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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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惜使用卑鄙手段暗算兔子。最可怕的是,这种比赛每年都要举行,一年十年
一百年……没个尽头,乌龟和它的同伙以此为职业,他们每年只需要想办法算计兔
子或者别的什么对手而取得最终的胜利,就能有名有利有吃有喝……”我是在梦里
一不小心看见了乌龟和它的同伙接头的,我悄悄地跟着它们。我发现梦里的乌龟很
像金大柱,而它的同伙中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这场比赛的组
织者之一,是我多年尊重和敬仰的一个兄长式的朋友,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正直无
私秉公执法廉洁奉公的人……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因此,我今天约您
出来,想向您请教我该怎么办,我想来想去只有您才能帮我解开这个梦里的疑团。
“杨之卓的脸色青紫青紫的,他的头扭向一旁,目光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在正午温暖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吸着烟,就像什么也没听见。
高羽停了一会儿,为杨之卓和自己加满了咖啡,轻声说:“但愿这只是我的一
个恶梦而已……我信任您,您不会为虎作伥的,是不是?”
杨之卓掉转头望向高羽:“你的故事讲完了?”“是。”“你的意思我很明白,
可是我帮不了你的忙,我也帮不了任何人的忙,否则我不可能堂堂正正地像个男人
一样活了这么多年……你有问题要问,这是你的工作,我理解。如果我无可奉告,
这也是我的权利,这一点你同意吗?”
高羽表示同意。“作为老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将能给你一点启
发。”杨之卓掐了烟头,吁了口气,“我4 年前同媳妇离了婚,为什么?因为有一
天领导找我谈话,给我看了纪检方面的熟人转来的一封检举信,那上面说我媳妇作
为国家体委一个审验小组的成员,在一个地方省验收某个国家队训练馆的基建工程
时,收了别人的两万块钱。我回家问我媳妇,她不服气同我大吵一通,她说这世道
替人办事哪有不收钱的,官越大收得越多,有什么呀。我让她主动自首把钱退回去,
她不肯,说你这人死脑筋胳膊肘向外拐,哪能把自家人往火坑里推呢?……我怎么
劝她都不听,后来我把她揍了一顿,我对她说,钱这个东西买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
买人的良心,不是我杨之卓觉悟有多高,我这人性格就是这样,这种事我看不顺眼。
她说,你看不顺眼那是你的事,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你看不惯别人,别人
还看不惯你呢!……闹了几个月,我一火,就跟她离了。”“后来呢?”“后来?
她过她的,我过我的,各有活法,各不相干。”“那么,你是不爱钱么?”“也不
是,我是不喜欢这种事情。”“下面俱乐部有什么事求你帮忙,你会怎么办?一概
拒绝么?”“那要看什么事。”杨之卓坦荡地说,“我说过,谁要拿钱买我这个人,
让我出卖良心,不管是谁,我都会跟他急!”“……金大柱呢?”“我看不惯这个
人!”杨之卓断然说,“他让我帮他换个裁判,他以为他是谁呀?我没理他……你
要搞清楚,明天你看到陈贵海那人被调到小龙队那场比赛,那不是我干的。”“哦?!”
高羽心如鹿撞。“这事跟我挨不上!”“那跟谁有关?”“这事你别问我,我什么
都不清楚。”“…… ”“喂,大记者,有关采访的事,请你同我们新闻办联系,
你知道,这是我们的工作纪律……我今天来,是来聊天的,不是来谈工作的。”高
羽笑了笑:“你这个人就是太死板,什么事儿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有
吗?”杨之卓说,“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见你了。”
第十九节
在咖啡厅柔和的乐曲中,高羽笑得非常灿烂。
杨之卓被这种熟悉的笑容笼罩着,绷紧的情绪和神经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他
问高羽知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等高羽回答,他主动说,每年联赛到了
这个时候,足协的人都很忙,上班忙,下班了也忙,树欲静而风不止。
高羽反问他,你是喜欢上班忙,还是下班忙?
