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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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院为这次商税大作战提供了四十个毕业人,就如速成林一般,只是希望能成为人材,而非人才。朱里少年在大半年的商业实践之后,也越来越加强了财会方面的训练。加上各地新招收的学徒,徐元佐手下查账的人就有一百二十名。
……
“高强度的工作,就跟战士浴血奋战一样。每完成一个项目,他们就会成为淡定从容的老兵,效率越来越高。”徐元佐捧着手里的定制的茶缸,如同牛饮水一般喝着茶。
没有咖啡,没有功能饮料,浓茶是如今最时髦最实用的饮品。
隆庆三年的九月,注定是要轰轰烈烈的。
萧安坐在徐元佐对面,已经不见曾经那般局促。九个月里,他跟着徐贺、陆鼎元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眼界大开。虽然仍旧不擅长说话,但是成长很快。颇有些老僧入定的气质。
因为有萧安的监督,陆鼎元又是归心似箭,徐贺这回没有在路上滞留,九月二十三就回到了松江。回程时走的仍旧是商榻渡湖到朱里,所以徐贺和陆鼎元就此停步,萧安则马不停蹄地带着账簿、押着银两赶赴唐行交差。
一进入唐行。萧安就看到了许多昔日的同伴,不过他们在朝气之中,掩不住连日来辛勤工作的疲惫。
“佐哥儿,我想去查账。”萧安轻声道。
徐元佐当然不会放过萧安。当初就是因为觉得他可靠,有能力,是个堪造之才,所以让他走一趟远门,开拓眼界增长见闻。
当然也得负责看住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父亲。
“不休息几日么?”徐元佐问道。
萧安微微摇头:“佐哥儿,我已经落后许多了吧?”
“其实并没有。”徐元佐微微沉思:“现在查账用的那套东西。比你走时也没发展多少,你无非缺少了一些锻炼罢了。不过我相信你能很快补回来。”
萧安凝重地点了点头:“请佐哥儿吩咐。”
徐元佐轻轻拍了拍桌案上一摞卷宗,道:“九月十三,咱们仁寿堂定下了章程。股东三十二家,总资本二十四万两。如今仁寿堂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包税——当然,这是违法的,但朝廷需要咱们违法,懂吧?”
萧安点了点头。
“要收税。首先就得登记各商家资产。衙门对此是自愿报名,不过在咱们这里。是得挨家挨户敲门查账,年流水低于三十两的免税,但一样要登记再案,万一他们哪天做大了呢?对于年流水超过三十两的,咱们就照着三十税一收。”
萧安仍旧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开店的,愿意缴税么?”
萧安摇了摇头。
“那你会怎么做?”
“假账。”萧安淡定地吐出两个字。
“是人都有贪欲。都会考虑这个,所以咱们查账造册主要是两个方面。”徐元佐竖起食指:“第一是我总结出来的秘法,他们叫徐氏验法。”也就是本福特法则。然而本福特法则近似数学界的灵异现象,所以还需要真凭实据,叫人心服口服。
“其二。”徐元佐竖起中指:“查上下游。”
某布行大量进布之后,要出售给各个布店。布店的帐目上肯定有一笔进货记录。将各个布店从此布行进货的记录加起来,就能得出此布行在此地一年内的销售量。排除漏查的、外销的,这个销售量肯定低于真是销售额。如果进货量高于布行的销售量,那么布行做假账偷税就确凿无疑了。
“这是查下游。”徐元佐继续举例道:“查上游也是一样。比如某布行从牙行购进了三万疋布,在本地销售了一万疋,外销一万五千疋,库存五千疋。咱们虽然找不到他们外销的记录,但是牙行的出货账和他们的库存相差太多,可见他们必然是偷偷卖出去了。这也能证明他们偷税。”
萧安仍旧点了点头。
徐元佐突然问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华亭还有一部分人不肯跟咱们合作,而本身又有背景。他们有自己的牙行,有自己的进货渠道,然后卖给自己的店,或者直接走私海客……每个环节他们都可以做假账,你怎么查?”
