些人。
他们不是长毛!
“什么奸细,不过就是一个小叫花子罢了!”
“你、你们不是长毛?”
他的话声一落,立即引起周围的一阵笑声,孙长庆看着他说道。
“你看我们像长毛吗?”
这会李会宗才看清马背上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穿着黑色的号衣,那号衣的模样古怪,却不见清军号衣上的“兵”或“勇”。
“你们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马背上的孙长庆微微弯腰用马刀挑开其脸边的杂发,只见其脸颊上刺着“太平”两字。
“你是长毛?”
给兵士脸上刺字,据说是五代早期河北军阀刘仁恭的发明创造,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乃至两宋和契丹都一直沿用。由于当时对于判徒刑的罪犯也刺面,甚至直接送去当兵,因此兵士的地位被看作与囚犯无异,士气自然低落。南宋时为鼓励士气,朝廷开始招募“效用”(不刺面的高级士兵),到了元朝,给士兵刺面的制度逐渐废除。太平军,因为其所补充的兵源都是强抓来的,为防止逃走,就都在额头上刺字;自愿加入的就免刺。
一开始太平军并不是所有人都刺字,而是只给逃兵刺,而且逃的次数越多,字刺得也越多,如第一次被抓回,会刺“圣兵”、“太平”,第二次则刺“自愿投降”、“包打江山”,据说有人因为逃跑次数太多,脸上脖子上被刺成看板的。
据说设计该刺字方案者的构思,是被刺字的人因为脸上有字,不敢逃跑,而刺了“自愿投降”的一旦逃走被清军发现,更是死路一条。谁知道清军也不傻,他们弄明白底细后特别下令,刺字的一概不杀。结果有些明明没有刺字的逃兵也会想办法弄几个刺字,跑到清军关卡炫耀一番,不但能保命,还能得到丰厚的赏金,因为清军认为,但凡刺了好多字的“贼兵”,那准是不甘心造反,与长毛作坚决斗争的满清的良民。
这娃娃脸上刺着字,显然是太平军。对此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之前获得的情报已经显示,那些长毛对抓捕孩童有极大的癖好,孩童力气小、胆子小,听话,抓进军营中先做勤务杂役,数年后长大就能当兵打仗。
据说,当年武昌城就是被长毛的娃娃兵第一个带着打进去的,而且个个悍不畏死。
“小,小人是是被长毛强虏的,这,这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听着这人畏畏缩缩的回答,孙长庆说道。
“你不要害怕。”
“你们是……是义军?”
李会宗试探着问道。
“是的,我们就是义军!”
道出自己的这个身份时,孙长庆的心底顿时涌起一阵骄色,甚至就连胸膛也挺了挺,在这一路上,碰到很多百姓,当百姓们知道他们是从湖北打过来的“义军”时,无不是跪倒在路边,放声哭喊着,更纷纷拿出家中可怜的一点财物之类的“犒劳王师”。
也正因如此,孙长庆才会对义军的声名极为看重,实际上经过百姓们的那种推崇之后,他们每个人都会自动的爱惜义军的声誉,生怕因为自己的行为令“义军”蒙羞。
最终,那些“犒劳王师”的鸡蛋、母鸡以及银钱自然是没有要,非但是没有要,他们还主动留下一些肉罐头,让那些面呈菜色的百姓改善一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