杨之卓答非所问,说,有些人喜欢上班忙,有些人喜欢下班忙,人各有志。见
高羽不说话,杨之卓加了一句,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那些放不到桌面上的事
情,让我看,在我们足协,像我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我们有自己的尊严,也有组织
纪律,并不像你们在报纸上骂得那样,足协的人全是饭桶和贪官,足球上出了什么
大事小事,不是官僚主义就是腐败黑暗,好像我们足协这些人是记者和球迷的仇人
似的,你想想,谁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老被人这么损着,心里能没有气吗?你们这
些人旁观者清是有可能的,批评我们工作上的不足也是很正常的,但不能总是戴着
有色眼镜看人吧?你想不想知道我们的苦处和难处?我们容易吗?
高羽说,咱们的足球问题成堆,足协是家长,子不教父之过,天经地义嘛。
过去是这样,现在不完全是,杨之卓抱怨道,现在的俱乐部对足协当面一套背
后一套,足球职业化了,俱乐部和球队的翅膀越来越硬,早就不把足协放在眼里,
足协三令五申的事情,俱乐部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背地
里什么坏事不敢干?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是看透了这些两面三刀的人,让
他们来搞足球,不添乱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高羽乘机问道,你说的是金大柱这种人吧?
杨之卓义正辞严地说,足球搞不上去,就是因为这种人太多了,不把心思放在
训练和管理上,能出成绩吗?歪门邪道搞多了,脸皮比城墙还厚,当着面就敢给人
塞钱,以为钱是万能的,以为联赛是给他一家开办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呸,我
是不揭穿他罢了。
高羽好奇地问,他给你开价多少?
杨之卓瞪了高羽一眼,责怪说,你那么喜欢探听隐私吗?我要是你,我不会打
听这些事情,无聊得很。
高羽不服气地说,你觉得无聊,可以独善其身,别人都能像你这样么?今天一
个金大柱,明天一个银大柱,后天又冒出一个铜大柱,为什么屡禁不止,就是因为
像你这样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姑息养奸,养虎为患。
杨之卓眉毛一歪,斜着嘴说,我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这年月,谁能替天行
道?爱谁谁去吧。
高羽忍不住恨道,金大柱这种人,鬼心眼多如牛毛,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
也没有人能治治他,这算什么事啊?
杨之卓摆摆头,阴阴地冒出一句,他从我这儿走不通,不见得别人不放行。
高羽听出话里有话,顺着说,金大柱在你这里讨不了好,回头就找钱中,你多
少要给钱中一点面子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你听谁说的?
你先说我说的对不对?
杨之卓不答话,揪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仰着脸向半空中喷出一口烟气,连续喷
了几口,放下脸看紧了高羽的一双大眼睛,故作叹服状,说你可真是无所不知,将
来谁要是娶了你,不说真话是过不下去的。
高羽嫣然一笑,低声说,我的直觉灵得很,小时候猜谜语十中八九。
佩服佩服,你既然什么都能猜得出,何必还要问我?
心想为虚,耳听为实嘛。
我不跟你捉迷藏了,反正这些名堂不关我的事。派哪个裁判去吹,我要和同事
们一起商量,我们朝夕相处,他们尊重我的想法,我也尊重他们的建议,报领导审
批,没意见,就发通知,下计划,年年这样,月月如此,你觉得不正常吗?
可是你明明知道钱中的建议事出有因站不住脚,或许还有更深的内情,你就睁
眼看着金大柱阴谋得逞?
你能不能换一种口气来说话?杨之卓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杯子将残留在杯中
的咖啡饮尽,说我想那么多干吗?费这个脑筋搞得同事间鸡犬不宁单位里一地鸡毛,
谁向着你呀?你说钱中不好,凭什么?就凭你胡猜乱蒙瞎琢磨?
高羽一时语塞。“我只能把自己管好,别人的事管不了,也不想管。对不起,
这件事让你失望了。”杨之卓眨巴眨巴眼睛,“别管那么多了,搞不清楚的事情管
那么多干吗?”
