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源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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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后退,我们面对面地僵持。钟云认为是奎贤不应该,他抛弃了兄弟,忘记了义气。可我并不那么认为,奎贤没有错,他只是做他该做的事。而这件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正确的,对于原则和法制来说也是正确的。那么,是我错了吗?
上次见到东海,他明白当前的形势,他说他准备好了去自首,以免牵连我和钟云。可是,自首依然会得到超过二十年的刑期,甚至不止于此。
我忽然明白我错在哪里。一年前,东海变得神情恍惚,神出鬼没时,我就应该知道。或许及早的制止还来得及挽回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他这个失去父母贫穷单纯的孩子,曾经的梦想只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房子,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食物。现在这梦想实现了,可一切都晚了。作梦时的快乐也没有了,取而代之是黑暗和危机四伏。
我承认,我和钟云也不是那么干净。就算我们没有走私贩毒,可是在公司的事务里贿赂政府官员、偷税漏税,还有一些在商场的潜规则中大家心知肚明、不那么合法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我们自己的公司,利润还行,虽然比不上东海所做的那些一夜暴富的行径。
可是人要是知足就好了,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奎贤,作为一个警察,我想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干净吧。他是个讲求原则的警察,他可以为达到自己的目标而非常努力,甚至,有时候不择手段。他曾经对一个不要命的毒贩说“我是个警察,但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些流氓,我可以比流氓还流氓。”于是,他总是赢家。
在这混乱的世界中,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问我自己这个问题时,我忽然想到了韩庚。他从小就单纯善良,也许算是干净的吧。而我们,包括我、钟云、东海甚至奎贤,为了保持他那种干净,简直是费尽心思。即使当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相携变为对立时,在对待韩庚的态度上,仍然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某种默契。
或许,是他不适合这世界的阴暗面吧。那必将使他倍受伤害。可是我们不。不知道从哪天起,我们发现我们自己有适应黑暗的潜质。
但是,即使是在黑暗中生活,也总比失去自由要好的多。我知道让东海失去自由,还不如让他去死。虽然他平静地说着他可以去自首的话,但他只是不想连累我们。正如他所知道的那样,为了让他安全离开,我们必然要全力以赴,同时应付警察和他背叛的老大。
相对来说,似乎他所背叛的那个人比赵奎贤要可怕的多。但是,那个人也许会整死他,却不会像赵奎贤那样把他送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坐上二十年牢。这样比较,东海或许还是宁愿落在那帮人手里,而不是被警察抓到。
我们在彼此周旋。隐藏,拖延,准备足够的金钱,打通所有的路口。在警方和某一黑帮都开始张网要抓到同一个人时,你可以想像要离开有多么麻烦。
有可能,已经有人盯上我的地方。至少,赵奎贤已经知道我就在这里,并且我正在帮助东海离开这个地方。但愿我们还有时间。
韩庚晕倒的一瞬,我抱住了他,看见他惨白如纸的面容,我竟然想,也许我该让他离开我。
'奎贤:第三日]
我的耐心终于有了结果,如同我设想的一样,金钟云终于沉不住气,把韩庚带去了始源的藏身之处。
而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和韩庚谈过了。
始源说过,我是一个优秀的猎手,有足够的敏锐,足够的耐心,以及足够的冷漠。
我只是觉得他说错了一点,或许我不够冷漠。所以我也许也不够优秀。
尤其是猎物是自己的兄弟的时候,只是我的表情依旧是没有变化。
很陌生的环境,很空旷而巨大的空间,而四个相互熟悉的人就这么面对着,这让我觉得很该死。不是谁该死,而是传说中的上帝。
少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猎物,一个人是旁观者,两个人是协从者,一个是追捕者。而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钟云依旧是那么的激动,始源则是在自己的内心交战,但是我知道,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他的理智。
我有点担心韩庚,他脆弱的神经似乎并不能承受这一些。
我也觉得可笑,我在虚伪的说着一些和自己无关的词语,然后面对着所有的人。所争论的话题亦是那些的法则和感情。
我知道这次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但是我仍然必须把戏份做足,做给任何人看。
我果然不适合做猎手,而是做一只狐狸,一只独行的,诡异的狐狸,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敏锐,足够的隐蔽。
以及,足够的狡诈。
其实我早就知道始源不可能告诉我东海的下落,若东海只是被警方追捕我倒不这么着急,只是前几天得到消息,因为他做了一些背叛他头目的事,所以对方也在寻找他——而我,不想让那些人先找到他。
我知道,此刻对崔始源来说有多少困难,他要应付我,还要躲避那些黑帮的人。可是,有些话我不能说。我只是表现出一个警察应有的举动,这让金钟云非常恼火。可是,崔始源还那么镇静,换了我是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这个城市有许多秘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城市几乎没有秘密可以隐藏的太久。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一切的后果,亦不知道能不能完美的达成自己的计划,但是从一开始我就坚定了,或许没有什么原因,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七日 第四日 A [韩庚:第四日]
我弄不清到底是我在“想”还是在“作梦”,一切都模糊而又真实的存在。徐家弄有个旅馆,叫做“温泉旅馆”,老板说他们的热水是引自这个郊区不远的地方一处温泉,但人们都半信半疑。我们也曾经好奇,为什么温泉会是热的,这个旅馆里面的热水是不是真的温泉水。
很久以前的一天我们说好要溜进去看看,后院的墙并不是很高,一向身手敏捷的奎贤很容易就翻过去,我看看始源东海钟云他们,运气的是,我们根本不用再去翻墙,奎贤从里面打开后院的小门。
在一个小房间里,始源打开水龙头,流出水飘着淡淡的白气,似乎是热的。他伸手去摸,我们说小心烫,他说看样子不会太热。水从他的手指间流过,我问他感觉如何。他说:“还好啊,大概有三十六七度的样子。”
“不烫吗?”我问。
“不,你试试。”
“你怎么知道有三十多度?”东海纳闷地问。
“很简单,你看我把手伸进去,既不感到很冷,也没感到很热,很自然的感觉,它应该和人的体温差不多。人的体温是三十六度左右。”
我把手伸过去,感觉如同他所说,“那这是不是温泉啊?”
