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阅读一本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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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 of Man)。《物种起源》,就像书名所说的一样,书中谈的是自然世界中,大量的植物、动物一开始是从少量的族群繁衍出来的,因此他声明了“物竞天择”的原理。我们会指出这个普遍的错误,是因为许多人以为他们知道这本书的书名,而事实上只有少之又少的人真的用心读过书名,也想过其中的含意。
再举一个例子。在这个例子中,我们不要你记住书名,但去想想其中的含意。吉朋写了一本很有名的书,而且还出名地长,是一本有关罗马帝国的书,他称这本书为《罗马帝国衰亡史》。几乎每个人拿到那本书都会认得这个书名,还有很多人即使没看到书,也知道这个书名。事实上,“衰亡”已经变成一个家喻户晓的用语了。虽然如此,当我们问到同样一批二十五岁左右,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为什么第一章要叫做:《安东尼时代的帝国版图与武力》时,他们却毫无头绪。他们并没有看出整本书的书名既然叫作“衰亡史”,叙事者当然就应该从罗马帝国极盛时期开始写,一直到帝国衰亡为止。他们无意识地将“衰亡”两个字转换成“兴亡”了。他们很困惑于书中并没有提到罗马共和国,那个在安东尼之前一个半世纪就结束的时代。如果他们将标题看清楚一点,就算以前不知道,他们也可以推断安东尼时代就是罗马帝国的巅峰时期。阅读书名,换句话说,可以让阅读者在开始阅读之前,获得一些基本的资讯。但是他们不这么做,甚至更多人连不太熟悉的书也不肯看一下书名。
许多人会忽略书名或序言的原因之一是,他们认为要将手边阅读的这本书做分类是毫无必要的。他们并没有跟着分析阅读的第一个规则走。如果他们试着跟随这个规则,那就会很感激作者的帮忙。显然,作者认为,让读者知道他在写的是哪一类的书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花那么多精神,不怕麻烦地在前言中做说明,通常也试着想要让他的书名—至少副标题—是让人能理解的。因此,爱因斯坦与英费尔德(Infeld)在他们所写的《物理之演进(The Evolution of Physics)一书的前言中告诉读者,他们写的是一本“科学的书,虽然很受欢迎,但却不能用读小说的方法来读”。他们还列出内容的分析表,提醒读者进一步了解他们概念中的细节。总之,列在一本书前面那些章节的标题,可以进一步放大书名的意义。
如果读者忽略了这一切,却答不出“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的问题,那他只该责怪自己了。事实上,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困惑。如果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从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可能回答随之而来的,关于这本书的其他问题。
阅读书名很重要,但还不够。除非你能在心中有一个分类的标准,否则世上再清楚的书名,再详尽的目录、前言,对你也没什么帮助。
如果你不知道心理学与几何学都是科学,或者,如果你不知道这两本书书名上的“原理”与“原则”是大致相同的意思(虽然一般而言不尽相同),你就不知道欧几里得(Euclid)的《几何原理》(Elements of Geometry)与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心理学原理》(Principles of Psychology)是属于同一种类的书—此外,除非你知道这两本书是不同类型的科学,否则就也无法进一步区分其间的差异性。相同的,以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The Politics)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为例,除非你了解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什么,以及到底有多少不同的现实问题,否则你就无法说出这两本书相似与相异之处。
书名有时会让书籍的分类变得比较容易一些。任何人都会知道欧几里得的《几何原理》、笛卡尔的《几何学》(Geometry)与希尔伯特(HilBert)的《几何基础)(Foundations of Geometry)都是数学的书,彼此多少和同一个主题相关。但这不是百试百中。光是从书名,也可能并不容易看出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The City of God)、霍布斯的《利维坦》(Leviathan)与卢梭的《社会契约论》(Social Contract)都是政治的论述—虽然,如果仔细地阅读这三本书的章名,会发现它们都想探讨的一些共同问题。
再强调一次,光是将书籍分类到某一个种类中还是不够的。要跟随第一个阅读步骤,你一定要知道这个种类的书到底是在谈些什么?书名不会告诉你,前言等等也不会说明,有时甚至整本书都说不清楚,只有当你自己心中有一个分类的标准,你才能做明智的判断。换句话说,如果你想简单明白地运用这个规则,那就必须先使这个规则更简单明白一些。只有当你在不同的书籍之间能找出区别,并且定出一些合理又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分类时,这个规则才会更简单明白一些。
我们已经粗略地谈过书籍的分类了。我们说过,主要的分类法,一种是虚构的小说类,另一种是传达知识,说明性的论说类。在论说性的书籍中,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将历史从哲学中分类出来,也可以将这二者从科学与数学中区分出来。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说得很清楚。这是一个相当清楚的书籍分类法,大多数人只要想一想这个分类法,就能把大多数书都做出适当的分类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书都可以。
问题在于我们还没有一个分类的原则。在接下来更高层次的阅读中,我们会谈更多有关分类的原则。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是一个基本的分类原则,这个原则适用于所有的论说性作品。这也就是用来区分理论性与实用性作品的原则。