萧安微微垂下头,低声道:“我去查脚夫和船老大。”
就算是完全自成体系的大家族,货运上也要临时雇佣脚夫的。而打短工的脚夫群体相对稳定,已经隐约形成了帮派,所以并非查不到。对于组织性更强的船帮而言,同样有账簿。虽然这些人不太买衙门的账,核查的难度略高,但是萧安的切入点十分精准。
这也是他走了数千里路得来的经验。亲自走一遍客商的商业之路,对各个环节也都了然了,远胜于坐在办公室里看书看文件。
徐元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你可以进审计所了。”
大部队收罗账簿数据,精锐小分队进行核查。后者便是徐元佐挂在嘴上的“审计所”,只是尚未以文件形式进行确认。
萧安站起身:“佐哥儿,我去找谁报道?”
徐元佐指了指桌上的卷宗:“这些是没看完的,你抱走整理成报表,然后跟其他人的报表相合,核对审查。”他顿了顿道:“你做我的副手,等会我带你去见同事。”
萧安有那么一个刹那,仿佛听到心里咕咚一声,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头。他很快恢复了平素的淡定,道:“我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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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保护伞
徐元佐见到萧安,自然知道父亲回来了。不过他现在身兼徐家布行的总账房、仁寿堂的掌舵人、郑知县门下行走、《故训汇纂》联络人助理……实在是分身乏术。说起来他对这个家也并没有足够的亲近度。每次想到父母,仍旧是前世数十年的父母面容。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元佐真希望自己能够没心没肺地忘记前世的情感,再不用受亲人隔离的折磨。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郑知县越来越多地催问收税进度。整个大明的税收中,粮税占了百分之七十五,商税和各类杂税占了百分之二十五。然而在松江,商税的比例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不能不重视。
仁寿堂在唐行的进度还算让人满意,在十月之前就粗略登记完了唐行的商铺、商行。然而在地税帮催和埠外征税上,仁寿堂就显现出了一定的局限性。
徐元佐用甘成泽的家丁护卫,打破了这些局限性。如果不是《曲苑杂谭》取得的话语权,进行了强有力地掩盖,或许他的恶名还会直达北京呢。
进入了十月,《曲苑杂谭》的鼓吹风向就是:纳税即精忠,能捐则利仁。
孟子首倡君子不言利,宋人已经对此解释为君子不言私利,只要为国为民谋利,不失为仁。这些观念拿出来鼓吹,正好适应当今风潮,更可以博取海瑞的好感。
因为海瑞就是君子不言私利,而为国为民谋利的典型榜样。
如果说《曲苑杂谭》最先是针对士林,抢夺话语权,如今则已经渗透到了普通民众之中。茶楼、饭肆、酒庄,乃至于街头坊尾,都有人以读报为生。如今信息奇缺。《曲苑杂谭》里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是高大上的儒家思潮,还是下里巴人的艳词小曲,尽皆在内,实在是雅俗共赏。
因为有这样的思潮铺垫,仁寿堂收税严苛,非但没有成为反面典型。更是成了一支造福乡梓的“仁义之师”。
……
“君子获利,润身之余,必定利群利国,济人济世,天下好事无逾于此。”
衷贞吉拍了拍手里的《曲苑杂谭》,道:“此言略有偏颇,然而‘利群利国,济人济世’八个字却是说得甚好。我等牧民官对地方缙绅多有谦让,正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润身之余。利群利国而已。”
郑岳微微颌首,冠巾微颤。他目前的完税进度在整个南直都排在前列,即便跟苏州府几个县比起来,也是光彩夺目。海瑞就在松江,难免要多加褒扬,叫他的官声益发好了。要知道海青天以前的属下,可是没一个不是活在折磨之中的。
“然则,为何本官收到百姓喊冤。说是仁寿堂组建私军,宛如匪寇。洗劫村落,杀人放火?”衷贞吉脸色一变,从袖中取出一封诉状,掷在桌上。
郑岳脖子一僵,没有动手。
“拿去看!”衷贞吉冷声道。
郑岳这才上前,展开信纸。一字字读罢,人却轻松下来了。
“老黄堂息怒。”郑岳放下诉状:“此乃刁民诬告无疑。”
“哦?华亭县何以如此笃定?”衷贞吉眯着眼睛,回想起苦主那副哭天怆地的悲惨模样,并不觉得是诬告。
“老黄堂容秉。”郑岳道:“本县执法收粮,差役公人下乡必有信牌。此状中所列时日、地点。下官皆有记忆,的确发牌无疑,所以收粮之人乃是公差,哪里来的仁寿堂私军?而诉状中所谓杀人放火,既不曾听闻乡里老人上报,也没有尸首求验,难以置信。”
衷贞吉一听,也略有所思:人命关天,若是真有人被打死,尸体早就抬到县衙门口摆着了。而且苦主也没说是他家谁人遭打死,只说是被抢了许多粮,这的确不合情理。
“至于抢粮……”郑岳微微蹙眉:“诉状中语焉不详,不报实数,到底是抢粮,还是征税,这就很难说了。下官这就明人勘察清楚。”
衷贞吉脸色稍霁,问道:“律例之中明文定法,不许大户包税,为何仁寿堂会随公差收税?为何还有呼啸上千人之说?”
