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未婚妻,来人有些惶恐地跪在地上,目光却飘向她身后异常高大的“宫女”,“这位平日里不曾见过,虽有冒犯,例行公事还是要的。”说完站起身便向虎牙走去。
“无礼!”忽阑急忙插在两人之间,“他是……莫拉娅是前几日由西夏过来的侍女。我不过是今天气闷,只想让她陪我出去走走。”
“公主殿下要出行,小的当然不能强行阻拦,但伊坦拉殿下的命令更不能不从,今日纵有逾距的行为,也请公主体谅。”亲兵恭敬的话音未落,猛然一手推开忽阑,一手飞速探向虎牙的面纱。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你原来……”未完的惊呼终结在喷射的血流中,那双死鱼般瞪大的眼睛看见的最后残像,是一张溅上了鲜血的男子的狰狞面容,还有自己脖颈的黑红断口。
一把扯下被染成暗赤色的宫衣,虎牙拉着忽阑向马厩奔去。远处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刀甲相撞的铿锵。
虎牙放开勒紧的马嚼,钢嘎哈拉抖动着满颈黑鬃,飞一样地冲想前方,久久带着一阵远去的呼啸。两边飞闪晃过的是一张张恐惧扭曲的脸庞,还有上下翻动的银白刀光和迸溅的粘稠血雾。“有歹徒!”“公主被劫走了!”“拦不住,箭,弓箭手!”“不许放箭,会伤了公主!”“快去通知殿下!”各种惊呼声交杂在一起,被身旁怒吼的狂风卷带着向身后涌去。
忽阑紧靠在男人的背上,在她耳中只余下了彼此交融的有力心跳,还有那从遥远的梦境中飘荡来的轻扬歌声。时间仿佛静静地逆流着,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刻。马的惊嘶,人的哀号,风卷残云的掠夺,鲜血横流的湮灭,但一切都淡却了,只余下那个毫无预兆地闯入自己生命的傲慢男人,骑着黑马,提着血染的长刀,夹带着北风的强悍,翻滚的沙尘和刺眼的烈日,却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纯真笑容:“嘿,可爱的姑娘,你大概见不到你的未婚夫了。”……
前面是一片平川,身后是血染的道路。在我的身上被刻下了多少罪恶的烙印,背负着多少无辜的生命呢?但尽管如此,我也要抓住幸福,抓住和他在一起的今生的幸福。
“虎牙……”忽阑稍稍收紧了臂膀,留恋着爱人的体温。
“格日朗。”
“啊?”陌生的称谓让她微微抬起头,却看见了虎牙通红的耳根。
“我说是格日朗,你男人的名字。”
忽阑甜美地笑了,“格日朗……”她轻声重复着,眼眶不由微微湿润,“格日朗……”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不走心中的梦想,“我们远远离开这里,不如逃到辽国去吧。我会变卖了我的首饰,然后就可以买一些牛羊,在哪个偏僻的地方找一块肥美的草地,悄无声息地安稳过活儿,你不是盗贼的首领,我也不是西夏的公主,只是一对普通的牧人夫妇。对了,”娇羞的红霞染上她的双颊,“我要替你生下孩子,两男两女怎么样?男孩儿会像你一样英武,女孩儿会比我更……”
突然的疼痛冷酷地撕碎了正在遍织的美梦,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逆流入被撕扯的心脏,忽阑惊惧地看着胸前渐渐扩大的殷红,还有从不该存在的箭尖扩至全身的寒冷。“格……”她试图张口呼唤,再呼唤一次所爱的男人,但咽喉涌出的甜腥却淹没了微弱的声音。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身体瘫软地向后倾倒。想抓住一次,一次也好,那并不华丽的梦想,可那骑着黑马的身影远去了,带着永不能到达的肥美草地,带着简陋而温暖的帐篷,带着想象中的天伦之乐……是谁在唱歌,低声吟唱那温柔至哀伤的摇篮曲,涣散的眼中流出的泪水倒映着苍蓝明净得一无所有的天空。
“忽阑?!”虎牙惊觉身后异样的空虚,猛回头却只见到她翻落的身影,就像从千仞之巅急跃直下,一切破灭是那么迅速,迅速得来不及伸手阻止,一切又是那么缓慢,缓慢地噬咬人的心神。娇美的身躯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弹动翻滚了几下便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朵凋败的雪莲。
“忽阑————!!”