高羽瞪了他一眼。
杨之卓伸手把高羽身旁的纸袋子抓过来:“你这条烟留着也浪费了,不是送给
我的吗?你放心,我替你抽完它。”高羽笑道:“你不拿的话,我提回去慢慢学着
抽。”杨之卓大笑了一阵,抱歉地说:“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我就不占用高小姐的
时间了。”高羽起身送客。
进电梯前,杨之卓转头对高羽说:“咱俩聊的事儿,如果有一个字见报,说明
你不把我当朋友。
高羽晃晃小手,看着电梯像一道电动的闸门快速地在她和杨之卓之间紧紧关上
了。
陈贵海!又是这个陈贵海!高羽气愤难平,想到金大柱一路势如破竹心想事成
攻无不克,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看来,小龙队明日必败无疑。国都队蒙在鼓里
多赢一场算是意外之财。可叹素来一团正气的国都勇士们成了不伦不类的杀人帮凶
尚不自知。
猛虎队借刀杀人,其计何其妙也。假如不出所料,野马队在明天也将被猛虎队
饱餐一顿。如此一来,金大柱庞大工程的一大半就像电脑计算过一样精确地实施和
实现了。
高羽跺跺脚,一张小脸白里泛红烧乎乎的。她感到自己得做点什么。做什么呢?
连个通风报信的地方都没有,还能做什么呢?
在报上捅出来?敢写么?万一打起官司来,谁来作证呢?法律相信你的直觉和
你的推理么?……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你自己,谁来帮你呢?
高羽陷入咖啡厅的沙发中冥思苦想,脑子里只剩下孟主编和聂飞儒两个人。他
们俩,一个在圈外洞察秋毫,一个在圈内铜拳铁臂。一个嫉恶如仇,一个性如烈火。
一文一武一张一弛。
好你个金大柱!猛虎下山祸害百姓,视足球为玩偶视球迷如草芥,不找个景阳
岗截住你,定将天怒人怨无有宁日。
高羽拿起手机把电话拨进孟主编家里。
第二章
第一节
一个宽阔健硕的男人背影,在一场足球比赛的嘈杂现场声中一言不发地疾步走
向看台下的一个出口。几十名恼怒的球迷围在出口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挥舞着手臂,
对着这个背影不住嘴地大叫:“下课!下课!下课!”
背影昂着首倔强地走进看台下的通道中,几名记者跟过来向他发问:“聂导,
黄河队今天在主场落败,这是两年来的第一次!您认为原因何在?”
背影继续走,仍然一言不发。外面球迷的喊声传进来:“聂飞儒!下课!聂飞
儒!下课!”
有记者紧赶慢赶追在身边问:“聂导,在人们印象中,这是黄河队历史上第一
次遭遇四连败,昔日的冠军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您认为谁应该承担主要的责任?”
背影蓦地停下脚步,在球迷的“下课!下课!”声中甩脸对着这名记者凝视半
晌正待回答,他的助手老贺忽然跨步上前揽住他的肩,硬生生地将他推进走廊一侧
的球队休息室里。
休息室。背影抱着双臂立在垂头丧气的球队面前。他的助手老贺在一旁对着球
员大发雷霆:“我真为你们害臊!多人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要你们这些混球有
什么用!……你们是怎么踢的?怎么踢的?!……这是在咱们的主场!在咱们的大
本营里!在咱们的老窝里!”说着,用手猛地指向外面:“……市长就坐在看台上!
你们的爹娘就坐在看台上!全市的球迷就坐在看台上!”手臂又猛地指回来,“瞧
你们那熊样儿!”
镜头慢慢地转到背影的正面。这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刚毅的面孔,这张面孔
上的锐利的目光正在室内逡巡。他的耳边,老贺的吼声还在响着:“都把头抬起来!
把衣服穿好!大小伙子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胜有胜相、败也要有败相!咱们
黄河队什么时候像你们这样窝囊过!”
聂飞儒自嘲地笑了笑,终于开口了:“听见外面喊了吗?在喊什么?——在喊
我下课。”说着,松开双臂迈开步子走动,小声模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