※ 实用性VS。理论性作品
所有的人都会使用“实用”跟“理论”这两个字眼,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说得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像那种既现实又坚决的人,当然就更如此,他们最不信任的就是理论家,特别是政府里的理论家。对这样的人来说,“理论”意味着空想或不可思议,而“实用”代表着某种有效的东西,可以立即换成金钱回来。这里面确实有一些道理。实用是与某种有效的做法有关,不管是立即或长程的功效。而理论所关注的却是去明白或了解某件事。如果我们仔细想想这里所提出来的粗略的道理,就会明白知识与行动之间的区别,正是作者心目中可能有的两种不同的概念。
但是,你可能会问,我们在看论说性的作品时,不就是在接受知识的传递吗?这样怎么会有行动可言?答案是,当然有,明智的行动就是来自知识。知识可以用在许多方面,不只是控制自然,发明有用的机器或工具,还可以指导人类的行为,在多种技术领域中校正人类的运作技巧。这里我们要举的例子是纯科学与应用科学的区别,或是像通常非常粗糙的那种说法,也就是科学与科技之间的区别。
有些书或有些老师,只对他们要传达的知识本身感兴趣。这并不是说他们否定知识的实用性,或是他们坚持只该为知识而知识。他们只是将自己限制在某一种沟通或教学方式中,而让其他人去用别的方式。其他这些人的兴趣则在追求知识本身以外的事上,他们关切的是哪些知识能帮忙解决的人生问题。他们也传递知识,但永远带着一种强调知识的实际应用的观点。
要让知识变成实用,就要有操作的规则。我们一定要超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进而明白“如果我们想做些什么,应该怎么利用它”。概括来说,这也就是知与行的区别。理论性的作品是在教你这是什么,实用性的作品在教你如何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或你认为应该做的事。
本书是实用的书,而不是理论的书。任何一本指南类的书都是实用的。任何一本书告诉你要该做什么,或如何去做,都是实用的书。因此,你可以看出来,所有说明某种艺术的学习技巧,任何一个领域的实用手册,像是工程、医药或烹饪,或所有便于分类为“教导性”(moral)的深奥论述,如经济、伦理或政治问题的书,都是实用的书。我们在后面会说明为什么这类书,一般称作“规范性”(normative)的书,会在实用类的书中作一个很特别的归类。
或许没有人会质疑我们将艺术的学习技巧,或实用手册、规则之类的书归类为论说性的书籍。但是我们前面提过的那种现实型的人,可能会反对我们将伦理,或经济类的书也归类为实用的书。他会说那样的书并不实用,因为书中所说的并没有道理,或者行不通。
事实上,就算一本经济的书没有道理,是本坏书,也不影响这一点。严格来说,任何一本教我们如何生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同时说明做了会有什么奖赏,不做会有什么惩罚的伦理的书,不论我们是否同意他的结论,都得认定这是一本实用的书。(有些现代的社会学研究只提供人类的行为观察,而不加以批判,既非伦理也无关实用,那就是理论型的书—科学作品。)
在经济学中也有同样的状况。经济行为的研究报告,数据分析研究,这类工作是理论性的,而非实用的。除此之外,一些通常教导我们如何认知经济生活环境(个别的或社会整体的),教导我们该做不该做的事,如果不做会有什么惩罚等,则是实用的书。再强调一次,我们可能不同意作者的说法,但是我们的不同意,并不能将这类书改变为非实用的书。
康德写了两本有名的哲学著作,一本是《纯粹理性批判》(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另一本是《实践理性批判》(The Critique ofPractical Reason)。第一本是关于知,我们何以知(不是指如何知,而是我们为何就是知),以及什么是我们能知与不能知的事。这是一本精彩绝伦的理论性书籍。《实践理性批判》则是关于一个人应该如何自我管理,而哪些是对的、有道德的品行。这本书特别强调责任是所有正确行为的基础,而他所强调的正是现代许多读者所唾弃的想法。他们甚至会说,如果相信责任在今天仍然是有用的道德观念,那是“不实际的”想法。当然,他们的意思是,从他们看来,康德的基本企图就是错误的。但是从我们的定义来看,这并不有损于这是一本实用的书。
除了实用手册与(广义的)道德论述之外,另一种实用型的作品也要提一下。任何一种演说,不论是政治演说或道德规劝,都是想告诉你该做些什么,或你该对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反应。任何人就任何一个题目写得十分实用的时候,都不只是想要给你一些建议,而且还想说服你跟随他的建议。因此在每一种道德论述的文字中,都包含了雄辩或规劝的成分。这样的状况也出现在教导某种艺术的书本中,如本书便是。因此,除了想要教你如何读得更好之外,我们试着,也将一直继续尝试说服你作这样的努力。
虽然实用的书都是滔滔雄辩又忠告勉励,但是滔滔雄辩又忠告勉励的书却不见得都实用。政治演说与政治论文大有不同,而经济宣传文告与经济问题的分析也大有出人。《共产党宣言》(The munist Manifesto)是一篇滔滔雄辩,但马克思的《资本论》(Capital)却远不止于此。
有时你可以从书名中看出一本书是不是实用的。如果标题有“……的技巧”或“如何……”之类的字眼,你就可以马上归类。如果书名的领域你知道是实用的,像是伦理或政治,工程或商业,还有一些经济、法律、医学的书,你都可以相当容易地归类。
书名有时能告诉你的资讯还不止于此。洛克(John Locke)写了两本书名很相近的书:《论人类悟性》(An 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及《论文明政府的起源、扩张与终点》(A Treatise Concerning the Origin, Extent,and End of Civil Government),哪一本是理论的,哪一本又是实用的书呢?
从书名,我们可以推论说第一本是理论的书,因为任何分析讨论的书都是理论的书,第二本则是实用的书,因为政府的问题就是他们的实际问题。但是运用我们所建议的检视阅读,一个人可以超越书名来作判断。洛克为《论人类悟性》写了一篇前言介绍,说明他企图探索的是“人类知识的起源、真理与极限”,和另一本书的前言很相似,却有一个重要的不同点。在第一本书中,洛克关心的是知识的确实性或有效性,另一本书所关心的却是政府的终点或目的。质疑某件事的有效性是理论,而质疑任何事的目的,却是实用。
在说明检视阅读的艺术时,我们提醒过你在读完前言或索引之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