郑岳早就有所准备,道:“老黄堂,仁寿堂并非是随公差收税,而是因为他们素有善名,为了防止下面差人狐假虎威,鱼肉乡里,这才跟去看着。另一面,他们也出头劝乡中吝啬之家依法完税,算是帮忙。南直诸县多有这等大户,也算是热心乡梓之事吧。”
“至于说呼啸上千人。”郑岳笑了起来:“那更是危言耸听,地方上若真是有千人呼啸,而我等牧民官却一无所知,这岂不荒诞?”
衷贞吉道:“此事也该察访清楚。”
“下官明白。”郑岳道。
衷贞吉和郑岳在二堂说话。外面公事房里,府衙的书吏已经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文明。原来是衷贞吉与几个大户出城游冶,碰到了二三十个宛如流民的乡农,拦轿伸冤,求他做主。
李文明用脚趾头也知道这肯定是那几个大户安排的戏码,想来衷贞吉未必不会有疑心,而且郑岳多半能够解决,所以并不操心。
至于这些书吏跟他说这事,也轮不到他谢,徐元佐早就打点妥当了,正是他们应尽的义务。只是书吏们直接去找徐元佐有些不合适,这才经他过一道手。
等郑岳出来,李文明迎了上去,将事情说了。
郑岳边往县衙走,边道:“你去与敬琏说一声,这些事还是不要闹得太大,该收敛则收敛吧。”
话虽如此,县衙的六房书吏可都是拿着徐元佐的高薪,怎能让金主不悦呢?
涉嫌的大户人家,在短短三天里便被抓到了县衙,以抗税偷税之罪,死死打了几十杖,戴着镣铐游街示众,着实羞辱了一番。
徐元佐对此没有丝毫感触,只是觉得自己的银子终究没有白花。
“月底给几位吏目每人送五两茶水钱。”徐元佐道。
梅成功连忙记下,已经对于秘书的工作十分娴熟了。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样官商勾结颇为不美,时日久了却也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是那位一直看不起他的生员姐夫,如今也不会动辄说他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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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教做人
转眼之间,徐元佐已经来到大明整整一年了。虽然至今为止没有找到来的原因,也看不到回去的希望,可他仍旧对这个世界有种疏离感。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演一部电影、做一场梦。
十月的时候,徐元佐在唐行买的宅子重修一新。那位盐商当年很舍得下成本,地基、屋座、梁柱、砖石,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老严头原本还想拆了重盖,好在徐元佐面前展示一番,实地看了宅子之后只有佩服的份,再没提拆了重盖的话。
建筑社按照徐元佐的要求,刷了白垩,又查了虫蚁,给柱子、大门上了一道漆,很快就将多年没人住的宅子打整得焕然一新。
徐元佐按照前世的常识,让这宅子通了半个月的风——虽然并没有必要,然后才将此生的父母、姐弟,一家人接了进来。
徐贺虽然对于家里环境改善颇为高兴,但想到这是大儿子的功劳,自己什么力都没出,多少有些尴尬。他正是年富力强该当养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