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作者:江铃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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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她的心灵,让她成长得越来越顶天立地。离开他,就意味着将一株千年的古树从地里连根拔出。
思念的痛苦分分秒秒地折磨着她。这是一种生命的几乎熬不过去的苦痛。这使她甚至分明地想到自杀。她终于抓起电话,听到樊田夫那被痛苦扭曲了的哀求声“夕梦!”时,她失声哭了起来:“田夫,我要你过来。”
樊田夫在听到林夕梦那一声召唤时,像一个接到了冲锋命令的士兵一般,神速地赶了过来。卓其上班去了,小小的房间里只有林夕梦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樊田夫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短短两天时间,他似乎苍老许多,他握住她的手,慰抚着她。
“夕梦,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我给你带来的伤害。”
一看到樊田夫,仿佛一位疼痛难忍的病人,被注射上强烈的镇痛剂,突然间发生效力,几分钟前还在思念的痛苦中煎熬的林夕梦,在看到樊田夫那一瞬间,痛苦随即化成了水中泡影,消逝了。
他们相互凝视着,似乎灾难已离他们而去。
林夕梦安安静静地躺着,安安静静地听他诉说让马正岩来公司的详细经过。马正岩考大学时因眼有疾遇到挫折,他是怎样向那位大学校长下跪不起来;马正岩婚姻又是怎样地艰难,被岳丈岳母驱逐出门;社会上人们对他抱有怎样的歧视、误解和偏见;马正岩对他樊田夫发生怎样的誓言,说将来有一天,一旦他樊田夫的事业干砸锅,如果他樊田夫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他马正岩。他被马正岩的经历和誓言所打动,一念之间,决定让他来公司,并为此而兴奋几天。
“夕梦,人不可貌相。凡有怪相的人必有奇才。马正岩相貌不佳,我也知道。但他对财务很内行,谈起来很有一套;他对工商、税务也很熟,有许多东西他知道怎样偷税漏税;还有银行,他对银行也很熟,能直接贷到款;再就法院,他对打官司讨款也很有一套。我认为你听后会同我一样兴奋、激动,分享我这一决定的里程碑意义所带来的快乐,没想到结果却是天地之差。”
林夕梦安安静静地听完,平静地问:“说完了?”
“夕梦,我……”
“你可以走了。”
樊田夫听到逐客令,不得不站起来。他整整衣襟,无奈地走了。
林夕梦为樊田夫的幼稚所无奈,他曾经对马正岩的印象并不佳,却在一瞬之间被马正岩的经历所感动,改变自己的感觉,然后作出一个错误决定,幸好——在林夕梦的猜想里──还没有形成事实。然而,是否没有形成事实,樊田夫并没有告诉她。她更没有勇气问。直到下午三点,她拨通公司电话,电话里传来樊明夫的声音,她问:“你哥呢?”
“今天下午同马经理一起巡视工地去了。”
“马经理?哪个马经理?”她一时没弄明白。
“怎么?林经理,您还不知道?就是这些日子常来咱公司的那位马正岩,斜眼的。今天早晨我哥开会宣布马正岩为经理助理,对内负责公司财务管理,对外……”
林夕梦如雷轰顶。电话还没放下,她已失声痛哭。她知道自己已阻止无效。她这才明白樊田夫说“我给你带来的伤害”这句话的含义。樊田夫!残忍的樊田夫终于向她心脏戳下第一把利刃。
“林经理,是怎么回事?”樊明夫莫明地问。
“明夫,我已决定不去公司上班了。”
“什么?”樊明夫大吃一惊,“我不懂,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明夫,这样吧,等你哥从工地回来你给我电话,我去办理交接。”
“林经理……”
“明夫,马正岩来了,我走。”
“我坚决不答应!我一百个不答应!”