急驰中硬生生扯转马头,钢嘎哈拉却突然人立,伴着痛苦的嘶鸣和三声皮肉开裂的闷响——黑锻般的胸膛连插了三支长箭,深深的伤口中正汩汩地冒出鲜血,沾染了苦涩的草地。人与马同时翻滚到地上。骄傲的黑马试图站起来,却颤抖着再次摔倒。仿佛知道不能再一起追逐流云,一起驰骋天地,一起在湖边埋头长饮,给暗淡的水面画出条条闪光的弧线,钢嘎哈拉深邃的眼眸恋恋不舍地追随着主人因哀痛和绝望而狂乱的身影,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哀鸣。
虎牙顾不上掉在了一旁的长刀,疯子一样挣扎着向忽阑的尸体奔去,紧紧地搂着她,好象这样就能夺回已消散的体温。为什么刚才还温暖的身体会变得如此冰冷,为什么那时而凌冽时而柔和的眼睛只剩下一片木然,“忽阑!忽阑!!忽阑!!!”回答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的只有低徊不尽的悲怆风声。四肢灌铅般沉重,一切的感官都麻木了,单剩下敏锐的疼痛,浑身的骨骼都要散去般的疼痛。
身旁响起了又快又稳的蹄音,忽至的阴影挡住了苍白的日头,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那冷酷的猎者,刺眼的白甲上还沾有几点撕杀的血迹,在他身后一排排刀箭正闪着森森白光。
“是你射的箭?你竟杀了她?你这个疯子,你竟杀了她!!”他咆哮着,像一只被逼入了绝境的负伤野兽。太多的愤怒和悲哀在翻腾,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像是黑夜追逐着太阳,到处追逐,玷污,扼杀我手中那仅存的脆弱的美好。
“她是罪有应得。”伊坦拉的眼中折射出冰原的寒冷,“身为妻子却不贞地抛舍丈夫,身为皇妃却谋害士兵放走重犯,依法当死。”毫无起伏的声音隐含狠毒的杀意。
“呼呼,呵呵呵,哈哈哈哈……”虎牙疯狂的笑声夹带着呜咽的风声,仿佛能看见其间沸腾的血色悲愤和仇恨,“伊坦拉,你有什么资格判定她的罪名?你私匿钦犯欺瞒蒙古西夏两国国君,还有你……你违背自然之理的那些禽兽行径,逆天违法的你又该当何罪?!”
“逆天违法?难道你还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的原因?”伊坦拉淡然地说着,眼底刮过昏天黑地的风雪,“从今天起我就是这草原的天!只要你还在这片草原上,不论是虎牙也好,察朗台也好,你就绝不可能逃脱,就连你的自由也是属于我的。”
虎牙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世界笼罩在虚无的沉默下。轻轻吮吻着那苍白双唇,吻别,上一次带着生离的苦涩,这次则变成了死别的冰冷。
荒漠中最后一条清泉也干涸了,只余下那些黑暗的丑陋的情感。地狱中的三万万恶鬼们呀,来撕裂我的灵魂,来吞噬我的血肉吧,只要你们能给予我力量,将我的仇人扯入深渊的力量!
幽深野草在风中低声啜泣,一只孤雁的行迹划破了明丽的天空,撞散了地平线上缠绵的薄云。
坦白从宽说明篇(三)——汗~~还有人记得这个栏目吗?
忽阑在历史上真有其人,为西夏公主,在豆蔻年华就作为西夏求和的礼品送给了足以当其祖父的成吉思汗,一般对她的描绘都是负面的,是个美艳而心机深的女人,但小犬却独独爱上了这样的她。在没有任何靠山(西夏那种软塌塌国家整个一墙头草),也不可能再有子嗣的情况下(丈夫已经是个老头了),一个人面对宫廷中的明争暗斗,皇子间的勾心斗角,靠自身的机敏甚至狡猾残酷挣扎求存(555~~~完全被这样的忽阑迷倒了)。于是在构思虎牙和伊疯子之间的女人时,很自然地用了这个名字。全力想写出一个既有儿女情怀又刚烈坚强的形象(小声:可惜,好象是……失败了;/_)
关于忽阑的死,小犬也犹豫了很久,耽美作品中似乎有一个“第一女配角定则”,她们好象只有三条出路,一是完全的歹角,一是退出成全主角,一是死亡(这里自动排除了那些同人女类型的配角,汗~~~)。小犬也徒劳地挣扎了一下,想走出第四条路,甚至连“三人行”这种离谱情节都想了,但还是没逃出伟大的定则。T…T,忽阑和伊坦拉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退让,这是由他们的性格决定——忽阑骨子里可能比虎牙都倔强刚烈,而伊坦拉又有王者特有的霸道和独占欲,何况他还食髓知味(狂汗~~~),怎么想忽阑都活不下来,除了故事架构改成BG(私心里还是挺想让忽阑和虎牙在一起,555~~~忽阑我对不起你)。