“照我的感觉,有可能是,但也可能是他们在水中做了手脚。”他见我困惑地看着他,就继续解释说:“温泉的水一般含有某种物质,叫什么……我忘记了,它使水变得有点腻滑,和平时我们用的水不一样,你感觉现在这水是不是有一点点腻滑?”他把他的手放在我手上,我感到两只手间流过的水有一丁点油的感觉,而不是象平常的水。
我点点头,有些崇敬地看着他,他总是知道很多事情,功课也总是最好的。他也看着我,一直把手放在我手上,“所以我喜欢三十七度五的感觉,不会太热也不会冷,刚刚好比人的体温稍暖一些,触摸时会感到自然而后有一点点暖。”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直到奎贤在门口说:
“有人来了——”
那一年我十四岁。
有一年我们终于见到了真正的无可置疑的温泉,这是个地热区域,有大大小小几十家温泉旅馆,山上还有一些露天的温泉场所。东海感叹着说,何只是温泉,简直是“桑拿泉”,水很热很热,许多初来的人都无法做到成功地把自己全泡在里面,但是他和奎贤、钟云还是挺喜欢那热乎乎的温泉。
始源拉着我去找一个不够热的温泉,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温度不够所以没人会来泡在这里。
他拉着我的手伸到水里,有点微微温暖的水漫过我和他的手腕。他说:“我不想太热,也不想太冷,我觉得这样最好,我想要给你这样的感觉,舒适自然微微有点暖意。”我点点头,那时候我相信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他在温泉山下一棵树后吻我,我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和温暖,让人很放心。
那一年我十九岁。
此刻我转过头去看看窗外,居然又下雪了,原本以为这是个无雪的冬天,可是雪一但到来,就没完没了。天气真冷。我伸手拉拉被子,但竟然没有拉动,被什么压住了。
我抬起头看见他趴在床边睡着,头倚在两只手臂上,压住了我的被角。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还象他十八岁那年一样。我想,一个单纯天真的人,究竟是怎么变得心事重重、变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他在想许多事情,他在想他的兄弟,也许也在想我,只是,相比起来那是最次要的。他怎么有那么大的信心,认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呢?
他害怕兄弟的出走,他担心朋友的反目,他顾虑哥们的处境,可他从来不担心我会出走,我会反目,我是什么处境。所以他至今也不相信,我说我要离开他。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想不起昨天我是怎么晕倒的,但却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
[始源:第四日]
他睡着了。我也睡着了。就在他身边。
其实我很想这样一直下去,永远下去。就让我在他身边睡着,一切那么宁静安详,日子就那么过去,生活就那么继续。清晨他会起来煮茶,虽然他也喜欢咖啡,但是他说咖啡喝太多了对体质不好,所以他在的时候,总是会煮一点茶,大麦茶。餐桌上会有玉米面包,草莓酱,煎鸡蛋或者煎鹿肉片。
十八岁那年,我在温泉山一棵不知什么大树下吻他。他说将来由他来做早餐,由我来做晚餐,因为早餐比较容易做,而晚餐应该精美而丰富。我说行,谁让我爱上一个懒人呢?其实他在很多方面都很勤奋,安静,善解人意。
我不知道是怎么爱上他的,也许爱就爱了,不需要什么理由和确切的时间。只是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们渐渐明白了一切而已。不知道从哪天起,喜欢看他安静坐在窗下看书的样子,细长的睫毛垂下,虽然看不到眼睛,但却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灵魂,不带一丝杂质,里面全部只有这世界上美好事物的倒影,于是可以一直看着他,不在乎时间过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如果许多到看不到他,心里就隐隐不安,做什么都会走神,想着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想他微笑的时候,眼神里飘出动人的温柔。想他思考的神情,专注而迷茫的样子。想他疲倦时在沙发中睡着的一刻,世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时间仿佛都在停止。
偶尔看见他和奎贤在一起,一脸宠爱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难道不应该吗,奎贤毕竟是年纪最小的弟弟,而且是他把他带来,带到我们身边。只是因为偶尔看见、一个眼神、门前孤独的身影,奎贤就毫无预兆地把手伸了过去,这是否意味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庚将是我们的珍宝——他是唯一证明我们还拥有真诚、善良、单纯和美好的证据。
偶尔看见他跟东海在一起打闹玩笑,被东海从背后紧紧抱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会小小的不满——那到底有什么呢,平时我们不都是这样打打闹闹在一起纠缠不清吗?而且东海那么顽皮那么有趣,韩庚跟他在一起会玩耍的不亦乐乎,难得的忘记自己的安静沉默,真正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他们两在一起那些纯净的笑容,仿佛一眼能望到底的山间溪水,让每个人都舒服都喜欢都渴望。
可是,我却希望他只在我一个人身边。我对他说过,他只是微微一笑,转过头去,我看见他脸上微微浮现的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能做什么,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奎贤