“我已决定了。”
“不!林经理,你走我也走!只要你不在这里,我也不在这里!只有你在这里,我心里才踏实。”
林夕梦挂断电话。她趴在床上,放声恸哭。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让马正岩代表樊田夫形象出现在人们眼前这个事实。晚六点钟,焦虑不安的樊明夫打来电话,告诉林夕梦说樊田夫从工地回来了。林夕梦接到电话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骑自行车去公司。躺两天两夜,她感到浑身空荡荡的。樊明夫在公司门口等她,他接过她自行车。她推开经理室门走进去。樊田夫在里面,倒背双手,来回走动。他已经在办公室沙发里睡了两个晚上,刚刚放下卓其的电话——卓其打来电话说:“林夕梦已经去了。看来这次她是真想撂挑子了。不过,你也太过分了。既然让她当副经理,公司进人最起码应该同她提前打个招呼,以示对她尊重。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子,也没有法子。能不能留住她,就全凭你樊田夫武艺。”他对卓其表示感激后放下电话。
林夕梦脱掉大衣,把它扔在一边。她去为自己倒满一杯水,在圈椅上坐下去。樊田夫拿来一个小凳,在她眼前坐下来,望着她。林夕梦不停地喝水,樊田夫就不停地为她添水。直到喝足了,她这才开口:“很抱歉,上午让你跑一趟腿去我那里。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马正岩已来报到上班,更不知道你已宣布他为经理助理,所以,我非常抱歉。现在,我来办理一下交接。”她抬手腕看一下手表,又补充道,“我大约需要在这里半个小时。”说完,她向樊田夫点头。
樊田夫牢牢地盯着她。她把写好的交接工程及杂事,一共三张白纸黑字,双手递到他面前。樊田夫盯着她,不动。她站起来,把它放到桌面上,还有钥匙及其他一些材料,一并放到桌面上。她坐回原处。
沉默。僵持。
“夕梦,你能不能让我谈谈?”他揉着她的手背。
“谢谢。不必了。”
樊田夫站起来。他后退两步,站到桌旁,向她伸手:
“夕梦,你过来。”
林夕梦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是怕有人从玻璃门看进来才站到那里,他是要用拥抱亲吻来稍微温慰一下她,那怕一点点。
“怎么?还有最后的晚餐?”她又看一下时间,然后紧盯着他,恶毒地挖苦道,“按通常来说,十分钟做爱恐怕不够吧?”
樊田夫气结了。
她还是点头致意。“你还是用这点时间看看我列的交接内容,如果还有不明白地方,我可以为你免费咨询。”
樊田夫气急败坏,喘着粗气,在屋内来回走动。他的胸部像有一个风箱,把肺吹得“呼哧”“呼哧”地响,声音太大,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交了,接不接是你的事。我走了。”
她继续点头致意并站起身。
“好吧,你可以走。”樊田夫开口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几句话。”
他稍微理顺肺气,骨子里的绝望已使他脸形全变了。他努力平息着绝望所带来的刺痛,说下去:
“我一直认为,你会与我同甘共苦,携手并肩,干出一番事业。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我想错了。我承认,我太年轻,没有经验,但是,我有抱负,我有信念,我坚信我的事业一定会成功。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感到上天创造这个女人是专为我而备的。从你来到我身边,我越来越证实那第一感觉的准确,认定你就是我事业上所渴望和需要的终生伴侣,就是我生命背后站着的那个女人。可是,现在实践证明,我们之间确实存有差距,并且,这差距太大了。我不得不承认,你不是我理想的女性。”
樊田夫最后几句话,把她给噎住喉咙。她好长时间喘不过气来。直到她意识到这是激将法,她才缓过气来,回答道:“很好。感觉彼此相同。”
说完,她就向外走。突然,樊田夫抓起那三张纸一瞬间撕了个粉碎,狠狠地摔进纸篓。他露出凶神恶煞般神情,紧紧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敢迈出这个门半步,他就会剥了她的皮。
林夕梦恐惧了。她不敢迈出去。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回原处。
樊田夫一下子温和下来。他坐到她面前,轻柔地拿起她的手,不停地揉握。许久,他痛苦地说:“夕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了一个马正岩,你为什么要这样?”