总之,如果能有人喜欢忽阑这个角色,小犬就十分欣慰了。感谢大人们看到这里,如有任何的批评意见和感想请一定要告诉小犬,谢谢。
《虎牙》(七)
月亮孤零零地悬挂在乌黑混浊的空中,像个忧伤苍白的女人,带着几分诅咒和刻薄冷清地笑着,在围困她的贪婪夜色中微弱地喘气。
急促厚重的呼吸夹杂着从微启的唇中流泻的低声呻吟,空气中沉淀着肉体摩擦撞击的轻响,昏沉沉的烛光颤抖了一下,扭曲了墙上疯狂纠缠的黑影。
他从喉头发出一阵哭泣似的笑声,更放纵地迎合男人的贯穿。意识中飘浮着一股腐臭,溃烂了,从指尖,从发梢,身体正一点点迈向腐朽。然而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这只是一具被挖走了心的尸骸罢了。
曾信以为真的光明、希望和近在眼前的自由,曾幼稚地妄想冲破云霄的翅膀,不过是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不过是百无聊赖的命运逗弄自己的饵料。那翱翔于奇丽的朝霞艳美的黄昏,在遥远的山巅间宽广的土原上越过河谷沟壑的灵魂已经堕落了,早陷入散发着死亡寒气的沼泽里。
堕落吧,就让整个身心都溶入噬人的黑暗中,这样我是不是就能拥有和你对等的残酷与狠毒?只要能达成唯一的愿望,有何必在意是神还是魔的手段。
自嘲地弯起嘴角,他冰冷的视线投向压制自己的男人。不管沉沦于多么狂野迷乱的爱欲,哪怕彼此的体温滚烫地燃烧,还是感不到一丝暖意。夜的深处有一种阴冷而无法战胜的力量缓缓地注入空荡荡的胸膛,化为无孔不入的风雪在寂静荒凉的心底发出凄厉的哀啸。
“再不会让你逃脱了,再也不会……”男人在耳边吐露着炽热的呢喃,他却只听到了死灵冻结的叹息。
雾,浓稠的雾,伸手不见五指,像是要隐藏真实般将一切都细密地包裹起来。试着向前迈进一步,伴着哗哗水响潮湿的寒意攀爬上袍襟。
身侧滑过一道道熟悉又陌生的灰色身影,去拦时却只触到一层冰凉的水气。“等一等,你们是谁?”恐惧慌乱的呼喊也很快溶入白茫茫的雾中,只余下格外清晰的心跳声。
“我就是草原的天,不论你是察朗台也好,虎牙也好,只要你还在……”“我还要替你生下孩子,两男两女……”“头儿,与其用头儿的命来换我们的贱命……”“你是首领啦,恭喜……”“替我……照看兄弟……”“这是为了草原,整个草原呀……”许多声音疯狂地交汇舞动,男人的女人的怀念的憎恨的牢记的遗忘的,像挥之不去的鬼魅在脑中回绕。
头好痛,拼命地奔跑,奔跑,在逃些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雾突然散了,温和的水流荡漾在脚下,这里是……河湾?似曾相识的河湾,混沌的思维却寻不到它的名字。风徐缓地吹过密密丛生着雪白绒花的芦荻,暮色中的河水宁静幽暗,西斜的太阳在暗色的水面上洒下粉末般的光点。刚刚降落的雁群吵嚷欢叫着,扑楞楞地拍溅着浪花,丝毫不理睬身旁那思虑重重的客人。
不远的对岸并肩坐着两个少年,正把赤足浸泡在凉丝丝的水里,落日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风中隐约传来还残留着稚气的笑语。一个少年扬手打出漂亮的水漂,惊动了专心安巢的雁群。
似乎被水下的草根缠住了,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只有愣愣地看着那两道已不存于世的欢快影像。
“喂,察朗台,你说我们长大后还会像现在这般要好吗?”
“你小子,不会是刚立下誓言就想反悔了吧。那还用说吗,只要伯勒根的河水没枯竭,你我就是兄弟。”
“击掌为定!”
“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的家伙。”
随着相视一笑,“啪”的脆响回荡在青紫色的天空下。
呆立在那儿,心里有一股道不尽的悲哀,想弄清楚为什么,却不能。清冷的悲气萦回沉淀,冲撞着护心的钝色冰甲,久久缭绕不去……
虎牙疲惫地睁开眼睛,一瞬间竟分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直到锁住右手的铁链发出熟悉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