林夕梦见他这样,不再害怕,说:“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真的非要我说出来吗?那么,让我告诉你。在你眼睛里,马正岩是块黄金;在我眼睛里,马正岩是堆狗屎。区别就在这里。我一直找不出你看中马正岩的原因。我甚至怀疑是这样的——同一架磅秤,它能称出一千斤重量,当你放上超出一千斤的重量,它就失灵,然而,当你一斤也不放时,它同样是失灵的……”
林夕梦越说越激动。一想到马正岩将代表樊田夫的形象出现在周围人面前,她竟又一次禁不住失声哭起来,边哭边说,全然不顾及樊田夫的感受,直到听见一个沙哑声音:“夕梦,我现在不敢说话。”
樊田夫失声哭起来。这是一个从来不肯轻易掉眼泪的男人。他参军离开父母家乡那一刻,两颗硕大的泪珠盈满眼眶,一路上,这两颗泪珠把眼睛都给涨肿涨红,就是没流下来。而现在,这位坚强如钢铁般的男人竟失声哭着,泪水像两条小溪般地流淌着。她站起来,绕到他背后,擦着他的泪水,让这些泪水滋润进入她肌肤。稍微平静下来,樊田夫慰抚着她的手,万分爱怜地说:“夕梦,你为了我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不!你错了,”林夕梦断然否认,“我是为我自己。” 说完,她起身坐到桌前, 开始找笔,准备重新列一份交接单。
樊田夫上前抓住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她笑了,说:“让我留下来可以,但只有两种情况才可能。其一,你杀了我;其二,我们结婚。”他笑了,她也笑了,其一,不可能;其二,马正岩事件与他们结婚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她想了一下,说:“首先,我问你,你要我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夕梦,如果你认为我留下你仅仅是我事业上的需要,你就太错了。我把你已经视为我作为一个男人今生唯一的奋斗目的。”
“所以,你是为拥有我才让我留下的,是吧?”
“是的。”
“那么,我也是为拥有你才与你结婚的。”
“夕梦,你真是个孩子。”他柔声说道。
“我说过我追求结果,如果你不能给我个结果,我不留下来。”她沉思一下,接着说,“不过,有一个人能给我结果。”
“谁?”樊田夫警觉起来。
“那天来看望我的那位潘先生。你见过的。”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他比你漂亮、潇洒,名牌大学毕业,仕途得意,前途无量。他爱我,只要我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结婚,结婚时我给你发一个请帖。”
“我给你们一个炸弹!”他恶狠狠地说。
“你不相信是不是?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他,他随身带手机,我可以告诉他我思念他。喂,还记得上次我在白浪岛吗?那夜从宾馆打电话给你,用的就是他的手机。”樊田夫口气软下来,轻轻地问:“夕梦,那晚他去了宾馆?”
“是啊,我们包一个房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告诉我,你们在一起?”
“是啊,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才离开。”
“夕梦,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现在想给那位潘先生打电话。”
“夕梦,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什么时候决定与那个坏蛋结婚的?”
“我和他认识七八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因为我在梧桐?”
“是啊,近啊。但结婚嘛,谁先提出来我就先与谁结婚,反正我是要离婚的,在这一点上,我是先入为主。并且,我还有一打情人呢,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打电话把他们召来。”
樊田夫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是个什么?”
“一个妓女。”她悠然地回答。
樊田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僵持。
猝然间,樊田夫把她从坐椅上掀翻在地,疯狂地撕扯开她所有衣服,疯狂地撕扯开自己衣服,疯狂地朝她重重地压下去……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三
上午,樊田夫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他走进大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来,眼睛呆呆地看着办公人员,他们进进出出,各忙各的,而他的大脑却早已神游出去。
“夕梦,知道吗?你说他的一些话,在我脑子里产生效应了。我最初对他印象并不太好。”
“天啊,你这个蠢人。那是我当面为了恭维他,而尽说的挖苦讽刺的话。你怎么竟然能信以为真?”
“可看上去你是真诚的,我以为是真的。”
“你要知道我对一个人的评估,你应该背后问我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